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3章 崩坏（二）

　　火焰在飞舞，轰隆的不声响砌整个海岛。建筑在崩塌，无数的人已经死去或正在死去。到处弥漫的绝望气息，弗兰克林仿佛看到了天空之城崩溃时的模样。然而作为反叛军的首领，乌尔森却平静得有些过份。年轻的首领就这么站着，一手轻压着头上的礼幢，低着头。帽沿的阴影遮住了大边脸孔，只露出了尖削的下巴。

　　“很漂亮，不是吗？”亚瑟王的驾驶仓里，索隆大笑道：“看啊乌尔森，原来当你的心血变成一次盛大的烟火宴会时，不是很华丽吗？”

　　他进一步刺激着堕落者，乌尔森则如潭平静的大湖般不为所动。渐渐抬起头来，那平静的目光里闪烁着冰冷还寒冷的东西：“是啊，索隆。毫无疑问，你让我所有的心血、希望和目标在今天通通化成了乌有。就像你说的，你给了我一场华丽且盛大的落幕。不过索隆啊，观看这场烟火秀可不是免费的。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还没为它买单吧？”

　　索隆在驾驶仓里淡淡道：“那么尽管把账单给我好了。”

　　“你放心，很快就会送到你手上。用我的暗毁……”乌尔森终于放开了头上的礼帽，让它被风刮了起来，并飘向了不远处的火海中。堕落者身体一倾，手持暗毁已经朝公路对面冲去。来到地面那裂缝处脚尖一点，整个人拉出一道残影向亚瑟王撞去。

　　弗兰克林不知道是否给这熟悉的场面激起了同仇敌忾的心情，却也不甘人后，追在乌尔森后面跳到了公路的另一边。只是和乌尔森那轻灵飘忽的身影不同，弗兰克林给人的感觉是笨重且充满力量感。他重重落到地面，双脚甚至陷下了地面数分，看来皮肤甲化的同时也加重了他的自重，让他本来就不轻的份量变得更加殷实了。

　　巨人从另一边向亚瑟王抄去，他每个动作都充满了最狂野的力量感，落足处泥石如浪排开。无形的力场如巨锺战斧般扩展凿击，将地面破坏得满目苍夷，弗兰克林如同一头野蛮的猛犸，展出出原始的暴力美感。他冲到路边时随手拧下来一根灯柱，然后拖行着冲向了亚瑟王。

　　亚瑟王先是向乌尔森开了一炮，蓝白色的粒子光束奔腾着轰向堕落者。乌尔森身体侧移，两从一幢建筑的墙壁垂直跑了上去。仅用了3秒钟，便已经来到了天台。他身体轻灵地贴到天台上，平伸的暗毁反照着城市的火光，流动着血一般的虹光。再随着乌尔森倾前飞扑，从而在空气里拉出一片红色的霞光来。

　　暗毁一剑斩下。

　　索隆闷哼，高周波刀迎了上去。两把体积相差十万八千里的武器在半空相遇，然而乌尔森并没有因此被击飞。反而暗毁在高周波刀上一路滑过，让乌尔森去势不止直扑驾驶仓！

　　暗毁在高周波刀上带出一道淡淡的黑色光迹，那正是曾经一剑洞穿迪波拉重盾时所使用的技巧。以暗元素的力量在剑端制造了两个类似虫洞的空间，使得没有任何物质可以阻止暗毁的移动。转瞬间，乌尔森已经落到亚瑟王的胸前。在他的脚下，就是透明的驾驶仓外罩。乌尔森举剑便刺，难怕亚瑟王的驾驶仓外罩是特殊装甲材料所制，硬度堪比合金，却也无法阻止暗毁的穿透。

　　索隆在驾驶仓里狼狈地躲过乌尔森刺向面门的一剑，便还是让暗毁在肩上留下了一道血迹。他闷哼一声，左手加农炮移至乌尔森身侧。炮口强光闪烁，便是一道粒子光束轰出。乌尔森早在他移动左臂的时候便已经有所警觉，当炮口乍亮时他已经一个后空翻落下机甲去。

