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映微微垂首,清秀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思索的光芒,随即抬起眼,目光笃定地看向刘端,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无比。“奴才斗胆揣测......圣上对孔鹤臣起杀心,并非因他勾结沈济舟,甚至也非因他胆大包天私通异族......”


    “而是始于......他亲口向圣上禀报,他于龙台大山深处,暗中豢养了一支只听命于他孔鹤臣的......私兵之时!”


    刘端闻言,深邃的眼眸中骤然爆出一抹精光,他深深地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一种“果然知朕者莫若你”的复杂神情,语气带着一丝压抑已久的寒意。


    “不错!何映,你果然深知朕心!正是那一刻!”


    他身体微微前倾,仿佛回到了那个令他如坐针毡的时刻,声音低沉而冷冽。


    “当孔鹤臣跪在朕面前,口口声声说‘为保圣上安危,为助圣上重掌权柄,老臣不得已,私下募集了些许忠勇之士,藏于龙台山中,以备不时之需’时......”


    “朕表面不动声色,甚至还出言嘉奖其‘忠忱体国’,但朕的心里......”


    刘端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膝上的薄裘毯,指节发白,“......已是惊涛骇浪,杀机暗涌!”


    何映脸上适当地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微微蹙眉道:“奴才愚钝......当时孔鹤臣说得明白,此私兵虽由他募集统领,但终究是为圣上效力,是为天子亲军。圣上......难道是怀疑孔鹤臣有不臣之心,欲以此兵谋逆么?”


    “不!朕不怀疑他当时的忠心!”


    刘端断然摇头,语气斩钉截铁,眼中却闪过一丝洞悉人性的悲凉与冷酷。


    “朕相信,彼时彼刻,孔鹤臣募集私兵,其初衷确是为朕谋划,意图在关键时刻,为朕挣得一線生机。朕甚至相信,他勾结沈济舟、乃至后来胆大包天私通异族,其最初的目的,恐怕也都是为了给朕这个傀儡天子,寻找外援,制衡萧元彻!”


    何映适时地表现出更深的疑惑。


    “那圣上为何......”


    “朕不信的,是人性!是欲望!”


    刘端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咆哮的悲愤与彻悟。


    “何映!权力如同毒药,更是最烈的春药!尤其是......兵权!当一个人,手中掌握了一支不受朝廷节制、不隶兵部、只听命于他个人的武装力量时,无论他最初的目的多么纯粹高尚,那日益膨胀的野心与掌控一切的欲望,都会如同野草般疯长,最终吞噬他的理智与初心!”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


    “古往今来,多少权臣枭雄,起家之时,哪个不是打着‘匡扶社稷’、‘清君侧’的旗号?可一旦他们手握强兵,尾大不掉,又有几人还能记得当初的誓言?最终不过是成了新的权奸,甚至......篡逆之贼!”


    刘端的语气变得无比沉重,他看向何映,眼中充满了后怕与一种深沉的无力感,仿佛在倾诉一段不堪回首的梦魇。


    “何映啊......你可知,当孔鹤臣跪在朕面前,用那种看似恭敬实则不容置疑的语气对朕说......”


    “‘圣上,老臣在龙台山中确养了些许兵马,然此皆是为圣上所养,为圣上效力!具体事宜,圣上不必过问,亦无需相疑,只需高坐龙庭,静待佳音便可’之时......”


    刘端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脸上浮现出心有余悸的神色。


    “朕当时脸上堆满了感动与欣慰,赞他‘老成谋国’,可朕的心里......是何等的惊恐!何等的冰凉!”


    “他孔鹤臣,今日可以瞒着朕养兵,他日便可瞒着朕调兵!他今日说兵为朕所养,他日便可说......朕德不配位,需换人来坐!他将朕置于何地?将朕这天子威严置于何地?!”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眼中爆发出刻骨的恨意与恐惧。


    “王熙!那国贼王熙!他初入龙台,挟持朕之时,不也是口口声声‘清君侧’、‘护驾’吗?可结果呢?!朕的前车之鉴,血泪未干!朕岂能再重蹈覆辙?!”


