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十六章 巫咸遗城

    冰缝外，罡风凛冽，裹挟着尖锐的雪粒，呼啸而过，打在脸上生疼。


    沈绫夏手持桃木剑，在岩壁上奋力剐蹭，溅出点点火星。


    我们抓着青铜锁链，艰难地荡出昆仑主峰。


    九霄之上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齿轮咬合声，沉闷而震撼，那是墨家机关城重新隐入云层的轰鸣。


    “咳咳……”沈绫夏剧烈咳嗽，呕出带着冰碴的血沫，脸色惨白。


    她的重瞳紧紧盯着掌心的青铜匣，匣面双鱼纹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幽蓝的光，神秘而诡异。


    鱼眼处的凹槽与南海玉珏严丝合缝，仿佛天生一对。


    她咬破指尖，鲜血顺着纹路缓缓涂抹，随着一声细微的“咔哒”声，匣内机括突然弹开，半张硝制的人皮地图悠悠飘落冰崖。


    我眼疾手快，凌空抓住地图，同时惊鸿剑插入冰壁，稳住身形。


    羊皮边缘渗着黑血，巫咸国的象形文字在月光下扭曲，仿佛变成了蠕动的爬虫。


    “三星堆西七十里，青铜神树通天时……”


    “是浑天仪的第三块碎片。”沈绫夏喘着粗气说道，她用墨斗线缠住我的腰，“墨家用巫咸国遗址做试验场，把上古巫术和机关术……”


    话还没说完，雪崩的轰鸣如雷霆般响起，打断了她的话语。


    我们顺着冰河，被湍急的水流漂出昆仑山脉，在暗河水底，隐隐浮现出连绵的青铜齿轮，这些直径超过十米的巨型构件正在缓缓转动，发出沉闷的声响，将昆仑龙脉的煞气泵向东南方向。


    七日后，川西密林。


    潮湿的腐叶下，青铜残片锋利如刀，划破了我的登山靴。


    沈绫夏手中的罗盘指针在瘴气中疯狂打转，仿佛迷失了方向。她的重瞳突然收缩，神色紧张，迅速甩出墨斗线缠住我的手腕，急促地喊道：“别动！”


    我停住脚步，脚尖前方半寸，藤蔓掩映着一具风化的石像。


    那是个戴青铜纵目面具的巫祝，手中托着的星盘早已长满青苔，透着岁月的沧桑。


    我蹲下身，轻轻拂去星盘上的积尘，十二辰位镶嵌的玉石突然迸发微光，投射出与昆仑祭坛相同的星图，神秘的气息扑面而来。


    “坎位走七步。”沈绫夏说道，桃木剑挑开毒蕈。


    我依言而行，当第七步落脚时，地面传来空洞的回响，仿佛下方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我们拨开腐殖土层，只见三百具人面鸟身的青铜像呈环形排列，鸟喙全部指向瘴气最浓处，仿佛在指引着什么。


    当我们破雾而出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让我们呼吸几乎停滞。


    百米高的青铜神树刺破云霄，气势恢宏，九层枝桠上悬挂着上千枚琥珀色尸茧，在微光中闪烁。


    最顶端的茧壳已经破裂，露出半具与青铜齿轮共生的巫咸祭司骸骨，诡异而神秘。


    “退后！”沈绫夏突然大喊，一把将我拽离树根范围。


    泥土突然翻涌，数十条腕粗的青铜锁链破土而出，链头雕刻的蛊虫口器大张，喷出腥臭的紫色毒雾，弥漫开来。


    我迅速抽出惊鸿剑，斩断三根锁链，可断口处迸射的却不是机油，而是黏稠的黑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沈绫夏甩出五帝钱钉住地面，喊道：“这些锁链是活蛊！”


    仿佛印证她的话，断裂的锁链突然扭曲成蜈蚣形态，数百对青铜步足快速划动，划出残影。


    我旋身劈开扑来的蛊虫，可剑锋却像斩进胶体般滞涩。沈绫夏的雷符在蛊群中炸开，电光闪烁，焦臭味里混杂着诡异的檀香，令人心悸。


    “上树！”她喊道，咬破舌尖在桃木剑画出敕令。


    我们踩着青铜枝桠，快速跃上神树第二层，下方蛊群突然停止追击，它们盘踞在树根处，复眼齐刷刷望向高处，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第三层枝桠传来茧壳破裂声。


    穿西周巫袍的干尸破茧而出，他们天灵盖嵌着浑天仪零件，脊椎与青铜枝干融为一体，模样十分恐怖。


    最诡异的是，这些巫尸手中捧着的青铜器，分明是三星堆出土的纵目面具，内部却传出齿轮转动的声响，让人毛骨悚然。


    “离火位！”


    沈绫夏的提醒晚了一瞬。巫尸手中的面具突然喷射毒针，我侧身避开要害，左肩仍被擦出三道血痕。


    当惊鸿剑斩断巫尸脖颈时，伤口处钻出的不是蛊虫，而是细如发丝的青铜游蛇，迅速扭动着。


    沈绫夏的道袍翻卷如鹤，她袖中飞出十二道黄符，大声念道：“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雷火交织成网，将青铜蛇烧成赤红铁水。可她突然踉跄扶住树干，重瞳渗出黑血，虚弱地说：“针上有巫毒……”


    话音未落，更高处的尸茧接连爆开。九具戴黄金面罩的巫尸踏着青铜枝桠跃下，他们手中不再是面具，而是刻满《连山易》卦象的青铜权杖。


    杖头镶嵌的蛊虫琥珀突然睁眼，射出令人晕眩的七彩光芒，让人眼花缭乱。


    “闭眼！”我大喊一声，揽住沈绫夏的腰跃向侧枝。


    权杖光芒扫过之处，青铜树叶瞬间熔化成铁水，“滋滋”作响。


    怀中人呼吸越发急促，巫毒顺着她脖颈青筋蔓延，在锁骨处凝成蜘蛛状黑斑，情况危急。


    权杖巫尸的包围圈逐渐缩小。


    我挥剑斩断青铜枝干，两人随着断裂的枝桠坠向神树底部。


    在疾坠中，我瞥见树干表面浮现的星图，某个卦位处的青铜纹路，竟与南海玉珏的缺口完全吻合！


    “沈绫夏！玉珏！”我大喊。


    她在半空抛出玉珏。青铜神树感应到器物，突然伸出数百条枝桠接住我们。


    玉珏嵌入树干的刹那，整棵神树发出编钟般的轰鸣，震耳欲聋，树根处裂开一条青铜甬道，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权杖巫尸突然停止追击，朝着甬道方向跪拜，仿佛在敬畏着什么。沈绫夏强撑着重瞳掐算，虚弱地说：“甬道里……有活人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