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麒麟背上麒麟儿

    周御书院东侧，一处万里沙场地势辽阔，里头的人黑压压的一片，一眼难望边际，但他们的纪律严明，肃穆异常，整片沙场上除了旌旗猎猎声，再无其他声响。/p

    而位于沙场正前方的周御书院院长周琥老神在在得躺在一张普通的木藤椅上，他望着下方数以百万的学生，苍老浑浊的眼睛不时绽放精芒，可没过一会，他又开始摇头叹息，缅怀曾经日食三斗米的青葱岁月。/p

    这时三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周大学的大学官来到周院长身前，他们说道：“院长大人，其他七院的院长这一届依旧没来，只是派了使者送来贺词和一些不值钱的玩意儿。”/p

    周琥周院长听后，伸出皱巴巴的枯槁老手，在空中摆了摆，说道：“七院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他们的翅膀硬了，都想做彼此的爸爸，谁还愿意到我这暮气沉沉的周御书院来装孙子。”/p

    周院长的俏皮话让边上的三位大学官的嘴角抽了抽，不知道何时起这上了年纪的周院长越来越不“正经”，他们也曾怀疑周院长患了老年痴呆这样的毛病，可他办公处理各类文件时，依旧干练，条理清晰，不曾出现纰漏。久而久之，三位大学官就把这古怪口癖当做周院长释压的特殊方法了。/p

    周院长问道：“七院使者还有多久到？”/p

    三位大学官回道：“离得近些的韩之昭阳学堂的使者，约莫一刻钟后就能赶到。”/p

    周院长继续问道：“魁首班的孩子们，还要多久？”/p

    三位大学官指着天上的一个黑点道：“他们已经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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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幕中，麒麟背上，除了周珊，其余二十一人都盘腿坐着，以防摔下麒麟背。/p

    而一回生两回熟，第二次“上天”的庄休就大着胆子坐到麒麟背的最外侧，并往外探出半个身子欣赏周御书院的山河风貌。只是这样的动作让负责垫尾，且境界只有“候”境，还无法凌空飞行的张时鼎提心吊胆，他生怕麒麟一个颠簸，就把庄休从背上抖落。/p

    要知道这样的高度，就是神仙摔下去也是十死无生，庄休要是不慎跌落，十有八九会摔成饺子馅儿。/p

    等麒麟奔走一瓶冰红茶的时间后，庄休不顾张时鼎的劝阻，揪着一块麒麟甲片往外探出身子，指着一片人头攒动的黄沙地问道：“那里就是开学典礼的地方？”/p

    张时鼎叹了口气，瞥了一眼地下那一大片黄沙地后，点了点头。/p

    庄休追问道：“这得砍多少树？这样很不环保的！”/p

    而前方驾麒麟的周珊听到庄休的问题后，先于张时鼎回道：“在八校未建立前，这是一处古战场，因为地势开阔，无法藏匿伏兵，所以当时的八王朝都喜欢在此决战。这也使得这原本的万里良田，埋骨成山，折戟无数，不少将士的怨念郁结，致使此地数百年寸草不生。”/p

    “后来八院建立，周御书院便请来道家、阴阳家等精通鬼术的高人，刻下‘消魂阵’，并借助三年一届的新生的生气来化解怨气，到如今这沙场夜间已无鬼唳，只是想要变回以前那肥沃良田尚需千百的时间。”/p

    周珊说得很细，却不仅仅说与庄休一人听，更像是给甲班二十人介绍周御书院的历史，好让他们知道周御书院历史悠久，手段通天。/p

    庄休在一旁若有所思，这春秋也是存在过王朝的，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得变成了学院，他想要开口再问周珊，周珊却先说到：“到了！下了麒麟后，你们要时刻谨记自己魁首班的身份，莫要辱了自己和学院的名声！”/p

    众人起身点头，周珊又让张时鼎检查一遍大家的面具，确认系牢后，她驾着麒麟往下奔去，背后拖曳出长长的金云痕，看起来奇幻无比。/p

    而沙场正前方由古“点将台”改建的四方讲台上，那个躺在木藤椅上的老院长轻轻一踩脚下的木条，弹身立起，起身间一扫暮气，站直后更是锋芒毕露，浑浊的眼神变得锐利，不怒自威得盯着越来越近的麒麟。/p

    麒麟背上麒麟儿！/p

    麒麟临地，金云翻腾，二十道彩虹衍出，分别落在二十张雕着麒麟祥瑞图的椅子上。/p

    周珊和张时鼎对上周院长锐利的视线后，本能得绷直身体，语气也严肃了不少，/p

    “你们一人一道彩虹，走下麒麟，坐在你们各自的位子上，有特殊任务的人，学院已经用飞鸽通知了，其他人规矩坐着便是！”/p

    众人点头，纷纷沿着彩虹往下走去。/p

    只是庄休走到一半，忍不住扭过头，往身后望去。/p

    万里沙场，人山人海，在麒麟背上俯视时，只是觉得人有些多，可现在正面对上这黑压压一片人时，那股迫人的压力如排山倒海般袭来，逼得庄休两腿发软，险些走不动路。/p

    庄休咽了口唾沫，挪了步后，发现沙场上的学生依着某种“规矩”排序，他将这些讯息与分班考试时的告示联系在一起，他便明白了这个“规矩”。/p

    数量最多，分数最低的“凡”班的人在沙场的最外围，以“五体投地”的姿势匍匐着，而所谓的“五体投地”，就是双膝盖跪地、双掌心贴地、额头触地，这样的跪姿，并且未得到院长的许可，“凡”等班的人，不准抬头，不准窥“天子”真颜。/p

