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永生的天上天

　　任青边向上攀爬，边观察岩壁表面的痕迹。

　　他就此确定，离开无底深渊的佛尸，应该已经脱离尸体，有些像是破蛹而出的成虫。

　　“难道慈氏在刻意饲养类似佛陀的诡物？”

　　任青摇了摇头，看来无底深渊对慈氏绝不只是乱葬岗，应该具有某种特殊的意义。

　　呼呼呼……

　　飓风呼啸，几具新鲜的尸体从他的头顶掠过。

　　他明显能从尸体身上，察觉到夹杂其中的淡薄佛气，最后被眉心的佛门梦种吸收。

　　任青表情略显意外，在掌握的往生术达到阴差境后，隐约能看透佛气的部分本质。

　　佛气的表象，宛如琉璃七彩，能引导恶人向善，可比禁卒法更像是正儿八经的术法。

　　可内核却夹杂着一股腐臭。

　　任青双眼微酸，仿佛从佛气中看到了无边无际的怨气，无数残魂撕心裂肺的惨叫着。

　　原始胎膜主动抗拒着来自佛气的侵蚀，皮肤的微微刺痛顿时让他回过神来。

　　任青心底生出忌惮。

　　不愧是大慈弥勒菩萨，远远不是坐鹿罗汉能相提并论的，差点让自己再次着了道。

　　很难想象，会有凡人生活在充斥着佛气的环境里。

　　他们……还会是人吗？

　　任青将胎肉贴身放在怀里，加快速度向地面而去。

　　随着他越来越接近无底洞出口的光亮，愈发浓郁的佛气扑面而来，但同时却还有股香火味。

　　任青已经非常接近地面，他倒是不急着离开无底深渊，直接将重瞳发挥到极致看去。

　　映入眼帘的并非想象中的人间地狱，而是一处城镇。

　　街道上车水马龙，无底深渊宛如横跨城镇的河流，行走的居民压根就对此毫不在意。

　　整座城镇的砖块如同琉璃，每隔几十米就有简易的祭台，摆放着大慈弥勒菩萨的塑像。

　　寺庙的数量同样不少，但供奉的都是大慈弥勒菩萨。

　　门前的香烛台冒出烟气，在城镇半空环绕，将此处映衬的仿佛是来到了仙境。

　　很难想象不久前还有佛尸从无底深渊中爬出。

　　任青注意到慈氏人的长相很是古怪，大多都面容白净，天庭饱满，两耳肥硕。

　　就宛如庙堂里端坐的佛像，给他一种极具佛性的感觉。

　　任青尝试着用鬼影接触外界，发现空气中的佛气虽然极为浓郁，但依旧在可承受的范围。

　　他瞥了一眼深邃的黑暗，隐约能听到嘶吼声响起。

　　任青双臂用力，随即爬出无底深渊，刺眼的阳光带着余热，仿佛将他从地域拉到人间。

　　佛门梦种缓缓吸收着佛气，使得他的眉心多了个“卍”。

　　因为有消灾法的加持，任青的存在就像是水滴融入大海，丝毫没有掀起任何的波澜。

　　他算是体会到＊＊＊的感受，恐怕等消灾法晋升阳神境后，直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任青环顾四周，双眼中带着些许不可思议。

　　他扫过街道上的几百民众，竟然连一位女人都没看到，所有人都是形如佛陀的男子。

　　“大慈弥勒菩萨，保佑。”

　　“大慈弥勒菩萨，保佑。”

