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臣子见君

    看着请自己上座的赤绫，庄衍拱手笑道：“多谢太尉厚爱，我本一游方散修，怎么敢居太尉之上？”


    听到庄衍的话，赤绫脸色一僵，旋即反应过来，先是‘咳嗽’了一声，然后挺直腰背说道：“诶，道友有所不知，礼敬贤士，乃是神霄大帝的谆谆教诲，本太尉时时刻刻铭记于心！”


    说到这里，赤绫转头朝一旁的无尘子与任逍遥说道：“你们两个去芦篷外守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我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请教这位高士。”


    任逍遥和无尘子闻言，当即领命一声，然后走出了芦篷来到外面值守。


    因为芦篷周围有结界防护，外面的人是看不到里面情形的，故而在任逍遥和无尘子离开后，赤绫马上跪地叩拜道：“臣赤绫叩见陛下。”


    庄衍伸手抓住她的肩膀，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笑道：“你眼力不错。”


    赤绫笑道：“我从灵台山就追随陛下，虽不能窥破陛下伟力，但陛下的一举一动，行为习惯早已烙印在臣的心中。再一想到能一口气吹散灭法罗烟，结合行为习惯，就不难做出猜测了。”


    “不错。”庄衍说道：“凭你这份洞察力，可以去地府做一殿阎君了。”


    “我才不去呢。”赤绫一边请庄衍上座，一边说道：“只要能跟在陛下身边，我宁愿做个鞍前马后的小卒。”


    庄衍淡淡一笑，接着问道：“我什么时候给你谆谆教诲，让你礼敬贤士了？”


    “哈哈哈。”赤绫尴尬地笑了一声，打马虎眼说道：“以前说过。”


    “什么时候？”庄衍继续问道。


    赤绫脸色赧然，不住地挠头道：“这个这个.反正是以前，有点记不起来了。”


    庄衍看着她如此局促的模样，不禁莞尔，笑着说道：“你这性子不适合拍马屁，率性而来就是了，不要勉强自己。”


    赤绫正身肃色道：“是，谨遵陛下旨意。”


    随后赤绫问道：“陛下既然来了，那这里的一切就由陛下做主.”


    但她话还没说完，庄衍就把手抬了起来，说道：“不必，我这次是入世修行，没见我把身份都遮掩起来了吗？”


    赤绫不解道：“陛下，请恕臣愚钝，臣实在不明白这入世历练是什么意思，历练的又是什么？不就是神仙游戏人间，笑看红尘那一套吗？”


    “你说得对。”庄衍道：“就是这么一个浅显的道理，不过却也有所不同。”


    赤绫连忙道：“请陛下指点。”


    庄衍问道：“四季是什么？”


    赤绫笑道：“陛下这就小看臣了，四季就是春夏秋冬，天地四季，犹如万物生老病死，循环往复。”


    庄衍道：“那么，当初你还未被我收伏，还是山中一条蛇精的时候，天地四季在你眼中是什么样的？”


    这个记忆就有点久远了，那是将近六百多年前的事了。


    赤绫立在原地，仔细翻出那久远的记忆回忆了一番，直到一刻钟之后才回答道：“春天时严寒稍去，万物生长，初春时我在洞中睡觉，耳边无意能听到泥土中虫儿蠕动，青草钻破泥土发芽的声音，到了惊蛰时节，春雷滚滚，春暖花开，万物复苏，我便从冬眠中醒来。”


    “到了夏季，气温炎热，我常常外出捕食。山中花草芬芳，树上果实累累。”


    “到了秋季，天地萧肃，气温渐凉，我便很少出洞，只是看着山色多彩，硕果成熟，不时便有一两颗果子落到我的洞中，那些野兽来取果子而被我吃掉。”


    “到了深秋，天气寒冷，我便会封闭洞府，入定冬眠，以待来年开春。”


    说完，赤绫朝庄衍笑道：“陛下，这就是当初我眼里的四季。”


    庄衍点点头，说道：“那自从你跟了我，尤其是成仙之后，四季在你眼里是怎样的？”


    赤绫听到这话，眼中泛起神采，道：“那自是不一样了，春天看花，夏天看水，秋看山色，冬看霜雪，年年相同，年年又都不同。”


    “直到后来到了不周山，事情便多了起来，也无心去看四季如何了。”赤绫最后说道。


    庄衍道：“对了，所谓的入世修行，就是换个身份，换个视角去观察万物众生，领悟天地之道。”


    “明白了。”赤绫点头道：“我常听火灵姐姐说，万物众生都有自己的道，哪怕是一只蜉蝣，在有限的光阴中也在践行无限的道。”


    庄衍笑道：“火灵她天赋卓绝，道、佛百家的经书典籍她一看就懂，而且能融会贯通。这天地间除了那些神圣，没有多少人能比得过她，所以她在境界上的修行比我还要高一些。”


    赤绫点了点头，一脸认真地说道：“我最敬仰的人就是陛下，其次就是火灵姐姐。”


    “所以她才会颁布‘甲戌令’。”庄衍笑道：“以前对仙官正神的擢拔都比较随意，没有一个统一的规制流程，火灵的甲戌令，就想要将擢拔仙官的过程正规化。”