    “孔鹤臣......他今日可以是朕的‘忠臣’,明日......谁又能保证他不会成为第二个王熙?!当一支不受控的刀掌握在别人手中,而持刀人还告诉朕‘圣上不必问刀为何用,只需信我’时,朕......怎能安枕?!”


    何映静静地听着,看着刘端那因激动而略显苍白的脸,以及眼中那混合着恐惧、愤怒与一种孤家寡人彻骨悲凉的情绪,他清秀的脸上也浮现出极其复杂的神色。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要将这沉重的话题带来的压抑感驱散些许。他微微躬身,声音低沉而充满了一种理解的叹息。


    “圣上......所思所虑,深远至极......奴才......明白了。”


    他抬起眼,目光中带着一丝心疼,更带着一种决然。


    “孔鹤臣此举,看似忠忱,实则是将最致命的刀锋悬于圣上头顶,却还要求圣上闭目信任......此乃取死之道!圣上起杀心......非为刻薄,实乃......不得不为!”


    何映的话语,如同一剂强心针,肯定了刘端那深藏于恐惧下的帝王心术。


    刘端看着何映,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紧绷的神经似乎松弛了些许。


    殿内,君臣二人在这昏黄的灯火下,因对人性黑暗的共识与对权力的警惕,达成了一种残酷的默契。


    清除孔鹤臣,已从“是否”的问题,变成了“何时”与“如何”的问题。


    而苏凌,正是刘端选中的,那把或许能斩断这条潜在威胁的......最锋利的刀。


    刘端因情绪激动而略显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他靠在软榻上,脸上那混合着恐惧、愤怒与决绝的复杂神情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以及......一种卸下部分伪装后、近乎脆弱的坦诚。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静静侍立一旁的何映身上,那目光不再锐利,反而变得温和而朦胧,仿佛透过眼前的宦官,看到了遥远岁月中的某个影子。


    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罕见的、发自肺腑的真挚。


    “这深宫重重,人心叵测......朕能全然相信的,放眼望去,恐怕......也唯有日央哥哥你了。”


    这一声“日央哥哥”,唤得极其自然,充满了依赖与信任,仿佛瞬间将二人拉回了那些不为人知的、紧密相依的过往岁月。


    何映闻言,浑身微微一颤!


    他猛地抬起头,清秀的脸上再也无法维持平日的冷静与深沉,眼中瞬间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酸涩与动容。


    他喉头滚动,似有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却只是深深垂下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轻声道:“圣上......”话语未尽,但其间蕴含的感动与誓死效忠之意,已不言而喻。


    刘端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脸上露出一抹疲惫却真实的淡淡笑意。


    他闭目养神片刻,待心绪彻底平复,才重新睁开眼,眼神已恢复了之前的冷静与深邃。


    他话锋一转,重新回到了先前的话题,语气变得理性而审慎。


    “当然,方才所言,俱是朕心中所思。然,治国理政,终究不能全凭心证与猜忌。”


    他微微坐直了些,目光变得清明。


    “仅凭孔鹤臣豢养私兵这一条,纵然朕心中再是惊惧不安,也确实......不足以让朕立刻下定决心除掉他。毕竟,他是天下清流领袖,门生故旧遍布朝野,声望极高。”


    “朕......仍需借重他的名望地位,为朕笼络士子人心,制衡萧党。更何况,他毕竟向朕禀报了此事,明面上仍是‘为朕养兵’。在他没有做出任何明显不臣之举之前,朕若贸然动手,无疑是自毁长城,必致清流离心,朝局动荡。”


    他分析得条理清晰,俨然一位权衡利弊的帝王。


    然而,说到这里,刘端的话锋却陡然一转,目光再次变得锐利起来,他紧紧盯住何映,仿佛要将他看穿,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语气中带着一种深沉的试探。


    “可是......何映啊,既然朕深知此刻动孔鹤臣弊大于利,为何......朕依旧要借苏凌之手,布下此局,执意要......除了他呢?”


    这一问,如同惊雷,再次炸响在何映耳边!


    何映心中剧震!他几乎瞬间就明白了刘端真正的杀心所在——绝非仅仅因为私兵,而是孔鹤臣勾结异族卑弥呼!


