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0章 信誉

　　哈拉卡剧院已经变成一片废墟，爆炸的火焰已经渐渐熄灭，然而黑色的浓烟却从废墟里冒了出来，形成数条烟龙滚滚伸向天空。废墟里还不时传来石头爆裂的连串脆响，当风吹过时，就会有一大蓬灰烬扬了起来，再飘零而下。

　　“怎么样？都死关了吧？”伊娃问，她力量出众，可感知能力的确实不怎么样。

　　布朗也是半斤八两，重炮掌控者本来也不擅长感知，所以还得依赖手中的望远镜。望远镜来回扫动，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生物的踪影。老实说，爆破队所安置的烈性炸药，不管是从当量还是爆破位置来说，它们爆炸时产生的威能足以夷平山头，把哈拉拉剧院炸成废墟更不在话下。

　　当时永夜君王和其它活尸又给生物兵器堵在了剧院大厅里，在那样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下，爆炸产生的火焰和冲击波会在那封闭空间中不断对冲叠加，产生的威能要比平地再大上了两三成。在这样一种条件下，布朗想像不出活尸有任何存活的可能。

　　就在他要放下望远镜的时候，忽然在画面中一块石头剧烈摇晃起来，跟着往旁边滚开。石头下伸出一条血肉模糊的手臂，哪怕这条手臂伤得极重，可从它还能够活动的情况来看，它的主人仍活着。

　　接着，一道身影从废墟里站了起来，是永夜君王。如今他身上那套白色的西服已经成了布条装，脸上更给火焰烧焦了一大片，连同之前那漂亮的金发和威严的胡子也变得一塌糊涂。裸露出来的胸口、手臂和大腿也处处焦痕，有的地方更是露出了骨头。

　　永夜君王的样子十分狼狈，可它仍然活着，在它的身上，有暗元素缠绕的痕迹。从这点不难判断，它大概是使用了类似元素护盾那种保命的技能，才能在大爆炸中活了下来。只是剧烈的爆炸形成的冲击仍然突破了它的防御，并对它这具并不太结实的身体造成严重的破坏。

　　“该死的人类……你们竟然把我的王国……”永夜君王从废墟里捞起一具吸血鬼的尸体，双眼中射出深沉的怨恨之光。它猛的看向了曙光城的方向，接着身上能量气息不断上升，肉眼可见的道道黑色潮光从它这具破败的身体中射出，能量以几乎沸腾的方式疯狂上涨着。

　　“不好！它想自爆！”莫妮惊叫道。

　　布朗等上脸上亦是掠过一阵苍白，这里距离曙光城不超过五公里，如果永夜君王在该地自爆的话，产生的能量冲击会对曙光城造成毁灭性的破坏！

　　“阻止他！”布朗大吼，并提起他那管转轮机炮。

　　莫妮和伊娃也各自摆出了攻击的姿态，可永夜君王却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晃动道：“不不不，你们不能杀我。我的身体可是十分脆弱的，现在，在我的体内能量已经十分充盈，只是差一些才会到达爆炸的临界点。可如果你们现在攻击的我，受到外力冲击我就会立刻爆炸。我奉劝你们，最好还是别急着动手，这样的话，至少你们还能够多活个一分钟左右……”

　　“你以为这种鬼话我会相信吗？”伊娃大叫，威势迸发就要动手。

　　莫妮却拦住她：“不，他说的是真的。”

　　伊娃捉狂道：“那怎么办，现在攻击会提前爆炸。放着不管，它一样也会自爆，难道曙光城只能走到这里了吗？”

　　在这样的爆炸中，像莫妮这些高阶或许可以活下来，但建筑和其它人却是死定了。从所末有的绝望，笼罩在众人的心头上，剧院的废墟里，只有永夜君王得意的笑声在响起。

　　永夜君王笑得欢畅，突然感到身上出现点点寒意。细看下，却是片片雪花从天而降，飘落在它的身上。开始时，永夜君王还以为天开始下雪了，可随即发现不对劲，作为水元素的变体，冰系元素现在于周围的空间表现得异常活跃。当永夜君王发现不对劲时，他的双腿已经被厚厚的冰霜爬上，将它“焊”死在了地面上。

