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1章 英雄大会（四）利用价值

　　11月28日夜，上海法国俱乐部花园。

　　罗耀国这个时候正在这里和从武汉过来的汪精卫，还有周佛海两人喝茶“聊天”。如果说眼下的中国还有谁算是亲日派的话，应该就是这两位了。由于知道他们俩在历史上的罪行，罗耀国一直对他们是另眼相看，总是想方设法在压制他们。否则以汪精卫的资历和才干，怎么也该当上行政院长了，而周佛海也足够弄个部长当当。

　　说真的，在这个时空，这两个人被平白无故当成“汉奸”还真是有点儿冤枉的。罗耀国可是在暗地里给军事情报局下了严密监视的命令！监视了好些年，也没有发现汪精卫和周佛海有任何卖国投敌的行为。事实上，在9.18战争之后，日本人基本上也停止了对中国各派政治人物的拉拢了。因为在中国强大的军事经济实力面前，靠一点小动作是根本不会有任何作用的，只是白白浪费钱罢了。

　　当然，汪精卫和周佛海两人对日本的态度还是一直比较友好的。不过出发点却和历史上完全不同了。在这个时空，汪精卫一早就远离了孙中山留下的那张宝座，就算得了日本人的助力，也不可能扳倒胡汉民和罗家叔侄。现下这两人，特别是汪精卫的亲日，只是要将日本当成中国统治东方世界的助手而非对手……而今天，汪精卫从武汉跑过来，就是想游说罗耀国支持日本正式加入“钢铁同盟”的。

　　“……根据外交部所掌握的情况，目前美英法三国领导人正在准备举行一次领导人会晤，目的就是为了协调各自在‘反法西斯战争’中的立场。而所谓的‘反法西斯战争’就是指反对我们中国，还有德国、日本的战争！哼哼，你看看，咱们一直以来都想和美国和平共处，可是人家却把咱们当成法西斯，欲除之而后快！面对这种国家，我们和德国、日本除了联合起来，还有什么出路呢？难道等着被他们各个击破么？”

　　“三国领导人会晤？哪里来的消息？什么时候举行？在哪里？”罗耀国突然打断了汪精卫的话，低声的发问。

　　“辅文兄，这个消息是错不了的，华盛顿的外交官圈子里早就传遍了。这段时间美国的哈利·霍普金斯正在大西洋两岸不停飞来飞去，就是在操办这件事情，好像美英法三国还准备在这次会晤之后通过一个什么‘宪章’，哦，好像有传闻说是叫‘大西洋宪章’的！听说英美法三国将不会承认我们和德国通过侵略战争所获取的领土，包括东西伯利亚、中亚东部的领土划归中国他们都不予承认！辅文，你看看，这英美法三国是不是也欺人太甚了！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处境，居然敢这样对咱们指手画脚……”

　　罗耀国低声自言自语道：“哦！是《大西洋宪章》，呵呵，没想到这个东西居然也出来了，真是有意思……”他转身看着一脸忿恨的汪精卫。“兆铭兄，如果真有这个《大西洋宪章》，那日本会怎么看？那个永田铁山有没有可能利用这个机会把那些主张和英美妥协的人物从政坛上排挤出去，从而牢牢掌握日本军政大权？而我们能不能为他提供一些助力？”

　　汪精卫闻言一愣，摇头苦笑道：“这个……说实话，我们外交部从来没有想过，也没有研究过。不过我知道日本政坛上面是很忌讳同外国政府保持不清不楚的关系，搞不好就会被当成国贼遭‘天诛’的。”

　　“天诛？”罗耀国微微摇头，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沉吟了一下：“兆铭兄，这件事情我会找别的渠道去执行的，你们外交部眼下的工作重点还是筹备‘上海会议’。现在有几个国家的领导人已经接受邀请了？”

　　汪精卫略微思索了一下，笑道：“现在俄国的女皇，德国的戈林元帅，还有日本的永田铁山都已经接受邀请了。其中永田铁山大将已经到上海了，戈林元帅因为要处理一些军务，所以会晚几天启程，俄国女皇则会在完成出访巴尔干和德国之后立即动身来上海，只是意大利方面还没有回应我们。”

　　罗耀国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眉毛却微皱了一下，永田铁山已经见过面了，俄国女皇阿娜斯塔西娅也一定会来……那个德国头一号大胖子说了要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意大利人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墨索里尼头脑发热准备去参加‘反法西斯同盟’吧？这个‘法西斯主义’不就是他发明的吗？

　　“辅文，意大利那边不用咱们操心，希特勒自然有办法说服他的这位老朋友的。”汪精卫提醒道。“我们现在最主要是要敲定同日本的盟约。此外……最好把俄罗斯帝国也拉进钢铁同盟。”说到这里汪大部长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瞧着罗耀国。

　　“呃！这个俄罗斯的事情先放一边。”罗耀国瞪了汪精卫一下，心道：“阿娜斯这个女人床事国事是分得很清楚的！现在俄罗斯国内是百废待兴，阿娜斯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在此时参战的，她老爹尼古拉二世的教训可就在眼前！”

