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84章 日本的“二月革命”（七）中国的帮助？

　　1940年2月17日夜，武汉，磨山官邸。

　　会客厅里面，这个时候已经错落地坐了几个人，大家低声地讨论着些什么东西。在座的人物当中有着国民政府的行政院长汪精卫，有外交部长曾琦。还有一个身穿着燕尾服，手里捧着个礼帽的日本人，正是日本新政府的特使芳村谦吉。

　　汪精卫和曾琦的心情看起来都相当不错，正和表情有些阴郁的芳村特使有一句没一句地寒暄着。虽然这位芳村谦吉是日本新政府的拥护者，不过并不意味着他对自己这一次所要负担的心使命感到满意。毕竟这是一份丧权辱国的差事……而且眼下的局面就是傻瓜也能看明白了。已经在中日战争中一败涂地的日本，又因为是否要对华妥协的问题陷入了一场内耗中去了！想到这里，芳村特使就忍不住在心里面埋怨起昭和上皇来了。国家都被他搞成这样了，为什么还要牢牢抓住权力不放手？本来日本新政府手中多少还有些筹码，可是现在，却因为裕仁的一纸讨贼大诏让整个国家陷入了内战分裂的局面中去了！如果要说谁是日本最大的国贼，恐怕还就是这位昭和上皇莫属了！作为手里已经没有任何筹码的新东京政府的求和代表，芳村谦吉现在的心情自然是阴郁到了极点，在他看来，自己现在根本就不是一个外交代表，而是一个等待判决的囚犯！

　　而汪精卫汪大院长对于眼前这个“囚犯”倒是表现出了相当程度的善意，他认为中国从这一场世界大战中所得到的利益已经多得超乎想象了！现在需要的不是继续攫取利益，而是要营造一个相对宽松的内外部环境以消化所得到的利益，并且将政府的主要精力和财力放到建设和民生上去。至于那个已经陷入到新战国时代的日本……最好还是不要直接介入进去，那可是7000万张嗷嗷待哺的嘴，外加好几百万好战成性的军人，要把这块地盘完全占领控制起来所付出的精力和财力是不可想象的。因此扶植一个亲华的日本中央政府作为中国的代理人是非常必要的。为此汪精卫这两天拉着外交部长曾琦频繁地向大总统罗翼群和总参谋长罗耀国进言，费劲口舌帮那个素未谋面的崇仁天皇还有北一辉说好话，总算是说动了这对叔侄，也才有了今天的接见。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拉长腔调的声音：“中华民国大总统罗翼群阁下到！”会议室里的几个人都站起身，将目光转向了门口，就看见罗翼群和罗耀国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两个人脸上也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看起来心情不错，中日和平应该有望了吧？汪精卫轻轻拉了一把好像有些走神的芳村谦吉，然后两个人并肩迎了上去，汪精卫笑着上前同罗翼群握了下手，用一口粤语低声道：“逸公，这次日本国内出现的积极变化对于我们想要构建的东方世界新秩序而言是非常有利的，未来的东方世界需要中国，但是也同样需要日本，只有中日和谐亲善，才能让未来的东方世界拥有足以对抗西方强权的力量。”

　　罗翼群笑吟吟地拍了拍汪精卫的胳膊：“兆铭，中日和谐亲善是先总统（孙中山）一直以来所追求的理想的中日关系，身为先总统的信徒，我罗某人也是秉承着这个理念的。只是世事的发展总是不如人意，中日之间还是没有能避免战争。”接着他又用国语对芳村谦吉道：“芳村先生，您的岳父犬养先生身体可还健朗？中日亲善的局面可少不了犬养老先生的参与。”

　　他的话说的诚恳，芳村谦吉却觉得对方有点像那只哄骗小红帽的狼外婆，说到底日本现在就是一块放在砧板上面的肉，人家想怎么下刀子就怎么下刀子，日本还有反抗的余力吗？现在对方支持东京的崇仁天皇，无非是想在切肉的时候省些力气罢了。

　　寒暄了一阵之后，众人就座。这次先开口的是罗耀国，他的目光里面总带着一些抹不去的杀气，虽然脸上堆着笑容，却让日本方面的代表芳村谦吉感到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就是他下令将三颗原子弹扔在一百多万日本军民头上的！

　　罗耀国淡淡地道：“之前的《中日友好合作条约》是未来东方世界新秩序的重要基石，我想这一点芳村先生和贵国的首相北先生，还有崇仁陛下都是清楚的。不过现在……贵国的内部似乎出了一些问题，使得这样一份对贵国已经相当优待的条约也无法得到履行，对于这一点，贵国政府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听到这个话，芳村谦吉提了好几天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罗耀国的话从表面上听似乎是在责问，可是却还承认那份由北一辉同中国政府签署的《中日友好合作条约》的，并没有因为日本国内的乱局而提出进一步的要求。

