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 三元归真

    人类会盲目崇拜比自己更强更优越的存在。


    因为虽然有些人，是主动坠向虚渊，走向黑暗，迈步荒野，去追寻天边闪烁星辰的神经病。


    但绝大部分人，依然只是诞生在这片大地上的弱小的群居生物罢了。


    一下子面对一望无际的荒野，一下子面对过于广阔的宇宙，一下子失去温暖熟悉的庇护所，不盲从就无法生存，不抱团就无法安心。


    没有领袖的引导，没有强者的保护，没有头领的指挥，孤孤单单一个人，就会迷失在虚无的黑暗中，沉溺于无限的孤独和无名的恐惧中难以自拔。


    因此被寄托了‘领袖’，这份信赖的人，如果自知还不够强，不足以站出来领导族群，为了逃避这责任带来的重压力，又会追求比自己更强的人。


    而一旦离开了自己的舒适区，自己熟悉的猎场，一旦进入更广阔的天地，那些被盲从的更高处的强者，也难免无所适从，不由自主得去追求比自己更优秀，更超绝的强者的领导。


    如此一来所有的王才得以诞生，如此一来所有的神才得以诞生。


    如此一来，站在顶点的那个人，才得以诞生。


    “她干嘛这么看着我？”


    被慈云含情脉脉，目露秋波，无限崇拜的望着，铁蛋也是莫名其妙，扭头问道。


    “呱？问我？”


    鹤童正把铁蛋随手打的一地垃圾捡回来，闻声挠头道，


    “呃，大概是被掌门神威所慑，风姿所撼，发了情吧？


    俺们那旮旯儿都是这样的。无论人畜妖魔，都喜欢和强者配种。”


    铁蛋怀疑看向在生火烧水，端茶递水的书生。


    书生打了个寒战，赶忙道，


    “不不不，我也慑，我也撼，只不过学生不搞这个的……”


    铁蛋白了他一眼，手一伸，


    “给我看看。”


    书生一惊，但他倒也聪明，知道铁蛋所指，从怀中取出一口金匣，一部道书，一卷器谱，一匹丝罗，恭敬奉上，


    “学生青光，侥幸得了仙缘道书，初学入道，自己摸索到元婴境界，苦于其后无人指点，便常来慈云庵借阅道藏。


    这部法宝唤曰三昧神天罗，是我依据器谱中所记之法，与铁剑神尼一同炼制，以守身自保。愿献予上仙。”


    慈云赶紧拱过来插嘴，


    “主人容禀，这部炼器谱确实是上乘炼器之道，许多工艺前所未闻，颇有可取之处，只是其中多用奇珍异宝，现如今许多天材地宝已濒临绝种，好许多厉害宝物已炼制不成了。


    不过这件三昧神天罗刀枪不入，百害不侵，端得神通无比，更好在我乘云阙积年私藏，有一卷金蛛明线，一根乙木仙藤，而且小女当年去仙宫做客，知道东王府中尚有冰魄蚕丝一匹，如今东国尽数被叛军所陷，兵荒马乱，我等正盘算联手取来，再炼六十年即可成功了。”


    刚刚亲眼看到铁蛋随手秒杀一群，何况连人家的坐骑都打不过，如今被泄了底细，青光书生也无力反抗，只得一边苦着脸等待审判，一边心道这番倒了大霉，道书法宝都要丢尽，只求能保住一条命便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下辈子得和尼姑离远点，真特娘的晦气……


    谁知铁蛋翻了翻器谱，掐指一算，便有定数，


    “原来如此，你果然与逍遥派有缘。”


    “啊！”


    青光一听，只道完了完了，魔道标签都贴上来了，这回只怕要被杀人灭口，形神俱灭，登时身子一软，瘫在地上。


    “咦？”


    慈云却是一脸莫名，只道这家伙也是逍遥派的？为啥她这逍遥派的不知道？


    铁蛋倒也不屑欺瞒她们的，随手把那道书法宝尽数都还了过去。


    “逍遥九脉中有一脉，名曰逍遥玲珑轩，是炼器宗门，专制法宝。


    不过虽说算在逍遥一脉，其实是当年贵派始祖，九霄仙君，席卷了仙宫宝库，和尚方局中炼器制宝的道藏秘笈，自成自创的一派。因此与其说逍遥宗，更近于古道门，莫说这些奇珍异宝，便是仙宫本身的炼制之方，当也是有的。


    尊驾应当是玲珑轩古仙人转世，无论曾经有何渊源瓜葛，如今都已兵解重生，何况这道书中也再无逍遥之道传，而这些法宝器谱，实打实的都是你自己钻研所得的东西，自然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碰巧贵派玲珑轩的宗门遗迹我也曾经去过，受了不少好处，于炼器之道更得过不少启发提点，这一报不能不还。


