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0章 围点打援之会战（二）

　　“大将阁下……”赤井春海缓缓低下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桌上摊开的军用地图，似乎是想上面发现什么转机。

　　武藤信义半眯着眼睛，有些懒散地靠在一张宽大的红木太师椅上，轻轻叹息了一声：“城外的国民党军至少有五个师，很可能是六个，而且火炮和飞机都是绝对优势。昨天晚上我们对他们在外城东段的阵地的进攻大约可以判断出部署在那里的是一个旅，也就是说围困住我们的最多应该是两个国民党步兵师。那他们剩下的三到四个步兵师应该就在东面十一公里的莲花山到小清河一线了。诸君觉得……靠第八、第九、第十师团是他们的对手吗？”

　　屋子里面一片死寂。三个中将师团长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六只通红的眼睛里都滑过一丝惊恐。

　　三个日军师团是四个国民党整编师的对手吗？这个问题如果是在半个月前提出了，所有的人都会感觉到荒唐，不过现在答案似乎是毫无疑问的——不是！三个日本陆军师团不是四个拥有空中优势的国民党整编师的对手。因此，这次所谓的“解围”行动，怎么看都像是自投罗网。

　　如果东线来解围的三个师团再被国民党军打垮，那日本又该如何应付这个前所未有的局面呢？接受中国所提出的“苛刻条件”以换取济南城内的六万日军官兵的生命？或者是继续派援兵前来干这种肉包子打狗的赔本买卖？又或者干脆命令第二、第五、第六师团对获胜的六个中国师发起一场轰轰烈烈的自杀式攻击，拼光拉倒！

　　过来半晌，才听武藤信义轻声嘟囔了两声，接着就缓缓开口了：“诸君，这一战其实我们还有一线生机。那就是……趁着支那国民党军主力摧破皇军第八、第九、第十师团的机会，全力向北突围！”

　　说到这里，武藤信义突然一下站了起来，萎靡和疲倦，一时间都消失不见，眼中突然散发出凌厉万分的光芒！

　　“围困我们的支那国民党军防御的重点必然是东面！北面一定是空虚的。我们就用手中的全部六万精锐发起决死突击，杀开一条血路，然后北渡黄河……然后沿津浦路退往天津和第四师团会师。那样我们在直隶就有了四个师团的兵力，待整补完成以后，或是北进满洲，或是西进北京，那样战争的主动权就回到帝国的手中了！”

　　“阁下！那……支那国民党军会不会也……”牧达之深深吸了口气，语调中有几分忧虑地发问。

　　“呵呵……那我们就在直隶或是满洲打败他们！”武藤信义冷笑两声，看了一眼满脸疑惑的三个师团长，笑道：

　　“南支海岸线漫长，却是有海无防，全靠他们强大的陆军分兵把守海岸线。所以双方的战线越靠北，支那国民党军要防御的海岸线也就越多。眼下他们在山东顶多就是六个整编师……这也应该是他们能够动用的上线了。如果我们把山东交给国民党，那他们最少要用三个师来保卫。那样在直隶和我们交战的最多只有三个师了！如果我们选择满洲为战场的话……国民党军只怕就无一兵一卒可了！这一次帝国是中了英美列强的圈套了，自己捆住自己的手脚，将战场摆在了对国民党最有利的山东，东京的那些文官真是太愚蠢了！明明不懂战争还要瞎指挥。”

　　“可是……第八、第九、第十师团又该怎么办呢？我们一走，他们可就要面对六个国民党师了，会不会全军覆没呢？”

　　提问的是第二师团长赤井春海中将，看他满脸的忧色似乎真是在担心友军。这一点国民党还真是没有办法比的，红二军团在平原苦战的时候，那些国民党可是见死不救来着……

　　武藤信义微微摇头，苦笑道：“这个我也已经盘算好了，他们要跑回青岛是不可能的。不过却可以向东北方向撤退，撤到广饶县的海边上。可以让海军派出舰队去渤海湾接应他们一下，虽然那里没有什么港口，不过还是可以用小船接到军舰上……至于重武器和辎重，估计到时候已经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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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几天，对国民党来说，一切似乎都变得美好起来了。

　　首先，拖延了好一阵子的美帝五亿美元的十年期贷款终于被美国国会批准了。在那些国会议员们看来，一个打败了日本的中国国民政府肯定能够在未来偿还这笔贷款的。而且被中国打败的日本一定会元气大伤，无力再威胁美国的利益，所以这笔贷款绝对是符号美帝的利益。与此同时，摩根银行也同意帮助国民政府销售最多两亿美元的十五年期公债。

　　其次，山东战场上的形势也是一片大好。日军的第八、第九、第十师团连日猛攻国民党军第五、第十八师的阻击防线，结果碰了个鼻青脸肿。而济南城里的六万日军似乎也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孤注一掷，反而好像是完全认命了，甚至连例行公事般的交战也免了。整个济南城连日都是静悄悄的，看起来一场大胜利是指日可待了！

