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8章 调和主义（三）英美的绥靖政策

　　“元帅阁下，我想您还没有完全理解我的意思。”詹森大使微笑着点了点头，解释道：“美国只是想要中国在限制海军军备会议上提出要求拥有15万吨的航空母舰吨位，并不是要你们建成或是拥有这些航母。”

　　“哦！”罗耀国点了下头，眼珠一转已经明白美国方面的意图了。美国人是想让中国出头挑起新一轮的航空母舰建造的军备竞赛，以此来淘汰英国建立在战列舰之上的海上霸权。虽然美国现在还处于经济危机之中，不过他们的经济总量和工业基础依然远远超过英国，如果现在英美同时开始削减战列舰建造航空母舰的话……对英国来说将是一项沉重的财政负担，而对美国来说反而是在挽救开工不足造船厂和钢铁厂。当然，这个挑起军备竞赛，破坏和平的恶人却要中国来充当，而美国仍旧是拯救世界的天使。

　　不过当一下恶人又能怎么样呢？横竖这个大英帝国也蹦跶不了几年了……就在罗耀国正准备答应美国的条件时，只听到嘭的一声，客厅大门被猛地撞开了。

　　罗耀国扭过头去，只见到一名身穿蓝色美国海军军服的中校走了进来，匆匆走到詹森大使身旁，俯身在他的耳边嘀咕了几句。詹森顿时脸色大变，挥挥手让这位海军武官离开了。

　　“元帅阁下。”詹森大使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看上去有点不安的心绪：“现在美国海军正在巴拉望岛附近海域同试图进入苏碌海的日本舰队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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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狭长的巴拉望岛，犹如一道拦海的堤坝，将南中国海和苏碌海分隔开来。巴拉望岛西北是正在进行着海看空大战的南中国海，而巴拉望岛则是美属菲律宾的一部分，巴拉望岛西南的苏碌海则是美国的势力范围。不过美国的领海宽度却是3海里，从理论上说，国民党的第一航空舰队和日本联合舰队现在都可以从巴拉望岛南北两头的海峡地带进入苏碌海。

　　不过那仅仅是理论！至少对小林跻造中将指挥的舰队来说，美国领海的宽度应该是有弹性的。

　　两艘“平甲板”型驱逐舰非常嚣张的阻挡住了包括一艘战列巡洋舰，一艘航空母舰和一艘重巡洋舰的日本舰队。而且还不断打出这里是美国领海，立刻离开的信号旗语，让小林司令官实在有点不爽。

　　臻名号战列巡洋舰的舰桥上，小林跻造焦急地望着天空，天色已经渐渐阴暗下来了，过不了多久就会天黑，到时候支那航空母舰又可以借助夜色的掩护凭借它们的速度逃得无影无踪了。

　　“长门号还没有回复吗？”

　　小林跻造咬了咬牙，回过头问身边的参谋长及川古志郎。那两艘“平甲板”驱逐舰当然不是什么问题，如果可以打的话，小林有把握住几分钟内解决战斗，不过……那将意味着日本帝国历史的终结！

　　眼下的日本已经被刚刚复兴不久的中国打了个满头包，如果再去招惹世界第一乖哦你工业强国美国，到时候中国的人口加上美国的武器，还有那两国强大的海军，怎么看都是要亡国灭种的。

　　所以小林只能等待，等待外交交涉的结果。不过外交又能交涉出什么有利的结果来呢？美国现在的态度是明显倾向中国，要不然他们大可以禁止中日两国的舰只通过菲律宾附近海域。这样看上去才是真正的中立，哪儿有允许中国舰队通过，不允许日本舰队通过的道理呢？真是太欺负人了！

　　“司令官阁下，请您千万克制。”及川古志郎也和小林一样焦急，这是战场，战场上的形势是瞬息万变的，可不像外交交涉那样可以慢悠悠的进行！等到他们交涉下来，支那航空母舰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旗语，这里是公海，我们是大日本帝国海军，要前往苏碌海攻击支那海军，让他们离开。”虽然知道不管用，小林跻造还是只能憋着怨气，抱着万一有用的指望，用旗语哀求美国佬把路让开。

　　“报告，日本人……”

　　通讯官的话还没有完，文森特少校已经阻止了汇报，这样的报告声都已经听了整整两个小时了，无非是对方要进入苏碌海作战等等的。

　　不过看着对面的日本战列巡洋舰和重巡洋舰，文森特少校还是能感到自己的心脏正在以超快的频率跳动着。虽然知道那些日本人应该是不会开火的，不过……听人说那些人可都是会拿小刀划开自己肚皮的疯子！没准指挥这支舰队的日本海军司令官马上就要发疯病了。

　　“真是太不走运了！摊上这种鬼差事！”

　　文森特在心底里暗骂，抱怨着海军部做出的这个决定，这简直就是对日本的战争行为！这些混蛋难道想让美国再次卷入一场可怕的战争之中去吗？要知道眼下国内正在遭遇经济危机，而公众也无比厌恶战争！

