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3章 军国之萌芽（二）

　　王仲义将他的蒙古方面军司令部设在了原清政府的库伦办事大臣的官衙之内。这座始建于清乾隆年间的官衙颇具规模，公堂后院花厅一应俱全。虽然略显破旧了一些，可是居住起来要比那些修建的毛毛糙造的西洋建筑舒适多了。倒也不是王仲义追求享受来着，实在是他现在也是一家之主，家里面的妻妾儿女仆人也有一大堆，没有一个宽敞一点儿的地方还真不方便。至于……什么共产党人不能娶小老婆之类的，呃，实际上乔巴山同志和德米德同志的老婆就有好几个来着！

　　今儿王仲义在司令部的花厅里面摆了酒宴，招待来蒙古考察访问的“西北王”王自省。王仲义的心腹班底济济一堂，王国栋、刘德柱、陈天、唐瑶，甚至连林育容也侧身其中。

　　桌上都是些四时八珍，当间儿一个羊肉火锅翻腾着白浪似的水花儿，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王自省仍旧是面沉如水，一副冷冰冰的死人脸，他在新疆施得都是雷霆手段，整天绷着个脸装铁血。久而久之，大概也就忘记怎么样笑了？不过这副凶巴巴的狠锐劲，倒是也镇住了不少人，让新疆的地面上也太平了不少，因此他才能放心大胆的来蒙古“访问”。

　　看到气氛已经差不多了，王仲义咧开嘴笑了笑，看看身旁的王自省：“君皓老弟莫怪，老哥我就是个粗人，不会拐着弯说话。这次老弟来蒙古，到底是拿得什么主意不妨明说，咱们也好在这酒宴上合计合计？”

　　“我也一样，说话喜欢直来直去。”王自省以他那一贯的口吻说道：“我知道，眼下我们所处的不是真正的和平，而是休战！中苏日这三个国家之间的斗争只是暂停而非结束。而我们青年军，和贵部红军蒙古方面军，在将来的中苏斗争中必将是顶在第一线的！这也是他（罗耀国）这些年不遗余力扶植我们的目的吧？既然我们双方有着共同的敌人，也有着共同的支持者，何不让我们联起手来，一起对付苏联这个共同的敌人呢？”

　　王自省一席话，已经将他的意图明白无误地传递给了在座的每一个人。他们青年军要和蒙古方面军联手对付苏联。

　　王仲义点点头：“就这些吗？”

　　王自省冷冷扫了花厅里面聚餐的众人一眼，又道：“我们既然要联手就应该动真格的，要不然还不如不联手。我的设想是成立一个联合参谋团，用来协调双方的军事行动和部署，并且还应该根据蒙古和新疆的实际情况改革我们的军队，使之能够适应未来将要发生的战争。换句话说就是我们也要进行必要的军事改革，不能抱着固有的思维不放。”

　　听到军事改革一词，王仲义的眉头一紧，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刚要想开口询问，王自省却又快又急的接了下去：“我们的军队将来是要同苏联红军作战的！而苏联红军不论是在火力和机动性上都要远远超过我们。如果同他们打正面决战……呵呵，以你我手中的这点儿实力恐怕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的！甚至挨不到国民革命军的援兵到达。”

　　王仲义的眉毛皱的更紧了，拿出一副苦苦思索的表情，细不可闻的自言自语：“苏联终究是工业化强国，咱们是比不了的……所以眼下我们才挂了个共产党的招牌，也算是让他们有所顾忌吧？如果真的打起来，凭你我手里面这点实力，恐怕……”

　　王自省竖着耳朵早就将对方的话语听得一字不漏，脸上居然滑出一丝胸有成竹的微笑：“仲公，所以在下才千里迢迢从迪化赶来，和您商量应对的办法啊！”

　　王仲义一怔，王自省却又滔滔不绝的开始兜售他的军事改革计划了：“咱们新疆的地形被天山山脉分隔成南北两部分，南疆有天山和葱岭环绕，倒算是有险可依，只是北疆大门敞开着。而阁下的蒙古根本就是无险可守，唯一可以凭借的只有利用蒙古的辽阔地域和苏联周旋，和他们打运动战！”

　　“……北疆和漠北蒙古以及苏联的中亚地区，历史上就是草原行国打运动战的战场！眼下咱们汉人统治了这片土地，也要及时转变思路，要学习历史上的匈奴、突厥、蒙古。像他们一样建立起灵活机动的骑兵军团，利用辽阔的草原和大漠来和苏联红军周旋到底！所以咱们手里面的军队必须要改革，要将火力和机动性都不如苏联红军的轻步兵，改成轻骑兵和山地步兵。”

　　“……除此之外，我们还要学会在冬季严酷的自然条件下作战，而这方面又是苏联人的强项！如果我们不能掌握冬季作战所必需的技巧和装备，将冬季让给苏联的话，恐怕最终也是没有办法战胜苏联的入侵。”

