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4章 国防军（五）练兵场

　　“呦！仲帅要做大公啦？还是阿穆尔斯基大公，是不是把这个阿穆尔斯基半岛当成仲帅的封地啦？”

　　娜塔丽甜腻腻的嗓音从门外传了进来，话音才落，餐厅的大门就被推了开来。几个三十岁左右的国民党青年高级军官簇拥着大美女娜塔丽一阵风一样卷了进来。每个人都是戎装笔挺，神气都是那样的趾高气昂，似乎天底下什么事情都无所畏惧一样，满身都是精力，全是傲气。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名震异域的王仲帅！还是我们家辅文的结拜大哥——这里几位都是国军的精英，总参军训部部长郭树棫中将，总参作战部副部长严武中将，军事情报局副局长戴笠中将，总参技术部部长欧阳瞳中将，总参动员部部长孙元良中将。”娜塔丽笑吟吟给王仲义介绍了一遍陪同她来海参崴的五个总参的中将。这些人也都是罗耀国一系的核心人物，虽然军衔都比娜塔丽高了不止一级，不过在这个罗耀国的波兰宠妾面前，却都规规矩矩不敢摆什么中将的谱。

　　娜塔丽带来的这几个中将，都是以视察部队的名义到海参崴的，实际上是要同王仲义谈判整编方案。这个“视察团”的团长名义上是郭树棫，可真正拿主意的却是娜塔丽这个上校级的小三！不过考虑到这个波兰女人的革命资历比罗耀国还老（参加过十月革命的！），而且进罗家门的时间比罗夫人小蓓还早（都是吃了色情间谍的亏，要不然就是正牌夫人了）。所以几个眼高于顶的党国精英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王仲义其实和他们也都挺熟悉的，他在离开国民党之前也当过师长，这些人多半还在他的部队里呆过几天。所以也没有什么见外，就笑呵呵招呼大家落座，吩咐勤务兵给他们到酒，大家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起来。

　　“仲义大哥，刚才听你说的那个阿穆尔斯基大公是怎么回事儿？是阿娜斯塔西娅一世要封的，还是你自己要的？”说话的正是娜塔丽，她和王仲义连干了几杯白酒，仍然是面不改色，脑筋也还灵敏。她不等王仲义回答，便接着又道：“这个女皇绝对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不像表面上那样单纯……当时俄国的情况我是亲身经历的，像她这样一个没有见过风浪的公主，居然在布尔什维克的层层搜索下，穿过整个俄国欧洲地区，逃到国外去！她的心机和机敏就可想而知了，所以仲义大哥对她也一定要十二万分小心，这个大公最好是不要做了。”

　　王仲义拍了一下桌子笑道：“三夫人，你就放心吧！连托洛茨基这种老狐狸都没逃过我的手心，这个俄国女皇还能比托洛茨基更厉害？她要是敢有什么异动，我就……”说着他一抬手，又做出个杀头的姿势来！

　　娜塔丽摇了摇头，语气突然变得有点冷厉：“这里都是自己人，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辅文对仲义大哥你的狠辣嗜杀感到非常担心，在蒙古杀那些人民革命党，在和中共内战时又冒天下之大不韪用毒气！到了海参崴不过一年，居然就窝里斗杀掉了托洛茨基！现在还想杀俄国女皇……你是不是杀人杀出瘾了！谁不合你的意，你就要杀谁啊？政治可没有你这样搞法的，你要是不改改嗜杀的毛病，辅文可要考虑把你召回国内了！远东立国的事情也就此作罢了！”

　　听到这个话，王仲义的脸色一下就阴沉了下来，不知道是在生气还是喝多了，一对铜铃般的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冷冷看着娜塔丽。娜塔丽也知道这个“暴君”有点要炸毛了，她只是嫣然一笑，柔声道：“仲义大哥，所谓忠言逆耳，我们这样说都是为你好，不希望你杀到最后把自己也逼上死路去！而且现在海参崴这里的形势太复杂了，不是靠杀人能解决问题的……如果你再同俄国女皇闹翻了，开了杀戒，以后我们用什么招牌来维持俄国内战局面？这个俄国内战要是不打了，我们的疲苏之策还怎么进行？”

　　娜塔丽的这番话其实也还有些责怪的意思，可不知道怎么的，在这个已经升级为杀人魔王的王仲义听来却是如沐春风，脸色也渐渐缓了下来，还微微点头，叹道：“其实我本来不想杀托洛茨基的，只是……”他瞥了眼身边的李淑宁一下，苦笑道：“只是上了斯大林的当了，这些共产党都是他妈的言而无信，每一个靠得住的！要用你的时候说得像朵花，用完了翻脸就打上门来，要不是我事先有所准备，这个海参崴早被他娘的攻陷了！三夫人，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保住海参崴，不知道……”

