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九章 核心之地【五】
另外一处。
作为灵狱山明面上的圣子，张尘也在人群之中。
他目光凝重的看着胡奇盘膝而坐的身影。
张尘面部模糊不清，看不出来是个什么表情。
半晌，他轻轻叹息一声。
这一道叹息之中第一次透露出一股无力与颓败之感。
作为原本的天之骄子，灵狱山的圣子。
自然对于自身实力有足够的信息，本不应该如此才是。
然而对方的崛起，却是打乱了他的计划。
原本对方虽然强大，但是他在心中不是没有想要与对方一战的想法。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
尤其是如今见到半步道主境的步封天都被对方一击轰杀在当场。
他明白，对方实力太强了。
或许之前根本没有全力出手。
因此，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并不是贪生怕死，没有争取之心，但是像这种单纯的过去送死没有任何意义。
就算是他动用底牌，也不可能会是对方的对手。
甚至他怀疑，就算是成功晋升成为灵土境的道主都不一定会是对方的对手。
“与这种妖孽生在同一个时代，真是我等的绝望啊……”
摇了摇头。
他转身离开了此地。
……
事实没有出乎众人的预料。
在那位半步道主境的步封天死亡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再无人敢上前挑战胡奇。
如果说先前众人心中尚存一丝侥幸，那么此刻，他们已彻底看清现实，这样的存在，根本不是他们所能抗衡的。
真的上去，那不是去挑战，而是单纯的送死而已。
与其妄想从位天鹏真君的手中争夺道子之位，不如待修为接近瓶颈、年岁将满之际，寻一处灵源，将己身封存，等待下一次紫霄宫开启，再出世争夺道子或许更为实际。
对于不朽的真神而言，时间虽然没有意义。
但是十个纪元，百亿年的时间也不短，同样久远。
如果可以，没人会愿意这么做。
人群中，那些曾自灵源中解封而出的天骄，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许多人同样没有再继续停留在此，都与张尘一般，转身离去。
对自己实力有信心，心中不甘还想再争一争准备时间差不多便将自己封印起来，等待十纪元后下一任道子选拔来临。
至于还有一些人则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不过，虽然有一些人选择离开。
但原地四周依旧有很多人。
毕竟对于大部分修行者来说，他们来此的目的不是为了争夺道子之位。
就算是没有这位天鹏道君的存在，他们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争取。
对于任何一种群体来说，真正的天骄往往是少数。
平凡普通，才是大众。
他们来到这里，只是为了见证北天域这个纪元道子的诞生。
随着时间推移。
依旧没有人上前挑战。
而胡奇对此也无所谓。
看似正在旁若无人的打坐闭眸。
然而实际上。
他的感知却放大，包裹了身下这一座玄北天根。
其作为山海界的北方天柱，是用来分担真正天柱的压力。
本身则是由天尊炼制而出。
但是在山海界分崩离析，北天域自山海界脱离之后。
这一处玄北天根也已经断裂，除去上面本身自带的极寒之气可以对于一些特殊生灵，乃至修行寒属性功法的修行者有一些用处以外。
根本没有其他的作用。
这点，也曾经有不止一位道主想从其中参悟获取一些感悟。
但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毕竟，说到底，其本身只是一根支柱罢了。
不过。
这东西从某方面来说的确是真灵级出手炼制。
因此，他想要通过解析这一座玄北天根，从而触类旁通，看看能否获取一些关于真灵级的信息。
正常情况下，想要做到几乎不可能。
然而，胡奇拥有能够解析万物、追溯本源的源眼。
从这片破碎的玄北天根之中，也的确获得了一些收获。
可惜所得有限，仍远未达到所需。
而之所以如此，还有另一层缘故。
胡奇若是全力催动源眼。
