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0章 燃烧之海（三）

　　咕噜咕噜。

　　海面下似有道暖流流过，使得海水不断冒起了水泡。在哈贝斯这种等级的人物感知中，自然知道海水的温度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有物体从海水中浮出，移动之间使空气进入了水面又被排出，从而产生了气泡而已。

　　只是，会是什么东西呢？

　　哈贝斯淡淡道：“最好戒备下，卡罗蒙团长，搞不好是海盗送给我们的礼物。”

　　卡罗蒙点点头，扯开喉咙大叫道：“把所有照明给我打开，好好观察海面，别让海盗有可乘之机！”

　　在军团长的命令下，三艘楼舰纷纷打开了船身上的照明。照明包括了船身边缘的灯光，还有楼舰上方的一台大功率照射灯。照射灯的灯柱在海面上不断划过，驱散着海域的昏暗。

　　会是海盗吗？哈贝斯想，又摇了摇头。这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无尽海域的辐射十分严重，哪怕是尉官级的战士不慎跌入海里，若不及时进行处理和注射抗辐射药的话。轻则能力退化，重则直接丧命。只有八阶以上的军团长，或是那几名传奇船长才能在海里坚持得久一些。可也仅是呆的时间拉长些罢了，同样辐射也会对他们的身体产生一定程度的损伤。

　　若是偷袭，这样的代价未免太大。

　　那会是什么东西？

　　这大概是缭绕在两位军团长脑海中最大的疑问。

　　卡罗蒙朝旁边一条楼舰吼道：“去把玛米罗那笨蛋叫起来，现在可不是睡觉的时候。”

　　哈贝斯瞄了一眼不远处的铁鳞号，轻轻道：“或许还得把那个大海盗叫起来。”

　　“迪波拉吗？管他的。”卡罗蒙不以为意。

　　海水中响起哗然水声，不远处，有黑乎乎的东西从海水中浮了起来。哈贝斯瞳孔一窄，指向那个方向大吼：“灯光！灯光在哪里？”

　　于是一道光柱打了过去，照在海水里浮起的事物。

　　毫无疑问，那是个油桶。油桶的材质是金属物，表现已经有些生锈。它倾斜地飘浮在海面上，在光柱中，从油桶里泊泊地流出些什么东西来，染成一条蜿蜒曲折的黑带。

　　破水声接二连三地响起，三艘楼舰上的灯柱不断划动，可见在楼舰与楼舰之间，无端地从海水中浮起个个这样的油桶。

　　“糟糕，是海油……”哈贝斯脸色一变。

　　眼睛里突然捕捉到极远之处有火光一闪。

　　跟着船头不远处那个火桶爆成了火球，剧烈的爆炸产生的热风扫过海面，吹得哈贝斯几根头发都有点卷起来的感觉。可是爆炸只是第一波，接着是第二波第三波的爆炸响起。每波爆炸出现之后，相隔0.3秒左右便会出现一声若有若无的枪场。

　　尽管枪声穿插在爆炸声里，普通人很难把它们区分开来，却难不倒哈贝斯这种级别的能力声。于是枪声和爆炸联系在一起，那构成了一个简单却实在的计划。用某种手段把油桶从海下运过来，再投放在楼舰之间的水面上。再远超过一公里外的某个狙击手进行点射爆掉油桶，从而像现在这般在海面上制造出几道火焰隔离带！

　　是的，三艘教皇厅的楼舰以及铁鳞号便这么被油桶爆炸所形成的火带隔离了开来。这看似简单，却需要达成三种苛刻的条件。一是船只位置的准确情报；二是传送油桶的手段；三是超远距离的精确狙击。

　　这三个条件无一易与。

　　火光和人场充斥着哈贝斯的感官，即使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下，年轻的军团长仍保持着一颗宁定的心灵。于是借着海面的火光，他很快捕捉到某种鸟类活动的身影。在这个时候，一般海鸟早就归巢休息，又哪会在海面上折腾。