　　但愿日本人的海军大臣还没有丧失理性。文森特少校先在心里面祈祷了一番，才又下令继续给日本人打旗语，告诉他们这里现在是美国的领海了，不许他们通过！请他们赶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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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京，浅草。

　　这个日本帝国的心脏，眼下还是一片银装素裹。今年的天气出奇的寒冷，在最寒冷的时候，连东京湾里居然都有了一些浅浅的浮冰。但是用来取暖的煤炭却异常短缺，至少对普通市民而言就是如此。因为原本重要的煤炭供应地——中国东北正在进行一场殊死的战斗，英美列强又一度实行了对日贸易禁运，造成日本国内燃料供应严重不足，而有限的煤炭又要提供给军队、兵工厂、重工业厂家、发电厂等等。此外除了煤炭以外，食品布匹等民生用品的供应也趋于紧张，虽然英美的禁运并不包含民用品，可是日本日益枯竭的外汇储备已经让他们无力进口这些同战争“无关”的民用物资了。

　　面对国内的这种困难局面，那些头脑还保持着清醒的日本高层人物们都已经认识到战争就要打败了。

　　宇垣一成的汽车停在了滨口雄幸的宅邸门口，这位前日本帝国首相的大门口已经挂上了为病人祈福的神幡。黑色的神幡上有着滨口家族的纹章，在寒风中微微摆动。在宇垣一成的眼中只觉得有些悲凉。秘书将他的车门打开之后，宇垣从车子里面钻了出来，第一眼就看到了那辆属于币原喜重郎的那辆崭新的罗孚流星汽车停在那里。想到战败的耻辱最终落到了自己头上，宇垣一成不禁都有些羡慕病势深沉的滨口雄幸了。

　　在安静得像灵堂一样的大宅里面，只穿着袜子的下女无声地来去穿行，更增加了这里沉重的气氛。在滨口雄幸秘书的引领下，宇垣低着头走向了滨口修养的寝室。

　　门打开了，在幽暗的光线下面。滨口瘦弱的身躯并没躺着，他仍然不失自己雄狮宰相的气概半靠半坐在榻榻米上面，不过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还是让人觉得他的生命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币原喜重郎和井上准之助一左一右坐在他的两侧，这两位现在都已经是在野之身了，而且对于宇垣在御前会议上的叛变，似乎也颇有微词，看到宇垣进来也不起身相迎，只是微微欠身表示礼貌。

　　“感谢你能来看望我，宇垣君……日本的未来就要拜托你了。”

　　“日本的未来？这个担子太过沉重了，外面又风雨飘摇，连英美列强也……”

　　“英美列强怎么了？”币原喜重郎这时突然插了一句，他是日本高层中亲英美派的代表人物，一向主张同英美协调，在这段时间更是在议会里面呼吁联合英美以制约中国。

　　宇垣一成摇头苦笑，走到了币原喜重郎对面跪坐了下来：“英国倒还好，同意支持帝国所提出的和平条件，而且也愿意帮助帝国在伦敦发行一笔公债。不过美国的态度就很叫人担心了，他们似乎一心一意在支持支那，就在今天，他们将支那海军的航空母舰放进了苏碌海，可同时却阻止帝国的战舰进入。看起来……这一战很难有个体面的结局了。”说完这番话，他就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滨口雄幸。

　　“你以为英国会真心支持你们提出的和平条件？”滨口雄幸抬起头幽幽望了一眼宇垣：

　　“现在的英国已经不是二十多年前那个日不落帝国了，世界大战已经把它打怕了打穷了。他们现在只会牺牲弱者来绥靖强者，以此换取日益老迈的帝国的延续。如果帝国赢得了满洲战争，赢得了台海战争，保持了亚洲的强者地位，大英帝国一样会牺牲支那的利益来满足我们的扩张需要……可是，我们却失败了，失败了只有让步妥协，以换取东山再起的时间和机会。也只有我们对支那让步妥协了，英国才会扶持我们一下，再给我们一次崛起的机会。因为他们需要我们来限制支那的扩张，不过我们也要表现的能够完成这项使命，他们才有可能投资。”

　　“如果美国也能够……”宇垣一成怎么也想不明白，英美怎么会在针对中国的问题上出现分歧呢？他们不都是白鬼子吗？他们不都在亚洲有殖民地吗？难道美国就愿意看到一个强大的中国来动摇白人统治世界的局面？

　　“没有如果！”币原喜重郎沉声道：“美国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这一次他们还是在支持支那。”

　　“他们难道就不担心支那崛起以后威胁到美国的利益？”宇垣还是不死心。

　　“支那崛起是对帝国而言的。”一旁的前大藏相井上准之助接过了话题，苦苦一笑道：

　　“眼下支那的工业和经济现在虽说是经过了一轮快速发展，不过也就是和帝国不相上下而已，不论是钢铁、电力、煤炭、石油比起美国来不知道差了多少倍。而且支那北面有苏联的威胁，海上有帝国的牵制，内部还有共产主义的毒瘤需要清除，在这些问题没有解决之前他们哪里有余力威胁到美国的利益？顶多也就是动摇一下大英帝国这幢摇摇欲坠的大厦。”