　　王仲义认真听着，脸色渐渐铁青起来。他其实也已经通过托派军事顾问拉科夫斯基了解了很多苏联红军的内情。知道苏联红军真正厉害的恰恰就是骑兵！历史上的哥萨克骑兵就是在世界上都是第一流的（拉科夫斯基是这样认为的）。同样冬季作战也是苏联的强项，历史上他们可是利用寒冬打败了拿破仑的远征军！

　　“……仲公，我们想要在新疆和漠北立足，就必须要把辽阔的大漠草原变成我们骑兵驰骋的疆场，要将漠北和新疆的寒冬变成我们中国人的朋友。我知道这个是很困难的，可是我们现在不开始努力去做，等来日大难临头，可就连一点对付苏联的绝技都没有了！”

　　王自省一席话毕，便坐直了身子，只是目光炯炯地看着王仲义。

　　王仲义突然沉沉笑了一声：“君皓老弟，看来你是想了很久了吧？联合的事情我答应了。军事改革嘛……说实在的，老哥我对怎么改革咱们的军队是一点主意都没有。而且凭我这个笨脑子恐怕也琢磨不出什么道道来的，不如这样吧，我写一封亲笔信，你和文阳带着一起去武汉。你们去和辅文商量一下，他主意多，又有德国军事顾问团帮着出主意。应该……会有办法的吧？”

　　王自省轻轻点头，似乎是很赞同的样子。或许他飞到新疆来根本也不是要和王仲义讨论什么军事改革，就是要他一个意见，然后好去和罗耀国谈判的吧？

　　王仲义沉默了一会儿，又伸手指了下炮兵团长林育容，对王自省笑道：“这个林育容主意也不小，他是你黄埔军校的学弟，四期炮科的，这次就让他和你一起去见罗辅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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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耀国这段时间，过得可不太轻松。

　　说实话，他这也是自找的！放着安逸太平的日子不享受，非要鼓捣出个什么军事改革来。眼下这国民党里面有谁能来主持这事儿呢？当然，名义上说是蒋介石，可是这位爷脑子里的军事思想，恐怕都还没有到一战了吧？又遑论未来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呢？人家根本就没有这根弦！这副担子只好由罗耀国一个人挑起来，然后就一个人劈成三瓣，一天到晚忙得要死。

　　虽然有时候会在心里面抱怨一下，可他还是干得兴致勃勃。眼下的他可算是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了，呃，而且还是四个美人轮着卧……要过这样的美好生活，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能行呢？

　　当然，蒋介石和许崇智也不是一点事都不管，全都丢给罗耀国的。他们俩对军队干部的培养和晋升制度的改革就是非常关心的，这里面的道理用屁股也能想得明白。这项改革的第一个项目就是设立了大将和元帅两级军衔。蒋介石、许崇智、罗耀国三个人一合计就先给各自封了个元帅！为了看上去公平公正一点又给海军的萨老头也封了帅，一个四大元帅。然后又封出去几个大将，罗翼群、梁鸿楷、程潜、谭延闿、许济、朱培德、李烈钧、邓演达八个人都给了大将！

　　给自己和亲朋好友封了官，然后就是国民革命军军官的培养和晋升制度改革了。这一项改革说穿了就是国民革命军“去军阀化”过程的最后完成。眼下的国民革命军在财政和后勤补给上的管理已经相当严密了，如果再制定出一个科学严谨的军官培养晋升制度的话，军阀的时代恐怕真的就一去不复返了。世界各国的文官政府控制国家军队的手段其实也就是一手财政，一手人事。

　　军官的培养和晋升制度自然也是以德国和日本为蓝本的。军官的培养要从军官素质的养成开始，除了已经开办的中央军校附属幼年军校之外，还计划在广州、成都、南京、杭州、开封、昆明开设六间地方陆军小学。专门招收年满十二月的青少年入学，提供免费的中学教育和军事基础训练，军官素质养成，以及三民主义和爱国主义的思想教育。陆军小学的学制为五年，毕业以后将会在部队见习半年，然后再报考中央军校或是海军军校。

　　中央军校则设立步兵、炮兵、骑兵、辎重兵、工兵、装甲兵、航空兵、宪兵、通讯、经理十所分校，学制皆为两年半（含半年的部队见习）。学员皆为现役军人，军衔为二等兵，享受免费教育，并且领取军饷。毕业以后可以得到少尉军衔！比他们前四期的师兄们可悲惨多了，就慢慢熬资历吧！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中央军校经理分校将会招收女性学员入校，也算是妇女解放的一个标志吧？

　　海军军校则开设在广州长洲岛原黄埔军校的校址内，学制为三年。学员也同样是现役军人，军衔为一等兵，享受免费教育，也领取军饷。毕业以后的第一个军衔则是海军少尉。教官是清一色的聘请原德意志帝国海军军官，而且管理异常严格！不过这所军校日后却成为中国青年竞相报考的学校，号称比中央大学还要难考！

