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8章 战后布局（四）共存共荣？

　　听到毛泽东的问题，刘少奇感到了为难。现在党内对于是否要进攻托派出现了一些分歧，部分中层军官反对武力讨伐托派军队，认为王仲义和陈独秀等人并不是真正的托派，而是被苏俄和党内的国际派逼到了托洛茨基一边，中共应该将他们重新接纳进来，而不是听从苏俄的命令将他们赶尽杀绝！虽然这种意见很微弱，可是却始终不绝于耳，刘少奇知道，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就是有真正的实力派人物在背后支持，那些中层干部都是拿来试探党内的空气的。这个背后的大人物现在似乎就坐在自己身边，而且还在试探他的态度。可是托派问题一直是国际共运内部最敏感的问题，几乎沾上就很难幸免，刘少奇不想卷进关于托派的争论中去。

　　“从地形上看，我们是没有实力同时兼顾东西两头的，如果二王相互配合的话，我党就应该果断放弃不重要的陕北而选择黑龙江，只要我们在争夺黑龙江的战争中获胜，王仲义的二十万大军就没有出路了，依靠贫瘠的蒙古是养不活他们那么多军队的。”

　　刘少奇说得很慢，他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说完之后，他便望着毛泽东。毛泽东此时正在点燃一根叼在嘴上的香烟。

　　王仲义的问题从表面上看是托派和国民党的阴谋，可是深层次里却也有控制军队的本土派和苏联支持的国际派之间的角力，对此刘少奇只想尽力调和，不希望党内再出现分歧。

　　毛泽东微微摇头，显然不政策刘少奇的意见，他出神地望着渐渐靠近的北京西直门，出了这道城门，就算是正式离开北京城了，一面青天白日旗这会儿已经在西直门城楼上面高高飘扬了。看到这面旗帜，毛泽东紧紧皱起了眉毛。

　　“这面青天白日旗插到北京不可怕，可怕的是国民党要将它插到中国上百万个村庄，插到几亿农民的心里面去！”毛泽东显得有些激动，他转身对刘少奇说：“国民党一旦完成土地改革，我们的革命要想胜利，难度就将增加无数倍。那怕是消灭了王仲义的势力也很难打败他们了。”

　　刘少奇有些不以为然：“主席，眼下南方的产业工人数量增加迅猛，短短数年间已经突破千万大关了，如果再过上七八年说不定会有三四千万产业工人。到时候，我党的力量只会壮大而不会减小。”

　　“呵呵。”毛泽东苦笑了两声，对于工人运动他也很重视，但只是将其作为一个次要的战场，他认为中国社会根本上还是一个农业社会，只有掌握农村和农民，才有可能使党的事业走向胜利。

　　“主席。您可千万别小看工人阶级的力量，苏俄革命就是依靠工人阶级才取得胜利的，连强大的沙皇俄国都战胜不了工人们的巨大力量，国民党那点实力又算得了什么呢？”刘少奇淡淡一笑：“想当初沙俄海军在世界上也是排到前几名的，沙俄的重工业更是拥有500万吨的钢铁产量，和法国不相上下。远远比今天的国民党强大，最后还不是在十月革命中灰飞烟灭了。”

　　“那是因为尼古拉二世参加了世界大战的缘故。”毛泽东思索着说：“如果国民党也和尼古拉二世一样，参加了下一次的世界大战，那么我党的事业或许是能够获得成功的。可是……国民党在没有消灭我党统一中国的情况下，有可能去打世界大战么？”

　　刘少奇想都没想便很肯定地点头：“有这种可能性，从这次的台海会战来看，国民党统治集团有着极强的对外扩张的意愿，就像欧洲的普鲁士王国一样，他们在没有统一德国的情况下不就参与了多次对外扩张和侵略么？从这一次的台海会战来看，国民党也具有极强的侵略扩张的意愿，在没有统一国家，也没有收复满洲失地的情况下便开始了对外扩张。像这样的政权，一旦资本主义世界再次爆发大战，他们又怎么肯坐失良机呢？”

　　“或许吧。”毛泽东点上一支烟，抽了几口：“那你认为下一次世界大战会在哪里爆发？是帝国主义之间的战争，还是帝国主义围攻苏俄的战争呢？”

　　刘少奇想了下，浓眉渐渐拧起：“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帝国主义围攻苏俄的可能性比较大。”

　　毛泽东横了刘少奇一眼，冷冷道：“从地图上看国民党这个中帝国主义同苏联并不接壤，他们又要从哪里发动对苏联的侵略战争呢？”

