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6章 调和主义（一）进了死胡同！

　　3月19日。

　　武汉，军事委员会。

　　军事委员会议室内，不时传来爽朗的笑声，无论是谁这会儿都将自己心头的担忧和焦虑深深掩藏起来，拿出来一副胜利者的喜悦来了。事实上台海会战打到现在看起来是胜利了。昨天，也就是3月18日，爆发了一场据说是有决定性意义的“南海大海战”，结果自然是国民党海军取得了压倒性胜利。

　　至少拿着指挥棒，指着地图在为胡汉民、许崇智和罗翼群等人汇报战况的罗耀国是这么说的。

　　“昨天爆发的海战我南洋舰队充分发挥其空中优势，利用航空母舰的舰载机，连续对日本联合舰队主力发动空袭。现在可以确认的战果有，赤城号航空母舰沉没，加贺号航空母舰沉没；一艘妙高级重巡洋舰沉没，一艘妙高级重巡洋舰重创而且船舵受损；此外还有三艘轻巡洋舰沉没，数艘驱逐舰沉没。而我军的损失仅仅是战列巡洋舰塞利姆苏丹号被日舰用鱼雷重创；轻巡洋舰长沙号沉没，福州号、杭州号重创；此外还有两艘驱逐舰和两艘鱼雷快艇沉没……目前，第二舰队包括受创的塞利姆苏丹号重巡洋舰在内都已经回到湛江军港，第一航空舰队则向南海南部转进。”

　　“对台湾岛的进攻也进行的非常顺利，第二步兵师的两个步兵旅昨天已经抵达了高雄，和他们一起抵达的还有工兵第二旅以及部分工程设备。另外先期登陆的海军陆战第一旅已经挺进到了台南附近，正在进行进攻台南的先期准备工作。另外锦州方面汇报说，日军已经有放弃锦州撤退的迹象，估计在明后天就有可能光复锦州。”

　　“那第一航空舰队什么时候可以返航？日本联合舰队现在又在哪里？”罗耀国的话音刚落，许崇智就第一个提问了。

　　“汝公，第一航空舰队暂时还不能返航。”罗耀国微微皱眉，斟酌着用词：“虽然我们在南海大海战中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但是日本海军在短时期内仍然要比我们强大。所以第一航空舰队在炸沉了两艘日本航空母舰之后，只能选择向南撤退，躲入深海。”

　　“这些海军，怎么东南西北都不分啊？向南撤退不是越撤越远了吗？”许崇智轻轻摇头表示不解。

　　罗耀国笑了笑道：“海军自有他们海军的打法，不是咱们这些陆军南搞明白的。比如昨天为了争取到击沉日本航空母舰的机会，第一航空舰队就转向了东南，绕到了日本舰队的侧后。”说着他用指挥棒在地图上面，南海北部划了个弧线：“因为这个转向，第一航空舰队就处于了日军主力舰队的南方，在顺利击沉赤城号和加贺号之后，暂时没有办法返航，只能向南撤退了。”

　　“打了大胜仗居然没有办法回家了？这个海军还是真是逗，可是这样一直南撤也不是办法啊。”

　　国民政府主席胡汉民好像也听出了问题，扶了扶夹鼻眼镜，问道：“辅文，说说看海军的打算吧。”

　　“是。”罗耀国一点头，用指挥棒沿着地图上的南海、爪洼海、苏拉威西海划了一道，说道：“海军计划让第一航空舰队兜个大圈子，航行八九千海里后绕回上海，此外海军还打算派出两艘补给舰在轻巡洋舰的护送下去太平洋为第一舰队提供补给。”

　　“南洋可是英、美、法、荷这些列强的势力范围，咱们的舰队这样开过去不会有什么问题吗？”罗耀国刚说完，胡汉民深吸了口气，眉头紧紧拧了起来。

　　“请展公放心，我会责成外交部同英、美、荷三国交涉的。再说了，咱们到南洋绕一圈走得也是公海，并不会侵犯各国的领海，所以咱们也不违反国际公法。而且这次南下的航线主要经过的是兰印，这个荷兰眼下可算不得什么列强了。”罗翼群依旧是满面春风，说起曾经的海上马车夫荷兰来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我怎么听说最近英、美、法、荷四国都对咱们拒绝调停对日宣战表示遗憾，而且都已经解除对日制裁了呢？”胡汉民沉声问道：“看眼下的形势，日本只怕又要得到这些列强的扶持了吧？”

　　“那是以后的事情了。”罗耀国无奈一笑：“英美等列强在南洋和东亚都有利益，他们当然是不想看到东亚出现一个能威胁到他们殖民地的列强了。之前日本强大，他们就扶植一下咱们，现在咱们强大了，他们自然要扶植日本了。”

