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9章 国共内战（四）

　　“辅文，辅文弟，你想到办法了吗？”蒋介石一团春风似的笑脸儿凑了过来，关切地问。罗耀国这时才发现自己端着的茶盏微微有点倾斜，茶水都撒到了自己的军服上面，已经不知道走神多久了。

　　今天他被杨永泰一个电话请到蒋介石的办公室里，本来以为是要说新式坦克的事情。罗耀国自叶县返回武汉之后就想向蒋介石汇报10吨级坦克项目最终定型的问题，只不过老蒋这两天忙得团团转，一点功夫都没有。直到一个小时之前……可是蒋介石对这个问题只是寥寥几句：“辅文弟，飞机坦克军舰这种事情你看着办就行了，咱们国民党的军工是你一手建立起来的，你的才干我们谁不知道？”然后老蒋话锋一转：“辅文弟呀，这个张学良要来武装调停我们和共产党的矛盾，你可知道了？这个张学良收了我们那么多飞机大炮，结果到了关键时刻居然不向着我们，实在是太可恶了！不能这样放过他，要给他一个教训！我知道军事情报局对东北军下了很深的功夫，所以你一定有办法给张学良一点苦头吃吃的吧？”

　　接下来，蒋介石就以军事委员会委员长的名义，要罗耀国想办法对付张学良。这事儿吧……还真不好推辞。他和老蒋的工作不就是替国民党打天下吗？现在蒋介石没日没夜谋划着对付共产党的大事儿，罗耀国则一直袖手旁观，也不知道搭把手。这个共产党你不去对付，张学良总该能对付一下了吧？张学良可没有什么厉害的后台，对付一下也不会招惹多大麻烦的。

　　说真的，要对付张学良，实在是太容易了！办法多的都不知道该用那个好了，罗耀国想着想着就走神了。

　　蒋介石笑吟吟地看着罗耀国：“辅文弟，这个9.18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咱们军事情报局潜伏在东北军中的情报人员的代号？”

　　“我我我，我说出来了？”

　　罗耀国顿时就是一身白毛汗，心虚的四下看看，就看见办公室里面只有他、老蒋、杨永泰三位。杨永泰这会儿正装模作样摇着折扇，一副风轻云淡的名士派头，好像压根就不关心罗耀国和蒋介石说些什么。

　　“介公，这一次中共已经同意咱们运输一批粮食补给进太原了。”罗耀国微微一笑，赶紧转移话题：“现在张学良又肯调停，说不定战争能够……推迟一段时间。”

　　蒋介石笑眯眯地摇摇头，摆了摆手：“我们和共产党都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他们在不久之前停止了包头重工业基地的所有工程项目，而且还从国际市场上采购了一批粮食……另有一笔数目不明的资金用于向苏联采购军火，据说有二十万支步枪！还有大量的子弹。这些情报可都是军事情报局送上来的。”

　　罗耀国瞥了一眼蒋介石，腹诽道：“这个老蒋看起来是巴不得开打，听到中共得到苏联的武器弹药居然高兴成这样子。看起来有些事情还是挑明了说吧。”

　　“介公，要对付张学良办法自然是有很多。”罗耀国微微摇头：“就不知道介公想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呢？是不是要推翻张学良在东北的统治？”

　　蒋介石闻言一愣，在看罗耀国在那里笑得有些高深莫测，好像真是神通广大，一句话张学良就得下野回家抱孩子一般。

　　罗耀国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笑眯眯地对着蒋介石道：“眼下要推翻张学良的人可不是我们而是日本人！张学良倚为心腹大将的那个爱新觉罗·熙洽就是帮日本人做事的，还有那个前年除掉张宗昌的金溥信也和日本人有一腿。哦，据我们所知，还有热河的汤玉麟似乎也有这方面的嫌疑……估计等东北军主力一入关，张学良的基业随时都有可能丢掉。”

　　咣当一声，原来是杨永泰猛地站了起来，带倒了自己坐的椅子。

　　杨永泰脸色大变，手中一把折扇指着罗耀国：“真真真真有此事！罗辅文，你不会是在吓唬我们吧？”

　　罗耀国也不理他，又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日本人对满洲素有野心，这个是路人皆知的，不过原先摄于山东之战的败局稍有些收敛罢了。只是……在先总理故去后他们的野心又起来了。特别是咱们和中共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关头，日本人自然是不会再放弃这最后的机会了。您二位看着吧，不是今年就是明年，东北的局面保管大坏！”

　　蒋介石却仍然稳稳坐着，不动声色：“哼哼，日本人已经被我们打败过一次，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等到我们消灭共产党，再出兵把他们赶出去就是！”