　　下一刻，一大片菱形的冰柱从地面升起，瞬间把永夜君王给包裹在了里面，永夜君王想启动自爆，无奈冰霜的寒气却已经渗透进它的身体，并迅速把它的机能和暗系能量停止了下来。于是不出三秒的功夫，永夜君王就变成了一座冰雕。一根冰枪从远处投来，洞穿的冰壁扎过永夜君王的脑袋。

　　冰壁出现了大片的裂痕，裂痕迅速蔓延到所有角落的时候，冰壁爆碎成粉。而给冻成冰雕的君王，同样变成了其中一块碎片。

　　众人无言。

　　“修雅？”莫妮迅速朝冰枪投来的位置看去，果在剧院附近一个街区的高楼上，看到了那道傲然挺立于寒风中的身影。

　　依然骄傲如昔的第一骑士，微笑中身影闪烁。每次闪移都跨过近百米的距离，连续几次闪动之后，修雅就落到了莫妮他们前方不远处的地面。她尚有余暇朝莫妮打了声招呼，跟着对着后头曙光城的士兵抛了个媚眼，顿时把士兵们迷得神魂颠倒，直到布朗干咳一声，这些士兵才回过神来。

　　看着莫妮如临大敌的模样，布朗就知道这个名叫修雅的女人并不简单。别的不说，单看她轻而易举就封锁了行将自爆的永夜君王，再用一根低阶的冰枪彻底了结了那怪物，就知道她在冰系能力方面的造诣尚在曙光城里那冰霜女皇艾丽丝之上！

　　艾丽丝已经是九阶能力者，而能力尚在她之上的修雅位阶是多少，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修雅，你这个女人怎么在这里？”莫妮轻举着死亡突击，沉声问道。

　　“哎呀呀，这不是莫妮吗，还真是巧啊。”修雅晃着手一脸的笑意。

　　莫妮沉下脸道：“收起你那套虚假的把戏吧！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真是无情啊小家伙，怎么说姐姐好歹也帮你们摆脱了一次危机，你就是用这付态度来回报我的吗？”修雅摆出一付受伤的可怜模样，要不是她刚才露了一手，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是个柔弱的小女人呢。

　　布朗挤了过来，小声道：“她是谁？”

　　“黑暗议会的第一骑士，深蓝咆哮……修雅！”莫妮冷冷道破了修雅的身份，后者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让我玩多会再揭破也不迟嘛，小家伙真是一点幽默感也没有。”修雅收起笑容，突然气息变得冷冽起来，刚才还如同天使般的女人，现在却露出了峥嵘的獠牙。单是接触到她有意释放的威势，普通士兵便感到头昏脑涨，体质差些的已经直接晕倒。

　　于是曙光城的军队很没形象地倒下了一片人，剩下的也不过在苦苦支撑。

　　“够了，不用再卖弄你的力量！继续我们刚才的话题吧，修雅，你的来意究竟是什么？”莫妮表面虽不为所动，可脸色却比刚才稍微苍白了数分，显然她对修雅的力量也并非无动于衷。

　　修雅收起她的威势，伸了个懒腰说：“姐姐我今天心情好，就破例回答你这个问题好了。放心，我不是来找你打架的，只是……来看看我心上人的城市。”

　　“心上人的城市？”莫妮皱眉。

　　修雅朝曙光城指了指道：“就是那个。”

　　“我们的城市？”布朗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莫妮也冷笑道：“被你看上的那个人还真是悲惨。”

　　“怎么能这么说呢，能够被我看上，我家零才不知道有多幸运呢。”修雅摇头道。

　　“零？”

　　“你说哪个零？”