　　……

　　任青的目光被街道上的苦行僧吸引了注意。

　　苦行僧看年纪至少有七八十岁，老迈的身躯三步一跪拜，表情虔诚的在城中修行。

　　任青要不是发现无底深渊里数以万计的尸体，恐怕真以为慈氏的佛门和尚是吃素的。

　　他随便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换上身相似的僧衣，接着肆无忌惮的在城内闲逛起来。

　　城镇名为“天上天”，到处充斥着佛门的元素，每人似乎都是最为虔诚的僧侣。

　　不过任青一路走来，确实没有发现任何女子。

　　但城镇里是有孩童的，说明天上天并非没有生育，其中必定隐藏着某些隐秘。

　　任青见此悄无声息间，用鬼影接触了下苦行僧的身躯。

　　信息流涌动。

　　【慧悟】

　　【年岁：三】

　　【寿元：一千三百五十年】

　　【术：弥勒白骨经】

　　【由大慈弥勒菩萨创出，修炼需要每日吞食金精，直至身躯化作不灭金身，方可练成。】

　　任青愣了几息，随即差点就维持不住消灾法，连忙几次取消唤出信息流，依旧确有其事。

　　哪怕年岁与寿元对换一下，他都不会如此惊讶。

　　但任青打量着苦行僧写满沧桑的脸庞，沟壑丛生的皮肤，根本不可能只有三岁。

　　为何寿元足足达到了一千多年？

　　至于弥勒白骨经的画风虽然清奇，但放在此方世界倒也正常。

　　任青深吸口气，走近苦行僧慧悟，重瞳被他发挥到极致，却连丝毫的异样都未发现。

　　就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凡人。

　　其双腿略有残缺，胃部因为长时间空腹，使得收缩到拳头大小，并且肺部存有先天疾病。

　　任青接着一一查看附近所有的民众，情况皆是如此。

　　幼童，信息流显示是一岁；青中年的僧人，信息流显示是两岁；老僧人则是三岁。

　　僧人都修炼有另类的术法，弥勒白骨经占具绝大多数，还有部分则是弥勒皮囊经。

　　但不管是什么术法，外表都看不出修炼的痕迹。

　　【弥勒皮囊经】

　　【由大慈弥勒菩萨创出，修炼需要每日吞食金皮，直至身躯化作不灭金身，方可练成。】

　　要不是任青以低调为主，都想抓几个僧人带去永间缧绁，借此获取记忆一探究竟。

　　他用鬼影探查着慧悟的骨骼血肉，结果就注意到泥丸宫中的魂魄，竟然如身躯一般老朽。

　　除此之外，慧悟的胃中留有吞服金属的痕迹，说明确实曾经修炼过所谓的弥勒白骨经。

　　“咳咳咳咳……”

　　慧悟后知后觉的抬起脑袋，双眼朦胧的看向任青。

　　这就是消灾法的弊端，与任青相关的事物影响他人时，很可能会导致对方察觉到自身存在。

　　慧悟瞳孔放大，面前突然多出个男子。

　　只见男子一身白衣僧袍，出尘的气息不似凡人，眉心生更是有“卍”形的纹路，显得玄妙万分。

　　淡淡的佛气涌入眉心，使得卍字散发着荧光。

　　“定是大慈弥勒菩萨真身，前来度化我成佛。”

　　慧悟刚生出这念头，心境就变得极为纯粹，空气中的佛气像是得到指引般涌入体内。

　　佛气摧毁着慧悟的躯体，很快就让生机变得濒死。

　　任青刚准备用梦境术法将慧悟的记忆抹去，但随即发现后者好像误会了什么。

　　慧悟泪流满面，起身盘腿坐在地上，念诵起经文。

　　周遭无数道目光看向他，其中包含着毫不掩饰的羡慕，可明明慧悟就快要彻底身死了。

　　“大慈弥勒菩萨……”

　　“大慈弥勒菩萨……”

　　他们纷纷顿住脚步，双手合十跟随念诵经文，甚至有些僧人直接跪倒在地，就像在面对佛陀。

　　聚拢的僧人越来越多，场面甚至出现了失控的征兆。

　　任青啧了啧嘴，默默的退守到一旁。

　　没过多久，从名为“金刚寺”的庙宇中走出上百僧人，当街为慧悟沐浴更衣起来。

　　破烂的僧袍被换掉，每寸皮肤都用干净的棉布仔细擦洗。

　　围观的众多僧人不觉得丝毫异样，甚至将此事当成荣幸，宛如见证着佛陀即将临世。

　　等慧悟被彻底打理好后，已经看不出苦行僧的样貌，反倒像是位佛寺里久居高位的主持。

　　“恭送慧悟大法师圆寂……”

　　领头的中年僧人恭恭敬敬的喊道。

　　接着走出四位年轻力壮的僧人，搀扶着已是意识模糊的慧悟，朝无底深渊的位置走去。

　　慧悟随即浑身上下出现了诡异的变化。

　　他的血肉开始逐渐干枯，双眼瞳孔化为血红，五官不断有泛着金属光泽的血液流出。

　　慧悟来到无底深渊旁的时候，牙齿指甲都变成了古铜色，蕴含的佛气愈发浓郁。

　　信息流显示的内容也有不同。

　　【慧悟】

　　【年岁：三】

　　【寿元：一日】

　　【术：弥勒白骨经】

　　一千多年的寿元荡然无存，宛如某种莫名的缘故，强行从慧悟体内剥离了。

　　但任青也因此确认下来。

　　慈氏搞不好有种特殊的延寿法门，对他而言，哪怕没有延寿千年，五百年都足够诱惑了。

　　任青自然想要取得延寿之秘。

　　不过首先是得保证自身安全为主，毕竟涉及大慈弥勒菩萨，那可是位至少相当于地仙的存在。

　　僧人又搬来土缸，慧悟被装进其中，随即塞上木炭柴草填充，最后被泥土完全封闭起来。

　　“肉身佛？”

　　任青顿时想起，前世九华山有种名为坐化的僧人殡葬方式，是将尸体塞进缸中，待到血肉化为枯槁，便成了肉身佛。

　　土缸里传来动静，接着是慧悟惊恐的哀嚎。

　　“我不要成佛了，我不要成佛了，大慈弥勒菩萨救我……”

　　可惜他的声音被震耳欲聋的念诵经文掩盖。

　　此番仪式足足持续了数个时辰，直至慧悟彻底断气，众多僧人这才恢复了平静。

　　他们又将土缸打开，里面只剩慧悟面目狰狞的尸体。

　　僧人清洗着土缸里沾染的古铜色鲜血，对于尸体倒显得稀疏平常，表情略带崇敬。

　　他们熟练的用工具在尸体的脚底与头顶钻孔，接着把浑身骨骼一根根的抽出。

　　骨骼散发着金属光泽，如果不看外表，只会以为是黄金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