　　“那日本以后会不会……”胡汉民显得有些担忧。

　　“不会的，经过这一战，日本不会再对东亚大陆有什么非分之想了。再说了日本要去当英美的契弟，就要绝了同苏俄的关系，这对咱们也没有坏处。而且英美扶持咱们也不主要是对付日本，而是对付苏联，只要苏联这个威胁不除，他们就还要倚重我们的。”罗耀国连忙解释起来：“不过咱们今后要将主要精力放在北方，对于海军的规模就不宜再扩大了。特别是在伦敦的限制海军军备会议上面，我们要对英美做出比较大的让步。”

　　这个时空和历史上一样，也有《华盛顿海军条约》和《伦敦海军条约》。这两个条约主要是英美两国在背后推动，其中又以英国最为热衷。这是因为英国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元气大伤，以无力负担新一轮的海军军备竞赛，因此转而想用条约来限制其他列强的海军军备扩张。眼下的中国海军当然也是英国最想要限制的对象之一。

　　“那苏联和共产党最近有什么动向吗？”现在一提起共产党，胡汉民的老脸也和蒋介石一样拉得老长。

　　“中共的嫡系主力现在已经离开直隶和鲁北，预计将会在月底以前进入吉林省。同时吉林方面也有一股红军在苏联的支持下得到了较快的发展，在日军攻陷哈尔滨后，这股红军也趁机进入了黑龙江省东部的山区地带开辟了根据地。不过中共对蒙古的进攻却没有如预料的那样展开，估计他们是担心青年军和托派军联手在蒙古抵抗红军，而且青年军和托派军都有强大的骑兵军团，在蒙古草原作战对他们非常有利。因此中共现在很可能将发展重点放在了东北的黑龙江和吉林两省。

　　根据我们的估计，中共和托派之间的战争很难在短期内决出胜负，托派控制着蒙古和大兴安岭附近，地盘辽阔，战略回旋空间极大。而中共在控制了吉林和黑龙江东部以后，打通了同苏联的交通线，也不是孤立无援的托派可以打败的。他们之间的战争最后很可能会陷入僵局。”

　　“这么说，共产党暂时不会来找咱们的麻烦了？”许崇智笑吟吟地问。

　　“是的。”罗耀国朝许崇智点点头：“共产党只要不打败托派就没有力量来向我们挑战，而且南方的工人运动和学生运动也会进入一个相对的平静期，这对我们稳步推进训政和宪政改革是非常有利的。此外共产党和托派之间的战争，在舆论上也对我们很有利，毕竟国人都是反对内战拥护和平的。”

　　“可是共产党始终是个问题。”胡汉民冷冷道。

　　“还是个马蜂窝。”罗耀国咂咂嘴巴：“共产党力量的根源是我国社会的普遍贫困和巨大的贫富差距，这两个问题在国民政府的辖区内都非常严重，也不是短期内可以改善的。只要这两个社会问题得不到解决，共产主义就一定会有存在的空间，共产党也不是单靠军事实力可以消灭的。而且武力解决共产党问题也会使得目前已经稳步推进的训政、宪政进程受到影响。”

　　“嗯。”胡汉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这段时间国民政府在“直隶、鲁北社会问题”上遇到的麻烦，已经让党内武力解决共产党的声音大大减少了。包括胡汉民在内，所有的国民党高层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解决那里的“土地革命后遗症”。如果承认共产党土地革命的成果，那资本家和地主以及知识界的绝大部分人都会反对；可要是将农民手中的土地没收归还原主，那可就将直隶、鲁北的两三千万农民推到共产党一边去了……

　　“那直隶和鲁北呢？”胡汉民犹豫了一下，又问：“诸位有什么好的建议？”

　　“现在还在和共产党谈判，在转交直隶、鲁北地盘的问题上双方倒是没有什么异议，目前的分歧还是直隶和鲁北的土地和‘公产’。中共要我们承认土地革命和城市社会主义改造的成果，还要我们保证参与土地革命和城市社会主义改造的农民和工人不被报复或是制裁。”罗耀国回答道。

　　“共产党还真是麻烦，地盘都交了还管那么多干什么？”胡汉民重重吐了口气。

　　“麻烦的不是共产党。”罗耀国摇摇头：“而是我们这个国家尖锐的社会问题和阶级矛盾，特别是农村问题。人多地少，绝大部分农民的生活极度贫困，甚至很多人连基本的温饱都无法达到。而且我们国民政府的政权也根本到不了农村，除了义务教育和收缴地方武装之外，我们这些年好像也没有替占到中国总人口八九成之多的农民做过些什么有益的事情。”说到这里，他顿了下，冷冷道：“在将来训政期结束之后，这些极端困苦的农民却要用手中的选票来决定我们的去留！”

　　中国土地就这么多，农民伯伯又有好几亿，随便扒拉一下算盘珠子就知道是人多地少了，大部分人注定是要吃苦受穷一辈子的！这些注定要吃苦受穷的贫下中农们，在这个时空虽然没有许多共产党员来带领他们斗地主打土豪，可是却被国民党的义务教育给教得多少有了些文化，知道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道理……而且根据已经成为“大神”的国父先总理的遗训，从1939年开始，南方各省的地方政府、议会，以及中央一级的立法院、监察院委员的产生，都要通过他们手中的那一张神圣的选票了！更严重的是，中国还没有像印度教那样让穷人们相信吃苦受罪是活该的宗教。到时候那个共产党只怕用不着闹革命，就可以直接凭着贫下中农的选票上台了吧？就算是没有了共产党，也一定会有什么社会革命党，人民党，劳动党，法西斯党之类的，利用国家的社会问题同国民党竞争政权。一想到这种怎么看都是无解的难题，别说是胡汉民、许崇智、罗翼群这些“老古董”了，就连罗耀国这个穿越客也是头皮发麻。