　　刘少奇闻言一愣，皱着眉毛苦苦思索起来，还没有等他想好，毛泽东略显沉重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了起来：“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英美支持国民党就是想让他们参加进攻苏联的帝国主义战争，而要进攻苏联最佳的路线就是走外蒙切断西伯利亚大铁路；其次是走东北夺取苏联远东和东西伯利亚；最后才是走新疆攻打苏联中亚和西西伯利亚……现在蒙古和东北都在我党和托派的控制之中，你说国民党在参加世界大战之前会不统一中国吗？我怀疑国民党的土改时间表中就隐藏着发动世界大战的玄机！”

　　“主席，你的意思是……”

　　“国民党的土改既是为了巩固其反动统治，又是为了侵略扩张发动世界大战做准备。等到他们完成土改巩固了内部之后就会发动对苏区的进攻，联合托派消灭我们，打通进攻苏联的交通线！”

　　毛泽东的分析让刘少奇感到震惊，如果这个分析能够成立，国民党参与世界大战之前就一定会先发动消灭中共的战争，而从现在的形势判断，中共是根本没有可能击败完成了土地改革后的国民党。

　　刘少奇迟疑了下，斟酌着说道：“主席，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将这个情况通报给莫斯科？”

　　“我们应该要把这个情况通报给共产国际。”毛泽东很肯定地点了下头：“要让斯大林同志意识到中国革命现在正面临着重大危机，而中国革命的失败就意味着中帝国主义拥有了进攻苏联的通道！到时候苏联很可能将面临来自帝国主义阵营的联合进攻。而要避免中国革命的失败……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国民党完成土地改革之前，将误入歧途的那部分同志从托派的错误路线上挽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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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月25日，夜。

　　上海，法租界，马斯南路71号。

　　吱吱一声，门口的电气门铃响了起来。这座砖木结构的法式花园住宅的铁门一下打开了。一个老头子门房操着带着广东口音的官话，打量着门口的来人，疑惑地问道：“这位先生，您是……”站在门口的是个穿着洋装，身材瘦小的中年男子，但是那种笔挺的身姿在阅人多矣的老门房眼里一看，就知道是军人出身的。

　　来人带着几分日本式的虚伪笑容，但是眼神里面透出的却是冰冷的寒意：“哦，我和金小姐已经约好了，今天来见她的。我姓永田，这是我的片子，还有溥先生的一封信，麻烦你转交一下。”老头子没有接过他递过来的名片。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您是日本来的？”来人点了点头，老头子打开铁门，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引他走进了客厅。来人打量了一下这个完全是中国传统布置的小客厅，然后问那个老门房道：“罗先生和金小姐呢？”

　　老门房无声的请他坐了下来，提着袍子就上楼去了。看来是请罗先生和金小姐去了。来人就是日本陆军省军务局局长永田铁山少将。而他要见的罗先生就是罗耀国，那个邀请他前来的金小姐则是汉名为金壁辉的川岛芳子。这次的中日停战谈判，明里是在马尼拉由美国国务卿史汀生主持下开展谈判，暗地里面则是两国的实权人物罗耀国和永田铁山在上海法租界里面搞秘密外交。事实上马尼拉的谈判只不过是用来忽悠英美和两国国民的，真正的谈判还是在这栋小洋房里展开的。

　　而且在上海秘密开展的谈判，讨论的题目可不仅仅是停战条件，还有中日两国未来的关系和亚洲以及西太平洋地区的势力划分……这里面涉及到的问题不仅是要对英美绝对保密，就是在各自的国内高层之间也不能公开，否则将会引起难以想象的轩然大波。所以这个永田铁山也就只能不顾危险，用化名潜入上海单刀赴会来了。谁让现在是日本弱而中国强，而且还是日本有求于中国呢？

　　永田铁山心里面非常清楚，靠着英国的扶持是不可能让日本走出战败的困境，日本想要真正积攒起参加世界利益瓜分的赌本，就必须同中国展开合作！英国能够提供的不过是一点点资金和技术而已，可是日本的重工业想要发展起来还是离不开中国的资源。铁矿石、煤炭、有色金属……这一切只能从中国大陆获取，过去想通过掠夺，而未来只能通过公平的贸易获得了。

　　虽然中国也要发展重工业，可是他们的资源，特别是煤和铁还是非常充裕的。永田铁山对中国资源情况的掌握可绝不在罗耀国之下，他当然知道几百万甚至是几千万吨钢铁的年产量对中国所拥有的丰富煤铁资源来说都不算什么，所以中国完全有能力在满足自身重工业发展需要的情况下，将大量的资源出口到日本。但前提是日本要有足够的支付能力，并且两国关系也足够友好……即使看上去不怎么友好，也应该要有共同的利益。设身处地地站在中国的立场上面考虑，中日间的矛盾虽然不小，可是共同的利益还是有的。或者说日本对中国而言，还是有利用价值的……这个国际政治还不就是互相利用吗？就像英国佬说的那样，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中日间的那点仇恨还能比得了英法吗？英法都可以捐弃前嫌，共同联手对付德国，那中日又为何不能联手对付英法俄这三个老牌世界帝国呢？

