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4章 回家（一）

　　3分钟后，零来到中央区域的边缘处。从这里看过去一片昏暗，只有控制室外设的应急灯在闪烁，以及偶尔从控制室大内里出现的火光成为这片区域为数不多的色调。但在零眼中，自然是另一番景象。在黄金右眼的夜视模式下，零清楚地看到柯德和他那具新型衍体正站在控制室大门前，如同舞台上的观众，正欣赏着下方演员的卖力表演。

　　所不同的是，在中央控制室这个舞台上，表演双方皆是用生命在演出。

　　心系着碧昂丽丝，可零却没有冲动地扑上去。他反而深深几个呼吸，让自己所有思绪冷静若冰。然后蹲下身体，用受伤的左臂充当枪托，架在柯尔特的枪身下。右手则稳定地轻点扳机，零小心地控制着枪口的方向，计算着弹轨及落点。当枪口和柯德的脑袋成一直线时，零刚好完成所有的数据计算。

　　扣动扳机。

　　下一秒，柯德的脑袋爆了开来。而这时，狙击枪的声音才于这片昏暗的区域中响起！

　　事情发生得如此之快，快得柯德无法反应。但零却觉得不对劲，以柯德的狡猾，又明知自己是一名远程攻击的能力者，怎么会在引来自己之后还大摇大摆站在空旷的地方？

　　零的感觉果然没错，被其一枪爆头后的柯德并没有倒下，而是全身连同衣物都化成蓝汪汪的液体，哗啦一声散了一地，又尽数流往不死者的脚下，最终注入这衍体的体内。原来零攻击的柯德，却是不死者使用自己身体部分物质模拟出来的傀儡。

　　而零的攻击已经暴露了他的所在，于是一团包裹着生体强酸的粘液团朝零轰然袭来。零往前一扑，堪堪让粘液团从自己头上掠过，又迅速滚开，躲过粘液团爆裂洒下的强酸雨。刚从地面弹起，不死者的尾巴注入了地板下，利用液态的特性毫无阻碍地穿行到零的脚下，再凝成根根棱刺暴起突袭。

　　零迅速跑动起来，间中使用阴影跳跃进行规避。然而不死者的攻击频率比之生化区又有所提高，从锁定到攻击之间的间距达到短短0.3秒左右。零规避起来已经不如之前从容，如果不是能够使用阴影跳跃的话，有好几次他都险险为不死者的棱刺所洞穿。

　　一轮棱刺攻击下来，小半个中央区域布满了一圈蓝色的尖刺，如同铁树开花般交错无度，形若狞牙。再躲过一次攻击后，遍地棱刺突然消失，跟着一道蓝色洪流从地面冲天而起，形如大刀般往零当头削下！

　　零侧移身体，液态刀砍在空处，直接崩裂了大片地板。接触的瞬间，金属地板飘起气味刺鼻的青烟，竟给液态刀所附带的强酸转眼腐蚀分解。一击不中，液态刀弹起横削，轻灵得仿佛一阵风、一片云。

　　零手上的柯尔特转化成一把军刀，军刀在零的手中纵横交错，刀尖带出道道凛然寒光，在阵阵空气的凄厉呼啸中不断和液态刀绞击在一起。只是挡了几下，零的军刀已经开始变形，接触面变得一片焦黑。但只要零提供新的能量，军刀很快便恢复如新。

　　如此再挡液态刀十来记斩击后，零突觉身后恶风炸响。百忙中回头一瞥，零顿时心头凛然，却是不死者笔直朝他冲了过来。不死者的速度极快，两者间几百米的距离转瞬既至。这衍体肩头拱起，其外围附带了一层能量力场，让不死者如同一辆装甲战车般犁了过来。

　　零被液态刀缠住，根本无从规避。不死者撞至，它全力攻击之下，已无余暇操控液态刀继续攻击。反正缠住零的目的已经达到，于是液态刀再斩一记，便化成蓝色的液体落到了地上。

　　瞬间，两者撞到了一起。中央区域里亮起能量碰撞的光焰，跟着无形的冲击波四掠。

　　在撞击的前一刻，零只来得及在自己身体表面布下一层能量力场，以抵抗不死者的冲击。可他始终是匆促发力，能量力场一撞既碎，人则给不死者推得不断朝后方的空间掠去。

　　冲出百米后，零闪了闪消失在不死者眼前。不死者一下收不住脚步，顿时撞进了区域边缘的墙壁里。金属墙壁在呻吟中硬生生被不死者撞出一个缺口来，墙壁中的电缆及元件被不死者撞得断裂破损，但却成功地让不死者停了下来。

