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明天是个好天气！
激动！
狂热！
这是陈灵姝和姚旺表演完成后的观众反应，现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超越了今晚之前的任何一场表演，包括钱云龙和孟玉洁的那一场，大家都被最后的海豚音炸翻了！
评委四个人，两男两女，此刻脸上都带着笑意。
这四个人从左到右，分别是掌心、胡洪涛、吴璇、徐丹丹。
掌心年轻时被称为情歌王子，他笑着点点头道：“这是目前为止我个人最喜欢的一场表演！”
“谢谢老师。”
陈灵姝和姚旺鞠了一躬。
吴璇感慨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听完陈灵姝你的歌声，我才发现自己老了，事实上我觉得，今晚的冠军已经出现了……”
“哦？”
胡洪涛提醒道：“后面还有三组没有表演，吴老师你这么说，对他们来说是不是有些不太公平？”
“所以这只是我觉得。”
吴璇自知失言，作为评委就算内心这么想，也不该直接说出来，于是她立刻补救了一句：“真正能决定冠军是谁的，不是我，而是剩下的几组选手，以及我们在场的观众。”
“你真是这么想的？”
徐丹丹眨了眨眼睛，其余三个评委大笑，气氛立刻便缓和了下来。
随后徐丹丹道：“其实我觉得，吴老师说的没错，今晚的冠军是谁可能已经基本有定论了，注意我说的是可能和基本，因为剩下的三组还没表演，所以一切皆有可能！”
观众哈哈大笑。
评委是真会给自己叠甲啊，显然是不想得罪剩下的几位选手，和嘉宾自带的粉丝，但其实在场所有偏中立的观众，内心都觉得陈灵姝这个冠军已经是铁板钉钉了，剩下的三组，基本都是平时排名就很低的选手！
“好的。”
主持人又互动了几句，然后便把陈灵姝和姚旺请下了台，接着便去签挑选第八组登场选手的名字了……
后台。
陈灵姝和姚旺刚回来，就被一群选手和嘉宾围住各种夸，一副心悦臣服的样子。
“恭喜啊。”
孟玉洁强行压下心中的酸涩与失落，勉强挤出笑容对陈灵姝恭喜道。
“谢谢。”
陈灵姝笑着道，孟玉洁在恭喜什么，在场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第八组准备！”
负责通知的工作人员忽然喊了一声，选手们面面相觑，第八组是谁？
大家光顾着拍陈灵姝和姚旺的马屁，都没注意前台的抽签情况，但很快他们就知道第八组是谁了。
因为工作人员会点名：
“请洛柠选手和顾行老师在三分钟之内，抵达侧台后场区域，等候主持人报幕。”
顾行和洛柠起身。
陈灵姝穿过众人，走上前抱住洛柠，在她耳边轻声道：“有我在你不成团也没关系。”
洛柠认真道：“我一定会成团的，顾行他的改编很……”
话还没有说完，洛柠就被不耐烦的顾行拉着走了：“拖拖拉拉的，工作人员说了只有三分钟准备。”
洛柠就这么被拖走了。
陈灵姝皱着眉头，倒不是在意洛柠说的话，只是有些意外于顾行竟然直接能把自己闺蜜拖走，这死丫头怎么不反抗？
而此刻的舞台上。
主持人收到导播提示后，流畅地念完口播并退出舞台：
“接下来大家请欣赏洛柠选手与顾行老师为大家带来的表演……”
台下观众听到主持人的报幕，竟然有些诡异的笑出了声，他们此刻的脸上，没有任何对于接下来这场表演的期待，眼中只剩对八卦的渴望：
“洛柠真和顾行一组哎！”
“我昨天晚上看一个八卦公众号说，顾行和一个富婆睡了，所以才有机会上这个节目！”
“哎哟卧槽，我也听说了！”
“据说洛柠之所以选择顾行搭档，是公司强行安排给她的任务，她也没有办法拒绝！”
“洛柠太惨了吧！”
“我就说洛柠选顾行有点莫名其妙吧，原来是富婆被伺候舒服了！”
“顾行身后的富婆能量不小啊，洛柠签的可是神话，一般人应该没有能力影响到神话决策吧？”
“资本真恶心！”
议论声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不是骂顾行就是喷资本，窃窃私语的观众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舞台灯光何时黑暗了下来。
直到一束幽蓝色追光如同深海探照灯，孤寂地打在洛柠身上。
观众看见此刻的洛柠一袭白色长裙，静静站立在舞台中央，身影单薄得仿佛随时会被黑暗吞噬。
没有激昂的前奏。