　　“海参崴没有问题，仲帅尽管放心吧。”总参作战部副部长严武淡笑一下，接过话题：“昨天晚上，由德国军事顾问训练指挥的一支白俄突击队在苏联境内炸毁了一座铁路桥，西伯利亚大铁路已经暂时中断了，图哈切夫斯基的几十万大军的后勤应该会受到很大的影响，所以他们攻势很快就会放缓。而我们……正好利用这个机会改编部队。”

　　桌上另外几个人这时也都停下了筷子，他们此来海参崴的目的就是要劝说王仲义接受罗耀国所提出的整编方案的。而这个方案显然对王仲义是非常不利的，因为罗耀国计划将苏联远东变成一个中国军队的练兵场！毕竟没有真正上过战场闻过硝烟，只是在军校和部队里面接受训练的官兵是根本不能同战场上下来的老兵相比的！特别是远东战争这样高强度的实战。可是要达到这个目标，就必须对王仲义的十几万军队进行彻底的整编，还要将那些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军官和老兵调往其他部队，或是去军校担任教官，而大批来自国内军校的青年军官和各部队的士兵士官则会被派进来……甚至王仲义本人也将被来自国内的参谋们给架空！

　　“仲帅，这次的整编对我们未来征服俄国是至关重要的，所以拜托仲帅能支持我们！”军训部长郭树棫看到娜塔丽打过来的眼色，便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文件双手递给了王仲义。

　　王仲义接过文件看了看，文件不是油印的而是罗耀国亲笔书写的，罗耀国在文件中首先告诫王仲义，苏俄的军事实力和战争潜力是相当强大的，而且他们的领土也异常辽阔，气候又比较极端，即使中德波三国联手要想征服这个国家仍然有相当的难度。王仲义想要得到的远东共和国，也只有在征服苏俄之后才有可能，所以现在必须全力配合国民政府。而远东战争，则是亡苏计划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三国不仅需要利用这次战争消耗苏联的国力，更需要在远东的战场上锻炼部队，实验新武器和新战术。因此，海参崴的十几万中国干涉军中的大部分必须被彻底整编，军官和兵员都将由总参谋部和国防部（陆军部）根据需要统一安排调配。

　　此刻的王仲义看上去显得有些沉闷，脸色更加阴沉，娜塔丽的俏脸儿上还挂着淡淡地微笑，目光则充满了期望，王仲义将这份文件翻来覆去看了七八遍。

　　“好吧，我可以考虑接受。”王仲义将文件递给了李淑宁，娜塔丽在心里稍稍松口气，淡笑道：“仲义大哥有什么条件尽管可以提，现在正是时候。”

　　王仲义知道对方的意思，国民政府为了顺利整编他的军队并且在苏联远东获得一块立足之地，付出个几百万法币的“酬金”是没有一点问题的，就是在账面上也能交待过去。不过王仲义想要的却还不止于此，他轻轻叹了口气，苦笑道：“弟妹啊，老哥哥我这些年可是没少干亏心事儿啊，现在手里面有枪杆子，别人不敢拿我怎么样，可一旦把枪杆子交出去了……这身家性命可就没有保障了！”

　　“嗯，大哥说的也对，兵权的确不能都交出去。”娜塔丽点了点头，似乎对王仲义的说法颇为认同：“不过整编部队的事情却也不能强顶着，要不然对谁都没有好处，不如这样吧……大哥挑一批最可靠的官兵，单独组成一个师，就带在身边保驾，这些人不列入整编计划，也没有国防军军籍，完全就是大哥的私兵，军费先拨下一千万，以后每年再从军情局的经费里安排，你看怎么样？”

　　“这样啊……”王仲义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不利，还能保留一师的私兵已经算是罗耀国格外破例了，或许对方是真打算在远东成立个傀儡国让自己做几年儿皇帝的。想到这里，他哈哈一笑，拍拍桌子：“也罢也罢！咱们既然已经发了通电拥护组建国防军，那就不能言而无信！要不然还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对了，这段时间日本人和沙俄在这个海参崴可是很活跃啊，而且都派人来和咱接触过，想要拉拢咱，不知道武汉方面有什么看法么？”

　　现在的海参崴虽然是所谓俄罗斯帝国的临时首都，不过眼下的沙俄政府还没有真正可靠的军队，只有几万由托派红军改编过来的白军，不论在政治上还是战斗力上都非常可疑，所以复辟的罗曼诺夫王朝现下的武力基础就是外国干涉军，而这些干涉军，又以中日两国的军队为主。因此在海参崴城里面真正说一不二的，就是这两国干涉军的指挥官们，中国方面是王仲义，而日本方面则是寺内寿一中将。此外中日两国也都向海参崴派出了大使以及大批的特工，这座城市现在也就成了中日暗斗的舞台了，与此同时那个阿娜斯塔西娅女皇和沙俄政府也在暗中联络各方集聚力量，每天都有飞机将数以千计的白俄军人从各地运进这座正在被苏联红军攻打的城市。一时间，远东未来的走向似乎充满了不确定。