　　所以当日本国内对中国还在一片喊打，还在高呼着要“十年生聚，十年报复”的时候。永田铁山和他的那几个心腹却已经认识到了日本要想成为列强只有联合中国，而不是继续同中国对抗下去。因为日本要想成为列强就必须要扩张领土，只有将大片肥美的地盘吞下去，日本才有可能真正崛起……否则只是依托于列强，充当他们遏制中国的工具，最多能够得逞一时，终将因为缺乏资源和生存空间而沦落为二流甚至是三流国家的。而日本想要获取生存空间，中国并不是唯一的目标。英法美荷的南洋殖民地，苏联的远东和东西伯利亚，还有那块只有几百上千万白人殖民者的澳大利亚……日本只要攫取其中的一小部分，就足以让六七千万国民在未来几百年里过上安逸富足的生活了。而且他还能感觉到，那个罗耀国也有着和他相同的想法，这位中国的军国主义分子可早就在对那些白鬼们占有的富饶殖民地流口水了！

　　楼梯一阵轻响。穿着件青布长衫的罗耀国和做日式装扮的川岛芳子从上面走了下来，在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个身材丰腴的漂亮洋妞，永田铁山猜想应该就是波兰美人娜塔丽了。和她的惊人美貌相比，那个“满洲第一美女”川岛芳子不过是个丑小鸭罢了。难怪她会成为罗耀国身边最宠爱和最信任的女人。不过，这个罗耀国对女人身材的喜好还真是非常的西方化了，要按照这个标准找个纯种的日本妞来送给他还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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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耀国在楼梯上就开始打量永田铁山，眸子里面光芒闪烁，显得情绪很复杂。而永田铁山也泰然端坐在那里，没有起立迎接的意思。客厅里面静悄悄的，就听见罗耀国和两个女人的脚步声。他们走到永田铁山对面，罗耀国和川岛芳子并肩坐了下来，娜塔丽则侍立在一旁，一对美眸警惕得盯着永田，右手放在背后，手里握着一把上了膛的左轮手枪！

　　和永田铁山的见面是在极秘密的情况下进行的，包括罗顺在内的一干心腹都没有参与其中。罗耀国只是以到上海休假的名义和娜塔丽一起住进了杜月笙的杜美路公馆，而川岛芳子更是已经被国民革命军的陆军军事法庭判处了死刑，于三天前被吊死在了武汉中央军事监狱的行刑室内了。

　　现在这三个人却和一个罗家的心腹管家，出现在这栋属于军事情报局所控制的太平洋贸易公司的洋房里面，同一个极度危险的日本军国主义分子见面。而经受过严格格斗和射击训练娜塔丽自然要充当起美女保镖的角色了……当然，罗耀国也没有想到这个日本统制派带头大哥居然比自己还要大意，居然没有带一个手下就孤身犯险了。看看永田那副小塑料体格，自己好像是有些小心过头了。

　　罗耀国微微点头算是和永田打了招呼，开口就是一口流利的德语：“永田先生，现在你对我四年前提出的那个建议已经有了兴趣吗？”

　　永田铁山苦苦一笑，他当然还记得当年在北京同罗耀国的那次会面，也用德语回答道：“原来元帅阁下还没有忘记那次会面啊，当时在下听了阁下的建议回去以后也思考了很久，不过总觉得英法列强势力强大，中日两国即使联合在一起也不是他们的对手。除非……我们两国的工业实力可以进一步增强。”

　　听到要加强两国的工业实力，罗耀国的眉毛微微一扬，心说这个日本鬼子真是大大的狡猾，这就想要用中国的资源来发展日本的重工业吗？他冷冷地道：“英法两大列强还有苏俄，他们在亚洲和太平洋地区的地盘都是我们两国可以攫取的目标。而且这三个强国用不着我们去打败！自有德国人会去打败他们，我们只管抢地盘就是了。所以日本不需要太强大的工业实力，日本需要的是智慧是正确的战略。”

　　“什么！”罗耀国的话犹如雷鸣电闪一般在永田铁山耳边轰鸣。他对德国就那么有信心？在上一次欧洲大战中，德国可是输给了英法的。永田铁山摇了摇头，刚想说什么，罗耀国却又淡淡地开口：“德国和我们一样需要正确的战略，只要德国、中国、波兰、日本四国真正做到密切合作，就一定可以用最小的代价攫取到各自的帝国。而且……永田先生没有发现，眼下英法对于苏联的恐惧和仇恨远远超过了对德国和我们两国吗？我国和德国的复兴不正是在反苏这面大旗下得以实现的吗？英法还有美国的如意算盘或许就是想让我们和苏联同归于尽……而这正是我们所面临的机遇，不知道你们日本想不想参与这场赌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