    我看尊驾如今灵觉未明，前世未醒，还在山野散修，恐怕多有不便，手中连材料也没有，更显不出一身本事来。


    不如就归入我九阴山门下，先做一个山门供奉，炼器长老，平日里帮忙铸剑，日常也可揣摩我玄门妙法，等以后兵解转世，拜入我剑宗修行也无不可。


    如若不肯……”


    青光书生眼看这杀星屠了几百杂修，眼睛都不眨一下，自己的战斗力字面意义上不到人百分之一，哪里还敢拒绝，赶忙拜道，


    “多谢上仙青眼有加！学生青光拜见掌门！愿为我剑宗添砖加瓦！发光发热！一尽绵薄之力！”


    铁蛋也点点头，又看看在旁眼巴巴的鹤，这才反应过来问，


    “你有个名不？”


    鹤一看俺的机会终于来了，赶紧呱的拜倒，先磕三个头再答话，


    “回掌门的话，小畜本是鹤观生养的仙骥，虽然入道受箓，化成人形、


    但这些年观里招不到生源，始终匹配不到主人，因此无缘拜入山门，现在云台峰听候使唤。


    承蒙掌门青眼看中，愿为掌门前驱，添为掌门坐骑，还请掌门赐名。”


    铁蛋颔首，也知道这鹤就是那种无主的库存坐骑，给点大宝也就换来了，于是随口道。


    “飞如风，飘如雪，就叫雪风吧。”


    “谢掌门赐名！”


    正好青光那边茶也煮好了，雪风青光两个就端茶倒水，各自敬了铁蛋一杯入伙。


    慈云一见铁蛋在这拉群，也赶紧过来要求加入，可谁知铁蛋袖子一挥，把她和一旁还在打呼的大长公主一道，又揣回兜里，然后在书生和鹤的懵逼表情中，朗声道，


    “来都来了，朋友不如一道喝茶。”


    “……”


    然后不远处的阴影中，忽然拱起个土包，咕噜噜好似砂石翻滚，竟从地下转出个人来，走到月光下一瞧，却是一个老乞丐，笑容可掬稽首，


    “哎唷，北辰剑主，巧遇，巧遇啊！”


    铁蛋呵呵，也知道这个点，这个地，王阀这背后老祖肯定要现身的，只笑道，


    “我倒是谁，原来是玄岳神君，阁下是来讨要你家弟媳的吧。”


    玄岳一呆，一时给整不会了。


    铁蛋摇头，


    “一笔写不出两个玄字，本该给你个面子。


    不过大长公主我还有用，借我六十年，用完了还给你家。”


    玄岳顿时破防，


    “什，什么！掌门不要说笑好伐！一用用六十年还得了！你这是要孵蛋啊！？


    道友这般厉害，切莫捉弄老朽啦，有话好说，不如你开个价吧……”


    铁蛋摇头道，


    “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这六十年归我了，不用谢我。”


    “我还得谢你呢！”


    玄岳大怒，拔剑而起，


    “多说无益！划个道吧！”


    铁蛋点头同意，


    “不喝茶么，行吧，今次就领教三元极真宗高招。”


    玄岳眼珠子一转，只道丫的不对啊，这家伙算术竟如此之快，只一眼就看破他全身跟脚，在人眼前简直和光屁股似的，一时也是提心吊胆，胸中忐忑。


    “尊驾……是以前见过我？”


    铁蛋也不否认，抖抖袍子站起身，


    “我知道神君也喜欢穿这一身，以后不要穿了。”


    玄岳，“嘶……你丫不要太嚣张了！”


    青光闻言也是一愣，赶紧把衣服脱下来反过来穿。


    雪风斜了他一眼，把翅一展，把人一抓，两个闲杂人等飞到一边，空出地让他们打。


    嗯，人如果没挨过打，就得打一顿才会好好说话。


    此番玄岳神君被人识破老底，叫破门楣，自然不能这么算了，好歹得做一场，把掉一地的面子捡回来。


    铁蛋更无所谓，反正横竖无非一剑的事么。


    当然，如果双方互不相识，藏头遮面，装傻充愣的，那大家可以手段尽出，杀招乱放，上来就见个血，拼拼命，过过劫。


    但既然玄岳掌门玄天掌门得都叫出名号来了，大家也都是玄门掌门，山中首座，有头有脸的大咖，自然也得维持面子上的和气，划个道也得有分寸，论一论也就得了，免得打出了真火，真就两山决裂，不死不休，妄造杀戮又何必呢。


    “好，道友请看！归尘化道！”