　　……

　　一辆汽车在海参崴圣彼得区的一栋住宅面前停了下来，汽车还没停稳，上面就匆匆地跳下来一个穿着便服的东方人。从他敏捷的动作，挺直的腰板，很容易就能辨认出他应该或者曾经是个军人。那人压低了自己的礼帽。几步就窜到门口按响了门铃，而汽车里面的司机也警惕地环视着周围。黑漆漆的大门开了一条缝，那人一闪身就钻了进去，低声和开门的管家嘀咕了几句，就大步地朝客厅走了过去。

　　当他来到宽敞明亮，陈设却非常简单的客厅门口的时候，就看见一个中等身材的俄国人坐在那里，慢慢地给茶几上的杯子里倒伏特加酒，看到这个东方人走进了，只是微微欠身，抬手指了下旁边的沙发，开口就是流利的德语：“伯爵先生，请坐。”来人正是刚刚被任命为日本陆军海参崴派遣军司令长官的寺内寿一伯爵中将。此刻他的气色微微有些难看，眼神当中神色急切而又复杂，似乎正在为什么事情而忧心，却又束手无策一样。

　　厅中那人穿着身洗得发白的旧俄国军队的军服，没有挂肩章和领章，金黄色的浓眉下，有一双眼神锐利的眼睛，棱角分明的脸庞上面没有像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俄国男子一样留着胡子，而是刮得干干净净。这个男人就是那个被列宁讽刺为“小拿破仑”和“小牛皮家”的亚历山大·弗多洛维奇·克伦斯基！也是目前海参崴的这个沙俄小朝廷的总理大臣的热门人选。

　　“伯爵阁下，前线有什么消息么？那些布尔什维克恐怕不会放过这个冬季……邓尼金将军正在欧洲各地召集旧部，到春天就会大批到来了，估计能有十万人！”

　　寺内寿一扬了下眉毛，也用流利的德语回答道：“克伦茨基先生，请您和女皇陛下放心，现在有六万大日本皇军将士驻守在谢丹卡防线，哪怕是有百万布尔什维克的大军，也休想前进一步！而到了春天符拉迪沃斯托克港口一旦解冻，就会有更多的皇军到达，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发动反攻，把布尔什维克赶到阿穆尔河北面，然后在那里重建防线。”

　　“只是到阿穆尔河么？”克伦斯基皱了皱眉，反问道：“以布尔什维克的用兵特点，他们一定会在符拉迪沃斯托克城下集中全力的，也就是说如果能在符拉迪沃斯托克打败他们，我们至少可以席卷整个远东和东西伯利亚吧？为什么只是停留在阿穆尔河呢？如果我们能够收复更多的土地，也就能组建更多的军队，或许用不着中国、德国还有波兰，我们就能光复整个俄罗斯了！”

　　寺内寿一在心里面鄙视了眼前这个看似精明强干的俄国革命者一下，怪不得这个克伦斯基和他的社会革命党会在得到大多数俄罗斯人拥护的情况下还被布尔什维克打败，他的如意算盘打得也未免太精了……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不想让俄罗斯真正付出些什么，想要靠白俄自己的力量去打天下……且不说这些白俄有没有那么多炮灰，就是中国、德国、波兰还有帝国又怎么可能白白向你们提供武器弹药呢？如果是布尔什维克处在这个位子上，恐怕会毫不犹豫地将大块领土割让出去以换取军事援助了吧？

　　寺内冷笑两声：“用符拉迪沃斯托克的俄罗斯帝国政府和中国军队来吸引布尔什维克的兵力，为德国和波兰从西面进攻创造条件是整个灭亡苏联计划的关键，也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克伦斯基先生，我想您很清楚俄罗斯的中心不在远东，而是在她的欧洲部分，即使斯大林失去了整个远东和东西伯利亚，布尔什维克的统治也不会动摇！

　　而且眼下布尔什维克的力量远远强于我们，符拉迪沃斯托克之所以可以建设那么长时间，除了皇军将士的奋勇善战之外，也得益于对方漫长的补给线，如果他们不是托着一万公里的后勤线在战斗，这会儿早就把我们赶下大海了！而我们要想从东面攻占远东、西伯利亚，翻过乌拉尔山去进攻莫斯科的话……这后勤线的拖累就是我们的麻烦了，甚至斯大林只需要下令破坏铁路，我们就将无法进军了！”

　　说到这里，他又抬眼看了眼脸色铁青的克伦斯基：“……至于阁下的担心，我和东京方面是非常清楚的，的确中国、德国、波兰都想从这次灭亡苏联的战争中获取丰厚的回报，同样的……大日本帝国也想要回报，这是不可避免的！不过日本帝国想要的，和中国、德国、波兰想要的是完全不同的，因为日本帝国是一个海洋国家……日本和英国、法国都不想过于削弱俄罗斯帝国，一个强大的俄罗斯对于维持欧亚大陆的均势是非常有必要的，所以请阁下和女皇陛下充分信任日本，因为日俄之间是有着共同利益的！就请阁下您拿出最大的决心，来同大日本帝国合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