第0643章 反共产国际协定（四）和平演变

　　“可是你这个父亲应该通过劳动和节俭来为子孙后代积攒财富，而不是去当强盗！”周恩来的语气有些冷，“挽救”国民党本来就不是他的使命，现在不过是略尽些心意而已。

　　罗耀国瞥了一眼周恩来，一脸坏笑地道：“现在的中国人多地少，按照贵党的理论划下成分，我们中国就是贫农，而苏联的情况正好相反……他们地广人稀，应该算是地主！我们贫农是应该靠辛苦劳作发家致富呢？还是应该斗地主分田地来实现翻身呢？”

　　“你……”周恩来苦苦一笑，无奈的摆摆手：“好了，好了，不谈这些了。总之我党是坚决反对国家走侵略扩张道路的，到时候可别指望我们在立法、监察两院里面投赞成票。”

　　罗耀国无所谓地笑道：“这是贵党的权力，不过你们可不会有几个席位的。”

　　周恩来皱了下眉：“你就那么肯定？说不定人民群众都反对战争，把选票投给我党了呢？”

　　罗耀国摆了下手，淡笑道：“不会的，根据马克思主义的观点，中国现在刚好发展到帝国主义阶段，我们的侵略扩张政策才符合唯物主义的历史发展观，也符合民心国情，所以我对选民的选择是很有信心的！”

　　周恩来冷冷哼了下，道：“这只是你们一厢情愿的！或许广大人民群众会一时被你们所蒙蔽，以为追随你们发动世界大战可以改变他们贫困艰苦的生活，可是时间一长，他们就会意识到，世界大战的胜利果实是轮不到他们来分析的，在战场上面牺牲生命的却是他们！”

　　罗耀国只是摇摇头，目光炯炯地看着周恩来：“恩来兄，这辆轿车上面没有外人，你我完全没有必要说这种假话。我们的国民有多高的觉悟你我还不清楚吗？至于胜利果实……呵呵，等打败了苏联你就知道了，难道恩来兄以为我们这些大资本家会放着温暖舒适的南方不呆，跑到西伯利亚去当地主？”

　　周恩来脸上闪过一丝鄙视，他沉声道：“那些人民群众都是被你们的宣传所蒙蔽的，只要我们可以在国统区合法活动，呵呵……”

　　“又能怎么样？”罗耀国冷笑两声：“恩来兄何必说这种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呢？现在世界上面，如英国、法国、美国这样的帝国主义国家的人民的生活水平不都比我们中国人要高嘛，人民当然会从国家的扩张中受益的。”他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周恩来，又道：

　　“明人不说暗话，现在我也不指望贵党一下子就转变过来。你们可以参加国统区的民主进程，向国统区的人民宣传你们的主张，也继续保留军队、地盘，现在的中共辖区全都继续由贵党‘训政’。不过你们要承认国民政府为中央政府，要停止苏维埃革命，中断同共产国际的上下级关系，承认国家宪法并且保障人民拥有言论、宗教、迁徙、出版、集会等自由，要释放包括托派在内的一切政治犯，要保证所有公民在法律面前的平等，不能再以家庭出身、成分、宗教信仰、党派或是其他任何理由实行歧视性的规章制度……只要做到以上这些，国民政府就可以承认你们在现有地盘上拥有十六年训政期。周先生，你看这样行不行？”

　　周恩来大松了口气，国民政府提出的条件远比想象中的要温和，而且给了中共很大的发展空间！可以说这次交涉是中共大获全胜了！也让中共有了通过选举夺取政权的希望……不！不是希望，而是时间问题，只要国民党继续在侵略扩张的路线上走下去，最多10年，中国共产党就将在人民群众的支持下通过选举夺取政权了！

　　“恩来同志，眼下的和平统一是贵党所提出的，你们的条件我们也基本满足了。”罗耀国轻轻叹了口气：“不过我希望我们两党都能维护这个来之不易的局面……特别是这些制度上面的东西，我们是必须要坚持的，要不然这个所谓的和平统一就没有一点意义，还不如像现在这样维持现状呢。”

　　“罗元帅。”周恩来沉凝下，又进一步提出了要求：“据我所知，在国民政府的地盘上还有所谓的军政区域吧？比如河北省和山东鲁北地区就是军政区。”说到这里他凝视着罗耀国：“既然贵党可以在自己的地盘上搞军政，那么我党能不能也效仿一下呢？”

　　“你们想要军政……”罗耀国仰身靠在椅背上，长叹口气：“周先生，如果你们坚持要实行军政的话，那也必须要有一个期限，最多……三年，三年一过你们就必须实行训政。而且即使实行军政也必须停止苏维埃革命，承认中央政府，中断同共产国际的上下级关系，释放一切政治犯，保障民众的言论和宗教自由，对于持不同政见着只能驱逐而不能关押，也不能以任何理由对某一部分公民实行歧视性政策。”

　　周恩来微微摇头：“停止苏维埃革命、承认中央政府这两点我们可以同意，但是我党同共产国际的关系必须保持。”