    此事一旦坐实,便是叛国大罪,足以将孔鹤臣及其党羽连根拔起!且此事极度隐秘,正是借苏凌这把“快刀”斩乱麻的最佳理由!


    圣上这是要一石二鸟,既除内患,又可能借此拿捏甚至重创沈济舟!


    然而,这个答案太过凶险,也太过清晰地揭示了刘端那深藏不露的狠辣与算计。


    今日的刘端,时而脆弱坦诚,时而激昂愤慨,时而冷静分析,此刻又抛出如此致命的问题......其心思之深沉,情绪之收放自如,让何映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寒意与陌生!


    这再也不是他记忆中那个需要他时时呵护、相对“简单”的年轻帝王了!


    电光石火间,何映心念电转。他深知,此刻若表现得过于“明察”,道破天机,非但无功,反而可能引来猜忌。


    天子可以向你展示他的脆弱与信任,但绝不会喜欢一个能完全看透他所有心思的“聪明人”,尤其是在涉及如此隐秘的杀局之时。


    于是,何映脸上那瞬间的了然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恰到好处的茫然与困惑。


    他微微蹙起清秀的眉头,眼中充满了努力思索却不得其解的苦恼,最终,他朝着刘端深深一躬,脸上带着十足的惭愧与惶恐,声音也带着一丝“愚钝”的颤音。


    “圣上深谋远虑,思虑周全,非奴才愚钝所能揣测万一......奴才......奴才实在猜不透圣上此举的深意......恳请圣上......明示。”


    他选择了藏拙。


    将自己隐藏在“猜不透”的迷雾之后,将最终揭示谜底、展现帝王心术的“荣耀”与“风险”,全然交还给了龙椅上的那位。


    刘端闻言,并未立刻接话,只是微微偏过头,目光幽深地落在何映低垂的脸上,那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淡淡的失望。


    他静静地看了何映半晌,仿佛要透过那层恭敬惶恐的表象,看穿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良久,刘端才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飘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怅惘与试探。


    “你......是真的不知道么?何映......”


    何映心中猛地一紧,仿佛被那轻柔的话语刺中,但他脸上依旧维持着恰到好处的惭愧与茫然,将头垂得更低,声音带着一丝“惶恐”的颤音。


    “奴才......愚钝不堪,实在......难以揣测圣心万一。恳请圣上明鉴。”


    刘端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似自言自语,又似在感慨。


    “朕的日央哥哥......昔年满腹经纶,才华横溢,胸有韬略,洞察幽微,乃是不世出的惊才绝艳之辈......这天下间,能瞒得过他双眼的事,太少,太少了......”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光,回到了遥远的过去,语气中带着一种追忆与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可现在......你却对朕说,你不知道......”


    这番话,如同羽毛般轻轻搔刮着何映的心尖,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怀旧与试探。


    何映听在耳中,心中不由一黯,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楚与刺痛。


    那些被刻意尘封的过往,那些骄傲与锋芒,早已随着宫墙内的岁月与身体的残缺一同埋葬。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抬起头时,脸上已是一片近乎麻木的平静,声音却带着一种决绝的疏离。


    “圣上......奴才早已说过多次。世间......再无贺日央此人。有的,只是一个身体残缺、苟活于禁宫之中的奴才——何映。”


    他微微停顿,语气带着一种自嘲般的悲凉。


    “身既残,心......亦早已随之腐朽残缺。如何还能......窥见天心?参透圣意?圣上......实在是高看奴才了。”


    刘端看着何映那副油盐不进、彻底将自己封闭起来的模样,眼中最后一丝希冀的光彩渐渐黯淡下去。


    他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抹意兴阑珊的淡漠,仿佛终于放弃了某种徒劳的试探。


    “罢了......既然你执意如此说,朕......也不再强求。”


    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瞬间变得冰冷、锐利,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断力,之前的怅惘与试探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帝王的、冷酷的杀伐之气。


    “你既猜不透,那便由朕......来完完全全地告诉你!”


    刘端的目光如两道冰锥,刺破昏黄的灯光,直射何映。


    “孔鹤臣——有五大罪状!条条皆是取死之道!因而——不得不杀!不得不死!”