　　位于济南城南千佛山上的山东方面军前敌指挥部里面，今天也是一派喜气洋洋。方面军的几个高层错落而坐着，屋子里飘散着的都是极品绿茶的清香，几缕春光从禅房敞开的窗户洒落下来，显得格外明媚。白崇禧换了一身宽松的“作训服”，也没有戴帽子，悠然自得地坐在上座，脸上满满的都是自信的笑容。

　　“这几天打下来，日本所谓的精锐部队在咱们固若金汤的防线面前撞了个头头破血流，昨天的攻势已经有了衰竭的迹象。我看差不多该咱们出手反击了，要不然只怕小日本觉出味儿来逃之夭夭啊！”

　　说话的是李宗仁，这几日济南城下是静悄悄的无战事。他防守的东线阻击阵地确实连日大战，三个师团的日军，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每天晚上都组织起七八轮攻势，只是都徒劳无功。

　　李宗仁这会儿自然是说不出的得意，一边说还一边笑吟吟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安思华：“思华兄，接下来可就要看你们装甲部队表演了，我们可都期待着另一场扎赉诺尔大捷啊！”

　　“德邻兄只管放心，此战必将是名垂史册的大捷！”安思华挺直了腰板，冷冷一笑，说不出的刚愎自傲：“日军虽然顽强勇敢，可是用钢铁拼装成的战争机器面前，他们的那点武士道精神根本不堪一击！”

　　“好！”白崇禧闻言大喜，站起身拍了拍手：“那我们也不要再拖延了，以免夜长梦多。明天凌晨三点钟就开始反击作战，以装甲兵团为先锋，从日军战线左翼突破。第五、第十八师随后在正面发起全线反攻，第四师出沂蒙山北进临淄，切断日军退路。我们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摧毁日军主力，为党国夺取这场战争的最后胜利！”

　　“我们要用实际行动证明，中国永远是东亚大陆上的霸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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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时空的国民党军已经跟着德国佬学了好几年打仗了，有没有学到真本事不好说，不过行为方式倒是有些神似了。比如这回的反击作战，就不是哪个天才的军事家派脑袋的杰作，而是早就拟定好了全盘计划。把所有的可能性和突发因素都考虑了进去，然后按部就班地执行就一切OK了。哦，山东方面军还模仿德国佬给这份计划起了名称，叫古德里安计划！因为这个计划是古德里安领衔制定的……而且，这个名称听上去也牛气哄哄的。

　　根据“古德里安计划”，装甲教导旅和第十九师将组成装甲集群，由安思华和古德里安负责指挥。装甲集群将于四月二十五日夜开进到日军战线北侧的小辛庄、大辛庄一线，沿小清河展开。进攻则会在第二天早上五点钟开始。装甲集群将在重炮和飞机的掩护之下，强渡并不宽阔的小清河，突破日军的警戒阵地，从日军第八师团的侧后插入，然后由北向南迅速推进，横扫日后战线后方的预备部队、辎重部队、炮兵和指挥部，将日军三个师团的后方集结地域彻底粉碎。

　　在装甲集群发起突击的同一时间，部署在日军正面的第五师和第十八师也将按计划展开全线反击。根据日军这六天的行动规律，早上五点钟应该是日军夜攻结束的时间。第五师和第十八师将趁着日军进攻部队特别是炮兵转移往安全地域隐蔽的时机，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同时也牵制住日军正面的兵力，避免他们迅速撤离战场。

　　此外一直担任战役预备队的第四师也已经于日前，集中开进到了沂蒙山边缘地带，他们将以一个旅扼守住日军战线以南的群山，防止走投无路的日军进山“打游击”。第四师主力则将从莱芜县出击日军后方的临淄，彻底切断日军东归之路，为全歼日军第八、第九、第十师团创造可能。

　　最后，济南城外的第一、第六两师要继续包围住济南城内的六万日军，并且还抽调炮兵第六团配属给东线的李宗仁集团，加强正面反击的火力。因此……济南围城部队在这段时间将是最薄弱的！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的，眼下国民党在山东的兵力其实也是不足的，不算五万保安部队，也就是十六万人，而要消灭的日军却多达十四万！如果不是拥有压倒性的空优，这一个任务几乎是痴人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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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一九二八年四月二十六日早上四点三十分。

　　在小清河和莲花山之间约十一二公里宽的正面战场之上，响了一夜的喊杀声和枪炮声渐渐平息了下来。和之前的六天一样，日军陆军的三个精锐师团在刚刚结束的这个晚上，仍然以最大的力量向由两个国民党整编师把守的防线发起猛攻。不过结果却是他们遗憾的……除了为九段坂的靖国神社增加了一千多个“神”，其它的收获是不会有的。