只有一段空灵而遥远的钢琴音符，带着潮湿的气息，缓慢而沉重地流淌出来。
海底！
舞台大屏幕上，歌名缓缓浮现，又化为涟漪消散，洛柠的歌声便在此刻响起：
“散落的月光穿过了云
“躲着人群
“铺成大海的鳞
“海浪打湿白裙
“试图推你回去
“海浪唱摇篮曲
“妄想温暖你……”
歌声响起的瞬间，全场观众几乎同时一怔，瘟疫般怯怯私语声竟倏然平静。
大屏幕里蓝色的海浪飞涌着，好像要席卷这一片舞台。
四位评委表情微变，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再度望向舞台时，目光中已多了几分意外与认真。
“民族唱腔么？”
评委掌心喃喃低语，洛柠今日的唱法竟融入了民乐韵味，而这种略带一丝民乐风味的唱腔与这首歌，好似产生了某种意想不到的化学反应。
“往海的深处听
“谁的哀鸣在指引
“灵魂没入寂静
“无人将你吵醒……”
观众大多不懂什么唱腔和技法，大家只是单纯觉得，洛柠这段主歌一出就格外的抓耳动听，那凄美而清冷的音色仿佛将人拽入深海，感受着那份刺骨的冰冷，与无边的孤寂。
这才是真正的开口脆！
而此时的后台，不少选手和嘉宾们本来在热热闹闹的聊着天，但随着洛柠的歌声响起，周围竟悄然间安静了下来，一道道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监视器。
这首歌……
陈灵姝心头莫名一紧，洛柠明显改变了她过去的惯用唱腔，但其声音的特质未变，甚至在这种新的唱腔下，被放大得更加清晰！
那是种高亢中带着嘶哑，伤感里孕育着一丝微光的感觉。
歌词中那份无人理解的孤独与自我放逐，被洛柠演绎到丝丝入扣，甚至令听者的鼻尖发酸。
那歌声的一字一句，就像在冰冷的海底一寸、一寸的下沉！
而就在所有人的情绪在心底堆积，压抑得近乎窒息之时，一道救赎般的声音骤然切入：
“你喜欢海风咸咸的气息
“踩着湿湿的沙砾
“你说人们的归处应该回大海里
犹如东方破晓的初阳，那样的炽热与恢弘，猛然穿透了层层海水，直达冰冷孤寂的深深海底！
这说唱——
竟然是顾行！？
台下观众浑身爆起无数的鸡皮疙瘩，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看向顾行！
这段忽如其来的说唱竟犹如“梵音”一般煌煌如日，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战栗感，悄然间爬上所有观众的背脊！
在顾行的说唱中，人们仿佛看到了救赎的佛光普照人间！
而评委们则是在同一个瞬间，有些失态地身体微微前倾，四双瞳孔因震惊而骤然放大！
这一刻的舞台上下。
无论评委还是观众，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被原本独站舞台边缘的顾行吸引。
“你问我想念会去哪里
“有没有人爱你
“世界能否不再……”
顾行从边缘走向舞台中央的洛柠，似乎只用了几句歌词的时间，但他跨过舞台短短的台阶，却好像越过了山与海。
后台悬挂的监视器之下。
陈灵姝听着顾行那犹如渡世梵音般的说唱，感觉自己的心跳仿佛漏了半拍，带着失重一般的下坠感，她透过监视器的屏幕，第一次认真的审视闺蜜这个搭档。
嘎吱——
审视之间，陈灵姝听到身后传来沙发底部摩擦地面的尖锐之声，那是原本坐在沙发上看表演的选手和嘉宾们，一个个不自觉起立的声音。
“顾行挺厉害的嘛。”
姚旺故作轻松的开口，他似乎想用笑声来掩饰自己的不安，结果笑声却格外干涩，他用力的吞咽了一下唾沫，道：“以前怎么没发现这首歌这么好听？”
陈灵姝沉默。
因为闺蜜洛柠非常喜欢《海底》，所以她也跟着听过不少次，可陈灵姝记忆中的这首歌，和洛柠与顾行此刻演唱的作品，几乎是两首完全不一样的作品，粗暴些形容的话，大概是原版让人想死，这个版本却让人……
留恋人间？
洛柠的歌声，像是一根最锋利的细针，精准地刺入每个人心底最脆弱的部分：
“总爱对凉薄的人扯着笑脸
“岸上人们脸上都挂着无关
“人间昙花一现
“一切散为烟……”
而顾行的声音，则像是一种对悲伤者的告慰，是苦口的良药，也是安抚伤口的温暖与慈悲：
“散落的月光穿过了云凝望人群
“我们孤独的心有时候像海底
“悲伤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感同身受
