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0章 日苏战争（六）鸡肋战争

　　公元一九二七年五月一日，经过德国外交部长古斯塔夫·施特雷泽曼一番无效的调停之后。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日本天皇裕仁还是下了宣战的谕旨，揭开了第二次日俄战争的序幕。

　　“这真是一场鸡肋一样的战争！”

　　坐在首相官邸里面，手捧着宣战诏书，日本首相田中义一心中所想的，却是应该如何体面的结束这场战争，并且可以多多少少捞回一点利益。之前和陆军省、海军省、参谋本部等方面的头头交换意见时，各方面对此都已经达成了共识。这场战争的目标将定为夺取北库页岛，获得战争赔款，惩办刺杀祸首，苏联保证不再支持满洲和日本国内的共产主义活动……最后，还要争取让苏联回到同日本合作瓜分中国的道路上来。

　　田中义一虽然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军国主义分子，而且还是推动日本全面走上侵略扩张道路的重要人物。不过他并不是东条英机那样的鲁莽之辈，作为一名俄国通，他对苏联的国力和战争潜力有着非常深刻的认识。同这样一个既是大国又是强国的对手开战，对日本来说绝对是一次重大的挑战！对他这个首相来讲，也是非常棘手的难题。

　　“首相阁下，永田大佐已经到了。”书房门外传来了侍从官的声音。

　　“请他进来。”田中义一放下手中的诏书。整了下军服，端坐在书桌后面，等着接见有日本军中第一大脑之称的陆军省军务局动员课课长永田铁山。

　　永田铁山身材瘦弱，看上去文质彬彬，完全没有军人的气质，更像是一名学者。这副样子倒是颇有些像靠大脑吃饭的家伙。走进首相的书房，永田先是利落地向田中义一行了军礼，然后恭恭敬敬站立在书桌对面。

　　“永田君请坐吧。”

　　田中义一很喜欢永田这样的智囊型军人，他自己也是这一类人，看了永田那双充满了锐利，透着智慧的眼睛，田中的心情似乎也好了许多，笑吟吟的招呼对方坐下。

　　“现在帝国已经陷入到了一场毫无价值的战争中去了，说起来都是我这个首相无能啊！”

　　田中的话似乎是充满了自责和无奈，同时也是在向永田开口问计，军中第一大脑现在也是该发挥一下作用的时候了。

　　“阁下千万别这么说。”永田铁山微微一笑，仍旧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智将气度。

　　“现下的局面是不得不战，天皇陛下是帝国数十年来国民精神动员的核心和灵魂。如果这次此事件中，帝国选择退缩的话，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忠君爱国、皇道神权的思想必将遭受毁灭性的打击。从此团结的国民精神、统一的国民行动，将不复存在。没有了这些东西，以帝国狭小的领土，贫瘠的资源，如何才能屹立在世界之巅呢？”

　　永田的分析一下就触及了问题的核心。日本能够成为现在这样的列强，所倚仗的根本就不是钢铁重工业这样的硬件，而是国民精神这一类的软件。经过了数十年洗脑教育，对天皇盲目崇拜，誓死效忠的七千万国民才是日本帝国最大的财富和本钱！而天皇被苏俄政府所支持的朝鲜共产党所刺杀这样行动，直接就针对着日本皇道神权思想的核心天皇本人。如果日本政府和军方现在对苏俄忍气吞声不敢一战的话……那又如何教育国民要去忠君爱国，效忠天皇呢！这样不就等于是解除了日本国民的精神武装了吗？没有了七千万个脑筋不正常的日本鬼子，这个大日本帝国还有什么？不过就是一百二十万吨的钢铁产量而已！

　　听了永田的分析，田中义一重重点了下头。然后又微笑着看着永田铁山，似乎在期待着他下面的精辟观点。

　　永田此时却面露忧虑地叹了口气：“帝国想要真正屹立在世界之巅，光靠国民精神还是不足的。还必须要有现代化的武器装备，大战期间，欧洲战场上出现了飞机、潜水艇、战车、巨炮、轻机关枪，甚至连毒气也成了武器。先进的武器装备对战争胜负的作用已经越来越具有决定性了！而先进的武器又离不开高度发展的重工业，高度发展的重工业又必须要使大量的煤铁以及其它战略资源的供应无缺。否则，不用说竞逐东亚霸权，就连国家生存也无法保障。可是这一切的战略资源，都是帝国这样一个岛国所缺乏的，非求之于国外不可。这个国外，眼下却只能是支那的满洲，而非苏联的远东。”

　　“……因此，这一次的征俄之战虽然非打不可，但是却不能动摇帝国发展的大方向，不能改变联合苏联瓜分支那的大战略！所以这场战争，帝国应该将战争规模限制在局部战争之上。不过……在下担心的却是苏联未必肯善罢甘休。这些俄国人现在的情况也和我们差不多，同样以精神武装国民，同样想要以此称霸世界……所以战败和割地赔款的条约恐怕是斯大林很难接受的。”