    何映闻言,浑身剧震,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原本以为,刘端杀心坚定,无非是因孔鹤臣勾结异族、触及叛国底线,或是因其豢养私兵、尾大不掉之患。


    却万万没想到,刘端口中竟吐出了“五大不得不死”之罪!这远远超出了他之前的预料!


    天子对孔鹤臣的杀心,竟已深重至此?!布局之深远,思虑之狠辣,让他脊背瞬间窜起一股寒意!


    他连忙收敛心神,将脸上所有的惊骇与探究之色尽数压下,换上一副极度恭顺、凝神倾听的姿态,深深一躬到地,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震撼与敬畏。


    “奴才......洗耳恭听!请圣上......明示!”


    刘端微微后靠,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紫檀木榻的扶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抽丝剥茧般的冷静与决绝。


    “这第一桩不得不死......”刘端伸出第一根手指,指尖在昏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便是他孔鹤臣......地位太高,声望太盛!高到......已然威胁到了皇权根本!”


    他目光转向何映,眼中闪烁着忌惮与冰冷的寒芒。


    “圣人苗裔,天下文宗,清流领袖!这三大光环加身,使他登高一呼,天下士子景从!更兼他多年来以‘清流’自居,与朝中那些不成气候却聒噪不休的所谓‘保皇派’勾连紧密。表面看,他是朕的臂助,是制衡萧党的力量。可实质上呢?”


    刘端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冷笑。


    “清流与保皇,两派合流,看似拥护朕,实则已成朝堂之上一股尾大不掉、朕亦难以完全掌控的势力!他们打着忠君的旗号,行党同伐异之实!”


    “长此以往,朕究竟是天子,还是他们用来对抗萧元彻、维护自身利益的......一面旗帜,一个傀儡?!此等局面,朕......岂能长久容忍?!”


    何映闻言,瞳孔微缩,立刻躬身道:“圣上明鉴!孔鹤臣声望过盛,确易滋生骄矜,结党营私,于朝局平衡不利。此乃......势大逼主之患!”他话语精准,点出了要害。


    “不错!势大逼主!”


    刘端重重一拍扶手,眼中杀机一闪而逝。


    “此为其一!不得不除!”


    他顿了顿,伸出第二根手指,语气更加森寒。


    “这第二桩......更为致命!他孔鹤臣,的手伸得太长了!已然牢牢把控了六部中枢!”


    刘端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带着压抑的怒意。


    “你且看看!如今六部尚书,吏、户、礼、兵、刑、工,有几个不是他孔鹤臣的门生故旧?有几个不是唯他马首是瞻?!”


    “朕欲行政令,需先经他孔鹤臣点头!朕想用一人,需得他清流一党认可!名义上,他是为朕收揽人才,稳固朝纲。可实际上呢?”


    他猛地站起身,在榻前踱了两步,声音因激动而拔高。


    “六部乃国家行政之根本!如今却几乎成了他孔鹤臣的私器!朕堂堂天子,在六部之中,竟无一真正可称心腹、可托重任之人!朕竟要透过他孔鹤臣,才能驱动这国家机器!朕与傀儡何异?!这叫什么?这叫架空!这叫窃国之始!”


    何映适时地倒吸一口冷气,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震惊与忧色:“圣上!若六部尽为孔鹤臣党羽把持,则政令出于私门,国将不国啊!此乃......窃权之实!远比结党更为凶险!”


    “正是窃权之实!三省归萧氏,六部归孔氏,那朕这个天子还有什么?!”


    刘端猛地转身,死死盯住何映。


    “而那丁士桢!便是此中典型!他为何能坐上户部尚书之位?当真全靠他所谓的‘清廉’之名?若非孔鹤臣在背后一力保举,暗中运作,萧元彻那边又岂会轻易放行?”


    “丁士桢,便是孔鹤臣插入六部、掌控钱粮的一枚关键棋子!是孔鹤臣架空朕的帮凶与执行者!”


