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3章 引路人

　　护目镜下，零的视线在这口双管猎枪上不断移动。视线经过了乌黑，但管壁已经明显磨损的老式猎枪。跟着来到一双沾着泥巴的手上，手很纤细，看着不像男人的手。而视线继续下移，则证实了零的判断。手臂上端卷着格子衬衣的袖子，衬衣的衣领已经老旧，甚至有钮扣脱落，因此衣领并末扣紧而大张着。

　　领口下有精致的锁骨，随着主人的呼吸起伏，能够看到那胸口上的两点凸起。只是明显并不饱满的胸口，说明她还是颗青涩的苹果，而不是熟透的樱桃。

　　零的视线离开了她的胸口，继续上移，经过修长的脖子，最终定格在一张漂亮的脸蛋上。长长的睫毛在抖动着，说明她很害怕，而一双碧绿色的大眼睛也出卖了她。女孩双眼的深处闪烁着惧色，以致于精巧的双唇紧紧抿成一个奇异的弧度，她脸色很白，于是衬托出脸颊两边的小小雀斑也变得更加明显起来。

　　乍一看，零以为看到了莫妮。因为这个女孩和莫妮的年龄相仿，但她少了莫妮的沉稳，而剪了一头短发的她则多了分张扬。

　　有着淡黄色短发的女孩，头上戴着一个明显不是她的护目镜。护目镜别在额前，从款式上看，应该只是普通的遮阳之用，而没有其它任何特殊的功能。短发的女孩举高着猎枪，从嘴里响起尚带着稚气的声音：“你，你是谁？是不是和它们是一伙的？”

　　零微笑，跟着他的身影在女孩眼中模糊起来。模糊的瞬间，两个零分从左右扑出。女孩一声尖叫，猎枪左右移动，并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目标。

　　直到有些冰凉的手指轻轻搭在她细嫩的脖子上，女孩才猛然发现自己的目标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身后。

　　零站在女孩身后，对方的头只来到他的胸口，于是零的手臂低垂，手掌却自然地轻轻按在女孩的脖子上。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拧断这纤细的脖子。

　　另一只手按在猎枪上，零轻轻道：“下次挑选对手的时候，记着一捉到对方就开枪。否则，就会变成现在这种局面。”

　　说话间，零手指在猎枪上轻轻抚过。猎枪微微一震，跟着散成了一地零件。

　　看到地上的零件，女孩尖叫一声，竟原地踢腿。她的腿很长，很软，因此踢起的时候，脚尖直点零的胸口。

　　零“咦”了一声，显感意外，但并不妨碍他一手捉出，瞬间捉住女孩的脚踝。

　　触手处皮肤细滑，零甚至可以感受到那皮下血管正有力地轰鸣着。

　　女孩的潜力不错。零做出这样判断的同时，女孩以零捉住的脚踝为支点，瞬间摆脱零另一只手从地上弹起，剩下的一只长腿闪电踢出，直扫零的脸门。

　　于是阿加莎等人挤过矿区门缝的时候，便看到一道小巧的身影不断以各种劲道十足的踢术攻击着零。只是对于零来说，这样的攻击还末被他放在眼中。于是片刻后他已经制伏了这个女孩，零并没有和女孩玩近身格斗术，而是摸出金色战鹰指在女孩的额头上，就让这个女孩安静了下来。

　　“真是个小辣椒！”枫吹了声口哨道。

　　阿加莎却惊讶道：“力量、防御和敏捷都达到一阶的水准。想不到在这里，竟有这样的小鬼。”

　　听到阿加莎的话，零也微感讶异。Z7基地里竟然有着三项格斗域基础能力的小家伙，虽然都只是一阶，可已经足够让人惊奇了。他缓缓收回手枪并说道：“好了，无论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人我都可以告诉你，绝不会是你想像中的那样。现在别再做出危险的动作了，那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零。”

　　女孩听到零的名字时，突然眼睛一亮：“你叫零？你就是Z7基地以前离开的那个零？”

　　“如果我走后没有其它人叫零的话，我想我是。”零再次惊讶，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名人了？

　　“真的是你？”女孩眼中的惧色已经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脸兴奋：“他们告诉过我，基地以前有个了不起的家伙。在Z7基地时还是个乡巴佬，但离开基地并在不久后，就已经成为了名人了。”

　　“你和帕克兰财阀对抗的事情，他们不知道告诉我多少遍了。他们说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待那些贵族老爷，除了你。”女孩说着说着，眼睛开始涌起了雾气：“可惜，他们都死了。尼奥队长，杰斯、克尔逊还有许许多多的人……”

　　“我就是为这事来的，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你告诉我这基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零沉声道。

　　女孩抬起头，大声问：“你会为大家报仇吗？”

　　零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我就告诉你，我……”突然，女孩的肚子响起一阵“咕噜”的声音，她露出一个尴尬的表情：“你们有吃的吗？我饿了，都已经三天没东西吃了。”

　　零立刻转头对枫道：“去拿食物和水。”

