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守城战（上）

　　徐荣随即派兵封锁北门，另一边派出轻骑打探夏阳城那边的情况。胡轸所部也到达南门，他的兵马有恃无恐，派人破坏附近村落，大肆焚烧还没成熟的粮田。

　　这回郃阳百姓是近日第二次避难，所以附近没有留下人口、财物。胡轸也不在意此地回到朝廷治下如何发展，直接把所见到的农田全部焚烧，不给此地百姓留任何活路。

　　童远和城内将士、难民看到周围万亩作物全部化为灰烬，一年辛劳期盼已久的粮食将毫无希望，众人无不愤慨。一天之内，郃阳西部、南部再无半亩农田，所有听说此事的人都会对徐荣、胡轸等西凉兵马恐惧万分。

　　看到这样的情形，驻扎南门的黄於请求出击，他认为敌军四处劫掠，军纪涣散，可以乘其不备，痛击敌人。

　　童远果断拒绝了出击的建议，敌人很明显想引诱新西凉军出击。胡轸等人故意把破坏乡间的声势搞大，看起来兵力分散，实际上肯定有精锐骑兵埋伏，准备一举追杀入城。

　　北门也是类似，徐荣部看似兵马不多，并且没有封堵通往夏阳的道路，迷惑城里让他们以为可以从北门往夏阳突围。实际上这点兵力出城必死。

　　第一天就在敌人猖狂破坏和引诱童远军出击中度过，在童远的严令下，全军镇定守卫，决心死守城池。

　　第二日一早，城里很明显看到敌军在制造攻城梯，这也是敌人故意让城里看到，营造紧张、恐怖的氛围。

　　这些木梯虽然简陋，但攻打郃阳足矣。郃阳土城仅两丈多的高度，还没有护城河。甚至一些有经验的骑兵骑在战马上，长枪都能够刺到上面的守军。

　　到了下午时分，天上云层密布，沉闷的气息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此时敌人阵中战鼓声响起，顿时惊天的呐喊声响起，大量民夫在部分军卒的带领下扛着梯子逼近郃阳南北两侧。

　　战争转瞬爆发，童远、耿清坐镇北门，黄於驻守南门，部分一曲将士和民壮在东西两侧随时警惕。最后，胡琅儿百余骑兵和五六百难民组成机动力量，随时增员各处。

　　南门这边最先交手，黄於指挥手下士卒弩箭专门瞄准敌军士卒射击，这些阙张弩、擘张弩都装有望山，精度超过硬弓。这些训练充沛的弩手，瞄准运动缓慢、缺少遮蔽的敌人，命中率可以达到三成以上。

　　一轮瞄准射击下来，瞬间放倒二三十人。这些只穿两档铠却没有盾牌的敌人士卒，除了侥幸躲开的以外，没有其他应对办法。个别人即使拽了民夫挡在身前当盾，也被一箭贯穿两人。

　　中箭者半数以上一时不死，在地上哀嚎不断。吓得旁边扛着梯子的民夫肝胆俱裂，索性就把梯子一扔，到处躲避。

　　看到这一场面，胡轸放口大骂，喝令把刽子手上前，将后退的民夫悉数斩断腿，让他们在两军阵前痛苦呻吟，最后缺血而死，营造出极为可怖的场景。

　　剩下的民夫看到前面的人死前受尽折磨，无不恐惧万分，甚至胡轸部下士卒都隐隐背后发凉，无不尽力效命。

　　北门这边，耿清望着汹涌而来的敌军，严令手下一齐放箭，一阵阵破空声响起，上百只箭覆盖敌人。不过敌人在梯上安置木牌，放箭时敌人往梯子下躲藏。虽然一共射倒十人上下，可是徐荣部的十余架梯子很快继续推进。

　　正当所有人注意力都在靠近的梯子上的时候，徐荣阵中跑出五百身着扎甲的弓箭手。他们跑到刚好能够射到城墙的距离上，随着一声号子声响，全都拉弓放箭，在短短时间之内全力速射十只利箭，形成持续的箭雨风暴覆盖城墙。

　　原来前面的梯子只是引出守军弓箭手位置，在守军一轮齐射之后位置全部暴露，这五百弓箭手早已准备就绪，直接十轮齐射覆盖城墙。这才是真的齐射，一气呵成，直达目标。

　　不过很可惜，城墙上的守军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牛羊。

　　第三曲所有将士多半身着扎甲，并且依照童远的命令，城墙上的守军配置了不少木质大盾和沾水后的毡毯。这些器械虽然制作粗糙，直到昨日才全部完成，但完全可以阻挡一百五十步以外抛射的箭矢。

　　这十轮五千只箭，来的时候气势汹涌，犹如黑云避日。

　　城墙上几乎每人的盔甲、盾牌上都挂了不少箭只，但是也只有十余人倒地不起。在耿清的安排下，很快从城墙后面上来一批民夫，将他们抬了下去。

　　城外徐荣看到，不由得瞳孔一缩，这是什么兵马，自己这招对幽州、辽东的乌桓、鲜卑各军屡试不爽，西北叛军、羌胡更是无法招架，这只名不见经传的新西凉军和闻所未闻的童校尉竟然应对自如，不禁感叹道后生可畏。

　　他随即朝身旁挥了挥手，负责指挥令旗的军吏立刻挥舞旗帜，让五百手臂脱力的弓箭手退下。取而代之，一千名各类轻重步兵踏步向前，携带十余架长梯向城墙杀来。

　　此时，城北第一批梯子已经全部搭在城墙上，敌人兵卒开始登城。城墙上不断有滚石檑木砸下来，虽然可以躲避，但仍然不断地给敌军造成伤亡和恐惧，特别是那些无甲的壮丁或是仅着两档铠的步兵，碰到就是重伤。

　　战斗虽然刚刚开始还算不激烈，却是已经非常的血腥，城墙上下不时响起惨痛地喊声。冷兵器作战时代有一个非常可怕的现实，那就是大多数人不会立刻死亡，而是在战场上痛苦、无助地慢慢死去。

　　而且冷兵器肉搏非常惊心动魄，需要炙热的胆量和勇气支撑，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近距离刀枪互相砍杀突刺的压迫感，会直接丢弃兵刃而逃。

　　但是，现在交手的两方全是这个时代的佼佼者——西凉军，所有人都吼叫着压制住心里的恐惧，拼死搏杀。

　　城上城下不断有西凉兵惨叫大吼，这小小的方寸之地，瞬间化为炼狱场，一名名精锐兵卒倒地呻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视野渐渐模糊、口中越来越渴，最后失去意识，身体变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