　　罗耀国刚想和几个大佬们再议一议是否要搞一点收买人心的改革时，大门却被推开了，娜塔丽在众人的诧异中闯了进来，面带忧色地道：“展公，外交部汪部长刚刚打来电话，英国、法国、美国、荷兰四国大使联合提抗议，要求我们和日本舰队不得向南越过北纬5度，而且敦促我国同日本展开谈判，和平解决中日之间的战争！”

　　“什么！”

　　这个消息让会议室内陷入了一片死寂，虽然大家都已经从英美列强最近的一系列举动中，隐隐猜到了他们已经有扶持日本的意思，但是突然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胡汉民第一个从惊愕中反应过来，沉声问道：辅文，第一舰队现在到哪里了？”

　　罗耀国咬了咬牙，深吸了几口气才说道：“不知道！现在第一航空舰队已经实行无线电静默，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具体位置，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把自己隐藏起来，让日本人找不到他们。”

　　……

　　3月19日，15点50分。

　　南中国海深处，距离马尼拉约300海里。

　　“50米！”

　　岛风号驱逐舰的甲板上一片忙乱，士兵们飞速转动着深水炸弹上面的定深器，然后将小油桶状的深水炸弹用发射器迅速抛入大海中。

　　与此同时，身边协同的一艘神风级驱逐舰也投下了深水炸弹。

　　“轰轰……”两声，原本平静的海水，突然就像开了锅的沸水一样上下翻动，大海上瞬间就出现了无数骇浪。

　　“再来一轮。”

　　看到海水依旧清澈，几艘驱逐舰又开始了新一波的深水炸弹攻势，四艘战舰和一艘母舰两艘重巡则以5节的航速缓缓在一旁绕着圈子。

　　这是今天日本舰队主力进行的第二次反潜作战了，刚才长门号战列舰上的一名瞭望兵报告说在水面下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也不知道是潜艇还是鲸鱼，也有可能是什么未知的海底怪兽。不过加藤宽治可不敢掉以轻心，连忙下令往水里面扔深水炸弹。

　　隆隆的爆炸声裹挟着水柱，不断在海面上闪现，不过总也看不到有什么油污浮出水面。

　　远在10海里外的长门号舰桥上，参谋长岛田繁太郎摇摇头：“看起来又是虚惊一场，最近大家都有些精神紧张了。”

　　加藤宽治轻轻点头，问道：“侦察机回来了吗？”

　　“还没有。”岛田繁太郎长叹口气：“支那航空母舰该不会已经溜回湛江港去了吧？毕竟南海……”就在此时，身边递过来的一份电报打断了他，岛田一目十行扫了几眼后，双眉一紧，汇报道：“水上飞机的电报，在巴拉望岛西北约200海里发现支那航空母舰！离我们这里大约有150海里。”

　　“哦！他们跑得可真快啊！”

　　“是的，他们的航速远在我们之上，而且他们还有约一百架舰载机可用，我们的重巡和轻巡在白天不敢脱离主力去追击他们。”

　　加藤宽治拧了下眉毛，赤城号和加贺号被击毁后，联合舰队现在几乎患上了航母恐惧症了。毕竟赤城、加贺两舰用得是战列舰和战列巡洋舰的舰体，而且防空火力还远远超过普通的战列舰。可是中国人的航空母舰仅仅用两轮空袭，出动了两百架次的飞机就将这两艘航空母舰彻底击毁，虽然没有被击沉，可是却完全丧失了机动能力和战斗力，最后米内光政不得不含着眼泪命令驱逐舰用鱼雷将它们击沉，以免这两艘庞然大物被中国人俘虏。

　　“阁下，支那航空母舰看起来是想通过巴拉巴克海峡进入苏碌海，然后再穿越菲律宾群岛去太平洋。”岛田繁太郎搓了搓手道：“英美虽然不允许支那人越过北纬五度向南，可是却没有禁止他们通过菲律宾群岛，真是……”

　　“他们是故意的！”加藤宽治咬了咬牙，抬头看了眼东方的海面：“英美不允许支那海军越过5度线只是在敲打支那，并不等于已经放弃了支那。特别是美国人，在他们眼里，支那是民主国家，帝国是君主专制国家，支那是反对苏联的前沿，而帝国却是苏联的盟友！”

　　“那我们……”

　　“命令臻名号、凤翔号、羽黑号带上两条轻巡，四条驱逐舰走卡拉棉群岛进入苏碌海，一定要将支那航空母舰给我截住！”

　　“哈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