　　枫点了点头，转身离开。零带着女孩往矿区外走，这里可不是吃饭聊天的好地方。在走到大门的时候，贝里恩手下一名雷霆守卫看着女孩纤细的身材眼睛放光，伸手朝女孩的屁股拍去并说道：“小丫头干起来应该不错。”

　　但男人的手拍了个空，因为零已经把她拉到了一边。零看着这名雷霆守卫，面无表情地说：“她是我先发现的，我不许你或者其它人动她。否则，我将视之为挑衅。”

　　说罢，零拉着一头雾水的女孩穿过了大门。

　　雷霆守卫一张脸立刻变成了朱红色，他朝贝里恩看去。贝里恩淡淡道：“他说得并没错，这是规则，你我都得遵守的规则。”

　　毁灭之锤的正式成员都拥有自己的私人财产，财产可以包括地产、资金、士兵又或者女人。而在女人一项上，若是在荒野上发现的话，那么就遵循着谁先发现谁拥有的原则。当然，动荡年代所谓的原则若没有强大力量作为支撑的话，那也不过是形同虚设。

　　因此，成员之间、又或下级和上级之间都允许挑战这条规则，只要你付得起代价。

　　雷霆守卫拥有五阶的力量和防御，对普通人而言已经是猛人一个。但只要有脑子，就会知道这样的力量并不足以挑衅一名毁灭之锤的队长。即便零的能力并非以正面对抗见长，但他敏捷的运动方式搭配威力巨大的武器，却足够让雷霆守卫按下挑衅他的心思。

　　于是这名雷霆守卫只是重重“哼”了声以表达心中的不甘，却没有其它多余的言语。

　　……

　　“我叫海薇……”女孩把一管营养素挤进嘴里，然后露出一个恶心的表情。诚然，营养素吃起来的感觉和牙膏没什么区别，但它能够填饱肚子，这就够了。接着女孩喝了一口净水，才呼出一口气继续说道：“海薇·乔·伊莉莎白，我是两个月前和哥哥流浪到Z7基地，并在这里暂时住下来的。”

　　说到自己哥哥的时候，少女海薇的眼睛又涌起雾气，看来她的哥哥已遭不测。

　　“你打架的功夫还不错，跟学谁的？”

　　看气氛不对，一边的枫扯开了话题。这个时代的人通常都比较坚强，生活的苦难早让人的心坚如精钢，否则也无法在这动荡的年代生活下去。少女海薇也是如此，虽然亲人和朋友的离去让她感到悲伤，但现在她已经挺过来。听到枫称赞自己，海薇得意地挺起自己那并不饱满的胸口，并学男人般拍拍自己的胸脯道：“是尼奥队长教我的，他说我的腿长得长，很适合锻炼踢技。”

　　“他说的没错。”一个爽朗的声音插了进来，却是随着阿加莎走过来的强尼说道：“你的腿很纤长，肌肉组织的分布匀称，这使得你具有强大的爆发力，确实适合锻炼各种踢术技巧。怎么样，要不要我当你的老师，关于踢技我也懂得一些。”

　　说着，强尼单腿着地，闪电般踢出横扫、刺喉、勾腿、前踢、下打等腿技。强尼几种踢技连环使出，变化莫测，让海薇看得眼花缭乱，眼睛里渐渐涌起崇拜的光。

　　确实，在零这一行里，身为搏击大师的强尼是最有资格成为海薇老师的人。更难得的是强尼并没有因为海薇的身份而看低她，毕竟一个基地的幸存者并不是什么人都愿意传授她格斗的技巧，哪怕她在踢术方面确实有过人的天赋。

　　海薇也是个聪明的女孩，她看到零等人装备精良，其包括零在内竟有七八名强大的能力者，就知道他们一定隶属于强大的组织或财阀。如果强尼肯当她的老师，那么她有一段时间都可以跟在这些人身边。如此一来，无论是生活还是安全就都有了保障。

　　于是强尼话音方毕，海薇已经连忙点头，就怕强尼反悔。

　　强尼看向零，微笑道：“放心，我可对小不点不感兴趣。”

　　言下之意，自然是让零不用担心他会看上海薇的身体。零点了点头，看着海薇，零就想起了莫妮。那个和少年古鲁坦离开的女孩，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那么海薇，你能够告诉我们，这个基地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吗？”

　　阿加莎的声音让零回过神来，他也朝海薇看去。短发少女的眼神变得深远起来，像是陷入了某段回忆：“那天早上，我和平常一样在沉睡中醒来。哥哥已经准备下矿区工作了，而我因为拥有一阶能力的原因，工作比哥哥要好得多。我的工作是基地的下级护卫，虽然是新兵，但包括尼奥队长在内的大家都很照顾我……”

　　“我起床吃了早餐后，就到警卫室报告。因为当班的时间是下午，于是我照常到练习场锻炼尼奥队长教我的技巧，记得是中午的时候，我完成了三组训练后刚要离开，就听到基地的警报大响。我刚离开练习场就接到尼奥队长的命令，他要我到矿区疏散工人。”海薇说到这里，大眼睛里开始露出恐惧的光芒：“可当我来到矿区的时候，它们已经杀进来了。是活尸，里面还有屠夫和撕裂者。这些怪物并不是基地区区一支警备队伍就能够抗衡的，尼奥队长他们和这些怪物激烈交火，却边打边退来到矿区。他在人群中看到我的时候，要我和所有人躲到矿区内并关闭矿区的大门！”