　　想到这里，芳村谦吉脸上露出极为真诚的表情，冲着罗耀国重重点了下头：“非常抱歉，这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没有想到局面糜烂到这样的地步，昭和上皇还有如此大的影响力。不过请元帅阁下放心，我们日本政府是有足够的信心平定国内的叛军，履行条约义务是没有问题的。”

　　罗耀国却微微皱眉：“哦，是这样啊，难道东京方面真的可以独立平定局面吗？不需要我们中国国防军的介入？我们已经注意到这些日子日本陆海军各部队的表态，似乎处了伤亡惨重的朝鲜军，实力不济的菲律宾和东印度方面军，还有你们所掌握的两个师团……其余大部分的日本陆军都宣布效忠那个昭和上皇了，而日本海军则是完全站在昭和上皇那一边。”说着他苦笑着摇摇头：“如果没有我们的介入，恐怕你们都没有办法将忠于崇仁陛下的军队运回国内参战吧？而且那些军队将领们的忠诚恐怕也不是毫无代价的吧？”

　　芳村谦吉苦涩地咂着嘴。对方说的句句属实。这次的军事政变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成功，虽然得到了一部分陆军高层和政府方面高层的默许，可是对那些实际掌握部队的将领却……似乎失去了控制！经过了这次军事政变，又出现了两个天皇对峙的情况，日本天皇在国民和陆海军官兵中的权威已经是一落千丈了！裕仁的流亡政府或是东京的新政府都失去了对所属军队的绝对控制权。说得更直白一些，眼下的日本军队已经出现了军阀化的苗头！现在是军队的将领们在选择政府，不是政府在选择军队将领了！而政府对于下面的这些将领，所能采取的只有想方设法地拉拢和收买政策，可是东京新政府的国库里面，现在却空空如也……

　　芳村苦苦一笑，点了点头：“阁下说得很对，日本的新政府现在的确是需要贵国的支持，这也是我来武汉的目的之一。”

　　罗翼群笑着点点头，很大气地一挥手：“现在我们中国是东方世界的领导者，帮助日本这样的东方世界重要成员是我们义不容辞的义务。芳村先生，你有什么需要就尽管开口吧。”

　　芳村谦吉郑重地站了起来，冲着罗翼群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感谢大总统对敝国的慷慨，那在下就斗胆提出一些请求了。”说着他从公文包里面拿出了一份清单，双手递给了罗翼群。接着又道：“敝国的第一个请求是一笔数额在两亿元法币以上的善后大借款，这笔借款中的一部分将用于采购贵国的粮食、军火；其余部分将用于发行新日元的担保，北先生的内阁计划发行5亿元的新币用于稳定经济，以及为忠于新政府的军队发放军饷。

　　敝国的第二个请求是希望贵国不要直接军事介入敝国的内乱，因为那将造成新政府和叛军之间失去和谈的基础，也会让国民对陛下和新政府产生误解……所以敝国登陆九州的军事行动最好能够暂时停止。

　　第三个请求是希望贵国能够宽限一下《中日友好合作条约》中关于‘长崎华军军事基地’的条款。目前九州还在叛军控制之下，因此暂时没有办法提供长崎基地。不过只要东京方面平定了叛乱，就会立即履行协议。至于横须贺的基地，我们随时可以移交给贵国军方。

　　第四是希望贵国政府能够为敝国的朝鲜军、菲律宾方面军、东印度方面军的回国提供方便，此外还希望贵国能将在前期战争中被俘的日方人员尽快移交给新政府……”

　　听到芳村谦吉提出的几个请求，汪精卫的眉毛不禁微微皱了一下，眼角瞟向了坐在罗翼群身边的罗耀国。心里面默默祈祷这个好战分子千万别不耐烦把芳村赶出去才好。不过我们的罗大元帅却仍旧是一团春风般的笑脸儿。罗家的两叔侄又对了下眼色，罗翼群呵呵一笑，摆了摆手道：“好说，好说，日本方面提出的要求都是可以考虑的，总统府这边是没有问题的。”说着他又看着汪精卫和曾琦：“兆铭，慕韩，你们怎么看？芳村先生的要求在国会里面能不能通过？”

　　国会？听到这个问题汪精卫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曾琦却抢先开口道：“回大总统，国会那边恐怕会有一些问题……特别是提供两亿法币善后借款这一条。”说着他耸了耸肩：“这场战争是中国获胜，日本战败，照例应该让日本赔偿军费的，现在咱们已经放弃了这个权利，国会里面的左右两翼政党都对此表示了意见，如果再借款给日本……大总统，您也知道日本眼下的情况，要还这两个亿恐怕是遥遥无期了……”