　　“所以那就是你们的眼线吗？”哈贝斯淡淡道，虽知道海盗是如何达成第一种条件。可第二和第三种仍然是个迷，前者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将油桶送过来，后者更难。据哈贝斯所知，海盗里并没有类似狙击手的角色。何况在夜色下进行狙击，那已经不是普通的狙击手所能够办得到的了。

　　“你们看，前面那些是什么？”

　　有士兵的呼喊从船头传来，卡罗蒙抬头看去。远处黑暗的海面上，突然亮起了点点灯火。跟着灯光朝他们这边移动，不多时后，以卡罗蒙的镇定也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海盗船队！

　　走在最前面的一艘大船，上面飘舞的旗帜清晰地出现在灯光下，那是海象号的标示。而在海象号左右，则是虎鲨号及水妖号。以这三艘带有传奇色彩的海盗船为首，跟在后头的则是一字排开，几有百艘之多的船队。

　　卡罗蒙并不认为，海盗们的实力强悍到一方面顶住马德尔进攻的同时，还能分出主战力及上百艘海盗船前来迎战的地步。可现在事实却摆在他眼前，从对方船只和与方只相距了一公里左右的距离来看，恐怕他们还一早就做好了迎击的准备，而非仓促应战。

　　这么一来，卡罗蒙就要考虑更多的事了。

　　不用他吩咐，船上的副官已经把士兵动员起来。士兵开始为炮台装填炮弹、骑士机甲从船舱里一一开了上来、同时还有一队专业的士兵为各位军团长的座驾进行战前检测，弹药填充等一系列战斗准备。然而海盗那边的动作更快，楼舰船上的炮台还没准备好，对面海盗船队中已经响起了轰隆的炮声。

　　只是两者还相距七八百米的样子，便是骑士团的炮台也无法覆盖这么远的距离，所以没人为对方的炮声而动容，然而可怕的呼啸和惊人的压迫力却从半空传来。于是几道火光划破了海面，两只船队中间的天空拉出道道抛物线，然后落在了楼舰上。

　　接着是剧烈的爆炸。

　　“妈的，那些家伙把海神炮从海之家上拆下来了吗？”卡罗蒙缩了缩头，让一片火焰从头顶上掠过。

　　哈贝斯已经跳回自己的军舰，并道：“做好圆桌骑士出击准备吧，卡罗蒙团长，他们是有备而来的。”

　　卡罗蒙脸色铁青，扔掉酒瓶返回船舱。

　　炮弹的呼啸声此起彼落，爆炸的火光更不断在楼舰上出现，在海盗远距离的炮火攻击下，不管是楼舰还是铁鳞号都受到相当程度的损伤。当然，随着距离拉近，教皇厅这边也开始还击。接着是一场堪称经典的海战，作战的双方彼此用炮弹狠狠地问候着对方的船只。

　　海盗船队自然不会傻傻地继续列成一排让人打，于是它们四散了开去。如此一来，楼舰这边的火力覆盖范围必须提升三倍，而这已经超过仅是四艘楼舰级船只的炮火输出极限了。

　　如此一来，数量上的优劣便体现了出来。

　　毫无疑问，海盗这边除了三名传奇船长的海盗船外，其余的船只在装备上远不及教皇厅的楼舰。可海盗船胜在数量上，楼舰的炮台威力大则大矣，可惜数量有限。一旦海盗船分了开来，便无法进行有效的打击。反而海盗船队如同草原上的荒狼，它们在接近楼舰后开始绕着游戈。用它们配备的火炮进行攻击，火炮威力再小，打在楼舰上也足以拆掉些东西。而再没有威力的打击，在复数的叠加之后也是一个相当可观的破坏值。

　　这一夜，战火燃烧了整个海面。

　　楼舰里，卡罗蒙第一次对圆桌骑士的体型产生了抱怨。过于巨大的体型，尽管提升了机甲的威力。可另一方面来说，则让战前检测及弹药填仓变成了一项冗长的工作。当然，在平日里15分钟的准备工作相对于圆桌骑士能够提供的火力来说，也不能算长。