　　“难道是我们头？”

　　莫妮、伊娃和布朗三人分别惊叫道。修雅一脸奇怪地说：“有这么好惊讶的吗？除了零，还有哪个可以被我看上？”

　　“这么说，你这个女人一路西来，是为了零和曙光城来的？”莫妮追问。

　　修雅笑道：“不然你以为呢，小家伙，难道我是专程赶来让你偷袭的不成。”

　　“这样的话还真是不巧了，零刚好不在曙光城，他去了其它大陆。所以，你可以离开了。”

　　听莫妮这么说，修雅露出更美丽的笑容：“小家伙，说这种大话可是要打屁屁的哦。”

　　“不，她说的是真的。”

　　布朗苦笑道：“我们头早在你们和英灵殿开战的时候已经离开中洲大陆了，当然你可以选择不相信。”

　　“我信，为什么不呢。如果零在这儿的话，刚才那种垃圾早就被他收拾掉了吧，哪还轮得到没胸没屁股的小家伙、中年大叔还有妆化得快掉下来的大妈来出手呢。”修雅一付认真地说道。

　　只是她这话，却激起了另外两个女人的杀气。

　　“谁没胸没屁股了！”

　　“谁是大妈！”

　　莫妮和伊娃两人咬牙切齿地看着修雅，两个女人身上同时杀气迸发，眼看就要冲上去干一架。旁边的布朗连忙拦住，苦笑道：“修雅小姐，我们曙光城目前还是中立状态，难道你要逼我们站到英灵殿那一边吗？你别忘记，我们头不仅只有一个曙光城。”

　　修雅点头道：“你很有礼貌，也有头脑。不用你提醒我，大叔，我知道我家零身后还有一个异族联邦。所以放心好了，我不是来打架的。只是零不在，我这样回去多没趣。这样吧，我听说你们的女市长就是零的妻子，要不，我找她聊聊也行。”

　　她这么一说，刚才还生气激动的莫妮突然冷静了下来，甚至露出一道微笑道：“修雅，别打碧昂丽丝的主意。零不在，我不会让人动她一根头发的。你如果敢碰她，那我们现在就决斗吧！”

　　修雅意外道：“你是认真的？”

　　“我的样子像开玩笑吗？”

　　“你在耍什么花样啊，莫妮？”修雅露出一个可堪玩味的笑容：“什么时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银色游骑，竟然会伟大到去保护自己的情敌？”

　　“情……什么情敌，我才没有喜欢零！”莫妮涨红了脸说道。

　　吉鲁坦在后面低下头，用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说：“笨蛋，这样说谁都知道你的心事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修雅也收起笑容说：“我也是认真的，莫妮。我并没有对碧昂丽丝不利的想法，只是想从她嘴里知道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罢了。这是我最后一次的解释，至于你们相信与否，就不在我的关心之列了。”

　　布朗沉声道：“你拿什么保证？”

　　“保证，那可没有。你们只能赌一赌……”修雅嚣张地笑起来：“赌一名十阶强者的信誉！”

　　一时间，只有修雅的笑声响起，其它人则拿不定主意，直到莫妮说道：“这个女人虽然嘴毒又奸诈，不过信誉倒还可以就是了。”

　　说着她收起长剑，用行动给修雅作保证。

　　当下午车队返回曙光城时，市民们发现布朗的越野车上多了一个漂亮的女人，她的蓝色长发就像一朵张扬的火焰，点亮了每个人的眼睛。

　　距离马塞诺镇和保罗教皇秘密会面七天后，零只身回到了凯奇市。城市看上去和被海神团占领前无异，大家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仅是市政厅上的旗帜换成了海神团的。零来到市政厅后，便有人报告了弗兰克林，这巨人很快就来到办公室和零见面，并汇报了目前在海神团占领下几个城镇的最新状况。