　　看到罗耀国的脸色，汪精卫知道是提了不该提的建议，忙给周佛海打了个眼色。周佛海马上从皮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了罗耀国，笑道：“辅帅，这是卑职同日本方面谈判的纪要，请您过目一下。”

　　“谈得怎么样了？”罗耀国拿过这份谈判纪要翻了几页，突然好像看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什么？日本同意用远东领土来换取菲律宾了！”

　　周佛海一脸得色地道：“正是，这是卑职同永田铁山大将整整谈了两天才好不容易达成的密约。当然这条密约是不能写在盟约里面的，只能作为双方的一种私下约定。中国在接管菲律宾托管权后，将除了巴拉望岛、卡拉棉群岛、巴布延群岛之外的整个菲律宾群岛的托管权移交给日本。而日本同时将远东滨海地区移交给中国，同时放弃对台湾、澎湖及其附属岛屿的主权要求。”

　　“是你和日本人谈成的？”罗耀国问。

　　“事情是这样的。”周佛海笑了笑，解释道：“咱们之前不是同美国达成协议，以帮助美军和美国侨民撤离，保证菲律宾独立进程为条件，暂时从美国手中接管菲律宾托管权吗？”

　　罗耀国点了点头，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美国分化中日关系的阴谋，把根本守不住的菲律宾丢给中国，让日本白白辛苦一场……不过中国方面在同意“托管”菲律宾之后，却又拟定了一个三分菲律宾的办法。将包括巴拉望岛在内的一部分重要岛屿并入中国，剩下的部分再同日本对半分，以安抚日本的情绪。当然，关于这方面的谈判都还在幕后操作阶段，中日之间还没有签署任何条约。

　　“辅帅，对中国来说，得到远东滨海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人能威胁到东北的安全了。而且远东、东北也重新成为一体，交通线全部打通，对今后开发和控制东西伯利亚东北部地区也是非常有利的。而对日本来说，放弃远东滨海这块鸡肋，换取菲律宾这个南下兰印、澳大利亚的跳板也是有利无害。他们在放弃远东之后，就可以基本从亚洲大陆抽身，全部的力量都能用于南下，对今后同英美作战也非常有利。”

　　说到这里，周佛海停顿了一下，小声道：“只是日本国内还有一股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势力，迟迟忘不了所谓的‘大陆梦想’，而且日本陆军中也有一批头脑发热的少壮派军官需要安抚。所以，在和日本最后签订条约的时候，要让永田有个台阶好下，条约上面不能写用吕宋岛换取远东滨海地区，而要写用菲律宾交换远东滨海，以及日本放弃对台湾、澎湖列岛及其附属岛屿主权要求。”

　　“我明白了。”罗耀国冷冷一笑，“这个菲律宾南部本来就打算拿来安抚日本的，这样写对我们也没有损失，而且还能给永田一个台阶，是个不错的主意，就这么办了。不过……这个永田铁山只怕不会那么好说话吧？”

　　“也不尽然。”周佛海摇了摇头，笑道：“卑职和永田铁山达成的只是初步的协议，而且还有一些重要的谈判因为涉及到军事上面的事情，是要由永田大将和辅帅您亲自谈判的。包括军事援助、技术援助和日军下一步进攻的方向，都是可以谈的。”

　　“哈哈……好一个小日本！还真是有当炮灰的觉悟。”罗耀国不禁笑了起来，“不过日本这颗炮灰还是很有利用价值的，只要能再打出几次夏威夷大海战那样的战役，这场第二次世界大战，我们就赢定了！美国英国的什么狗屁宪章可不会为他们赢得战争，最终还是要靠战场上的真本事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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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将阁下！远东地区是用我十万大日本皇军英灵换来的，绝对不能就这样让给支那人！”

　　几名跟随永田铁山出访中国的陆军少壮派军官，此刻正肃立在这位陆军大臣面前，提起全部丹田之气大声地发出了呐喊。

　　永田铁山放下手中的公文，抬起头，半眯着眼睛注视着这几个少壮军官，过了半晌，才悠悠一叹，冲着其中一个剃了个大光头的日军中佐沉声道：“今井中佐，你真是这么想的么？我分明记得你们中国课递交上来的报告中，对远东的防卫极度悲观，认为支那军队一旦攻击，远东军绝对撑不过半个月，是吗？”

　　这个今井就是目前陆军参谋部中国课课长今井武夫，听了永田的责问，他只是微微低头，面无表情地答道：“那份报告中所指的情况是帝国同支那处于交战状态，而不是现在的……”

　　“现在怎么了？”永田目光凌厉扫了一下眼前的几个陆军军官。冷哼一声：“你们不会真以为日本和支那是什么牢不可破的盟友关系吧？”

　　“当然不是！”一个看上去有点飞扬跋扈的陆军少将向前一步，大声回答道。“阁下！支那只是在利用日本削弱美国、牵制美国，以避免美国全力支援英法。一旦支那和德国战胜英法，日本很有可能成为弃子！”说着这个少将咬了咬牙，“不过在英法失败之前，支那是不敢同帝国撕破脸的。所以，帝国不仅不用放弃远东，而且还应该趁此机会攻占海参崴，消灭远东共产军，夺取阿穆尔河以南的全部土地！”