　　“可是这些布尔什维克不是和德国签署了《布列斯特合约》吗？”田中义一微微蹙起了眉毛，他本来也有些幻想，希望能战争能适可而止，稍稍教训一下苏联，然后让他们割点地赔点款就结束战争。

　　永田淡淡一笑，望着田中：“首相阁下，如果帝国能像欧洲大战中的德国那样重创苏联……我相信那些布尔什维克一定肯将整个东西伯利亚全都割让给日本的。只是我们没有这样的实力，因此我们也不要幻想苏联肯轻易妥协。斯大林现在已经输掉了一场战争，如果马上再对帝国让步的话，他的位子怕是坐不稳了。”

　　田中心里面最后一丝的幻想，现在也被永田铁山的最后一番话给击碎了。看起来接下去的日苏战争将是一场局部的但非常惨烈的大战！日本除非能给苏联足够的教训，否则苏联绝不可能作出令日本满意的让步。

　　……

　　日苏宣战差不多的时候，中苏停止谈判也终于有了结果。这次战争以苏联同意无偿归还中东路及其一切资产而告终。这个结果基本上就宣布了中国战胜，苏联战败！和历史上的结果正好相反。

　　作为这次战争中最大的功臣，罗耀国也在国民党二大中高升到了国民党中常委的位置，而且在所有的中常委里面排名第六，仅仅排在五名主席副主席之后！再结合他的年龄，俨然是国民党接班人的地位了。不过罗耀国本人却无暇出席这次国民党的盛会，他和第十八师现在还必须在哈尔滨松北大营里面停留一段时间。充当一下中苏、中日和平的“吉祥物”，谁都知道，他们要一走，这日苏战争的战场就该搬到东北来打了！

　　“辅文兄，如果苏联同意在战胜日本之后从蒙古撤军……那国民党有没有可能站在苏联一边参战呢？”

　　说话的是周恩来，他是和曾琦一同来的哈尔滨，却没有和他一起离开。而是在哈尔滨城内的上海饭店里面住了下来，隔三差五的就到松北大营里面找罗耀国喝茶聊天，顺便也做一下统战工作。

　　今天一大早，他就兴冲冲的跑来，刚一见到罗耀国，茶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扔出了这么一个巨大的馅饼。看这样子，好像他也相信了苏联人不值钱的承诺。

　　罗耀国不慌不忙的给刚刚落座的周恩来沏了一被醇香馥郁的清茶。随后微微一笑，摇摇头道：“苏联人的话我不相信，这种不值钱的承诺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对我们说了。他们说的话要做数，蒙古早回来了。呵呵，现在斯大林是知道事情扎手，想出这条计谋来，是想把祸水引向中国来吧？”

　　周恩来端起茶盏，吹了几口，一引而尽，然后才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一定这么说，现在你们和苏联之间的误会可是越来越深了，真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不过，我倒认为现在是收回蒙古和打击日本帝国主义最好的机会……日本才是中国真正的大敌！现在他们不自量力地向苏联宣战，其结果肯定是死路一条！咱们现在不趁这个机会消灭这个祸害，难道等他们从日苏战争的失败中缓过来吗？”

　　说实话，周恩来的这种观点现在也有些市场，就是在国民党内部也有人抱这种想法。十八师的那些黄埔系也三天两头来找罗耀国进言，请他出面促成此事，好先为中国去一大敌！

　　“我已经和德国顾问们研究过日苏战争的形势了……我们的看法是，苏联打不赢。”罗耀国微笑着摆了下手。然后站起身，到一旁的书架上拿来了一幅地图摊开在茶几之上。这是一份苏联远东地区的军用地图，是罗耀国向川岛芳子要来的……日本在二十年代初曾经参加过协约国干涉军去过苏联的不少地方，自然也绘制了军用地图。

　　周恩来看了一眼地图，上面被人用红蓝铅笔画了好多圈圈和箭头，显然是罗耀国和那些德国佬闲来无事做的推演。其中的蓝色箭头应该是代表日军进攻的方向，红色应该是代表苏联。在地图上面红色的圈圈主要有两个，一个是海参崴周围，另一个则是在紧靠着中国的伯力。而日本进攻的蓝色箭头却不是像所有人猜想的那样指向海参崴要塞，而是沿着阿穆尔河推进……最后的进攻方向则指向了中苏边境上，西伯利亚铁路线的枢捏伯力！

　　“恩来兄，苏联的远东滨海地区可要着非常长的海岸线，而他们在远东的海军力量基本为零，根本不是强大的日本海军的对手。所以这次战争的主动权完全掌握在日军手中，日本所谓战败是根本不可能的，最多是个平局罢了。现在苏联最大的倚仗其实就是海参崴要塞。”