    他走回榻边,重重坐下,语气带着一种斩草除根的冷酷。


    “所以,朕要除孔鹤臣,这丁士桢......便必须一同拔除!一来,丁士桢知晓太多孔鹤臣与沈济舟、乃至异族勾结的内幕,留之必是祸患!”


    “二来,正好借此机会,敲山震虎,清洗户部,乃至整个六部中孔鹤臣的势力!让天下人看看,架空天子、结党营私者,是何下场!”


    何映闻言,深深一揖,语气中带着叹服与一丝寒意。


    “圣上圣明!洞若观火!孔鹤臣把持六部,丁士桢为其爪牙,此二人不除,则皇权旁落,政出私门!奴才......明白了。此二条,确是取死之道,不得不除!”


    刘端微微颔首,对何映的领悟力表示满意,但眼中的寒光却愈发炽盛。他缓缓靠回软垫,语气变得愈发深沉。


    “方才所言,乃其势、其权之患。然,这并非朕必杀他的全部缘由。接下来要说的......才是真正触及朕之逆鳞,令朕......寝食难安、杀心坚定的关键!”


    何映心神一凛,知道真正的风暴即将揭晓,他屏息凝神,将腰弯得更低:“奴才......谨听圣上教诲!”


    紫瑗阁内,灯火摇曳,将天子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拉得斜长而扭曲,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困兽,正在黑暗中酝酿着最终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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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业奇才陆子初有个众所周知的怪癖。 陆氏集团旗下有个赫赫有名的模特公司,一年四季,每隔三个月,一定会有当季新潮婚纱面世。 那些穿着婚纱,行走T台的模特们有着共同的标志:眉眼笑意清浅,气质宜室宜家。 只有这个时候,眉眼寡淡的陆先生才会偶露笑意。 有人猜测:“陆先生心里一定藏着一个女人,并且经年不忘。” *** 谁都没有想到,后来的某天,他会把一个女疯子带到身边悉心照顾。 他的同学说:“六年前,他和阿笙是大学恋人,那时候关系就很好,男人痴情如此,当真不易。” 他唤她:“阿笙。”那么轻声细语,仿佛把她当成了这世上最易碎的瓷娃娃。 别人辱她,他加倍还之;别人敬她,他必定敬那人十倍,百倍。 后来有人明白:想要讨好陆子初,务必要先讨好阿笙。 *** 后来,有人曝光了阿笙的婚姻状况:已婚,夫,美籍华人。 一片哗然。 众人抨击陆子初和阿笙,说他破坏别人家庭,说她不知廉耻,红杏出墙。 她怯怯的抓着他衣袖,他把她护在怀里:“别怕,阿笙,我在。” 有人说,陆子初疯了,为了一个疯女人,竟然自甘堕落,不惜身败名裂。 *** 哥哥顾城对阿笙说:“他不可能再爱你,你若清醒也绝对不会再爱他。” 一场车祸,逐渐揭开那些被时光掩埋的秘密。彼时她已清醒,沉静如故:“子初,有时候疯癫度日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他哭,她笑。原来在爱情的世界里,她和他都是不折不扣的疯子。 【清醒前】 有女扇了阿笙一巴掌,被陆先生知道了。 陆先生对阿笙循循善诱:“还回去,两清。” 阿笙心善垂头不动,陆先生从身后拥着她,柔声道:“手伸平。” 阿笙手伸平,陆先生握着阿笙的手,对着呆立在地的女人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吓坏了阿笙,陆先生笑容浅淡:“解气吗?” 阿笙害怕他再让她打人,连忙点头。 陆先生笑了。 【清醒中】 书房里,阿笙吟诵泰戈尔的诗集:“我们一度梦见彼此是陌生人,醒来时却发现彼此是相亲相爱的。”她侧眸问他:“子初,你认同这句话吗?” “不认同。”陆先生从电脑前移开视线,“我梦见你的时候,你不是陌生人。我也不会因为一个陌生人,在大清早用手解决我的生理欲望。” “……”阿笙沉默。还真是,没办法交流啊! *** (安心收藏。新浪微博:我叫云檀)