　　刚落地，乌尔森就听到后面弗兰克林暴叫一声：“趴下！”他来不及去确认什么，立刻朝地面扑倒。刚贴到地面，就听到身后有风声呼啸，乌尔森在地上抬起头。只见一道黑影扫过亚瑟王的双腿，当的一声机甲外壳碎片四飞，星火乱溅。亚瑟王无法自己地向后就倒，重重摔在了地上，压爆了附近一辆汽车。

　　再看身后，弗兰克林手提一根灯柱正做出全垒打般的姿势。乌尔森立刻从地面弹起，加速跑上附近的高墙，趁这个机会居高临下用暗毁拉出一道漆黑光线向亚瑟王拦腰斩去。眼看断层切割就要命中机甲，亚瑟王后背的推进器立时喷出两道明亮的蓝色火焰，瞬间推动着它往前方滑去，一路在地面擦出耀眼的火花，却成功地规避了乌尔森这记断层切割。

　　当漆黑光线没入地面，迎下一道切口光滑的痕迹时，亚瑟王推进器方向一改，推得机甲从地面升起。驾驶仓里，索隆大吼前倾，亚瑟王立时加速向人在半空的乌尔森扑去。机甲以音速推进，几乎在眨眼间便撞到乌尔森身上。堕落者顿时如断线风筝一般横飞了出去，撞进了路对面的商店大楼里，又瞬间从楼前飞出。如此在空中带着一溜淡淡的灰烟横过两个街区，最终才撞进一幢大楼里，在类似办公室的房间一路打滚。直滚出数米远，眼看就要从窗口跌出时才停了下来。

　　乌尔森在这记强烈的撞击中陷入了短暂的昏迷，身上的风衣裤子更是多处擦破。而这时，两个街区外的亚瑟王落回地面，便要扑上去追击乌尔森。突然从地面飞起来一根灯柱，亚瑟王灵活一个侧身避开。索隆看到是弗兰克林，冷笑一声：“差点把你忘了，野兽先生。我可是专门为了你带来特别的礼物呢。”

　　手在操纵杆上按了个蓝色的按键，这时位于亚瑟王胸甲下的导弹填充器转了一圈，把一排六发弹头涂成蓝色的特殊导弹填充进发射仓里。接着机甲面板打开，弹头推出，再嗖嗖嗖向下方的弗兰克林射去。看导弹射来，弗兰克林连忙抱头蹲身，用自己的厚背去迎接导弹的洗礼。

　　六枚导弹准确地轰在弗兰克林的身上，引发了连串爆炸。蓬蓬火焰炸起，瞬间连成一片火云。火云中，弗兰克林却丝毫末损，反而火焰把他的皮肤烤得像金属一般发亮。弗兰克林直起身，张臂向亚瑟王发出一声示威性的咆哮。可弗兰克林的甲板皮肤遮蔽了触觉，因此并没有留意到爆炸的导弹还在他身上留下了一些东西。

　　那是六边形的蓝色装置，它们附在弗兰克林身上后，立刻伸出细小的钢刺扎进弗兰克林的皮肤里。哪怕以甲化后的皮肤也无法阻止这些钢刺的侵入，将自己固定在巨人身上后，蓝色装置的中心指示灯开始闪烁着红光。这时，弗兰克林已经像只大猩猩似的扑到亚瑟王的右腿上，并随着机甲不断往上爬。

　　“该死！”索隆怒骂一声，弗兰克林爬在亚瑟王的身后。对于机甲来说，这是个攻击死角。索隆只能控制着亚瑟王不断剧烈摇摆，试图把弗兰克林从身上甩下来。机甲甚至用自己的背部撞向旁边的建筑，轰隆一声外墙倒塌，弗兰克林给甩进楼内。

　　亚瑟王刚所掉他，还来不及离开时，弗兰克林又从大楼的缺口扑出，吊在了机甲后那如鱼鳍般的推进器上。弗兰克林大吼一声，伸手深深扎进了右侧的推进器里。手掌一路破坏了外壳装甲、电板、储能器和诸多电路，最终让这右侧推进器爆成一个火球。

　　驾驶仓里，索隆气得双眼发红。大吼道：“该死的，那东西怎么还没充能好。简这个老家伙该不会出错了吧！”