　　罗耀国用手指戳了一下地图上面的海参崴，摇摇头道：“海参崴的防御几乎可以说是无懈可击。本世纪初，沙俄就在海参崴港周边构筑要塞，建成了三座堡垒，两座多面堡以及三个眼镜垒，堡垒之间由有胸墙保护的堑壕相连接。同时在港口北面的霍洛季林山和南面的阿穆尔半岛上分别‘俄罗斯堡’和‘第四号要塞’，这些防御工事与同时期修建的旅顺要塞颇为相似，就当时来说，利用要塞火力对付那些敢于进攻海参崴港的海军舰队的确是足够了。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日俄战争期间，初步建设完成的海参崴要塞就发挥了重要作用，在大量海岸炮的威胁之下，日本海军也无力攻占要塞。”

　　“在世界大战之前，俄国在双城子到阿穆尔斯基湾的绥芬河流域南岸，再次修建了七座堡垒和四座要塞，在达伦岛南岸和东岸又修建了五座堡垒以及海岸炮台、反登陆有顶通道等一系列基础设施。新的要塞吸取了当时所有军事工程科技的成果，包括很多设置良好的掩体和地下通道，曾被誉为海岸要塞堡垒的典范，名噪一时。沙皇尼古拉一世曾经公开扬言，世界上能够攻陷海参崴要塞群的舰队根本就不存在。”

　　“现在斯大林的如意算盘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依靠海参崴要塞这个乌龟壳，把远东红军的主力摆在那里，坐等日军来进攻。不管日军是从海上进攻还是从海参崴要塞以东的海岸登陆，进行海陆联合进攻，苏联红军应该都有把握依托坚固城防重创日军。同时……苏联红军的援兵则可以通过西伯利亚铁路线源源不断开来。一座如海参崴要塞这样坚固的堡垒，后援又不断绝，自然是难以攻陷的了，这样斯大林就胜券在握了吧？恩来兄，我说的对不对？”

　　周恩来笑着点点头，他对海参崴的防御情况并不太了解，现在听了罗耀国这样专业人士的讲解就更加感觉放心了。年初他带兵打大同这样的“坚城”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要是让他去打这个海参崴……估计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可是这份地图上面用蓝铅笔画出的那条沿阿穆尔河的进攻线路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还没有等周恩来发问，罗耀国就用手指沿着地图上面阿穆尔河画了一条线，叹了口气：“可惜这里有一条通航能力非常高的内河……而苏联红海军阿穆尔河舰队又是那样的弱小，只能欺负一下奉系的黑龙江舰队，和日本海军一交手肯定是全军覆没的局面。这条阿穆尔河据日本人的资料是可以通行万吨以下的大型军舰的！那是什么概念？那是重巡洋舰！有203mm口径的重炮，还包裹着厚厚的钢甲。我要是日军统帅就会选择在阿穆尔河口的庙街登陆，然后派出一支由重巡洋舰或是过时的装甲舰所组成的舰队，随同陆军一起向伯力逼近。”

　　“而伯力又恰好是西伯利亚铁和阿穆尔河的交汇点，是苏联远东重要的交通枢捏。只要占领的伯力，海参崴要塞里面的苏联红军就成了瓮中之鳖，跑都跑不掉……如果日本人有耐心的话，饿也能饿死他们！所以日军向伯力推进，苏联红军肯定会全力阻止。这样他们就只能离开坚固设防的要塞，来到阿穆尔河之畔，冒着日军强大的舰炮火力来和日军决战！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结果肯定是失败！恩来兄，你可千万别小看了那些203mm的舰炮在支援陆上作战中的威力！和人家海军一比，咱们这些陆军的火力根本就不是个事，就算是苏联红军的152mm重炮也很难伤到海军的巡洋舰的。”

　　“如果不出意外，伯力用不了一个月就会被日军攻占。然后西伯利亚铁路线就会被日军切断，海参崴要塞就是一座孤城了！此后的战争就是苏联红军来为海参崴要塞解围了。而日军则会在伯力修建坚固的防御工事，部署上重兵和大炮，静静等待着一批又一批的苏联红军往上撞……直到斯大林承受不住损失，愿意求和为止！”

　　“那海参崴呢？日本人难道不去进攻海参崴了吗？不拿下海参崴，他们怎么能控制富饶的苏联远东滨海地区呢？”

　　周恩来拿起地图端详了半天，浓密的眉毛也渐渐拧了起来。对罗耀国的判断他现在已经相信了一多半……毕竟人家比较专业，而且还有非常厉害的德国军事顾问做参谋。

　　罗耀国把手里的铅笔扔在了桌子上面，轻轻叹了口气：“日本人才不会去打海参崴呢！而且他们也不会要苏联远东滨海地区，他们的目标是东北！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他们想从苏联得到的只不过是赔款，最多还有库页岛北岛。如果……斯大林肯多给些金卢布的话，说不定人家连库页岛北岛也可以放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