　　“我照他的话做了，就在矿区后要关闭大门的时候，一只屠夫攻击了我。我当时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有人推开了我。是哥哥，他把我撞开后，自己却被屠夫砸死了！”说到这里，海薇痛哭了起来。

　　阿加莎轻声一叹，把这个可怜的少女拉到自己怀里。海薇哭了一会后，渐渐止住了哭声又继续道：“后来的事情很混乱，我记得大门虽然在关闭，但有活尸不断钻进矿区。很多人死了，那些怪物甚至破坏了操作平台，让大门停止关闭。我和许多人都躲了起来，他们很多人躲进了矿道里，最后都给活尸们找着。只有我……只有我活了下来……”

　　“你躲到哪里？”零问道。

　　海薇朝上一指：“通风管。我的身材较为瘦小，就藏进矿区的通风管里。果然，那些怪物没想到有人藏在通风管中，我这才没给它们找着。之后我在通风管中藏了两天，也因此，我看到了奇怪的事情。”

　　“什么事情？”阿加莎追问道。

　　“人，能够和活尸相处的人，它们管他叫引路人！”海薇答道。

　　这句话让零等人面面相觑，活尸竟然会和人相处，他们还是头一回听到。细心的阿加莎则说：“等等，你说它们管他叫引路人。也就是说，活尸会说人类的语言？”

　　海薇犹豫道：“我不知道那东西算不算活尸，但它确实是个怪物，而且它说的是人类语言没错。”

　　“能不能形容这个它长什么样？”零心中一动，说。

　　海薇点头，用手比划着说：“它比其它活尸看起来要高要胖，连屠夫也矮了它一截。看上去，它就像个大胖子，没错，就是个胖子。不过很奇怪，它会说人类的语言。当时我躲在通风管里，看到它和一个男人就在矿区外的工作平台上交谈，那男人在地上摊开一张地图，正向这胖子点明从Z7基地往北所去有哪些人类的基地。当时那胖子似乎发现了我，并朝我看来，我很害怕就离开了，没听到他们继续说什么。只是在交谈中，我听到胖子称那男人为引路人。”

　　海薇口中所说的胖子，和零他们见过的创造者古拉德相去无几。而且古拉德在临死前，对零发出的正是人类的语言。因此这个光临过Z7基地的胖子正是创造者无疑，这也是阿加莎在Z7基地感应到创造者遗留下能量痕迹的原因。

　　“我离开工作区上方的通风管后，就躲到了练习场。没想到的是，我躲进练习场一个器材仓库没多久就听到了外头很大的动静。当时我躲在门后看，见到一只只活尸把大家的尸体搬了进来，我觉得很奇怪，难道活尸还会安葬大家不成？那时正这么想着，大胖子就进来了。”海薇露出恶心的表情比划着说：“那胖子身上长出很多触手，它把很多人的尸体都卷进自己身体里去。原来活尸把大家的尸体集中，是为了方便那胖子吞噬大家的尸体。但胖子没有吃掉所有人的尸体，它留下了近一半，然后对着其它活尸发出怪叫。那叫声应该是命令，就像活尸君主命令它的仆从般，其它的活尸听到后就扑到剩余的尸体上。结果……剩下的尸体都被转化了！”

　　“转化了？”零沉吟道：“原来是这样，我们一路上找来那些空无一人的基地，死去的人不是被创造者当成食物，就是被转化成同类。就像雷姆特那些被转化的居民般，它们既是最底层的士兵，在必要的时候，也是创造者生产其它生物兵器所需的能量和材料！”

　　“这可是我所见识过最方便，最廉价的物资补给方式了。”阿加莎苦笑道，其它人却笑不出来。

　　就如阿加莎所言，杀人、进食、转化。创造者利用这种便捷的补给方式一路席卷了三十来个基地，如同蝗虫过境般得到能量补充的同时，又源源不断地制造出最底层的士兵。可以想像，若没一定数量的能力者驻守，普通的聚居地或守备力量不足的基地在活尸眼中简直就是一个个现成的补给站！

　　“在完成所有尸体转化之后，那引路人便像胖子表示要离开，他说得回烈焰之眼去，听名字，那地方好像不怎么让人舒服。”海薇强调道。

　　“的确如此。”阿加莎沉声道：“烈焰之眼是双塔山后的一个人类聚居地，那是一个建造在地面废墟上的城市。城市的下方是活跃的火山带，常年温度极高。城市的所在，正好在地下岩浆不及的一处空隙上，因此才有烈焰之眼的名字。”

　　零听罢，淡淡道：“看起来，我们得去那里一趟了。引路人既然能把创造者带到海岸线来，我们就能够让他做一回前往活尸王国的向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