　　在中央军校和海军军校之上，又有陆军大学和海军大学两所军事高等学府。在军官的培养和晋升制度改革之后，再要想晋升到将级军衔，就必须先进入这两家军事高等学府学习。而且这两家军事大学只招收陆军军官学校和海军军官学校的优秀毕业生，并且还要在军队中服务时期获得良好的部队评价，才有资格报考！是报考……而不是保送！从这两所军事大学毕业的军官一般将会被分配到各级参谋的岗位之上，先成为参谋人员，然后再获得成为各级主官或是进入军委会所属单位的机会。

　　最后一项被规范的就是人事晋升制度，根据最新的规定，国民革命军军官的晋升将分成按资历晋级和火线晋升两部分。按资历晋级则要讲究学历和部队服务表现，而火线晋升则是按照军功晋级，相对来说灵活度较大，不过火线晋升只到上校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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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陕北延安，王家岭中共中央驻地之内。

　　“周副主席，这一次的国民党军事改革，现在看起来就是他们内部的一次权力洗牌罢了。经过这次改革，国民革命军被分成了三大主流派系。以许崇智为首的粤系；以蒋介石为首的黄埔系；以罗家叔侄为首的混合系，就是混合了部分粤系和黄埔系的意思。其它的小派系如桂系、滇系、川系等等要么被彻底边缘化，要么就加入了这三个派系成为其中的一员。而国民党左派一系似乎是这次军事改革的最大输家了！大批二十一师的中下级军官被转入预备役改做了河南各地的文官去负责所谓的和平土改了。”

　　“而且以后国民党军的军官只能从黄埔军校和海军军校之中出来。特别是黄埔军校基本上被六所地方陆军小学和中央军校附属幼年军校的毕业生所垄断，普通国中毕业的学生就算考入了中央军校，也不可能和那些从小就被灌输军国主义思想的陆小毕业生竞争，恐怕连考陆军大学的机会都没有，自然也进不了未来国民党军队的核心了……”

　　中共中央特科的负责人顾顺章正一脸笑意的在向周恩来介绍中国民党军事改革的最新进展。这段时间中国国内的局势突然平静下来了，除了国民党的军事改革，似乎就再也没有值得关注的大事了。此时的周恩来只是一脸严肃地听着，也没有表示什么意见，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顾顺章则继续侃侃而谈：“眼下那些还保持着一定实力的国民党杂牌们，都纷纷想办法自保。比如拥兵十几万的国民军总司令冯玉祥现在对我党的态度就好了许多，他的那些弟兄们可不想被国民党右派打发到预备役里面去坐冷板凳。川边的刘文辉现在也积极和我党的吴玉章交好，看起来也害怕被国民党右派吞并。此外原本对国民党右派还抱有幻想的晋军、皖系、奉系等军阀势力，现在也都认清了他们的面目，积极向我党靠拢了。这个结果恐怕是蒋介石、罗耀国之流做梦都没有想到的吧？”

　　听到这里，周恩来突然猛地抬起头，沉着声问道：“现在我们在国民革命军里面有多少人？都在什么岗位上？”

　　顾顺章微微一愣，蹙起眉毛，似乎是在苦苦思索：“我党在国民党中央军校开办的初期实力还太过弱小，又忙于筹办自己的西北军政干部学校，所以并没有及时将同志安排进去。不过在黄埔四、五两期，这种局面已经有所改变了，只是……”说到这里顾顺章也突然想到了什么，整个脸儿一瞬间就铁青了起来。

　　周恩来望了一眼已经醒悟过来的顾顺章，苦笑了一下：“我们安排人到他们的内部去，只能本着广种薄收的原则，毕竟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被重用？而现在国民党的军官培养和晋升制度越来越规范和严谨了。要想把人安排到国民革命军里面也越来越难了……”

　　国民革命军的人事眼看就要被中央军校这个系统所垄断。而将来中央军校的学员又主要来自七所陆军少年军校。这些少年军校由于他的优厚待遇和不错的前途，肯定会成为整个南中国贫困家庭的男孩子们所向往的天堂！可问题在于……这些男孩子在考入少年军校之前都只有十二岁！还没有形成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也不可能加入共产党甚至是青年团，顶多也就是个少先队吧？就算是安排中央苏区的少先队大队长们去考国民党的陆军小学，也走运考上了。可是经过陆军小学五年，见习半年，陆军军官学校两年半，陆大三年，一共十一年的反动教育。这个恐怕就是好人也要教坏掉了吧？

　　根据现在的国民革命军军官培养和晋升规则。在十几年以后，国民革命军的核心机关，以及各师、旅的指挥部里面，只怕都是经过陆小、军官学校、陆军大学这样一个固定的程序培养出来的精英了！就和现在的日本陆海军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