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7章 战争阴影（二）

　　东京，霞关。日本首相官邸里面，气氛抑郁得好像刚刚打了一场败仗似的。事实上也差不多，只不过他们输掉的是一场用货币和金钱为武器的战争。而现在要考虑的则是要不要去打一场真正的战争，好把输掉的钱抢回来！

　　“恳请阁下派出大日本帝国无敌之陆海军为我等讨回公道！”

　　几名财阀的代表晚饭前就急匆匆跑到首相官邸里面，在会议室里，反反复复大声恳求着。就是要请首相派兵去攻占上海，帮他们把输掉的钱抢回来！

　　首相滨口雄幸端坐在会议桌正中前方的位子上，脸色阴沉的可怕，修剪得很漂亮的八字胡微微颤抖着。不知道是心疼那十几亿日元，还是被眼前几个无耻之极的财阀给气的。这几个混帐东西在昨天晚上还信誓旦旦保证可以把中国人的钱统统替帝国赢回来。结果……哼哼，让人家扒光了，输掉了身家。现在跑到首相官邸来哭诉，要帝国派兵去帮他们抢回来！做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呢？“皇军”将士们豁出性命去抢来的东西怎么可能给你们去填补亏空？那都是属于天皇陛下的！

　　啪的一声，参加会议的陆军大臣宇垣一成猛一拍桌子，站起身咆哮道：“八格！你们这些国家的蛀虫！随随便便拿了国民的血汗钱去和支那人赌博，输光了就要找我们皇军帮忙。如果赢了呢？赢了钱你们会想到贫困潦倒的皇军官兵吗？我们大日本皇军是天皇陛下的武士，不是你们这些商人的家臣！你们这些输掉国民血汗钱的混蛋统统应该切腹！为什么还不去切腹呢？”

　　切腹！那多疼啊？岩崎小弥太一缩脖子和身边的团琢磨对视了一眼。忙深深垂下肥脑袋，一句话也不敢再说了。

　　“币原君，交涉的情况怎么样了？”滨口雄幸慢慢转过脸，不再看这些“蛀虫”们让人厌恶的嘴脸了，而是和外交大臣币原喜重郎讨论起交涉的事情来了。

　　币原喜重郎瞥了一眼那个底垂着脑袋的岩崎一下，心里面也不是个滋味。那个肥嘟嘟的笨蛋可是他的小舅子！要是真让宇垣那个武夫逼得去划了肚皮，自己可要怎么向老婆大人交待啊？再说了，要是岩崎家真的垮台了，自己的政治生涯只怕也就到头了，怎么样都要拉他一把才好。

　　“首相阁下，目前的情况列强都……都对我们的遭遇表示了同情。”币原扶了扶圆眼镜，拧着苦瓜脸，斟酌着用词：“不过……他们都表示不方便干涉这件事情，而且……也不希望因此影响到亚洲地区的和平稳定，所以希望帝国要保持冷静。”

　　滨口雄幸铁青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沉沉叹了口气：“看起来，这件事情是不能指望英美了。”

　　“阁下。”币原喜重郎犹疑了一下，又瞧了一眼在一旁偷偷抹眼泪的小舅子，咬着牙开始提建议：“目前的情况……英美是指望不上的。他们本身都是支那国民政府的大债主，如果支那国民政府破产，他们也要遭遇惨重损失的。所以他们是不会帮助帝国的，现在只能靠帝国想办法自救了。”

　　“自救？”滨口雄幸深深吸了口气：“是开战吗？宇垣君，财部君，你们说呢？能不能……在短时间内占领上海，迫使支那国民政府赔偿我们的损失？”

　　财部彪眯着三角眼，一直在心里面盘算着开战的胜算，听到首相发问，忙站起身，苦笑着摇摇头：“阁下，海军目前没有足够的石油储备，而且……支那国民政府这三年多以来一直在上海周围构筑海防要塞。根据情报现在已经有四十门十二英寸或十四英寸的巨炮被安放在了这些要塞之中。如果要强攻的话，海军的战列舰恐怕会蒙受巨大的损失！除非陆军有把握从背后夺取这些要塞。”

　　他的话音还刚落，陆军大臣宇垣一成也长叹一声：“请问财部君，你们海军能够一次输送多少个陆军师团在南支沿海登陆呢？我指的是包括了全部重武器和辎重的师团，海军能运多少上去？要知道，南支的陆军可不比北支陆军那样不堪一击。他们可也是打败过苏联红军的！根据我们陆军的分析，他们拥有大量的战车和重炮，还拥有性能相当优良的飞机！而且他们有二十一个装备和人数相当于帝国陆军满编师团的师！如果海军只能一次输送一个师团的话……我们陆军可没有三头六臂。”

　　“首相阁下，其实我们不需要在上海登陆，那样不容易成功，还会刺激到英美的神经。”起身发言的是陆军参谋长铃木莊六大将：“南支东南沿海一向是英美的势力范围，眼下又被国民党军经营的如铁桶一般牢靠。我们去进攻那里简直是在自讨苦吃……可是北支的防御却相对松懈，奉系和皖系的军队又不堪一击。咱们完全可以在北支摆开战场和国民党军一战！”