　　可那是在有准备的情况下，如果面对海盗的突然袭击，对卡罗蒙来说每一分钟都犹如一个世纪般冗长。哪怕他咆哮着让士兵加快速度，但也仅是把15分钟压缩到13分钟而已。当所有检测终于完成后，卡罗蒙迫不及待地跳上了圆桌骑士的驾驶仓里。

　　接着楼舰上方的甲板缓缓打开，骑士机甲下方的平台则开始升起，卡罗蒙所驾驶的圆桌骑士终于到了出击的时候。

　　“你们的死期到了，海盗们！”卡罗蒙冷笑着。

　　根据每位军团长的能力、战斗风格不同。他们所驾驶的圆桌骑士也各有侧重，像卡罗蒙注重射击能力，因此他的圆桌骑士配置的武器多以枪炮为主。其中就包括了一把狙击炮“地狱咆哮”，这把狙击炮配合卡罗蒙的射击天赋。只要角度距离合适，甚至面对同等级的骑士机甲也能够一炮轰爆！

　　而哈贝斯和玛米罗的机甲也各有不同，前者的机甲基本没有配置任何枪炮，材质上也以轻便为主，防御力在所有圆桌骑士中最为薄弱。但哈贝斯的机甲却十分轻灵，灵活性仍在索隆的亚瑟王之下。哈贝斯的机甲只配置了一把高周波刃，可配合机甲的灵活还有哈贝斯的剑术天赋，却让这把普通的高周波刃变成一把恐怖的武器。

　　至于玛米罗的机甲则是所有圆桌骑士中最为笨重，可同时也是防御力最高的一架。它和哈贝斯的骑士机甲完全是两个极端，注重力量和防御的机甲除了常规炮火外，还配置了一面塔盾及一柄双刃月牙斧。可以说，玛米罗的机甲是陆地上的攻竖利器，移动的战争堡垒。可同时由于它的重量所限，玛米罗的机甲并不适合在水上作战。

　　因此当哈贝斯和卡罗蒙的机甲缓缓浮出船头甲板时，一身重铠加身的玛米罗却只身出现在甲板之上。

　　海象号的船头甲板上，零迎风而立，在他身后则是包括辛德瑞拉在内的三名传奇船长。海象号和对方楼舰的距离已经缩短至三百米，那仍熊熊燃烧的火幕隔断了困住了对方的楼舰，却也成为已方难以逾越的一道屏障。再看前方，两艘楼舰的甲板已然打开，两架圆桌骑士正缓缓升起。

　　“冲锋。”零淡淡道，又对辛德瑞拉说：“暂时把火墙压低一些。”

　　“交给我吧。”辛德瑞拉道。

　　冲锋的命令传达下去，其余海盗船也不再简单的游戈进行骚扰作业。在教皇厅士兵的眼中，他们如同自杀般向隔离火带冲了过来。然而在这些海盗船之前，海面却悄然出现一道白浪。以楼舰为中心，一圈不自然的白浪在海盗船前方出现，并朝隔离火带滚滚涌去。

　　海浪不断壮大，等到达隔离火带时，已经形成一道十米的浪墙！

　　巨大的浪墙拍在了隔离火带上，立时把火焰压得几乎熄灭过去。趁这个时候，所有海盗船越过了这条隔离带，并向着楼舰驶去。在这个距离，楼舰的炮台产生了射击死角，船上的士兵只能用机枪和其它装备进行攻击。

　　在这个局面之下，海象号则悍然地往卡罗蒙的座驾直接扑去。

　　“来吧，杂碎们！”卡罗蒙大叫，眼看机甲已经快要升起。突然一阵剧烈的摇晃，让卡罗蒙几乎一头撞在驾驶仓壁上，军团不由怒吼：“怎么回事？”

　　通讯系统里响起士兵的报告：“很抱歉，团长。升降架的齿轮似乎卡住了，请您稍等，我们……”