　　正爆掉了亚瑟王一个推进器，弗兰克林还要继续他的拆卸大业时，突然全身一震。原来却是他身上那些六边型的装置中心的指示灯从红灯转为蓝色，接着从装置的六个方向喷射出一阵高频电磁粒子。从几个装置上喷射出来的电磁粒子遍布弗兰克林全身，它们释放出恐怖的电磁当量。足以把一头霸王鲸电得内焦里嫩的恐怖电流瞬间走遍弗兰克林的全身，他那甲化的皮肤足以承受来自物理或能量方面的巨大打击，却无法阻止高频电流对神经带来的影响。

　　顿时，弗兰克林像喝醉酒似的，无法再控制自己的身体而从亚瑟王身上掉下来。索隆一见，哈哈大笑中控制着机甲一脚踢在弗兰克林身上，直把他当皮球似的踢远。

　　“你就先休息吧，野兽先生。”索隆如是道，不再看弗兰克林一眼。亚瑟王转过身，大步跳过了公路的裂缝向另一边的乌尔森跑去。机甲直接从商店大楼撞进去，再带着以吨近的沙石杂物从楼前撞出。

　　这时，乌尔森才悠悠醒转。他摇了摇头，就看到亚瑟王从大楼里撞出，在扑上来的瞬间高周波刀如同死神之镰般朝自己斜斩而至！

　　乌尔森闷哼一声，立刻从地面弹起并朝窗口跳了出去。身后，高周波刀摧枯拉稀地一路猛进，再从另一边窗户斩出，带起一道沙浪从半空洒落。空中，乌尔森高举着暗毁。索隆则猛提操纵杆，亚瑟王左臂的加农炮抬了起来，开始汇聚起电荷粒子的炮口散发着奔命的蓝色光焰，将乌尔森的脸孔映照得一片发蓝。

　　两人都知道，对手准备在这一击中彻底分出胜负！

　　相对于加农炮两秒左右的蓄能，乌尔森的暗毁便要快捷得多。用力压下，剑锋撕破了空气，拉出一道漆黑的光线。断层切割笔直地没入亚瑟王的加农炮里，然后一路高歌挺进，把机甲的左臂从中间切开。机甲手臂左右分开，切割面光滑如镜，可以看到里面的零件和电路闪烁着火花，接着轰然爆炸。

　　爆炸的冲击波把乌尔森震飞，同时，驾驶仓中的索隆大吼一声，整个人几乎往前倾倒。半空中，乌尔森才给冲击波震飞不过数米，便比他预料中要快上许多撞上了实物。然而冰冷的触感却告诉他撞到的不是墙面，乌尔森回过神来，才发现亚瑟王的右手正猛的握紧。

　　顿时，眼前一片黑暗，接着巨大的压迫力传来，全身的骨头瞬间就发出了悲鸣。乌尔森张嘴在亚瑟王的手掌里喷出一口鲜血！

　　“哈哈哈，捉到你了！”驾驶仓中，索隆大笑。这时，毁了一臂的亚瑟王胸甲打开，最后一排导弹被推出了弹仓，接着连珠炮发射向机甲的右拳！

　　乌尔森这时才知道，索隆根本就是用机甲的左臂当诱饵，以掩饰自己真正的目的。可这时明白已经迟了，透过金属指缝，乌尔森看到导弹朝自己正面飞来，才明白自己一直小看了索隆的疯狂。

　　轰轰轰！火团不断在机甲的右拳上炸开，猛烈的爆炸让高周波刀崩断弹飞，整个右手手掌炸成了无数的碎片。由导弹引发的爆炸一路蔓延，亚瑟王整条右手节节爆开。一时间火焰狂喷，机甲外壳的碎片炸得漫天飞零，仿佛从空中下起了一场钢铁之雨。

　　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亚瑟王整条右臂紧随着左手跟着给炸飞。机甲主体内部电火花跳个不停，并开始发生局部的小爆炸。眼看涡轮发动机也接连跳出火花，索隆知机地按下紧急逃生键。于是整个驾驶仓从机前胸前弹出，在巨大的惯性中飞出十余米。当它落到地面不断打滚时，一大股火焰从亚瑟王胸前背后一起喷出，跟着机甲就爆成了一团巨大的火球。