    “戊”等班的人稍微好些，只需跪着，没限制脑袋的活动。不过就算允许他们抬头窥视，没有专门修炼过瞳术的他们，也无法瞧清点将四方台上一干人的面容。/p

    再往前，“丁”等班的人数一下锐减不少，略略望去，还不足“凡”等班的十分之一。这些人双膝跪地，但可以挺直腰板，大大方方得往打量着四方台。/p

    排第三的“丙”等班，都穿着统一黑衣绿木纹的班服站在原地，其中不少学生皮肤黝黑，身体壮实，一瞧就是修“御”、“射”这类外家硬功夫的人。/p

    最后的“乙”班，人数恰好一百。这一百人穿着银白底、红日纹的衣裳，乍一眼望去，除了衣裳上的纹饰与甲班不同外，好像没有什么别的区别。/p

    但其实大有不同，甲班的底衣是由十金一条的冰火蚕吐的蚕丝制成。/p

    也许十锭金子看上去不那么昂贵，就是稍微富裕些的农户，咬咬牙也东拼西凑出来。可这冰火蚕吐的丝茧极薄，四五个的量才抵得过寻常一个蚕茧，而一件纯蚕丝衣需要的蚕丝数本就恐怖，现在还得翻四五倍，单从衣服的价值上看就与以前王朝的帝王袍相差无几了。/p

    至于“乙”班的衣袍就没那么讲究了，虽也值个万千金，但周御书院都是眼皮也不眨得成批买，毕竟“乙”班的衣袍总价和甲班比起来实在是九牛一毛，不足挂齿。/p

    而这些稍逊一步，穿着红日纹的乙班学生盘腿坐在蒲团上，嫉妒地望着从彩虹道上缓缓走下的甲班学生。/p

    毕竟他们是全学院最有能力取“甲班”而代之的学生。/p

    这些人的视线让庄休不适，他便加快脚步，走下彩虹道，坐到甲班专属的椅子上，却没想到依旧是如坐针毡。/p

    点将四方台上，“三公”大学官跟在周院长身后，缓缓来到台前，在瞧见甲班学生全部落座后，周琥周院长喊道：“春秋校盟，大周当先。与校共生，与子同兴”/p

    周院长的祝词，慷慨激昂，振奋人心，但其中最玄妙的是，万里沙场，即便连最边缘的“凡”等班的人都能清晰听见周院长的声音，并且离他最近的甲班学生也只觉得周院长说话的声音正常，没有嘶吼咆哮。/p

    “大道希音”/p

    周御书院的院长修为境界可想而知。/p

    台下，甲班的十九人正襟危坐，一丝不苟得听着周院长说话，唯独庄休，一听到领导训话，就本能得发困，加上有面具和兜帽的遮掩，庄休更是无法无天地靠着椅子，垂头打起了瞌睡。/p

    只是天空不作美，沙场顶空四面八方飘来浓浓乌云，遮天蔽日。其中几片乌云相撞，迸出一道白色惊雷在沙场上方炸响，将庄休慑得三魂七魄离体，那睡意更是逃窜到九霄云外，消失得无影无踪。/p

    庄休愣在好久，才缓过神来，在面具后飙了几句国骂，才抬头望向那“黑云压城城欲摧”的乌云。/p

    他望着不断压下地面的乌云，坐在精致椅子上的他不自觉地伸出手，而那本应该远在天边的云，现在却近在咫尺。/p

    “这云有古怪！”/p

    台上的周院长看得远比庄休远得多，他伸出一只手，正要掐指计算却被身后“三公”拦住，他们劝道：“院长这耗费心神的事，就交给我们吧。”/p

    周院长无奈地放下手，恍惚间精气神衰老了许多，望着那越积越厚的乌云，缓缓道：“人啊，不得不服老，东西和人都准备好了吗？”/p

    “三公”躬身揖手回道：“万事俱备，只待令下！”/p

    周院长点点头，步履蹒跚得躺回木藤椅，说道：“等‘龙王祈雨阵’结成后再出手，该配合他们演出的我，不能视而不见！”/p

    “三公”点头，躬身退下，去准备破阵之物，而周院长对那垂天之云不甚兴趣，反而对戴着面具的甲班学生兴趣浓厚，他喃喃道：“我时日无多，愿天不存亡周之心，赐周几个麒麟儿来辅佐周之后人经营这所学院，不然”/p

    “不然这好不容易立起来的秩序又要崩塌，天下重陷混乱，搅得民不聊生”/p

    周院长吐出一口浊气，将视线移向浓厚乌云，感叹到如果这乱世的局势能如那诡谲乌云一般简单被人看透，那该有多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