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耳朵贴着门

　　“哦？”我很关心地看着秦玲，关于小琴的一切，我是那么渴望知道，但又不好意思开口问……

　　据我高中仅有的那次和小琴的接触……也就是前面提到过的……她好像不是秦玲说的那样子吧？

　　不过一个人在家里的表现和在外面的表现有时候是很不一样的，所以在家人面前的形象和其他人心中的形象也很不一样，这倒一点也不奇怪……

　　“不说她了，小威，你在外面吃过了？”秦玲一下子又把话题引开了。

　　“嗯。”我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这么好的话题为什么要引开呢？

　　“那我们去江滩那里玩儿吧，晚上很多人的。”秦玲很期待地看着我。

　　“随便吧……”我心中越加郁闷了，总算得到了秦琴的回复，可她说明天可能来，也可能不来……这也太……唉……

　　“等一下……”秦玲的手机似乎振动了起来，果不其然铃声很快就响了起来。

　　秦玲看了看来电显示，有些尴尬地看了我一眼，站起了身来，向我示意了一下：“我接个电话马上过来。”

　　“哦。”我点了点头，秦玲随后拿着手机走进了房间，并且关上了房门。

　　我不由得有些奇怪，什么电话让秦玲这么紧张？非要到房间里去接听？为了避开我吗？

　　我心里突然有些不高兴，去偷听她电话肯定不太礼貌，但我还是忍不住想知道她到底在和什么人打电话，非要避着我不可。

　　我轻手轻脚地走到她关着的房门外，门的隔音效果一般，我把耳朵贴着门可以很清楚地听到她说的话了。

　　“他很好啊，看起来挺开心的……”

　　“马桶连安装一起用了三百多块钱，给小威买衣服花了一千两多块钱，我都没舍得给自己买衣服呢……”

　　“我知道，你放心啦！小威很好哄的，现在他已经不是很排斥我了……”

　　“……”

　　后面不知道在说什么，秦玲低低地笑着，似乎很有些得意。

　　我心中突然很不是滋味……说不出来的……

　　是郁闷？是愤怒？还是失落？

　　我默默地回到沙发边坐下了，秦玲口中的那个‘哄’字，不知道为什么，我听起来特别的刺耳……

　　她今天所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哄我开心，哄我老爸开心？

　　原本以为，她和我在一起也很开心……

　　我为什么要讨她开心？她和我在一起开不开心，关我什么事？

　　我这是怎么了？

　　秦玲打开房门的一瞬间，我的手机也响了起来，是老爸打过来的，我有些厌恶地拿起手机，还是强迫自己‘喂！’了一声。

　　“小威，是爸爸，在家里生活还习惯吧？”

　　秦玲已经来到了我的身边，她似乎知道是我老爸打来的电话，看着我的神情也有些紧张。

　　我看了秦玲一眼，然后‘嗯’了一声，并不想多说什么。

　　“那就好，爸爸忙完这边的生意就会赶回去了，到时候好好陪陪你。”

　　“我又不是小时候了，要你陪干嘛？”我声音差点又激动起来，最后还是忍住了，那时候需要他的时候，他从来不在身边，我也已经学会了自己去承受一切。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可能老爸也不知道该和我再说些什么了。

　　“你时间紧，忙你的去吧，我很好。”说完我便挂断了电话。

　　“小威，你爸爸很在乎你的，我觉得你对他说话应该亲热一些……”秦玲来到我面前蹲了下来。

　　“要你管！？”我刚刚压住的无名火突然又冒了出来。

　　秦玲吓了一跳，可能没弄明白我为什么会突然很生气，她没敢再说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我。

　　“我想出去走走。”说着我就站起了身，准备向门边走去。

　　“你去哪里？”秦玲突然拉住了我的手臂。

　　“你干嘛？”我用一种很厌恶的目光瞪着秦玲，然后甩了甩手。

　　“你去哪儿？我陪你一起去。”秦玲松开了我，并且跟着我一起走到了门边。

　　“你跟着我干嘛？”我拉开房门之后狠狠地把门带上了，然后向楼梯下跑去，随后听到门响和下楼梯的声音，多半是秦玲又追了出来。

　　我咬了咬牙，想快速冲下楼梯，彻底甩脱秦玲，我不知道自己想逃避什么，虽然我也没有什么好逃避的……

　　楼上的秦玲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叫，她似乎是摔倒了，我心里不由得一怔，在原地站了半晌之后，还是回头上了楼梯。

　　秦玲抱着自己的腿坐在楼梯转角处，见我回来之后，两眼噙着泪瞪着我：“你到底怎么啦？”