　　“可是放弃台湾……”宇垣一成心里面也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而且还很清楚出让台湾会带来的后果。

　　“只有在帝国放弃台湾以后，英国才会真正扶持我们。”币原喜重郎不愧是日本少见的英美通，他对英国心态的把握还是非常到位的，他解释道：“英国扶持日本的目的是为了遏制支那，所以日支关系越是恶化他们越感到放心，因为他们也担心帝国在大陆扩张失败以后转向南洋，从而威胁到英国的利益。”

　　“台湾就是帝国南下的咽喉要道，如果台湾在帝国手中，帝国就能南下，而且日支还有携手南下的可能性！可台湾要是被支那夺取，那帝国就没有了南下的通道，日支之间也就结下了死仇。这样帝国想要南下则越不过支那控制的台湾，而支那想要南下则面临着帝国的复仇之战。日支两国互相牵制，堵死了对方的南下之路，支那要想扩张也就只能选择北上了！”

　　“这些白鬼子还真是狡诈啊！”宇垣感慨一声，又问：“那帝国还能不能在英国和苏联之间左右逢源呢？”

　　币原喜重郎略微思索了一下，重重点头：“可以，苏日合作也可以视之为遏制支那南下的必要措施。不过同时帝国却不能保持一支强大的陆军，以示帝国对东亚大陆以无野心。因为英国是不希望看到帝国和苏联夹攻支那的。”

　　宇垣轻轻吁了口气，看起来这个苏日联盟虽然多半是没有什么用的，不过却可以用来安抚那些头脑激进的陆军将佐。让他们相信帝国是在卧薪尝胆，为的就是将来夺回失去的台湾。

　　“那如果帝国不同支那签订合约，不承认割让台湾、澎湖呢？英国还会扶持我们吗？”宇垣又问。

　　币原长吁了口气，他知道宇垣一成已经决心结束这场灾难般的战争了，不过签署丧权辱国的合约却是万万不敢的。他想了下道：“那就签订一个停战协定吧。在停战协定上注明台湾问题可以通过谈判协商慢慢解决，留下一口子安抚一下那些爱国志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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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京，三宅坂，陆军省大楼。

　　“不能放弃台湾！”

　　“不能从满洲撤军！”

　　“这是背叛！是对前线将士的背叛！”

　　“帝国还没有失败！皇军还没有失败！”

　　“我们还能再战！”

　　“干掉他们！干掉这帮老朽无能的国贼！”

　　不知道是哪方面走漏了消息，陆军省的愤青们突然听到了日本将要放弃台湾并且从满洲撤军的消息，这下就好像捅了马蜂窝一样，陆军省大楼的大厅里面聚集了近百名军官，议论纷纷，群情激昂。

　　日本内阁总理大臣兼陆军大臣宇垣一成的轿车刚刚在陆军省大楼前面停下。宇垣一成敦实的身体从轿车里钻出来，他神色疲惫，刚摇摇晃晃的走上台阶。大厅里面的军官呼啦一声就围了上来。

　　“阁下，不会真的放弃台湾吧？”

　　“阁下，阁下，陆军还能战斗，半个满洲还在帝国手中，不能就这样放弃！”

　　“阁下，皇军将士的鲜血不能白流！”

　　宇垣一成停下脚步，看着这群面露凶光，几乎就要暴起伤人的陆军军官，勉强挤出几分笑容：“大家请放心，只要我还担任首相和陆军大臣，帝国就不会放弃。”

　　四周的军官没有听出宇垣话中有话，纷纷发出欢呼，一个个恭恭敬敬地冲宇垣一成施礼，军务局长永田铁山分开人群走到宇垣面前：“阁下，台湾是帝国南下的生命线，绝对不能失去，实在不行还可以用满洲的地盘来交换，包括吉林省和辽宁省都可以给国民党。”

　　宇垣一成轻轻嗯了下，眼中滑过一丝犹豫，永田铁山的统制派在陆军当中势力极大，是和皇道派并列的陆军两大派阀。现在宇垣一成主张将统率权返还内阁，已经被皇道派视为了眼中钉，如果再得罪统制派，就不是首相有没有地做了，而且性命还有没有的问题了。

　　“当然，台湾是绝对不会放弃的。”宇垣一成豪爽地笑道：“永田君，你跟我来，说说看你的想法，我们能用什么办法来保住台湾不失。”

　　说着宇垣一成就拉着永田铁山的胳膊上了三楼，进了陆军大臣的办公室。刚一进办公室，永田铁山顾不得礼仪便急急问道：“首相阁下，海军方面是不是吃了大亏了？”

　　宇垣一成神色严峻，挥挥手让副官和秘书都退到门外，才沉声道：“没有办法，美国在支持支那，他们把支那航空母舰放进了苏碌海，还不让我们去追，支那航母应该已经逃脱了，现在联合舰队已经准备返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