　　在弗兰克林的报告里，详细地罗列出了各个城镇的详细支出和收入。零不在的这段时间，奥兰又来了一次，和海神团之间又达成了十几项新的交易项目。每个项目都由弗兰克林亲自审阅并做出批示，基本上这些交易海神团一方都赚得不少。

　　而市政方面，弗兰克林也打理得井井有条，全然看不出这个巨人还有这种本事。如果是以前零肯定也会感到意外，但在亚格拉迪斯嘴里知道他的身份后，这些就不能说是意外了。毕竟统治着整个天空城，光辉曾照耀一个时代的男人，又怎么会处理不好这些小事。

　　两人在办公室里一起吃过晚餐之后，弗兰克林本来要离开，但零却留下了他。

　　“你有话要对我说？”弗兰克林淡淡道。

　　零点头，说：“本来早该找你谈谈了，可从神泣之井回来后总有各种忙不完的事。趁现在有点时间，弗兰克林殿下，我们似乎得好好谈谈了。”

　　“殿下？”弗兰克林沉声道：“你似乎不必如此尊称我。”

　　“面对天空城的光辉之主，我想再怎么尊敬也不为过。”零平静地说道。

　　弗兰克林露出震惊的表情：“你知道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亚格拉迪斯告诉我的。”

　　“亚格拉迪斯？”弗兰克林又是一个意外：“你竟然能够和星球意志沟通。”

　　零耸肩道：“事实上，他给了我不少东西。”

　　“这是他的风格，挑选他认为合适的人选，并强行塞给他们一些狗屁责任。”

　　零失笑道：“看样子你也和我一样有同样的烦恼。”

　　他又深吸一口气，说：“不过，我倒是挺感谢他挑选了我，至少让我有机会掌握自己的命运。”

　　“别开玩笑了，零。”弗兰克林沉声道：“千万不要用人类的角度去审视亚格拉迪斯，即使他创造出来的形象再怎么像人，可他终究不是人类。他是星球意志，凌驾于一切生命之上的存在，和普罗休斯才是同类。至于我们，永远不是！”

　　零浑身一震，被弗兰克林这么一提醒，他才发现自己的确一直以来都把亚格拉迪斯当成了人类，或者说另一个自己。或许是亚格拉迪斯每次出现时都用他的形象出现，这种极具伪装性的表象让零忽略了他的本质。没错，就如弗兰克林所说，他不是人类，而是凌驾一切的造物主。

　　而弗兰克林这么说，是否发现了亚格拉迪斯一些不寻常的地方？

　　“他打算怎么做？”弗兰克林打断零的思绪，说：“既然提到了我，不可能一笔带过吧？”

　　“当然不是，事实上，他要我第一时间杀了你。”

　　“理由呢？”

　　“你们的基因库会对这个星球的现有文明造成毁灭性的冲击。”

　　“很充分，那你为什么没有一回来就动手。”弗兰克林上下审视着零道：“你比离开前已经强很多，老实说，我现在没有一点打败你的把握，甚至连逃走可能也做不到。看来你在神泣之井下另有收获，恐怕十阶之下，你已再无敌手了吧？”

　　“你的眼光真准，我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够好。”零失笑道。

　　弗兰克林追问：“那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零收起笑容，沉声道：“因为你还什么都没干，我和他说了。除非你真有让一切崩坏的打算，那么不用他说我也会杀了你。可在那之前，我不会对一个能够把后背交给我的伙伴出手的！”

　　“伙伴……”

　　弗兰克林沉默了，似是在想什么。零也没有打扰他，于是办公室里陷入一片奇异的沉寂之中。直到片刻后，弗兰克林一声长叹打破了这无声的世界，他点头道：“直到现在，我才觉得可以信任你。零，不管未来如何变化，我将视你为终生的挚友。”

　　“这是我的荣幸。”零点头道。

　　弗兰克林说道：“那么，我的朋友。让我告诉你，不管你怎么想像亚格拉迪斯的立场。请相信我，他永远不是你想像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