　　就在这个战场上的大部分日本人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走下战场，准备回去啃几口冷饭团，然后再美美睡上一觉的时候。

　　在战场北侧边缘的小清河北岸，两万多全副武装的国民党官兵正趴在冰冷的土地上。大部分士兵正在咀嚼着部队配发的野战口粮。一种不知道算是饼干还是石头的东西，一块块放进嘴里，然后喝一口凉水把它们泡得软一点再囫囵吞下去。总之肯定能填饱肚子，也吃不死人，不过味道却是难吃得要命……而那些连长和排长们都不停的抬着自己的手腕看表，等候预定时间的来临。大部分的人都十分的紧张。因为他们不知道战斗爆发的时候究竟会出现一个什么样的情况。特别是那个由上海、武汉的城市兵和南洋志愿兵所组成的国民革命军第十九师的官兵，今天的这场战斗可是他们这个师的第一次实战。

　　在步兵出击阵地后方约两公里的开阔平原上，第十九师炮团和装甲教导旅炮营所属的十八门150mm榴弹炮和五十四门105mm榴弹炮已经准备就绪，炮衣早已经褪去，高昂的炮口正对着小清河对岸的日军警戒阵地。炮手门已经将一枚枚粗大的炮弹推进了炮膛，只等着炮兵总指挥一声令下，一根根火绳就将被牵动。

　　而另外一边，拥有一百六十八辆雷诺FT-1轻型坦克、一百四十二辆GM1号装甲运输车、两三百辆其它各种车辆的装甲部队和摩托化部队已经准备停当。官兵的斗志也十分的高昂，只要命令一下，装甲集群就会像出鞘的利剑一样刺入敌人的胸膛。

　　随着这个战场上的几千只国产南洋牌手表的时针和分针同时指向5这个罗马数字，四个师级炮兵团、七个旅级炮兵营、十四个团级炮兵连的四百多门大炮几乎同时发出怒吼。尖锐刺耳的呼啸声和接踵而至的巨大轰鸣响成一片，猛烈而又灼热的炮弹灼烧着整个日军防线。一团团桔黄色的火光在阵地上面此起彼伏的炸开，将土木工事，掩体和武器的碎片，人的残肢断臂掀上了天空。特别是配属在四个师级炮兵团的七十二门150mm重型榴弹炮的威力更加的巨大，每一声轰鸣。都在日军战线当中炸出缺口，爆炸威力所覆盖的所有范围之内的所有东西都被抛洒出去。国民党军的炮群在日军前沿反复的拍击，炮弹的破片尖啸着肆意的飞散，将整个日军战线都变成了恐怖的炮火地狱。刚刚结束一夜的进攻，还来不及走进防炮掩体的日军在一开始就遭受了相当大的伤亡。

　　而国民党陆军航空兵也同时开始了行动，二百四十八架A-1俯冲轰炸机同时出动，排成整齐的队列飞到了战场上空，直直扑向战斗之前就预计好的目标。将一枚枚重达一百公斤的炸弹投掷到了被认为是日军炮兵阵地、指挥部，或是预备队集结阵地的各个角落。

　　一场比扎赉诺尔的突袭更像是闪电战的战役拉开了序幕。

　　在日军前沿阵地后方约四公里的前敌指挥部内。刚刚到达前线督战的山东派遣军司令官白川义则在第一时间就判定，这是中国军发动的总攻！

　　“命令所有大炮都给我开火！不要再顾及支那军队的飞机啦！炮群轰击支那军前沿阵地！把所有的炮弹都给我打出去！要快！”白川义则已经顾不得大将威仪，几乎是吼叫着在给神色慌张的参谋们下达命令。

　　“给济南的武藤伯爵发电，告知他这里的情况，让济南城内的第二、第五、第六师团伺机突围。”

　　“命令第三十二联队立即收缩到临淄县城附近构筑工事。命令第三十五联队收缩到章丘县城固守。”

　　“命令第预备队做好反击准备。”

　　“命令骑兵第八联队加强到小清河沿岸地带。骑兵第十联队警戒战场南线。骑兵第九联队抢占邹平县城。”

　　数十年的军旅生涯，使白川义则拥有异常丰富的战场经验，光从远处传来的隆隆炮声的密度，他就能大致判断出中国军队投入炮击的火炮数量。那里差不多有四百门各种口径的火炮在一遍遍犁着日军不怎么坚固的阵地！这说明中国军队至少在自己的正面投入了四个步兵师的军力，如果再算上相当于两个步兵师战斗力的航空兵。这次进攻应该就是决定这场战争最后结果的决战了！如果自己手中的三个师团在今天的决战中被中国军队摧垮，那济南城里面的三个师团只怕也难逃覆没的下场。一下子丢掉六个师团，外加上一个师团重创……帝国手中还保持战力的师团就只剩下十个了！虽然还可以动员预备役官兵组建新的师团，可是这些新师团的战斗力要想达到常识师团的程度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