　　罗耀国眉毛一扬，就想要反驳，周恩来却又不紧不慢地说了下去：“不过我党同第三国际的关系早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上下级了，要不然也不会有现在的谈判。只是在过去几年，我党一直从第三国际那里获得指导和援助，因此双方的关系比较特殊，不是说改变就能改变的。此外，如果我们调整了同第三国际的关系，不再从他们那里获取指导和援助，那我们就没有足够的财力来维持二十万军队了，除非中央能提供部分财政补贴。”说着他又加重了语气：“而且我们同第三国际的关系在将来的某个时候，对中央政府而言也并非完全不利，说不定第三国际的总部在某一天可以从莫斯科迁到这座北平城里面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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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能同意成立远东共和国……至少在目前的情况下是不合适的。如果这样做了，会让我在莫斯科方面内部的支持者产生信仰上的怀疑，他们会离我而去……而我们在远东的事业也将面临失败！”托洛茨基的脸色冷冰冰的，几乎是一口拒绝了永田铁山计划支持他建立远东共和国的提议。虽然在这之前，他曾经在日本向那里的陆海军高层暗示过成立这样一个独立国家的可能性。不过那只是为了获取日本的支持而开出的空头支票。现在既然日本已经被吸引到远东来了，那也就该让这张支票作废了。

　　永田铁山皱着眉头有点为难的微笑着，这次他来见托洛茨基，就是为了这个远东共和国。在他看来，想凭着托洛茨基旗下的这几十万军队打败斯大林入主莫斯科是完全不可能的。哪怕日本陆军动员上三百万大军直接介入这场战争也没有可能将托洛茨基送进克里姆林宫。所以唯一现实的选择就是成立一个远东共和国，将苏联远东，最好还包括东西伯利亚在内的六七百万平方公里分裂出去。然后由中日两国共同扶持托洛茨基或是其他什么人充当傀儡。但是托洛茨基的出尔反尔，也的确是预料中事，这种级别的政治人物当然不会那么容易就范的。看着托洛茨基坚决的脸色，永田铁山知道他决心已定，到底要怎么说服他才好呢？一时间就算以日本军中第一大脑，都有些想不出办法来。

　　永田铁山无意识地敲打着自己椅子的扶手，缓缓道：“托洛茨基先生……您的红军虽然屡次战胜斯大林的军队，可是并没有改变双方的力量对比。而且现在的胜利很大程度上是由于莫斯科方面被他们漫长的后勤线所困扰着，如果您的军队离开远东向西挺进的话，也会被这样一条后勤线所拖累……与其这样无谓的牺牲生命，还不如现实一点，先在远东成立一个由您领导的国家，来实现您的治国主张。而且这也是目前日本帝国和中国力所能及的……”

　　托洛茨基思索片刻，缓缓道：“如果你们日本的九州或是北海道宣布独立成为一个国家，你们的天皇会置之不理吗？”他摇了摇头：“显然是不可能的，他会不断派遣军队去进攻……而斯大林也同样不能容忍苏联分裂，他也一定会不断把军队派到远东来的。到时候战争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我和斯大林之中有一人支撑不下去为止。永田先生，您应该知道，在苏联能够成为克里姆林宫主人的只有我和斯大林！只要他倒下去了，我就能入主莫斯科！所以我和我的红军就在远东作战，不断打败他派来的大军……每打败他一次，他的威信就会下降一点，直到某一天，苏联人民再也不相信他，布尔什维克党也将会抛弃他。而我就会理所当然成为苏维埃国家的领袖，到那时才会有远东共和国。”

　　永田铁山默默点头，算是认同了托洛茨基的分析，他思索了下，又道：“那您的红军有没有把握打斯大林即将发动的冬季攻势呢？阿穆尔河很快就要结冰了，到时候您的军队可就无险可守了。”

　　托洛茨基似笑非笑地看了下眼前这个日本帝国陆军的实际掌舵者，淡淡地道：“能不能守住阿穆尔河防线完全取决于贵国能够提供多少援助，而未来贵国在远东共和国里所处的地位自然也和援助的多少有直接的关系。现在中国人已经提供了二十万全副武装的军队和足够武装另外二十万人的武器……可仅仅依靠这些还不足以守住阿穆尔河防线，我还需要空军和重炮兵。”

　　永田铁山略微思索了下，点点头道：“我明白了，您的要求我会转达给帝国陆军省的。不过帝国也有一些条件希望您能予以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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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里面的空气有些低沉，本来应该是很疏朗宽敞的花厅。落地的玻璃窗洁净明亮，外面的花园里也是一片洁白的雪景。花厅的地砖下面都通了地暖，屋子里面暖烘烘的，再加上一席精致的酒宴，这个场景，应该就是在饮酒赏雪，雅致非常。但是屋子里的几个人，却一个个横眉冷对，神情严肃，带动得整个气氛都变得充满火药味了。

　　罗耀国是这次饮酒赏雪的酒宴的主人，本来就是想接着北京的初雪请周恩来来热络一下的，没想到话没说几句，对方就拿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中共方面的最新开价。

