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蝉死蝶生
意识被湮灭的痛苦甚至比千刀万剐更为让人崩溃，那大脑中无时无刻的剧烈刺痛，精神的恍惚，记忆的混乱，足以轻易的摧毁任何一个心智不坚定者。
此时，忍受着灵异侵蚀的王珊珊和那画中女人二者彼此相对。
她们的模样毫无不同，犹如镜中人一般相互对视。
“我不能睡着，一旦我闭上眼睛，那么迎接我的就只有死亡，而且杨间也会死，无论怎样，我都不能闭上眼睛，不能逃避。”
已经对外界失去了感知的王珊珊心中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哪怕此时因为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的侵入而让她已经记不得自己的身份，但她的心中却始终记着这一件事：
活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缓缓流逝。
杨间和王珊珊牵手后的第九分钟。
“我是谁？她又是谁？为什么我的身上穿着婚服，是有人来娶我了吗？。”
“我好疼啊，她为什么一直站在我的对面.我好像想起来了，她是鬼，就是因为它，所以我快要死了。”
虽然面对这个情况王珊珊并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而且长时间痛苦让她已经精神错乱，短暂清醒的她知道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
否则如果在这般忍受下去，她将必死无疑。
所以她开始试图去触碰意识中的鬼，这是她潜意识里所不自主涌现的最好办法，或许是她的幸运，也或许是因为鬼画原驾驭者的提示。
在不知不觉中，
突然恢复了清醒的王珊珊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走到了那个女人的面前，她毫不犹豫直接朝着女人伸手抓去。
然而就在触碰眼前厉鬼的一瞬间。
曾经所驾驭的厉鬼拼图集齐，灵异也在这个瞬间达到了平衡，那些充斥在王珊珊脑海中的混乱记忆突然变得有序。
在这一刻，
王珊珊看见她面前的女人竟然露出了一丝微笑。
欣慰，
和善。
“我能给你的帮助只有这么多了，接下来的路只能你自己去走了，我知道，其实你并不是我的今生。”
“可我已经死了，死而复生也未免太过贪婪了，你也是一个可怜人，带着我的灵异好好活下去，不要作恶，不要.”
女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出现在王珊珊意识之中的她此刻立刻如脆弱的瓷器一般开始破碎，凋零。
而此时的王珊珊已经恢复了清醒，她能清楚的察觉到，自己脑海中的记忆也如同女人的破碎而消失。
之所以张羡光用了几十年的时光去造就何月莲，是因为她的身上承载着和鬼画前驾驭者相同的灵异。
如果用玄幻小说中的一句话来说，就是她的身上有着那个女人的因果。
所以在原著里，何月莲驾驭鬼画时，那个女人会对她说：“我是你的前生，你是我的今世。”
而只是通过灵异修改了容貌的王珊珊，她并不是女人的今生，这也就代表着，如果王珊珊驾驭了鬼画，那么女人将会彻底的死亡。
不论是从现实上，亦或是灵异上。
世界将再无她的痕迹，她没有复活，没有今生。
或许是因为她对于活着没有了执念，也或许是她早就在漫长且痛苦的时间中释怀了，哪怕知道自己将会彻底死亡，但她依旧选择将鬼画的灵异交给王珊珊。
不仅如此，
做了一辈子驭鬼者的她当然知道成为驭鬼之人的苦痛，她并没有让自己的记忆和王珊珊的意识融合，而是选择了消散。
她想让王珊珊自由且不痛苦的活下去。
仅此而已。
“嗯？王珊珊驾驭成功了？”
正在观察情况的姜杉眼神一凝，他的目光一直放在王珊珊的身上，似乎想要从某些细节里发现什么。
只见牵着王珊珊手的杨间，此刻他的身形彻底的消失了，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