“眼泪没有声音但我想抱紧你……”
台下观众的表情不再冷漠，顾行甚至可以看见前排几个女生开始失声痛哭的表情，这是音乐带来的共情，鼓声随之苏醒，在他那吟诵一般的说唱下低鸣：
“你是重要的存在
“是某人的星星
“当你孤身独行
“当你说被爱不过是侥幸
“孩子请你别忘记
“曾有温柔的声音呼唤你的姓名
“你问我路会通往哪里
“路通往我
“等你……”
最后两个字结束的瞬间，观众的心忽然一空，然后情绪开始传染，最初是二三个女孩流泪，接着是四五个男人痛哭。
当目光扫遍全场。
顾行在大海一般蔚蓝的灯光下，已经能够在无数人的脸上，看到数不清的泪痕。
“散落的月光穿过了云
“躲着人群溜进海底
“有光正在找你它想温暖你
“它说你听你听
“有人唤你回去……”
这首《海底》在林陌的作品中比较冷门，因为它太压抑所以很多人不愿意多听，然而此时此刻它却被洛柠与顾行，赋予了全新的灵魂。
恍惚中。
当顾行再度唱出那段“你喜欢海风咸咸的气息”，原本无论是抵触甚至对其充满厌恶的人群，都在心中陷入了迷茫与摇摆，但至少有一点认知是所有人都笃定不移的，那就是这首歌，它是很好很好的。
“总爱对凉薄的人扯着笑脸
“岸上人们脸上都挂着明暗
“人间岁岁年年谁敢说如烟
间奏中的顾行和洛柠，没有像钱云龙和孟玉洁那般翩翩起舞，更没有如陈灵姝的海豚音一般歇斯底里，他们平静的看着观众，可他们的身影却好似置身海底。
看着舞台上的身影。
观众已经不愿意去多想顾行这个人的身上有多少黑料，毕竟作品永远是无辜的，好的作品永远值得歌颂！
情绪此时攀升至巅峰！
鼓声轰然汇聚，贝斯开始鸣响，吉他凄厉扫弦，键盘劈啪作响，和声来了，弦乐进了，最后的副歌终于来临了。
洛柠深吸一口气。
忽然想起了那个原本已经决定放弃这场比赛的自己，而现在顾宁要亲手将自己打捞起，于是千言万语都化作最后这段合唱的纵情高歌！
“来不及来不及
“你曾笑着哭泣
“来不及来不及
“也要唱给你听
合唱中的顾行，看着洛柠眼中闪烁的光，嘴角是含笑的，他抬眼望向天空，以这首歌祭奠被深海娱乐迫害致死的原身——
“春日雨
“夏蝉鸣
“明天是个好天气
“秋风起
“雪花轻
“海底看不见四季
最后的副歌，最后到升调，最后的合唱，让现场都陷入这首歌的巨大情绪旋涡里，整个乐队都玩疯了，人声乐团的吟唱也在此刻加入，再配合洛柠那高亢又明亮的，如凤凰般的嗓音，观众被炸到了天灵盖——
浑身汗毛倒竖！
而同一时间，就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一般，评委席同时响起了四道极为清脆的按钮，这惊人的一致感，竟好似被掺杂了特殊的意义，透着一种无言的震撼感：
砰！
砰！
砰！
砰！
顾行和洛柠几乎是一秒满票，四灯齐亮的瞬间，有观众无意见看到了评委们的各自表情：
吴璇双拳紧握；
胡洪涛表情纠在一起；
掌心的身体疯狂摇摆；
而徐丹丹早已经泪流满面。
顾行在合唱中仍然沉稳托举着洛柠那肆意向上的声音，海浪也仍然拍打着岸边，可阳光却顽强的刺透了海面。
那是人间代表救赎的光。
至于此刻的后台处，所有选手和嘉宾，正直勾勾盯着显示器，已经把脖子仰到微微发酸了。
“看来我恭喜早了。”
孟玉洁用极低的声音对钱云龙道，目光看向远处不知道这会儿在想什么的陈灵姝：“不看到最后，谁又敢说冠军是谁呢。”
钱云龙什么也没说，但脸色阴沉的似乎能滴出水来。
在这个节目里，钱云龙没有和顾行说过一句话，因为在他眼中对方就是只蚂蚁，不管从前还是以后都能随便捏死。
可是钱云龙没想到一直被众人忽略的顾行竟然有这一手！
孟玉洁倒是没有关注钱云龙的反应，她说完便重新将目光投射到了顾行的身上，心中忽然闪过一道想法：
如果我当时选顾行……
同样的念头，又何尝没有在其他选手心中闪过，原本最被所有选手嫌弃甚至视为“瘟神”的顾行，在今晚的舞台上竟成了最耀眼的帮唱嘉宾！
表演终于结束。
有人似乎感觉到哪里不太对，几秒钟后才迟疑着开口道：“怎么没人鼓掌？是播放设备坏了吗？”
哗啦啦！！！
话音落下的瞬间，现场终于响起潮水般的掌声，虽有数秒的延迟，却比任何一次都响，显然观众只是刚从歌里回过神来！
陈灵姝有绝对音感。
然而哪怕陈灵姝的绝对音感，也决然听不出外面那些掌声的具体分贝，她只是觉得，会有一点点刺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