　　零出现在空气中时，鼻孔和嘴角都逸出了血线，胸口更是剧痛难当。不死者刚才那一撞，在能量力场的加持下少说也有十吨的巨力。虽说给零的防御力场抵消了小半，可剩余的力量却完全让零承受。但零发现，除了大面积的肌肉挫伤及血管开裂之外，他的骨头也只给撞出丝丝裂隙，却末完全断开或者粉碎，这让他有些惊讶。

　　换作以往，承受数吨力量的攻击，零就算不死也得重伤。可现在，伤势比预料中要好得多。他仔细回想刚才撞击的瞬间，仿佛身体生出了某些细微的反应。但具体是什么，零却想不明白，也没时间去研究，因为不死者的攻击又开始了。

　　从墙壁里钻出来，不死者咆哮着撕开胸膛，一颗颗强酸粘液团接二连三朝零轰炸。不死者就如同一个机关炮台般攻击不休，零只能集中精神，利用多变的运动轨迹配合阴影跳跃进行规避。但零并非一味地逃避攻击，在规避的同时，他不断拉近和不死者之间的距离。

　　当两者间只余百米左右时，零骤然发力，速度提升到极致的他在空气中留下片片残影。在不死者没有反应过来之前，零已经欺近。零跳到不死者的肩上，用双腿夹紧它的头部，手中军刀狠狠刺下。可扎进不死者的脑袋中时，军刀却如同刺入一片泥沼般让零用不上力。

　　零本想一刀捅破不死者脑袋里那团胶囊状的生体器官，可不想必中的一刀却因为不死者奇特的身体结构而不得。虽然不甘心，但不死者双手已朝他捉至，零只能一个闪身落到地面，让不死者捉了个空。但衍体的尾巴却突然打横扫来，零匆促间只得单手横格，顿时整个人被扫出了百米远。

　　如同皮球般在地面滚了两滚，零才爬起来。手臂上已经一片焦黑，皮肤被尾巴上的强酸腐蚀，所幸残留酸液被零震飞，并末伤及皮肤下的肌肉和骨骼。看着不死者恨恨地拔出头上的军刀，零若有所思。

　　在刚才短暂的交手中，零发现不死者对于近身攻击的处理方法简直可以用粗陋来形容。如果是零，他完全可以用其它方法去防御或反制对手，可不死者几乎是在本能的作用下伸手去捉零。

　　零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艾格上将说过，Z物质能够根据外界的刺激作出相应的进化。眼前这头身体充斥强酸，又不易破坏的怪物正是在之前那巨人般的衍体基础上所进化出来的一种新形态。可以说，不死者的进化完全基于反制零的远程攻击这一特性而来。因此，当零贴身攻击时，不死者反而显得不知所措。

　　“这是第二个弱点吧，被动型的进化。”零低声道，右眼中喷出细细的光焰。他矮身，前倾，在自己和不死者之间拉出一道淡淡的黑影。

　　当零的另一道身影出现在不死者身前时，他手中构建出新的军刀重重朝不死者胸口下的生体器官扎去。而这时，所有的残影才聚合为一，让零这一刀汇聚出前所末有的力量。

　　这是速度加惯性下所产生的爆发性力量，在净水单元处零也用同样的方法处理过一头衍体。而现在，他只是把这个方法运用到极致而已。

　　极致的速度换来极致的力量，碰一声闷响，零一刀扎进不死者的胸口，巨大的力道推得他和不死者一起撞回墙壁的缺口里去。

　　墙壁里，零和不死者在纠缠中不断滚动，让电缆把两者都缠得死死的。零霍尽全力把军刀往不死者胸口下那生体器官递去，军刀虽持续受到生体强酸的腐蚀，但在零源源不绝朝其输送能量的情况下仍能够维持原状。刚才那爆发性的力道让零这一刀只差少许便触及不死者的器官，可眼下这毫厘之差，却仿佛天涯海角般遥远。