而王珊珊的双手变的格外的白皙起来，身上的气息也开始阴冷诡异，同时她痛苦挣扎的声音也消失。
看到这一幕的姜杉眉头紧皱，王珊珊如今的情况与原著里何月莲成功驾驭鬼画的状态如出一辙，几乎没有太多异样。
但他唯一不确定的是，杨间怎么可能会没有一点痕迹的消失。
要知道，他的身上还有着鬼眼，鬼影和鬼手，哪怕他的身体被灵异侵蚀而消失，但是鬼不会。
但是此时此刻，摆在姜杉眼前的就是这骇人听闻的状况。
杨间消失了，他身上的鬼也消失了。
那么他们去了哪里？
杨间消失后大约过了近乎四个小时，就在姜杉继续等待的时候，异变突生。
“来了！杨间要从王珊珊的身上复活了吗？”
原本已经有了血色的王珊珊整个人如同暴毙了一般，一股诡异的灰白席卷全身，就连朱红艳丽的鬼嫁衣在瞬间都黯然失色。
紧接着她的身形和容貌都发生了改变，越来越高的身体和越来越男性化的脸看的姜杉眉头紧皱。
当初张羡光告诉姜杉，他需要借助自身的某种灵异才能窃取何月莲的身体。
但是杨间究竟如何复活，姜杉根本无从得知，甚至连身为当事人的杨间都是一知半解。
所以出现了如今的异常，姜杉也不知晓驾驭鬼画究竟到了哪一步。
但是通过王珊珊身上种种诡异的变化，他至少可以判断出，杨间正在借助王珊珊的身体复活，目前来说是这样的。
就在姜杉继续观察时，他突然注意到。
在不知道何时，
王珊珊的手臂上长出了一只猩红的眼睛，紧接着又有一只鬼眼撕开了皮肤，出现在了王珊珊手背的位置。
两颗鬼眼此刻正在诡异的转动着。
出现了鬼眼姜杉便可以确定，杨间现在正在取代王珊珊，以一种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状态活过来。
“叮，叮叮.”
突然一段清脆，空灵的声音若有若无的在周围回荡着。
这段声音就像是有一个嗓音很好的孩子在你身边唱歌，而且这个声音乍听单个的音符你会觉得很悦耳，动听。
但是当这些音符组合在一起形成一段音乐的时候，却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空洞，让人感到绝望和悚然。“嗯？八音盒的诅咒吗？”
听见这段铃声的姜杉有些惊诧，但是他很快想到了原著里，杨间当初被方世明袭击而死，他开启八音盒时。
八音盒里那段带有诅咒和灵异的铃声，就曾响在现实。
似乎是因为八音盒内传出的音乐是真实存在的，而杨间的身体无法作为这份诅咒的承载体，所以才会导致这段声音外放。
“现在杨间究竟是成为了异类，还是他已经死了，他和鬼画原驾驭者一样，成为了一段记忆？”
种种的异常让姜杉不禁猜测起杨间此时的状态。
毕竟如果只是何月莲或者王珊珊驾驭鬼画，他并不会如此好奇，因为她们俩个人都是某种意义上，没有灵异的普通人。
鬼画和鬼新娘的灵异达成平衡，就是存在被驾驭的可能的。
但是杨间不同，他的身上还有着鬼眼，鬼影，鬼手这三只鬼，要知道，鬼画和鬼新娘间任何的灵异都会导致其失衡，进而复苏，爆发。
更别说这驾驭了三只鬼的杨间了。
这种复杂且恐怖的灵异变化，正是姜杉所关注，在意的地方。
他现在紧盯着王珊珊身上那越发骇人的变化，随着她的身体变得越发诡异，一股阴冷气息开始从她的身体上散发出来。
那股阴冷好似要将周遭空气都冻结。
“这是.”姜杉知道，现在应该已经到了杨间复活最为关键的地方，他当即远离王珊珊，手里捏着中药，随时做好准备。
他推测，如果杨间没有从王珊珊的身体里复活，那么他很大概率是死了。
但是王珊珊应该不会。
因为她先前已经成功的驾驭了鬼画和鬼嫁衣，鬼盖头，她是主体，而杨间是意识上的侵略者。
就算是杨间死了，她的意识或许还会存留。
所以一旦复活失败，只要能在合适的时间将这个可以压制厉鬼平衡的中药喂给王珊珊，说不定她还有活下来的可能。
毕竟对于姜杉来说，
谁死谁活都已经无所谓了，他现在只要求有一个人能活着将鬼画驾驭，这就足够了。
思索间，王珊珊身形扭曲间，她的身体在某个时刻瞬间恢复了先前的色彩，像是灰白画像重新描绘上色了一般。
突然，