　　罗耀国一笑，怎么看怎么有点嘲讽的味道：“……委座，您就这么惦记着要灭共产党？就没有想过共产党的几十万大军，对保卫国家，抗击日寇也是很有用的？把他们赶到西北大山里面去了，直隶京津归了咱……到时候咱们东面要和日本打，西面又要和中共打……怎么看都像是明末的局面啊！”

　　蒋介石的脸上闪过一丝铁青，一双鹰眼瞪了罗耀国一下：“如果我们国民政府把力量充分动员起来，消灭共产党三个月足矣！然后再回过头来和日本一决胜负！”

　　罗耀国嗤的一笑：“日本人能答应？苏联能答应？他们现在可是已经勾结在一起了。到时候三个打我们一个，咱们怎么应付？”

　　日苏秘密结盟的报告，蒋介石自然是受到了不止一次。而且消息来源也多种多样，既有国民党特务机关的报告，也有英法德意等国的暗示，怎么看都不像是捏造出来的。想到了这里蒋介石的脸色也渐渐凝重起来。

　　“辅文弟，那按你的意思，难道咱们就这么算了？放过共产党了……”

　　罗耀国瞥了一眼蒋介石，见他还是一副心有不甘的模样，只得沉沉一叹：“那就不扩大，仅限于太原解围……只要中共肯退到忻口以北，咱们就收兵。直隶鲁北方面采取收势，等到日本人在东北一下手，咱们就停火，然后高举抗日大旗，把张学良顶到第一线，什么时候消耗掉算完……此外，东北方面我已经有了布置，到时候王仲义会率部东进，拿下黑龙江为抗日根据地。咱们一下子够不着东北，不过也不能因此什么都不干，有王仲义拿下一块地盘，咱们就能在东北就地组织军队了……”

　　屋子里面一片死寂，国民党里面最狡猾最阴险的三只狐狸你看看我，我看看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蒋介石长长一叹：“你就不怕中共和日本人勾结起来对付我们？”

　　“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居然是杨永泰，他用极其复杂的眼光看了罗耀国一眼，冷笑道：“中共打不过我们，所以他们必然会高举抗日的旗帜，用抗日的名义来阻止我们北伐……不过他们的地盘和日占区接壤，这个口号只怕不是喊喊就成的了。”

　　“那感情好啊，咱们要抗日，中共也要抗日，这样不就全国上下一心一意抗日了吗？”罗耀国又是一笑，站起身来，冲着蒋介石恭恭敬敬行了个军礼：“介公，到时候您可要领导我们抗日救国哦，这个可是流芳千古的好事儿。”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办公室，室内只剩下蒋介石和杨永泰。

　　又是一片安静，半晌之后，才听见蒋介石幽幽道：“怎么什么都在他的算计之内啊……”

　　杨永泰苦苦一笑：“……好在他现在还不是我们的敌人。”

　　……

　　当罗耀国走进总参谋部会议室的时候，这里已经济济一堂，既有国民革命军的高级将领，有军备部的官员，也有德国军事顾问，还有克虏伯、GM公司、中华军工等大公司的代表。看到罗耀国走进来，哗的一声全部起立，军官们还毕恭毕敬行了军礼。

　　罗耀国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服，大步走到了前排中央的位子，坐了下来。众人期待的目光全都投了过来，罗耀国迎着这些目光，微笑着点点头：“各位！蒋委员长已经批准了新式坦克的采购计划，一共一千辆‘100MK’轻型坦克，该坦克将会被命名为一号坦克。具体分配方案如下……克虏伯中国公司、GM中国公司、福特中国公司、中华军工公司、中华钢铁公司等五家公司各获得200辆采购合同，每辆定价4万法币。此外克虏伯公司和MAN公司可以得到合计一千万法币的研发经费补助。”他微笑着扫视了会议室一圈，将众人的表情全都收入眼底，包括小克虏伯在内，所有人看上去都比较满意：“此外，我要求GM中国公司和福特中国公司在五个月内完成订单。我们国民革命军的第一个装甲师和装甲兵学校将要使用这四百辆坦克。还有，克虏伯公司、GM公司、福特公司、MAN公司、戴姆勒·奔驰公司需要帮助中华军工和中华钢铁两家公司各建立起一个坦克/拖拉机制造工厂。”