团宠小可爱成了满级大佬

《团宠小可爱成了满级大佬》 【完结爽宠文】 一屋两人三餐四季小甜饼 【1】 娱乐圈著名花瓶相宜,被全网黑之后,突然宣布:自个儿要回家种田了。 众黑粉:嘻嘻,活该。 翌日,星辰APP开始直播相宜的田园生活。 咦,顶尖律师为什么来吃饭了? 咦,医学博士为什么来养鸡了? 咦,知名设计师为什么来染布了? 咦,电竞大神为什么来装秋千了? 什么?你是她哥?你也是她哥?你还是她哥??! 万众瞩目中,大满贯影帝时绥空降节目现场,众黑粉弱弱

我都死遁了,男主们把我骨灰扬了

【绿茶钓系海王x港圈大佬,温柔医生,京圈佛子,双生子,雄竞】顾缈熬夜看了本修罗场小说,看到书中的囚禁戏码,她激动口嗨:“求你了女主!让我进去演两集吧!”一朝猝死,她真的穿进了这本小说里,但不是女主,而是——恶毒女配。 原书对女配描述不多,只知道她因为陷害女主被关进地下室活活饿死。 为了活命,顾缈瞄准书中的几个男主展开攻略。对霸总大哥她红着眼眶:“大哥地下室好黑啊,缈缈好怕~”对医生二哥她娇滴滴:“二哥哥缈缈心口好疼啊,你快听听。”对京圈佛子她眼神无辜:“蒋总我们躺在一张床上,姐姐不会生气吧?”对清冷学神她哽咽:“我是不是太笨了,根本都比不上姐姐!”对奶狗校霸她红着脸:“我才不是来看你打球的,我、我只是路过!”攒够钱顾缈死遁。 两个月后,她在海岛上摸着八个男模,系统突然找到她, “宿主我终于和你连接成功了!但是谁能告诉我,男主们为什么黑化了?还把你的骨灰扬了!” “算了,你回去降低他们的黑化值!这个世界还有救!” “不去。”系统:“奖金十亿!”顾缈掏出手机联系直升机:“是的我要离岛,立刻!马上!”

炙婚久骄

《炙婚久骄》 【貌美人娇小仙女X闷骚醋精资本家】 【娱乐圈+隐婚+甜宠+双洁+1V1】 结婚半年,秦蔓意外得知霍砚迟心底住着一个她永远都无法匹及的白月光,摆烂的人生里从此多了一个志向。 ——和霍砚迟离婚。 这替身谁爱当谁当,反正她不当! 霍总表示:霍家祖训,没有离婚,只有丧偶。 * 作为歌红人不红的过气小透明,秦蔓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上热搜不是因为歌和专辑,而是被狗仔拍到进出某高档奢华的别墅小区,暗指自己傍大款

极致心瘾

黎影结识了不该高攀的三代圈,在纨绔少爷刘怀英猛追求时,她无路可避。 匆匆一瞥徐家太子徐敬西的姿容,她心荡神,四九城权力中心是徐家,唯他能破局。 雪夜,大G车门边,她踮起脚尖,轻拢掌为徐敬西续烟。 男人唇悠着烟,朝她倾斜了些,清隽脸孔半低在逆光暗影,烟尖火苗自两人中间熹微明灭,望见他眼眸淡泊沉静,一点一点抬起,“你要什么。” 黎影:“只要你能给的。” 旁人警醒过:“那位徐敬西,生起高阁,满身满骨是深重的权力欲,情对他这样的人来说都多余,你拿什么跟他赌名份。” 懂留她在身边,无非徐敬西寂寞消遣。 他逢场作戏,她从不图名份,扭头离京办画展。 收拾行李刚进电梯,徐敬西长身立于正中央,食指徐徐勾住她前颈间的细骨项链,将后退的她轻轻拉回。 ** 那夜情人节,是三环内高奢酒店一房难求的日子,有人撞见,BVG酒店被徐家太子包下。 黎影印象最深的,是男人半跪在床,浴袍松垮,咬住笔帽,手拾勾金笔在她锁骨边缘描绘三字瘦金体——徐敬西