　　“北支？满洲吗？”滨口雄幸一下子就警惕起来了。这次他虽然也想找国民党“讨回公道”可是并不代表就想和中国来一次殊死较量。在他看来一旦动了满洲，这战争只怕就不死不休了！

　　铃木莊六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不过随即又恢复了正常：“我们可以在山东和南支国民党军一战！眼下青岛和胶济铁路沿线都有我们的驻军。而且……统治那里的段祺瑞皖系军队的战斗力很弱，部队也都部署在河南、江苏的交界处，根本就没有提防帝国军队。我们完全可以以突袭的方式拿下济南，然后在那里迎战北上的国民党军队！将济南周围变成国民党军的坟场！”

　　滨口雄幸的脸色又沉重了几分，眼下可有一个《亚洲和平条约》捆住了日本的手脚。一旦开战，以英美现在和国民政府的关系，几乎肯定会对日本实施禁运。虽然现在有苏联在提供石油，奉系也有可能继续提高铁矿石和煤炭。可是终究弥补不了英美所提供的资源。战争如果要长期持续只怕对日本将会相当不利！

　　铃木莊六见滨口雄幸沉默不语，赶紧给陆相宇垣打了个眼色。宇垣一成忙附和道：“首相阁下，铃木君的建议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而且……这一战并不是中日之间的全面战争，帝国也无意占领山东，只是要支那国民政府赔偿帝国在上海的损失！只要他们肯赔偿，我们立即撤军。想必这样，列强也不会再干涉了吧？”

　　滨口雄幸摸着胡子，犹豫再三，才沉沉一叹：“此事事关重大，我等为臣子的不好独断，不如就联名上奏天皇陛下吧！不过……用兵的规模应该定在多少呢？”

　　铃木莊六和宇垣一成对视了一眼，两人的脸上都是难以遮掩的笑容，铃木略一思索，便回答道：“用兵的规模应该在两到三个师团为宜。根据卑职的分析，南支国民革命军虽有二十一个师，不过他们要防御的海岸线也十分漫长。而且还有奉系、中共这样的实力派要防御，因此……能调动的兵力最多也就是六到九个师，我大日本皇军以一敌三还是不成问题的！因此三个师团足矣。”

　　滨口雄幸蹙着眉毛缓缓点了点头：“好吧，就三个师团，不能再多了，具体要出动什么部队……你们陆军省和参谋部尽快拿出方案，到时我们一起上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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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汉东湖，军备部大楼。

　　部长办公室里面，两人相对而坐，一边品茗着香茶一边海阔天空地聊着。这两位就是刚刚卸任的罗耀国和方才上任的大公子孙科。

　　虽然新的职位是国民党副主席，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总参谋长！不过此时罗耀国心里面却微微有些不舍。说实在的，军备部眼下可是整个国民政府体系中权力最大的一个部！就算比起许崇智领导下的总参谋部来，也丝毫不差的。当然，这个军中第一部的总参谋部落到罗耀国手里面以后，自然权力也是要大大膨胀的了。更何况还有“五大佬”之一的国民党副主席可以做！孙中山这回的确是给了一个可以充分发挥罗耀国才能的舞台了。而且继任军备部长的孙大公子看上去也是蛮可靠的……

　　罗耀国微笑着看了看这个看上去有点老实憨厚的太子爷一眼，笑道：“哲生先生，目前军备部的各项工作都已经上了轨道，有先生来领导肯定能更上一层楼的。只是有一个项目先生一定要抓紧，就是茂名的油页岩开发和石化工程。这个工程的投资非常巨大，是现下军备部负责的最重要的一个项目，不过它的意义也非同寻常！”

　　听到罗耀国说起正事，孙科马上就放下手中的茶杯，聚精会神听了起来。他到没有认为对方是越权干涉，实际上罗耀国有这样的权力。他现在是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了！就比蒋介石小了那么一点点，军委会的事情他都有权过问。

　　“……整个油页岩开发及茂名石化工程的总投资预计将超过十亿法币！将耗时八年建成每年开采油页岩矿石一亿吨，使用干馏法提炼岩页油五百万吨，再从中提炼加工汽油、柴油、重油、润滑油、煤油等重要的燃料制品。此外还有油页气、化肥、洋灰（水泥）等副产品。同时还要修建配套的输油管道、储油罐、港口、海防要塞等设施。只要这个项目建成，我们就能在战时进口渠道被切断的情况下获得足够的燃料供应。因此是特别重要的！”

　　孙科扶了扶眼镜，笑道：“辅文，这个茂名油页岩和石化项目现在是谁在主抓呢？”

　　“是马厚山（马君武）副部长，他是学化工的，所以军备部和化工有关的都由他主管。”罗耀国微微一笑，又道：“飞机、汽车、坦克什么的都归杨仙逸局长主管，他是旅美华侨学机械的，和我们都很熟悉的。造船方面由杨俊生负责，钢铁和军火贸易归陆子言负责（陆明）。此外还有一个矿业局，负责有色金属和煤矿、铁矿等重要矿山，原先的局长是陈立夫，现在这个局长位子空着，由副局长徐恩曾代理。最后，还有一个秘书长是蒋委员长的夫人宋美龄女士。”