　　看到几家大公司的代表都在那里频频点头，似乎对这些安排都没有异议，罗耀国微笑道：“很好，那我就来说说我们国民革命军对下一代坦克的设计要求。”他顿了顿，语气稍稍凝重：“下一代坦克的设计将要和现在正在进行的15吨级和20吨级计划坦克合并。军事委员会对下一代坦克的设计要求如下：一该坦克主要是作为对轻型坦克的火力支援、消灭或压制敌方反坦克火力，消灭敌方坦克；二该坦克的全重将在20吨以上；三该坦克应该使用大功率柴油发动机；四该坦克的最高行驶速度应该在40千米/小时以上；五该坦克的最大行程公路：200千米以上，越野120千米以上；六该坦克要使用克里斯蒂悬挂系统，并且在设计过程中要考虑到较为恶劣的道路环境；七该坦克应该使用倾斜式装甲以增强防弹能力；八该坦克应该使用75毫米40倍身管加农炮为主炮，并且只需单个炮塔；九该坦克必须在1937年之前完成全部研发工作。最后我希望在座的各大公司可以组成两个研发联合体，进行这款新式坦克的设计研发工作，并且每个研发联合体都能得到国民政府军备部的经费补贴。”

　　满座肃然，听着罗耀国所提出的新式坦克开发要求，在座的大公司代表们自然飞快地在各自的笔记本上记录着。而军人们则都是脸色微变，这些国民党军军官和军事顾问大多都和装甲兵有点关联，自然知道这款新式坦克如果生产出来将意味着什么！估计到时候将是全世界最新最强大的坦克！再考虑到那时的中国重工业生产能力，如果开足马力年产总能达到两三千台，那1938年到1939年，中国将拥有一支无比强大的装甲军团！到时候或许就会有一场战争降临了吧？

　　……

　　东北旅顺，关东军司令部内。

　　“张学良已经发出入关通电了，他要率领二十万大军入关‘武装调停’国共之间的冲突，我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说话的是日本关东军参谋石原莞尔，这会儿石原正一脸儿兴奋地跪坐在统制派老大哥永田铁山的对面。两个人现在都没有穿军装，而是穿着黑色的和服，上面有他们各自家族的纹章。

　　“根据我们所掌握的情报，东北军名义上号称四十万，实际不过三十余万。张学良这回一下子就带走二十万，在余下的十几万人中，还有熙洽、金溥信两位将军所率领的五万大军将会和帝国一致行动，热河省汤玉麟将军的三万军队则不会服从张学良的命令……所以此次事变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永田僵硬的点头：“石原君，我知道关东军在这方面的急切心情，也知道满洲对帝国而言的重要性……可是目前我们暂时没有力量将满洲从支那分裂出来，我们所能做的不过是利用满洲的资源来发展帝国的重工业，为帝国积攒国力，如果张学良愿意……”

　　“张学良的父亲张作霖就是我们关东军除去的！他怎么可能忘记杀父之仇呢！即使他迫于形势暂时和我们合作，将来一有机会肯定会反噬的！只有那些还指望着帝国扶植他们去恢复祖业的满清遗老才会一心一意追随帝国！”

　　永田默然：“不过现在张学良和中共正结盟对抗国民党，如果我们在这时出手……会不会遭致反对国民党同盟的迅速瓦解，而使国民党不战而胜统一关内呢？没有了共产党这个屏障，我们可就要直接面对国民党的进攻了……”

　　听了老大哥永田铁山的话，石原莞尔的眉毛微微一蹙。眼下关东军上下已经是摩拳擦掌，张学良的二十万大军一入关，他们就要打算下手了。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日本军部却派人来来阻止关东军的擅自行动！看样子，东京的那帮胆小鬼们事到临头又开始犹豫不决了。

　　更让关东军里的那群无法无天的参谋们感到头疼的是，军部派来的偏偏是有军中第一大脑之称的永田铁山少将！统制派的带头大哥。在永田的面前，哪怕是目空一切的石原莞尔和做事不考虑后果的东条英机，都只有低眉顺眼乖乖听话的份。

　　“难道军部打算放弃了！”石原莞尔低着头反问道。现在的关东军可没有历史上那样嚣张跋扈，敢把军部的命令当空气。毕竟那个关东军下辖的第二师团也参加了山东作战，最后惨兮兮的从济南城里逃出来……

　　永田铁山冷笑：“石原君。你为什么这样急躁？现在张学良带着东北军入关，一时半会也回不来，所以我们有的是时间。最好能等到支那国共之战分出胜负之后再做决定，而且在做出决定之前，我还要去见一见各方各派的人物。”

　　“您要见他们？”石原莞尔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永田铁山此次中国之行看起来没有那么简单，多半还背负着什么秘密使命！

　　永田铁山哈哈大笑了起来，用力一撑，站了起来。大步走向玄关，突然又回过头笑道：“石原君，满洲是帝国生命线的观点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只是要用什么方式来保护帝国的生命线，现在还有待商榷。毕竟现在的支那已经不同以往了，如果能以温和的方式来实现目标那又何乐而不为呢？所以就前关东军的诸君再忍耐一下！”

　　说完永田哗啦一声，拉开了玄关的门，然后便走了出去。只留下石原莞尔一个人在那里发呆。

　　要以温和的方式，什么样的方式算温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