　　看到眼前这位，永田铁山在心里苦笑，这个少将名叫坂西一良，是那个特务机关的元老，长年在中国从事特务活动的坂西利八郎的女婿。眼下官拜日本陆军参谋部部附，也是个被陆军高层看好的人才，没想到原来是个只会夸夸奇谈的家伙。

　　这个坂西一良显然是这群少壮派军官的头头，他一声方落，周围的军官们也纷纷附和。全都是捶胸顿足，一副要不惜一切代价保卫远东殖民地的模样。不过早就成了精的永田铁山却一眼就看穿了这些人的真实意图。说穿了，还是日本陆军这头早已有了自身意志的活物在作怪。因为亚洲大陆才是日本陆军真正战场，而在太平洋上，陆军不过是海军的配角……

　　眼前的这些陆军精英当然也知道一旦中日交恶，远东是绝对守不住的。眼下的中国陆军不论是数量还是武器装备都要远远超过日本！而且他们还在对苏战争中积累了宝贵的机械化战争的经验，这样的军队根本就不是日本陆军可以抗衡的。就算眼下中国为了驱使日本去充当牵制美国的炮灰，暂时迁就日本又能怎么样？等到这场战争结束，一切都还是要算总账的！

　　可是为了眼前的利益，为了掌握更多的资源和更容易获得的升迁机会，日本陆军的大部分军官，还是会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早已经同日本无缘的亚洲大陆。哪怕只是将“大陆政策”当成是一个借口来为自己和陆军攫取利益也好。至少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前，大家总能快活一把吧？

　　可是这场第二次世界大战又能持续多久呢？两年？还是三年？永田铁山可是一刻也没有忘记中德美三国正在加紧制造铀炸弹的事情！虽然日本暂时没有力量研制铀炸弹，可是却能通过某些科学实验和计算得出这种炸弹的威力大约有多大。

　　等到这种炸弹被中美德三国拥有之后，就算美国再不情愿，也只能接受同中德瓜分世界的事实了。而日本又会被划分在谁的势力范围之内呢？

　　永田铁山抱着胳膊，静静欣赏着眼前这几个少壮军官的表演，等待众人全都发泄了一回，渐渐安静下来后，他才苦苦一叹：“诸君果然都是大日本帝国的栋梁，可是你们知道帝国目前所面临的巨大危机吗？”

　　巨大危机！？几个少壮派军官一愣，都拧着眉毛思索起来。永田却没有等待他们的答案，而是自顾自说了开去。

　　“诸君不会以为刚刚结束的夏威夷大海战真得像《朝日新闻》、《读卖新闻》上面说的那样吧？”说着永田轻轻摇了摇头，露出一脸的忧色。“夏威夷一战的确是大胜，可是美国海军所展现出来的战斗力却比想象中要强大。因此联合舰队的损失也超过了原先的预期，可以说在这场海战中，美国和日本是两败俱伤了！”

　　“什么！两败俱伤！”几个声音同时惊呼起来。“可是，大将阁下！联合舰队的内部战报我们也看过，他们连一艘轻巡洋舰都没有损失掉，而美国却损失了四条母舰、八条战列舰……”

　　“你们没有仔细看！”永田铁山很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们，脸上露出几分失望的神色。“联合舰队损失了671名舰载机机组成员，其中有300多人是舰载机驾驶员！这个损失对支那、德国、英国这样拥有几千名、上万名飞行员的空军强国来说当然不算什么，可是帝国海空军才有多少飞行员，你们知道吗？”

　　军官们被一下唬住了，办公室内鸦雀无声，永田铁山停顿了片刻，脸色阴沉地道：“你们不知道，那我就来告诉你们，帝国在夏威夷海战前，一共拥有飞行员1283名！而且，这个数字已经包括了山本五十六中将和德川好敏中将这样不可能驾驶飞机出战的人员了。”

　　“你们应该也知道，能够驾驶舰载机出战的飞行员，全部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也就是说，在这一战中，日本最好的飞行员已经损失过半了！虽然航空母舰还在，可是战斗力却已经大打折扣了。”

　　“而且还有一点，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我们日本的战机，包括96式舰战、97式舰攻、98式舰爆，在这次海战中全都表现差劲，要不然那些海军精英飞行员也不会死伤惨重了……如果我们不能尽快补充损失的飞行员，不能尽快提供舰载机的性能，那下一次海战，败北的必将是联合舰队！你们明白了么？”

　　看到几个部下全都低头不语，永田的气稍稍消了一些，他叹息一声：“海军损失的飞行员还能从陆军抽调，可是联合舰队急需的高性能飞机和燃料，以及建造战舰所需的特殊钢材，又能从哪里搞到呢？没有这些东西，帝国的扩张之路又如何能走下去？诸君！现在不仅仅是支那在利用帝国，帝国其实也是在利用支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