　　首先是地盘，中共要在现有的地盘上面建立六个省，分别是西蒙古省、东蒙古省、绥远省、察哈尔省、热河省、陕北省。其东蒙古省就是将外蒙古东部的原属于吉林的兴安盟合并所组成的；对于察哈尔、热河两省，中共则要求将原先属于两省的长城以南部分划入河北和吉林省；陕北省则是由陕北和晋北合并而来的。按照中共的划分办法，他们一下子就拥有了六个完整的省，虽然实际的地盘没有增加，可是在立法、监察两院中却能分配到更多的席位。这对他们日后的“议会斗争”显然是非常有利的……根据立法、监察两院所颁布通过的训政（军政）时期立法、监察两院委员产生办法，在实行宪政之前，两院委员都是由地方各省级行政区推举的。而且还规定每个省都能得到几个基本席位，然后再根据人口统计的数据，再人口较多的省增加落干个席位，也就是说中共多出了两个省就能额外得到两个省的基本席位。再加上中共所拥有的“无产阶级基本盘”，在未来的宪政选举中就占据了有利位置！

　　通过分拆和组建新的省份来获得更多的议会席位，这个要求虽然有点过分，可还是在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不过随后周恩来又提出的改编红军为国民革命军，并且要求三个军九个师的番号却让罗耀国立即警惕了起来。

　　“改编为国民革命军是什么意思？军政权和军令权归不归军事委员会？”周恩来到话音刚落，罗耀国立刻就提出了质问。

　　周恩来却没有正面回答：“改编红军为国民革命军是统一军政、军令的第一步，等到我党的军政、训政期满之后，这三个军九个师自然就是国家军队了。”

　　“那就是说在这二十年内，要国民政府帮着你们共产党养九个师的兵，还要提供武器装备？”罗耀国冷冷一笑：“周先生，您认为这有可能么？我看这并不是贵党的真实要求，而是漫天要价吧？”

　　周恩来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下屋内诸人，戴季陶他们都露出不屑的神色，不知道是看不上红军，还是看不起对中共的小算盘。

　　“如果现在不把红军改编成国民革命军，那将来的军队国家化如何解决？二十万红军将士的出路又在哪里？”周恩来沉声问。

　　“二十年后的事情现在讨论是不是为时过早了？我们不如还是讲点实际的吧。”罗耀国手转动着酒杯，思索了一下，慢慢地说：“贵党既然同意放弃苏维埃革命了，那你们的军队再叫红军就不合适了，不如改个名……就叫边防军吧。你们养多少兵，用什么人，有多少装备国民政府都不管，政府每年就拨给五百万法币的补贴。这样行不行？”

　　“就这么点儿？”周恩来轻轻敲击了下桌面，眉毛一扬：“你们六十多万军队一年要六亿元的军费开支，我们二十万人一年就给五百万？这是不是也太少了点儿？而且我们的军队还负担着保卫北方边疆的重任，如果经费不足以至于边疆不稳可就不好了……”

　　“造成蒙古边防空虚的恐怕不是军费不够，而是交通不畅吧？”罗耀国话锋一转，又道：“要想确保蒙古边防稳固，眼下最迫切的还是修建库张铁路，只要能将铁路线铺到库伦，蒙古便再无从中国分离出去的可能了。而且修建这条铁路也能拉动东西蒙古省的经济发展，只要经济上去了，贵党还怕没有钱花么？”

　　“……只要库张铁路一修通，蒙古丰富的自然资源就有了开发利用的可能性。而且贵党现在已经放弃了不符合中国国情的苏维埃革命，不再反对资本主义工商业了。到时候南方的民族资本家们自然会蜂拥到内外蒙古去投资兴业的，贵党的财政税收只怕会几倍几十倍的增长，怎么会在乎这区区几百万呢？”

　　周恩来看着满座的“反动资本家”都一下坐直了身子，满脸堆笑在那里频频点头，一副有财大家发的样子，他就在心头冷笑。这次中共的和谈条件里面是有放弃苏维埃革命的内容，可这并不等于中共要在辖区内走资本主义道路！中共所辖六省的社会主义制度是不会改变的，最多是有选择的拿出一些项目来同南方的民族资本家合作开发……不过这个库张铁路倒是要修的，这条铁路对开发蒙古的意义重大，如果真能将蒙古的资源开发出来，中共发展壮大也就有了保障，将来不管是北上还是南进就都有胜算了。

　　想到这里周恩来微微点头：“中央要修库张铁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我党会全力支持的。不过这毕竟是远水难解近渴，我党在调整了同共产国际的关系之后，就不可能再从苏俄得到资助了，每年的财政缺口巨大，所以还是希望中央能加大补助的力度，每年至少要一千万元。”

　　罗耀国沉凝片刻笑笑说：“这样好不好，我们每年给八百万，不过要从明年也就是民国二十一年开始支付，不过库张铁路项目必须要在年内开始，所有的建设和日后运营都必须由中央负责。”

　　周恩来想想后点头答应，这次和国民党的“和平统一”是基于新形势的战略选择，哪怕国民党一毛不拔，中共也要“加入”国民政府。现在能拿到每年八百万元的补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