带着空间穿八零,领着家人奔小康

【穿越+空间+虐渣+种田+先婚后爱】顾温暖穿越了,不过不是女主,是年代文后妈中男主又胖又丑恶贯满盈的早死原配。 什么?女主重生了。顾温暖不干了,凭什么别人穿越都是白富美,她是个早死炮灰。 顾温暖她要逆袭了,带着全家致富奔小康,日子过得好不快活。可男主怎么回来了,还瘫痪了,她可不伺候,找他的女主小白莲去。 周斯年出任务双腿残疾,回家修养,一想到看到又胖又丑的顾温暖,心生抵触。 可回到家,那勤快,孝敬父母,关爱弟妹的大美人是谁?顾温暖面对回来的周斯年 “离婚吧。”周斯年 “只要不离婚,命都给你。”

姜爷心尖宠她从乡下来

【本文1v1,宠文】 海城大世家姜家来了个19岁的小姑娘,听说早年在乡下救过姜家老太太,考上海城大学后,在开学前被姜老太太接到姜家暂住,说是提前熟悉海城环境。 都说小姑娘是个在乡下长大的孤儿,她一身气质看着却比真正的名门闺秀还要像个闺秀; 都说小姑娘没见过世面上不得台面,她站在各界大人物面前却依旧能维持淡然,始终保持得体微笑,令人侧目; 都说小姑娘被姜老太太接回家是打算给姜家大少当媳妇的; 都说小姑娘出身低微,不配入姜家大门; 都说小姑娘对姜家大少一见钟情,姜家大少却对她不屑一顾。 * 初见。 她坐在姜家大宅的荷花池旁看书。 不过白T恤配黑布裤的简单打扮,却让他看出了仕女的韵味来。 她的闺秀气质是由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初见。 她的书掉了,他叫住她。 闻声回头。 那一刻她突然懂了何为“公子如玉”。 他是皎皎君子,温润如玉;她是卓姿闺秀,内敛端方。 如果有人问她,此来海城最大的收获是什么,她会毫不犹豫的回答:遇到了他。 如果有人问他,待在海城最大的收获是什么,他会毫不犹豫的回答:遇到了她。 【留点悬念,所以简介比较隐晦,具体看文,入股不亏。】

小祖宗腰软心野,薄爷沦陷了!

《小祖宗腰软心野,薄爷沦陷了!》 “薄太太,你老公身心健康,暂时没有分居的打算。” 渣男和亲妹联手背叛,南娇娇扭头就嫁给渣男的表叔,成为他的表婶婶。 从此被宠得无法无天。 “先生,太太把您白月光给揍进医院了,您是去医院还是去警局捞人?” 薄晏清眼皮一抬:“又捞?” “先生,太太把前夫哥的公司给整跨了,想求您帮帮忙。” 薄晏清眉头一皱:“前夫什么哥?你重新说。” “先生……” 薄晏清嚯的站起来,直接往家赶。 他的小妻子欠教育,实在

恶毒小姨要洗白,崽崽大喊不可以

【偏日常流+养崽带娃+小甜饼】 苏星晚穿进了一本古早文里女主带球跑的霸总小说里,成为了天才三宝的恶毒小姨。 她每天对他们非打即骂,不给他们饭吃,衣服穿。 直到三宝的小叔找上门来,看到他们一副被虐待的惨样,一怒之下把恶毒小姨关进精神病院,每日遭受着非人的虐待,没多久,她就惨死在了里面。 刚穿进来,熟悉一切剧情的苏星晚,看着眼前被虐待的骨瘦如柴、楚楚可怜的三只奶娃娃… 苏星晚:啊!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大宝智商超群,被早早卖给了一对明星夫妻,未来会成为新一代霸总。 小宝能读心,将来的团宠文锦鲤女主。 二宝绑定了一个反派系统,系统天天在他耳边念叨:崽崽,你现在的目标是先找到小叔,让小叔打倒恶毒小姨!虐死恶毒小姨! 怕将来被三宝小叔报复的苏星晚尽自己所能弥补之前原主对他们造成的伤害。 小宝:咦,坏姨姨怎么变好了? 二宝:有阴谋!坏姨姨居然转性了? 大宝:遭了,弟弟妹妹都被坏小姨蛊惑了! 找到大哥孩子后的陆允就看到三小只躺在苏星晚的怀里,一副其乐融融的温馨画面。 起初,陆允只是单纯的想抢回三个孩子,后来他连她都想抢回去…