    于是只听玄岳一声长啸，把道炁凝聚，青光绽放，灵力流转，只见天地间道炁翻动，滚滚而来，从他脚下腾起一股青炁，直冲头顶，一时通体凝成翠玉，整个人仿佛化作玉雕。


    “神罡碎岳！”


    随后自脊间绽放金光，好似山崩地碎，一道道金光破玉而出，自肋下蔓延开来，把周身护体裹住，又自额前一冲，一时满面金光绽，周身神罡护，浑身似铁铸，遥遥望去，光泽闪烁，犹如全身被金漆了一样。


    “玄冥封天！”


    但这层变化之后竟还没完，接着又见白炁水雾，喷薄爆发，玄冥道液自周身三百六十道穴窍炁道中喷涌，在身上又一连凝起九重如烟似雾，飘拂如风的仙袍羽衣。


    只这呼吸吐哺之间，青金白三光闪烁晦明之际，玄岳已铸成玉肌金骨冰衣，道身凝成绝顶，那正是，


    灵霄道炁凝玉肌，神锋铁脉铸金身，寒霜织就登云氅，三华聚顶见本真。


    此即，天覆山至臻至上绝学！


    “三元归真大道身！”


    铁蛋把这诸般变化仔细看在眼里，手中掐算，心中莫测，也不由微微颔首，


    “原来如此，贵派竟把神罡，归尘，玄冥三道遁法，炼至绝顶，归元合一。果然厉害无匹，不同凡响。


    不过这三元中，应该还是以神罡为锋，水土辅弼，如此将神罡之炁生息，源源不绝，剑出绝顶，临敌时又可随道遁转形，轻易难以克制。”


    玄岳点头，


    “道友端的好见识，不愧是一路杀到九峰之巅，果然有两把刷子，却不知我这一剑，道友接不接的住。”


    铁蛋有啥好说的，毕竟他何止三炁，九炁都炼化了，随便变个球就能破了，现在不过和人家搭两手玩玩罢了。


    “来。”


    玄岳刚才见这小子戮杀数百，猛装一逼，自也不敢大意，抬手把老拳一晃，青霄拳影，连珠轰来。


    “青霄贯日！翠玉破空！隔岳震峰！摧山动地！”


    不得不说，如果不被一招秒，玄门里这种修炼到化神的老东西，是真的都有点本事的。


    这三元归真道身虽然还算不得完美无缺，但也当得起一句攻防兼备，道身化成这样，不仅寻常刀剑拳脚已难打破真身，归尘神罡玄冥三部道法自然也都造不出什么伤害，甚至可以随心所欲遁法切换，随便往土石精金流水中遁逃，指点为铜化地为牢之类的法诀都圈他不住。


    而此时玄岳抢先一步开了道身，也毫不客气，瞬身闪跃，土行而来，快若鬼魅，电光火石间，便一拳轰来，直打出一套精湛无比，深奥绝伦的高深拳法。


    只上手四招对打下来，铁蛋便看出这一套拳法，虽然骨子里还是基于罡拳的发劲要诀，但确实已经被改造推演，配合道家炁功，演变成内家拳了。


    简而言之就是把罡拳蓄力体系，改成了玄门内息之法，如此拳力不再取决于肌肉，而在于修为功力之高低。一身内功越是高强，其拳威也越是无匹刚猛，更有归尘道炁内伤加成，每一拳都打出山崩地洞的震撼拳意。


    更兼其中还融合了玄门变化万千的步法变位技巧，每一招打出，又有数十种虚实变化，每一拳打到，又能配合阴阳劲力震荡，透体破防，多点爆发。端的是一门决定精妙至极之高招！


    而考虑到人家叫三元归真神功，怎么可能只有归尘一套的拳法，只怕神罡玄冥也各有相匹配之杀招，根据对手属性进行攻击，打到最后怕不是也有个三元归真什么的大绝放放。


    常人一旦闪避不及，被他这一套套连招A上，大概真就沙包一般，被一路连打连段，揍得当空而起，脚不沾地，最后身中百十招连段！痛扁暴杀，不成人形，轰杀至渣口也！


    可惜对铁蛋并没什么卵用。


    毕竟再强的拳法，不敢打过来碰一碰也没用。


    不错，玄岳上手亮了四招，其实也变了四招，愣是一拳都没打过来。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心善。


    是因为铁蛋手掐剑诀，双手作剑，一部紫霞，一部赤煞，一手顾之，一手应之。


    管你招式虚实，管你拳力阴阳，拳来则剑来，拳往则剑往。


    你来我往，你不来我也往。


    任你拳头舞成花，都有一剑怼着你的拳头，一剑抵着你的心。


    “你这什么招！”


    “顾而应之，顾应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