　　驾驶仓在地面滑出十余米外，撞到一辆汽车停了下来。索隆这时才打开了仓门从里面爬了出来，跟着一声不吭地朝爆炸地点走去。在那里，乌尔森仰面躺在地上，他全身多处焦黑，看来给导弹引发的爆炸炸得不轻，浑身上下上百个伤口都在流血。只是能力者强悍的生命力让他并末第一时间死去，仍在不停抽动着。

　　索隆不惜用亚瑟王换来重伤乌尔森的机会，他哪会这么轻易就放过这个叛军首领。在地面随便捡起一根断裂的钢筋，索隆走到乌尔森跟前将钢筋高举了起来道：“你的时代结束了，而我的时代才刚刚开始。没有你的日子，我想我会想念你的，乌尔森。”

　　“毕竟，你给了我一段精彩的回忆。”索隆歪了歪头，道：“不过现在，还是请你离开吧！”

　　说完，他用力插下钢筋。钢筋直接贯穿了乌尔森的心脏，乌尔森浑身一震，然后感觉全身渐渐冰冷。但他看向了索隆，用尽最后一口气道：“你错了，索隆。我永远不会成为你的回忆，看着吧。你不该从驾驶仓里出来。因为你在地面上，就会留下影子啊……”

　　“我最后的能力……虚无黑洞！”乌尔森用力向索隆的影子一拍，然后带着微笑停止了呼吸。

　　索隆一愣，接着发现自己脚下的影子突然像墨水一样化开。然而形成一片漆黑的空洞，那黑暗中传来巨大的吸力，让他如同落于泥沼般开始不断往黑暗里沉了下去。索隆脸色大变，知道乌尔森用最后的力量开启了微型的黑洞空间。果然，虚无黑洞的力量不仅把他向地面吸进去，而且周围的碎石、亚瑟王的零件甚至乌尔森自己的尸体也开始被黑洞吸了进去。

　　索隆努力想把自己从黑洞里拉出来，却因为身边毫无借力的东西而无计可施。他没有想到费尽苦心毁了伊斯塔，杀了乌尔森。可还来不及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战果，现在就要给黑洞永远吞噬进永恒的黑暗中。索隆不由绝望地发出一声咆哮，然而便在这时，他突然感到身下的吸力渐渐停止。

　　那在身体下方形成的一片黑洞空间逐级消失，最后又收缩成索隆的身体阴影。只是索隆打膝盖以下没进了路基里去，但这难不倒他。他用力抬腿，就连同着碎石把腿从路基里拔出来。他看了看乌尔森，心情复杂。知道这次纯粹是侥幸，因为乌尔森死了，能力没有能量的持续供应及维持，才会让黑洞在没有吞噬他之前提前关闭。

　　索隆抬起手，想毁了乌尔森的尸体。但想了想，他终究还是放下手来。叹息一声，他感到索然无趣，转身向弗兰克林走去。拖去昏迷中的弗兰克林，索隆拉着他走向3号码头的方向。

　　和地面的摩擦让弗兰克林微微睁开了眼睛，在他眼里，画面是断续的。他看到烈焰中的城市，看到乌尔森那张微笑的脸孔，然后什么也看不见了，意识再次滑入最深沉的黑暗之中。

　　半个钟头后，索隆来到码头。迪波拉正在铁鳞号上抽着烟，看到索隆扛着弗兰克林跳上了船，他感到十分意外。不过他没去问亚瑟王到哪了，只是默默拉起船锚，自己升了船帆，然后转舵，驾驶着铁鳞号开始离开码头。铁鳞号出奇地安静，毕竟包括副船长比加在内，除了迪波拉外所有海盗已经葬身于核电站的大爆炸中。

　　铁鳞号扬帆出海，在它的身后，则是仍然不时有爆炸传来的伊斯塔。看着火焰中的钢铁之城，不知为何，索隆一时高兴不起来。半晌后，才朝迪波拉问道：“有酒吗？”

　　“还剩一桶！”迪波拉心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