是可以以此为锚点，强行窥探当年出手炼制这玄北天根的那位天尊。
但是那么做极有可能引来这位存在的注视。
距离，时空，对于真灵级这种存在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如非必要，胡奇并不想去冒这个险。
他想要做的只是从这玄北天根之中残留的痕迹中获得信息。
不然的话，他直接解析黑灵幡这件真器窥探其源头那位就行，根本不用如此麻烦。
不知过去多久。
——嗡！
一种特殊嗡鸣之音响彻。
众人全部抬头看去。
下一秒。
天地间光线骤然一沉，万籁俱寂间。
自苍穹之上垂落一道恢弘光柱，如天梯贯连苍穹与尘世，不偏不倚，将盘膝而坐的胡奇完全笼罩。
嗤——！
光芒及体的瞬间，一阵细微却清晰的灼痛自掌心传来。
胡奇抬起手掌，目光看去。
这具经过猩红修改，继承了完整金翅大鹏的体魄，早已强韧到足以硬撼道器锋芒。
可此时，在那光洁如玉的掌心肌肤上，竟凭空浮现出一道符文。
那是一个繁复而神秘的印记，仿佛由无数细密的紫金花枝缠绕盘结，勾勒出一环幽邃的紫色圆轮。
纹路流转之间，隐隐有大道气息弥漫，似活物般微微搏动。
当他凝神注视，一股玄奥的意念自然涌入识海，使他瞬间明悟这符文的来历与用途。
此为道印，乃是天道所授，道子身份的象征。
唯有身负此印者，方有资格踏入那传说中的核心禁地。
紫霄宫，聆听大道真音。
与此同时，这印记亦是一道护身符。
除非同为年轻一辈存在，否则任何人若对他出手，必将引动天道之力反噬。
“也不知这个东西能否隔绝真灵级窥探？！”
看着这道印记。
胡奇心中升起这个想法。
若是可以做到的话，对于他来说，那么他也就不用这般麻烦。
不过这个想法在升起的一瞬间，便被他抛在脑后。
这个东西，说是天道烙印，可实际上，也不过是紫霄宫那位天尊的手段。
真灵级，就算是天道也无法约束。
想借用对方赐予的力量阻挡同为真灵级的存在无疑于螳臂挡车。
这个东西对于道子来说，最重要的便是为了防止被道主半路击杀。
但是这点与胡奇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光柱渐渐淡去，天地重归平静，仿佛方才一切只是幻觉。
可胡奇掌心中那枚紫金交织的道印，却真实不虚地散发着微光。
“见过道子！”
人群中，不知是谁率先高喊出声，语气中带着敬畏与激动。
下一刻，如同潮水漫过堤岸，四面八方的人群纷纷躬身行礼，对着中间玄北天根上方的胡奇齐声高呼：
“见过道子！！！”
声浪如雷，滚滚而来，震荡着整片天地，久久不息。
对此，胡奇只是微微一笑，自那玄北天根寒冰所铸的地面上缓缓起身，向着四周从容一揖。
随即，他未再多作停留。
一步踏出，身后一双纯金羽翼倏然展开，振翅之间，身影扶摇而上，转眼便消失在众人视野尽头。
……
离开北天玄根的胡奇开始围绕着整个北天域不断游历，试图寻找到更多关于真灵级留下的更多痕迹。
以此让猩红达到推演的要求。
他虽然获得了道子的身份，可以听道，但是那只是一种备选方案。
贸然前往紫霄宫，同样存在着一定的危险。
对于未知，胡奇力求将一切变数都扼杀于萌芽。
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用前往紫霄宫，通过真灵级留下的痕迹推演晋升真灵级。
北天域的面积很大。
饶是以胡奇的实力。
也用了数年后，这才走完了整个北天域，不过结果并不如意。
见此，胡奇明白是时候离开了。
不过在离开前，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去做。
他目光看向某一处。
冥冥之中，感知到了一些与他有关的事情。
……
无剑阁。
自从胡奇当众斩杀剑子苏阳后。
几乎是所有的无剑阁弟子，对于灵狱山都生出了恨意。
因为这在他们看来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这也使得二者的关系变得更加生硬。
若非北天域地域辽阔，相距遥远。
只怕早已经打起来。
至于对于罪魁祸首胡奇，几乎所有人都自动将其忽略。
对方已经成为道子。
在一个纪元，也就是十亿年以内，就算是那些道主想要对其出手，也是无法。