　　“让你别跟着我，你跟着我干嘛？”我也不知道秦玲摔得到底重不重，不想关心她，可脚又挪不开，心中很有些烦乱。

　　“小威，别这样，我好怕……”秦玲真的哭了起来，这下我彻底没辙了……

　　这不是我第一次弄得她哭……

　　高三上学期的一个晚上，我揣了根铁棍去帮邻班一哥们儿出气，九点钟要赶到和对方约定的地点，我骗过外婆之后，刚一出门没走多远，就迎面撞上了秦玲，我连忙把铁棍藏到了身后。

　　“陈威，你干什么去？”秦玲拦住了我的去路。

　　“你管我去什么地方？这里又不是学校，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当时的我根本没有想过，秦玲为什么会突然在那里。

　　“我是班长，我当然能管你！”秦玲够执著，她试图转到我的身后看我藏了什么东西。

　　“你烦不烦啊？小心我揍你一顿！”我恐吓了一下秦玲，当然不会真的动手揍她，如果在学校传出去我陈威动手打了女生，那面子可就丢大了。

　　“你揍我啊！我还就不怕呢！”秦玲似乎根本没把我的威吓当回事。

　　我想趁秦玲不注意的时候赶紧跑掉，没料到她早有提防，死死地抓住了我的手臂，同时她也看到了我手上的铁棍。

　　“你干嘛！？”我左右不停地看着，被她这样拉着万一被熟人看到，我不是说不清了？

　　“不准你去打架！”秦玲很坚决地瞪着我，一只手拉住了我的手臂，另一只手死死地抓着我手上那根铁棍。

　　“谁说我要去打架啦？我……我是去玩儿……”今晚我得到一哥们儿的通知之后，出门本来就有些晚，被她这么一纠缠，估计再去就更晚了。

　　“拿根铁棍去打麻雀？你少骗人了！”秦玲根本不为所动，手抓得更紧了，之前还没发现，这女生的力气真不小！

　　“我烦啦！”我恶狠狠地瞪着秦玲，看来要动手使劲把她推开才行了。

　　“你敢去，我马上到你家告诉你外婆！”秦玲不受我的威胁，反而威胁起我来了。

　　她这句话确实让我有些气短，让年迈多病的外婆为我担心，是我最不能忍受的。

　　“陈威，他们那些人纯粹是利用你，哪是对你好啊？你不要这么傻好不好？万一你出了什么事，你外婆怎么办？”秦玲见我不吱声，赶紧趁热打铁起来。

　　“我再数三声，你不放手，别怪我不客气啦！”我铁青着脸吼道。

　　失约之后，岂不是让那些哥们骂我没义气？那我以后还在学校混个屁啊？

　　“来啊，我看你怎么对我不客气！”秦玲也回瞪着我，目光中没有一丝胆怯。

　　我平时心里对她积累的怨气在瞬间爆发了，那时候已经顾不上对女生动手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我反手扣住秦玲的手臂，然后猛地一推，把她推出了五、六米远，并且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不过她却把我手中的铁棍给夺去了，我只好上前向她逼近了几步，并且向她伸出手来：“还给我！”

　　“不！”秦玲哭了起来，估计摔得很有些疼，也可能没料到我会真的动手推她，但她的神情还是非常坚定。

　　那是我第一次把秦玲弄哭，也是高中时唯一的一次，当时我真的很心虚，秦玲被我弄哭了之后，肯定又会去班主任那里告我的黑状。

　　不是我怕被班主任骂我，而是……当时的班主任，是除外婆之外，对我最好也是最关心我的人，我最怕班主任对我说的那句话：“陈威，你怎么又这样……让我好失望……”

　　我没勇气再动手去夺回我的铁棍，在那里怔了半晌之后，我转身想跑掉，结果又被爬起来的秦玲给死死地拉住了。

　　“你现在回家去，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秦玲不再哭了，而是小声和我打着商量。

　　“你放手啊……”

　　“我不放！”

　　“……”

　　第二天回 到学校才知道，因为没料到对方来的人太多，我外班那几个哥们被打得很惨，都住进了医院，而我，也落了个不义的名声，他们回校后都不肯再理我……

　　我一直认为如果我能及时赶过去的话，那几个哥们不至于被对方打得那么惨，所以那件事之后，我也更加讨厌秦玲了，基本上都是主动躲开她。

　　不过她后来好像并没有和任何人提起，我把她推倒摔伤的事情，这倒是让我有些奇怪。

　　坐在楼梯转角处抱着腿的秦玲，让我突然回忆起了之前的那一幕……所有的这一切记忆忽闪而至，又突然一起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