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云归处
来回八九趟，所有丧尸都被运至村外空地，分成四堆，与木柴交错堆放以助燃。
最终，空地上出现了几座巨大的、由人体构成的柴堆，仅此而已。
穆云起戴上防毒面罩和手套，提着油桶，从堆叠好的尸堆上方和四周仔细泼洒柴油。
然后，烈火熊熊燃起。
李雪梅也戴着穆云起给的防毒面罩，站在上风口静静地看着。
突然，她扯着嗓子，喊起一种穆云起没听过的号子。
她的声音在防毒面罩的阻隔下显得沉闷，又带着黄土的颗粒感。
在火堆燃烧的滋滋声中，格外苍凉顿挫：
“天也收人，地也收人，今日一把大火送你们走！
阳间的苦——到头了！
黄泉路上——都搭个伴儿走！
西南大路光明道，三条大路走中间！
脚下的路——都看清楚！
碰上神仙——就跟他走！
往前走——别回头——
走吧！都走吧！”
隔着面具，穆云起不知道李雪梅有没有哭，但她呐喊的声音中听不出悲伤，只有决绝。
最初的震撼过后，是漫长而枯燥的苦工。
烧过尸堆的都知道，这活儿其实非常麻烦。
穆云起机械地重复着翻动、补油、再点燃的动作。
铁耙敲碎焦骨的声音，混合着油脂燃烧的噼啪声，构成了一曲诡异的交响。
死寂的村子竟也显得“热闹”起来。
她的手臂因重复劳动而酸痛，精神却因这重复而麻木。
李雪梅一直想上来帮忙，都被她制止了。
这些人，于她只是面目模糊的丧尸，于李雪梅，却是曾经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乡邻。
从天亮烧到天黑，只剩一地灰白。
穆云起看着那几大堆骨灰，用铁锹拨弄了一下，对李雪梅说：“这么多灰，要不直接埋旁边地里，肥地算了。”
李雪梅正在检查柴油桶是否盖紧，闻言头也没回：“那可不行，这东西火气太大，直接埋下去，不光不肥地，反倒跟下盐一样，能把好地给烧坏了，明年啥也长不出来。”
她直起腰，抹了抹手上沾的柴油，目光扫过那些骨灰，又望向远处路边随意堆放的红砖废石，话锋一转：
“这东西，看着是废物，用对了地方就是宝。如果要打围墙地基、垫牲口棚的地面，这种又干又燥的填充料正合适。把它和泥土、碎石头、石灰搅和匀实了，铺在最底下，能防潮隔湿。”
穆云起原本还想着给村民入土为安，没想到老太太思想这么实用：“不让它们入土为安吗？”
李雪梅笑了笑，语气里有种属于劳动生产者的深沉智慧：
“人死了，烧成了灰，就别老想着往回种了。把他们垫在脚下，给活人铺一条结结实实往前走的路，比啥都强。”
李雪梅的话提醒了穆云起，系统还奖励了她【大型物资补给包】，正是为据点基建准备的。
她得先给村子垒一个围墙，保证基本的防御，而之前苦恼的种地问题，如今有了李雪梅，也终于可以提上日程。
两人将骨灰清理装车后，运到李雪梅家的院子里，便坐下商量起来。
“你想给村子垒个围墙？”李雪梅问。
“对，”穆云起指向周边，“但范围不用太大，就先圈住咱俩的房子和这片核心区。”
“就算这样，光靠咱俩，这围墙也不知要垒到猴年马月。”李雪梅沉思片刻，“依我看，不如先拉一道铁丝网，又快又顶用。”
“行，我回去查查资料，看看铁丝网怎么做。”穆云起点头答应。
李雪梅却笑了起来：“还查啥，我以前呀农忙下田地，农闲上工地，你只管跟着我，保管把这铁丝网做的又快又结实！”
穆云起凝视着李雪梅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对她的话没有半点怀疑。
“穆闺女，你给咱这地盘起个名字吧。”李雪梅望着车上一桶一桶的骨灰，语气里带着与过去告别的决绝，“老村名是夫家的姓，我听着就心里堵得慌。你是个有文化的，起个新名，去去这晦气。”
“叫云归处可以吗？”穆云起脱口而出，但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妥，这个名字似乎没有考虑到李雪梅，“算了，我再想……”
“就叫这个吧！”李雪梅却猛地打断她。
“我被困在这个暮气沉沉的村里很久了，我以为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好歹我女儿了走出去。但突然，你嘴里的末世来了，他们变成丧尸，两铁锹下去，大火一烧，我反而解脱了。
“但如果没有你，这个村子恐怕就只有我一个活人，这么荒凉的村子，一个人无依无靠，两个人有商有量，日子可是完全不一样。你来了，我有了盼头，我要把咱的地盘盖好，我要好好活着，我还得见我女儿。
“云归处这名字，我听着心安。你和我，咱娘俩在这乱七八糟的世道里，好歹也有家了。”
穆云起沉默地点点头，和李雪梅认识也不过三天，她已经絮絮叨叨向她说了许多话，仿佛把前半生没人可讲的孤独与坚强，都诉说给她了。
云归处是她一直浮在心里的名字。
穆云起是一个没有来路的人，是一朵既无来处、亦无归途的浮云，莫名其妙的出现系统就是她的全部地图，流云刀是她唯一的依凭。本以为自己要在陌生的异世孑然一身，踽踽独行。可如今，她为自己寻到了一个坐标，从此心里有了归处。
李雪梅是一个被来路困住的人，是一株顽强坚韧，却因为在这里扎根太深而被丈夫儿子榨取地几乎快要枯死的梅，她用尽全力把女儿托举出这片烂泥，本以为自己的结局就是烂死在那里，现在竟也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上，获得了陌生的自由。
就在“云归处”三个字落定的瞬间，穆云起心中那份建立家园的念头骤然清晰、具体起来。
她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半透明的界面——那是系统对她们此刻最迫切需求的回应：
【任务：铁篱笆】
万丈高楼平地起。将“云归处”从概念转化为真正的根据地，是你们在这片废土上立足的基石。请先为你和李雪梅的住所，建立一个最核心的防御圈，作为你统治的基石。
进度：0/1(完成核心区域铁丝网防御)
任务奖励：
【模块化净水系统】、称号【家园卫士】将升级为【家园战卫】
【家园战卫】称号：当你位于“云归处”范围内时，小幅提升体力恢复速度、警觉性及对敌对单位的近战伤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