毕竟，天道力量的反噬可不是所谓道主能够抵抗的了的。
不过，凡事都有漏洞可以钻。
虽然道主无法出手，袭杀对方。
但是却有其他方式，请其他的天域道子，或者天骄对胡奇动手。
无剑阁凌云峰顶，云海沉浮。
‘凌云阁’三字高悬，笔势苍劲，隐有破空欲飞之势。
阁中，两人对坐。
东首者，青丝胜雪，面容儒雅，身后一蓝一红双剑并立，静默中自有威严。
此人正是之前与胡奇有过一面之缘的无剑阁阁主，重明子。
西首者，一袭白衣，超然出尘。
其身份，赫然是西天域云雷寺的佛子，心觉。
“那墨冥的根底，绝非寻常。你……可有十足把握？”
重明子沉声问道。
眼前这位心觉，在不久前联系上了他，想要合作对付那位墨冥。
心觉闻言，只是微微一笑。
眉目间尽是慈悲与平和。
“阿弥陀佛，此事贫僧已然知晓，但既来到这里，自有几分依仗。”
话音未落。
他单掌轻竖于身前。
霎时间。
其脑后竟有三重环环相扣的佛光逐层显现，庄严澄澈，将他周身映照得愈发超然，宛如真佛临世。
“嗯？”
见此异象，
即便是重明子这等道果境强者，也不由得神色微变。
他清晰地感知到，那层层佛光之中，竟交融着三位道主的气息。
灵土境、道景境、妙玉境，三者皆备。
更诡异的是，这些气息竟与心觉本人同源共根，仿佛本是一体所化，玄奥难言，甚至透出几分邪门。
他早年曾听闻，云雷寺秘传一门可投胎转世、修成‘多世身’的无上法门。
每一世达到一定实力后，便需要自我圆寂。
此法一旦修成，每一次转世重修，年龄皆为天道所认可，等同再造一个全新之人。
若能功行圆满，便可融汇数世修为于一身，同阶之中几近无敌，堪称逆天。
然而此法亦有严重弊端。
它等于将一人之神魂意识割裂为数份，铸就多个独立人格。
而最终，所有前世之身，都将化为最后一世的资粮与养料。
如此做法，前世那些人格未必愿意，需要有大毅力，大宏愿之人方能做到。
不然的话只会变成一个人格分裂的疯子。
因此，想要修成此法极难。
没有想到竟然在此人身上见到。
心觉将重明子的惊异尽收眼底，他笑意微深，轻声问道：
“不知阁主觉得贫僧此法如何！？”
“妙极！”
重明子掩下眼中惊疑，神色重新恢复平静。
“以佛子之能，想要对付那墨冥自然是手到擒来！”
眼前的心觉，如今有了前几世的修为加持，真的论起战力早已经超越了真神的上限。
全力出手之下，除非是道果境。
否则，无人会是其对手。
并且，若是一旦这一世修成道果。
皆时，实力只怕会更加恐怖，就算是在道果内也是战力最为强大的一批。
“如此还要劳烦阁主到时出手阻拦灵狱山之人！”
心觉道。
对于这墨冥，他原本只是有一些兴趣。
但是在听闻对方成为道子，甚至击杀了一位半步道主之后。
顿时让他生出更大的兴趣。
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将对方渡化，收为坐骑。
不过，他没有道子的身份庇佑，一但对那墨冥出手，还要防备灵狱山的两位道果干涉。
正因如此，他这才找到重明子合作。
根据他的了解，这无剑阁本就与对方有着仇怨。
二人这样也算是各取所需。
“这是自然……”
重明子微微一笑。
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对于那位墨冥，他可谓是恨之入骨。
如今机会送上门，他自然不可能会拒绝。
唯一可惜就是不能直接杀了对方。
“有意思，重明子，你这老家伙倒也罢了。
只是你这秃驴，我与你应该没有见过，竟也想来对付我？”
陡然。
一道声音毫无征兆地在阁楼内响起。
重明子与心觉同时色变。
没有想到竟有人能悄无声息地逼近至此，而他们二人竟毫无察觉！
猛地转头看去。
只见一位金发披散、俊美如神的青年悠然立于一侧。
正含笑注视着他们。
那容颜完美得恍若太阳神亲临，周身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目光相对的刹那。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恶寒，瞬间攫住了两人的心神。
那感觉，犹如渺小凡人直面吞噬星辰的太古巨兽，灵魂都在为之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