    甲戌令就两点，一是功德圆满后经过考核成为仙官神祗，二是经过尘寰玉府的考试后擢拔为仙官神祗。


    这两点里面全都有‘考’这个字，可见火灵真仙想要施行怎样的改革。


    她自己就是一个极为‘优秀’的修士，当初还未成仙，就能在辩经上面把已经成仙的佛门高僧辩倒。


    如果说修行界是一个大学府，那火灵真仙就是最强的学霸。


    你让一个学霸去制定仙官神祗的擢选标准，那自然就是一个‘考’字。


    但火灵真仙这个考字并不只是单纯的考你经文境界，最重要的还是‘功德’。


    功德，一个是功，一个是德，合起来就是一个生灵对天地万物有正向的贡献，这就叫功德。


    可见，火灵真仙是一个‘完美型人格’，她希望的是每个仙官神祗，都能做到既有道德，又有能力，而且还要能对天地、众生、万物做出贡献。


    “也难怪那么多神祗都反对了。”赤绫说道：“其实火灵姐姐的标准，连我都达不到。”


    庄衍笑道：“行有不得，反求诸己。永言配命，自求多福。”


    最后，庄衍缓缓说道：“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入世修行的原因。”


    赤绫道：“臣大概明白了。”


    说罢，赤绫朝庄衍问道：“那陛下您接下来是要继续游历四方？还是.”


    庄衍笑道：“既然任逍遥把我带过来了，就在你这里待几天了，从现在开始，你要把我当成是灵台道人，而不是神霄大帝。”


    赤绫唱喏领命：“臣遵旨。”


    说完，赤绫‘嘿嘿’一笑，看着庄衍说道：“那灵台道长，我可得请您下座了，这是我的位置。”


    庄衍道：“所以刚才就是在拍马屁对吧，还说礼敬贤士。”


    赤绫笑道：“灵台道长说得对极了。”


    说完赤绫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朝外面喊道：“任逍遥、无尘子，你们进来。”


    二人很快走进了芦篷中，赤绫朝任逍遥道：“你做的不错，灵台道长的确是一位道德高卓的上仙，本太尉有赏。”


    任逍遥眼睛一亮，连忙问道：“赏什么？”


    赤绫说道：“赏你紫钱一百。”


    任逍遥听到这话，顿时目光一暗，道：“那我不要了。”


    “一百紫钱你都不要？”一旁的无尘子大惊，“你什么时候成富豪了？”


    任逍遥得意笑道：“前面我才罚了两个道士两千紫钱，太尉，这一百紫钱您还是留着吧。”


    赤绫听到这话也不细问，罚了两个道士，一听就是在外面执行公务遇到了什么情况。


    这类处罚一般都是凭自己的本事，也不需要他们上缴。“好吧，你既然不要，那就算了。”


    说到这里，赤绫朝庄衍问道：“灵台道长，您想要担任什么.呃.什么职务？”


    庄衍道：“职务就免了，贫道游方之人，不图权利。太尉若是用得上在下，在下定然效劳。”


    赤绫一听便道：“那好吧，道长先在山中住下，待有事时再劳烦道长出手。”


    庄衍点头道；“好。”


    就在庄衍落脚青台山的当天，黄昏时分，五道灵光跌跌撞撞落到了青台山中。


    随后顾寒清、张秋白、岳伯通、李志成、张显忠五人显出身形，飞快来到了芦篷大帐见赤绫。


    “太尉。”只见五人神情憔悴地朝赤绫行礼。


    赤绫看到这一幕，眉头一皱问道：“怎么回事？”


    顾寒清道：“太尉，华岳三圣母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和我们抢着抓那些罪官。我们找她理论，反而被她打退撵了回来。”


    “三圣母？”赤绫眉头一皱，“她想要干什么？”


    五人也是一脸茫然，纷纷摇头说道：“我们也不知道。”


    张显忠补充道：“她把我们已经抓到的罪官都抢了过去，我们想要反抗，但她手中有一件法宝十分厉害，我们不是对手。”


    赤绫淡淡地道：“我知道那件法宝，叫做宝莲灯，是当年神霄陛下赐给她的。”


    “这贱人。”李志成骂道：“拿着咱们陛下赐的法宝来对我们，真恶心。”


    张秋白问道：“太尉，那三圣母这般乱来，我们根本抓不了罪官，全都被她劫过去了。”


    赤绫正要说话，突然芦篷外面又冲进来两个人，众人一看，正是任逍遥和无尘子。


    只见二人进了芦篷，急匆匆上前便朝赤绫道：“太尉，不好了，山外有人堵门，我们两个刚刚出山准备去抓捕罪官，就被她给挡了回来。”


    听到这话，赤绫眉头一挑，顾寒清问道：“是不是一个女的？长得很漂亮？”


    “呸。”无尘子啐了一口道：“是个女的，但跟漂亮不沾边。”


    “那就是三圣母。”顾寒清说道：“太尉，没想到她竟然来青台山堵我们的门了。”


    赤绫脸上飘过一缕煞气，随后厉声道：“走，让我去会会她。”


    说罢，赤绫便带着七人走出了芦篷大帐，众人刚一出来，就见山外天边飘来一朵祥云，那祥云之上仙光玉彩，立着一个宫装女子，头顶悬着一盏古朴精致的莲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