　　不死者的本能意识到那会对自己造成致命的伤害，因此全力收缩体内的酸性凝胶，对军刀造成可怕的阻力。同时不死者双手化成尖爪，深深抓进零的胸口里。零立时感受到一股冰冷同时却又灼热的液体注入自己的体内，大脑迅速把这一信息传递给零，让他知道不死者已经向自己体内注入强酸，试图腐蚀他的器官乃至身体。

　　这是一场野蛮的对抗，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所谓的技巧，双方都要在对方对自己造成致命伤势前先解决掉对手。零已经不去想被生体强酸入体是什么样的后果，他集中全心全灵，心里只有一个声音。

　　再进一些！更进一些！前进啊，刺穿它！

　　便在这时，不死者的身上发生奇怪的变化。先是皮肤表面生出角质层，又有外骨骼般的生体盔甲渐渐成型，让不死者变得更加妖异。更恐怖的是，不死者体内散发的生体能量正不断壮大，从起初的幽幽蓝芒，渐渐明亮得仿佛在体内安装了高亮照明灯一般。

　　生体能量的气息等级不断提升，瞬间已经超过了八阶的水准，并直线朝着九阶的能量水平一路猛进。可能量越是提升，不死者的动作却缓慢了下来，分泌生化强酸注入零体内的动作也完全静止。甚至连体内收缩酸性凝胶以阻止军刀挺进的动作也停止了，立时，零的军刀立刻猛扎，瞬间捅进不死者的生体器官里。

　　顿时，不死者体内的生体能量迅速消失，全身的酸性凝胶亦不断凝固，最后形成如同膏石般的东西。当零放开军刀，跌跌撞撞坐倒在墙壁缺口外时，不死者已经从头到脚变成了一座石雕。

　　零露出古怪的表情。

　　他感觉得到，其实在军刀扎进衍体器官时，这怪物的生机已经迅速流失。那种感觉就像是基因崩溃，导致机能全面停止。他又看向自己的胸口，那被不死者双手刺出来的十个小孔，如今正不断涌出强酸。

　　不死者注入他体内的强酸竟被身体自行排出，零默察已身，大脑神经发出无数信号。它们通过零体内复杂的神经网络到达各个终端节点，又迅速回馈到大脑，如此重复三遍后，零已经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在胸口部分的身体里，从器官到血液，甚至到细胞都发生了某种异变。异变的目的是生成对生体强酸的反制机制，重要的器官、血管和骨骼都布上了一层保护膜，从而阻止强酸的腐蚀。跟着则是血液中的细胞生成无数的碱性物质，从而中和进入体内的强酸。最后则是在已有血管上生成数道特殊的中空管壁，入体的酸液以及中和后的物质皆被这些中空管壁排出了体外。

　　当所有外来物质排尽，零胸口的伤口又生出一层隔离膜，接着肌肉纤维再生，伤口及内部器官受损的部分皆同时开始自我修复。

　　零隐隐感到，自己身为超级生命克隆体的那十万记忆DNA开始发挥工作。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外来物质强行入侵，或许是不死者的生体强酸引发了身体的保护机制，一直以来处于冬眠状态的DNA记忆组被激活，并迅速阻止及排除外来物质。

　　零不知道DNA记忆组的苏醒将会让他最终成为什么样的生物，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绝对是强大的物种，哪怕那时他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类。

　　不过和衍体的战斗，意外的收获绝不止DNA记忆组的苏醒，还包括了Z物质的另一种缺陷。

　　真正致命的缺陷！

　　零朝中央控制室走了进去，控制室的走廊里一片狼藉。通道出现各处损毁，其中还有一道安全门降了下来。安全门外几只研究员衍体已经在装甲大门上撕开一道口子，正拼命想挤进去，但里面却伸出一根枪管。

　　步枪的火焰喷吐下，倾泄的子弹洪流逼得衍体纷纷退开。零手一抖，便用能量物质化出一把左轮来。左轮连点，分别有三头衍体脑门中弹倒下。剩下一头朝零扑来，零枪口连点，子弹轰碎了衍体的四肢，让这研究员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零一脚踩住他，然后才看向安全门。安全门这时徐徐升起，门后，却是一脸乌黑，但仍笑盈盈的碧昂丽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