　　汪精卫苦苦皱着眉毛，思索了一下，也点点头斟酌着道：“如果能有担保，或许就没有问题了。”说着他扭头看着芳村：“芳村君，贵国能不能拿出相应的担保物呢？”

　　担保？芳村谦吉又是一脸的为难，日本现在能拿出什么来担保？海关关税？国家都乱成这样了，世界上又在大战，哪里有国际贸易？日本的矿产资源？中国现在最不缺的大概就是资源了吧？就凭日本的那点资源，人家根本就瞧不上！至于国内的税收，那就更别提了，除了土地还有些收入，其他的经济生活早就停止了……

　　“要不这样吧。”这个时候罗耀国突然又开口插话了，只见他坐直了身子，合起了双手，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和蔼可亲了，也更像狼外婆了。“日本国内的情况，现在是很不乐观吧？如果我们得到的情报没有错得离谱的话，那里有一场内战已经爆发了……真是让人遗憾呢！要知道我们的国家在十几年前也有过内战的经历，现在想起来都让人心悸！当然，我们也知道那是日本的内部问题，我们以武力介入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再说我国也不打算对日本实施占领，我们是真诚地想要帮助日本人民的！而帮助日本人民和向东京政府提供援助也完全可以合起来变成一件事情。

　　我有一个设想，我们的殖民地很大，本土面积也扩展了许多。不过大部分地区都很落后，需要建设，这些建设可以提供许多的就业机会。当然工作是非常辛苦的，工资也很难让人满意，所以愿意从事这些工作的中国人并不多，不知道能不能让我国从贵国招募一些工人呢？当然我们也需要工程技术人员，我国的服务业也愿意从贵国招募一些年轻女性……贵国国土狭窄，土地贫瘠，现在又有内乱……想必会有许多人处于赤贫的绝望之中吧？如果没有一个好的出路，恐怕这些人都会成为贵国赤党的力量。我想我们两国可以签订一个关于日本向中国输出劳务的协定，作为回报，中国政府可以向贵国提供两亿元法币的善后贷款。”

　　这个就是传说中的良心发现吗？芳村谦吉静静地想着，日本现在还有6500万以上的人口，而国内的土地顶天也就能养活3000万，剩下的要靠工商业来养活。可是经过这场世界大战，工商业已经萎缩到了极点，紧接着还要打内战！几千万张嘴如果不能喂饱，赤党什么的还真是要发展起来的。与其让这些人在国内参加赤党，还不如让他们去中国当苦力。呃，哪怕就是什么“服务业”也总是一条活路吧？看起来这些中国人还真没有把日本人赶尽杀绝的打算。

　　看着芳村谦吉的脸上渐渐崭露出笑容，罗耀国的心里面悬着的最后一块石头也终于落了地。把日本人赶尽杀绝从来就不是他的目标，他想要的只是促使中日两个民族的大融合！现在就让尽可能多的日本青年到中帝国主义的土地上来从事各种艰苦的工作吧，将来还要促进中日两国之间人民的跨国婚姻。中帝国主义再怎么强大，总也有娶不起老婆的穷人吧？就算是那些有钱人也不介意养个日本小妾吧？这个都是应该鼓励的……呃，实在不行就以身作则一下吧！

　　当这场会谈最终结束之后。一份正式的《中日亲善条约》的基本框架和原则就被确定下来了，而正式的文本在几天后就制度完成，并且很快提交给了中国国会讨论表决。罗翼群总统又亲自发表了一份声明，说了一大堆有助于促进中日友好关系的废话，最后还向日本的弘德天皇提出了访华的邀请。

　　而日本的东京政府和弘德天皇也很快对中国方面的善意做出了积极的回应，以最快的速度批准了《中日亲善条约》，弘德天皇也接受了罗大总统的邀请，表示将在国内形势允许的情况下出访中国。

　　至于那位逃亡到夏威夷的昭和上皇裕仁陛下，则也在第一时间就发表了谴责东京政府和弘德天皇卖国的声明，将这份《中日亲善条约》指为丧权辱国的卖国条约，是中帝国主义灭亡日本的阴谋！号召全体日本国民坚决予以抵制！此外，裕仁又一次以天皇的名义颁下大诏，催促日本本土防卫总军司令官闲院宫载仁亲王尽快出兵收复东京！

　　可是当裕仁的电谕送到静冈县载仁亲王的案头时，这位老亲王却正在为北陆方面出现的一些异常情况而忧心忡忡。这几天新泻县下属的上越、柏崎、妙高等地接连出现了“恶党”！根据新泻县政府的报告，这些“恶党”用所谓的弘德维新为号召，大肆破坏地方治安，驱逐戮各地方政府官员，袭击乡村警所，建立所谓贫农政权！而且还公然将地方有名士绅指为国贼，没收其产业平分给贫苦农民，还私设公堂，处决了一大批新泻县地方的名流豪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