女配她成了大佬

炮灰女配简一凌摇身一变成了隐藏大佬,不仅对男主没了兴趣,还随时能牛叉闪闪地闪瞎众人的眼。 原本厌恶简一凌的简家哥哥们更是轮流上演着护犊子大戏: “我家小妹胆子小,你们可别吓着她了。” “我家小妹没出过远门,你们可别坑她。” “我家小妹身体不好,你们别欺负她。” 众人欲哭无泪,你们确定你们家的那个大佬软萌可欺吗? 还欺负她,谁敢啊! 众人以为简家哥哥已经够过分的了,结果还有一个更过分的: 晟爷:“我家一凌很娇气,受不得气,你们给爷气病了,爷就剁了你们给她炖补汤。” 众人:晟爷你的眼睛有问题!建议看眼科!

我有五个大佬爸爸

被师傅捡来的小和尚五岁了,该下山找爸爸了。 小和尚软软抱着一只小狼崽,迈着小短腿儿冲过去就抱着自己爸爸的大长腿奶声奶气的喊道 “爸爸!” 一声爸爸,喊得五位大佬齐齐虎躯一震! 软软刚找到爸爸的时候: 一号爸爸冷漠“小孩子什么的最麻烦了。” 二号爸爸不屑“笑话,我有这么多喜欢我的粉丝,会在乎这多出来的一个小团子。” 三号爸爸拎着小团子“同学你认错人了,回去写作业。” 四号爸爸嘴里叼着一根烟挑眉“碰瓷?” 五号爸爸一脸小懵逼“我有女儿的吗?” 和软软相处几天之后,爸爸们齐齐真香了…… “这是我闺女,你们都别和我抢!” 从此……… 五位大佬过上了每天争夺软软监护权的日子。 江锦城眼巴巴的看着软团子“……那我呢?” 五位爸爸齐齐冷眼看着这个和他们抢女儿的臭男人! “滚一边儿去!”

你的来电

林京是个小画家。 业余兴趣是画KPL第一打野盛况和其他职业选手的亲密图。 那些图有个共同的特点,盛况永远都是下面的那一位。 画着画着,林京把自己画火了,火到了盛况面前。 然后,那些图的画面在现实中盛况拉着林京都体会了一遍,只不过林京是画里的盛况…… #我嗑CP舞到了蒸煮面前怎么办# #我成了我嗑的cp的第三者怎么办# #相信我,我真的只是想嗑cp#

深陷修罗场,六个反派儿子团宠她

“妈!” “妈妈!”……江黎雾终结末世穿回二十年后,刚回来就喜提六个追着她喊妈的好大儿。 大儿子百年世家神秘掌权人。二儿子商界大佬富可敌国。三儿子国际影帝,天王巨星,娱圈幕后大boss。 四儿子纵横黑白,地下城国王。五儿子医药龙头继承者,绝命毒师。六儿子游戏公司巨擎,黑客教父。 看着眼前身高一八八帅的一套又一套的男模团,江黎雾咽了口口水,很想说一句,她还只是个二十岁的黄花大闺女,生不出你们这些好大儿啊! !不过他们不是扬言要做她最坚实的后盾就是说要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还要守护她一辈子。 且说到做到。这般贴心孝顺,亲儿子也不过如此,认下来好像也不亏。 于是江黎雾过上了躺赢的团宠生活,日子温馨又滋润,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好大儿们经常为了争宠打起来。 江黎雾:“……”有一天,江黎雾深陷争宠修罗场,正不知该怎么将六碗水端平,一道强势霸道的身影便将一个又一个好大儿给创飞到一边。 江黎雾满脸错愕,面前的男人妖孽竣美,她嘴巴比脑子更快的来了句, “你也是来认妈的?”男人目光深邃, “不,我是来认媳妇儿的。”江黎雾傻傻的问了句, “你媳妇儿谁啊?”男人眼含笑意,眸底倒映出她的影,珍重回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