　　“噢，知道了。”听到宋美龄的名字，孙大公子脸上微微闪过一丝不快，又转眼平复如初。拿起茶盏喝了一口，笑道：“父亲吩咐我来管军备部的时候，曾经再三叮嘱，让我遇事一定要和辅文老弟多商量，特别是军备上面的事情一定要多请示你这个顶头上司的意见。”

　　罗耀国淡淡一笑，拱拱手：“请示什么的不敢当，只是帮着哲生先生出出主意罢了。”

　　话虽这么说，不过这军委会副委员长和总参谋长的职权里面不就包括了主管军备部了吗？罗耀国可不会像许崇智那样做个甩手掌柜的。

　　“哲生先生。”罗耀国把身子微微向前一倾，低声道：“这一次中日搞不好就会有一战了，到时候军备部的担子可是不轻啊！您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去问马副部长，军备部过去的日常事务都是他在负责的。”

　　孙大公子脸色微变，抬起头望了罗耀国一下：“家父也是这样认为的，你也这样看……看起来这一战真是难免了。就不知道，他们会在哪里下手，咱们的军工重镇可都离海边不远。”

　　罗耀国也一叹：“这就是咱们有海无防吃亏啊，广东福建浙江上海江苏都得摆上几个师，再留几个师守老家，剩下的兵力可就捉襟见肘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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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渐渐笼罩了下来，在外面奔忙了两天一夜的罗耀国总算是得了空闲回了自己的蓓庐。晚饭后便早早钻进了那栋属于波兰美人儿娜塔丽的小楼，靠在客厅里柔软的大沙发上，享受着两个美人儿的伺候。大美人儿娜塔丽和小美人儿瞿莹一起伺候！瞿小美人这两天就住在娜塔丽的小楼里面，享受着资产阶级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腐朽生活。而且还看到了很多很具有诱惑力了LV包包，古驰香水，还有法国时装。再联想到自己仅仅四十块钱的薪水……让她对马克思老爷爷的理论又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账算出来了吗？”罗耀国很腐败的眯着眼睛卧在瞿莹的大腿上，张着嘴等着小美人将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苹果塞进他的嘴里。

　　娜塔丽则在一旁，穿着件丝绸的睡袍，撅着小嘴捧着账本向他报告在上海宰日本人的收益：“这一次咱们九大行和中央银行联手一共赢了十五亿法币。中央银行分到六亿，不过其中三亿要拿去接刚刚倒闭的交通银行南方各分行的盘子；还有三亿会拨给土地改革委员会用于河南省的土改。其余九亿法币将会由九大行平分，咱们的中国通商银行也有一亿法币！此外……咱们家的木业公司也有五百万的利润，咱们姐妹也有一点儿私房钱交给陈光甫帮着运作了一下，小小赚了一笔，大概也有上百万的样子。”

　　听到上百万这个数字，瞿莹的小心肝也不自觉的微微颤动了一下！她偷偷瞥了一眼满脸儿得意的娜塔丽一下。心道：“早知道这样，就不一直绷着了，早早让这色狼吃了，这会儿……呃，我怎么可以这么想呢？不行，我不能堕落。”

　　罗耀国却是轻轻叹了口气，不是嫌五百万太少，而是想到这次的钱着实不好赚。眼见着一场战争就要打上门来了！如果有选择的话，他宁愿不要赚这个钱，也不想在眼下这个当口和日本人一战。说实在的，现在的准备实在也太不充分了。战列舰和航空母舰什么的都还刚刚铺设龙骨，坦克工厂也才刚刚开始建设。只有飞机和大炮还能凑合。如果真要和日本人来一次全面的战争，只怕又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想到这里，罗耀国睁开眼睛，直直看着瞿莹那张眉目如画，肌肤赛雪的俏脸儿。

　　“怎么啦？”瞿莹被罗耀国的眼睛一盯，顿时就有些心慌意乱了，心里面小鹿乱撞，生怕对方提出什么无礼要求，自己又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罗耀国打了哈欠，苦苦一笑：“还能怎么样？一战难免了。日本人这次在上海让咱们狠坑了一把，他们能善罢甘休？还不是要发兵打上门来？而咱们中国现在这样能应付得了吗？”

　　“噢。”听到原来不是要吃自己，小美人儿不知怎么微微有些失望了，撅了撅小嘴儿，顺便又丢了几个媚眼儿过去：“打就打吧。你们在上海不是修了好多的炮台要塞，总不会都是豆腐渣工程吧？”

　　罗耀国笑着看了瞿莹一眼：“只怕日本人不会在上海下手，搞不好是山东或者是满洲。呵呵，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做好捞一把的准备了？”

　　“哪些人？”瞿莹蹙了蹙秀眉，似乎觉着对方话里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