　　“笨蛋，我可没时间等你们排除故障啊。”说着，卡罗蒙直接启动了机甲。于是机甲头部的双眼亮起，体内的发动力也响起了运行的声音。卡罗蒙一抬操纵杆，机甲立刻伸出手捉住甲板边缘，看样子是想强行爬出仓室。

　　与此同时，海象号狠狠和楼舰撞在一起。尽管两艘规格差不多的战船前方都安装有加固以及防冲撞的设施，但这两艘大船仍如同海中巨兽般狠狠地嘶咬在了一起。船头的紧密联系，即使普通的士兵也可以轻易跨越敌船，就更不用说零这些能力者了。

　　“杀！”零大喝，当先破空而去。

　　在出发之前，他们就已经分配好工作。零和三位船长，以及X先生专司对付敌方的团长级人物，而其它人则负责骚扰、吸引和对付楼舰上的普通士兵。在明确的分工下，零等人几乎一离开了海象号，便各自扑向自己的目标。

　　零来到卡罗蒙的楼舰上，迎接他的是密集的火力网。火光下，他悍然无畏地向前疾冲，于是教皇厅的士兵恐惧地发现，子弹打在他身上竟然溅出了片片星火，仿佛零整个人是由铁水铸成的一般。他们自然不知，零早使用了钢化皮肤。这个能力为他大大加持了防御力，尽管皮肤无法真正的变成钢铁，可加上他本身的防御力场，冒着轻机枪的火力网前进却并非不可能的事。

　　零的目标很明确，他直接朝那台要从机仓里爬出来的圆桌骑士冲去。飞掠的同时，零的右拳上悄然染上了一种灰白的光芒。

　　虚无！

　　继绿都一战后，零再次引导出宇宙的第三种力量。虚无的灰白之光缠绕在零的拳头之上，它没有凛然的气息，也没有耀眼的光辉。虚无的灰光甚至显得十分暗淡，如果不是在黑夜的话恐怕还很难发觉。然而如果当人们注意着这团灰光的时候，就会感觉到它如同虚空般的深远。

　　那团灰色的光仿佛一个黑洞，如果盯久了，仿佛连灵魂也会给吸入其中，并永远飘荡在末知的空间。

　　看着零笔直奔来，以及拳头上缭绕着那么一团平平淡淡的灰色光芒时，卡罗蒙却直觉地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威胁。他甚至放弃爬出仓室，就这么控制着机甲伸手去捉背后的“地狱咆哮”。

　　零骤然加速。

　　拳上的光芒在空气中拉出一道灰迹。

　　落在卡罗蒙的眼中，零的动作清晰无比，可以分解成倾前、缩臂、挥拳等几个简单的动作。可这几个简单的动作，却形成一个连贯而难以分割的整体。从驾驶仓的视角看出去，零这一拳直接挥向了机甲的头部。

　　瞬间，卡罗蒙在直觉的支配下做出惊人的举动。

　　他利用逃生系统瞬间把驾驶仓弹出了圆桌骑士的身上！

　　这一举动让船上所有士兵都愣了，毕竟零虽抢先攻击，可无论怎么看，还远不到威胁到机甲存在的程度。

　　可下一刻，他们才知道卡罗蒙的举动是多么明智。

　　在击中机甲头部的瞬间，一阵灰光迅速在机甲全身掠过。无声无息的，不过是个眨眼的瞬间，机甲消失了。

　　连一个零件也没有留下，就这么凭空消失在空气里。

　　接着才有风在零的脚边生成，起初只是一圈细细的风流，瞬间已经变成一团呼啸的暴风！

　　暴风吹拂，离得较近的士兵无不比这股风暴弹飞。幸运点的落在甲板上，倒霉些的直接掉到了海里。而零脚下的甲板直接爆碎，无数的碎屑飞起，并狂乱的风吹向半空再细碎地落下。

　　于是卡罗蒙的眼中，零在这阵风暴中悄然转身。风暴吹得他黑发尽扬，却分毫无法掩盖那从右眼中射出的夺目多芒。挟这一拳之威，此刻的零几如战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