王珊珊猛地睁开双眼，那眼神空洞无比，却又隐约透着杨间的凌厉。
她的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嘶吼，好似两种意识在争夺躯壳的控制权，身体也随之剧烈颤抖起来。
紧接着，
王珊珊的皮肤上开始浮现出丝丝缕缕的黑影，如同墨汁在宣纸蔓延。
这些黑影逐渐汇聚，勾勒出杨间脸部的轮廓，像是一幅邪异的素描正在鲜活起来。
姜杉目光死死的注视着王珊珊的变化，不敢错过分毫，他能感觉到一股极其恐怖且混乱的灵异力量在这狭小空间里蔓延，异变。
“咔嚓”
随着一声难以描述的声音突然响起，王珊珊手臂上的鬼眼突兀地膨胀，眼眶撑裂皮肤，鲜血汩汩流出，却瞬间又被一股无形之力吸了回去。
那鬼眼疯狂转动，一片暗红眨眼间便将整个房间所覆盖。
“纸灰？这鬼域居然能入侵鬼宅的鬼域，看来是鬼眼的鬼域和鬼画的鬼域融合，进而发生了某种异变，曾经两个鬼域无论哪一个都无法在鬼宅的鬼域里扩散，但是现在”
“这么说来，杨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复活了。”
看着将自己周遭所笼罩的那片暗红，姜杉捻着手里那好似一颗眼睛的暗红纸灰，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然而没过十几秒。
在王珊珊身上的众多鬼眼里，杨间那虚幻的身影愈发凝实，像是从一片血海中硬生生挤出来了一般。
此时，八音盒的诡异铃声愈发急促，音符像是密集的雨点，砸得人心慌意乱。
姜杉察觉到，这铃声似乎成了杨间复活的某种催化，又或是制衡因素。
每一声铃响，杨间的身形就稳固几分，而王珊珊的生机也随之消逝几分，二者像是被绑在命运天平的两端，此消彼长。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缓缓流逝，杨间的身体逐渐和王珊珊重合，一切属于杨间的痕迹开从出现。
只见王珊珊的某一只手突然变得苍白；她的影子不再娇小，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没有头的高大黑影；一颗颗鬼眼在她的手背上，手臂上不安的转动。
又过了一会儿。
意识的取替和融合彻底的结束了。
此刻在暗红的鬼域之中，已经完全变成杨间模样的王珊珊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他（她）活了下来，同时也清醒了过来。
可是他却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杨间的驾驭并非是张羡光那般，用灵异湮灭何月莲的意识，进而鸠占鹊巢。
身为入侵者的杨间，他的记忆在王珊珊允许侵入之后，他才能将其取代，然而正因如此，他二人的记忆还是不可避免的融合。
哪怕是杨间的记忆占据主导，但是他却依旧是受到了一定的影响，这让他发生了很多的改变，无论是意识的改变还是身体上的改变。
但是醒来的杨间没有任何的行动，他在思考，也在适应新的灵异力量。
“你是杨间，还是王珊珊？”
过了片刻后，姜杉看着如同死人一般，没有任何情绪流露在脸上的杨间突然问道。
“杨间，王珊珊已经死了。”杨间似乎还沉浸在融合的记忆之中，语气平静的回道。
姜杉道：“别耽误时间了，你有什么问题回去再去处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将鬼域收回。”
“不行，我需要离开鬼宅才能做到。”回过神来的杨间眼神恢复了以往的冷凛，他看向姜杉摇了摇头说道。
哪怕他是九死一生掌握了极其恐怖的灵异，但本就是天生驭鬼者的他对于自身的灵异很快便有了一个具体的了解。
现在的他即便可以使用鬼域反入侵鬼宅的鬼域，但是没有了和现实的媒介，就算是驾驭了六只鬼的他也做不到。
而这，
就是姜杉觊觎鬼宅的缘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