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俊放下一颗悬着的心,三音妙尼真的未现江湖,所以还不至于遭宇宙神龙荼毒,沉吟半晌,又问道:“慈云庵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由谁当家?”

  “一共二十二名,是神掌翻天程秋率领。”

  “这一带装神弄鬼的人,就是你们了。”

  “那是按程三爷的意旨。”

  “程三爷是什么东西?”

  “就是程秋。一身超人武艺,掌上功夫世无其匹。”

  不用再问了。文俊用指尖指在姓郑的命门穴上戳了一下,冷然又问道:“麻山玄都观之事,你可知道?”

  “今天来了两次召唤。第一次是本堡桃花仙史传话,说二少堡主死于恨海狂龙之手,着慈云庵人员出动,搜寻这陌生名号凶手。第二次是三堡主传话,恨海狂龙杀了武当和崆峒的两个门下弟子,不知所终,不需我等赴援。”

  “你知道恨海狂龙是谁?”

  “在下不知,不过三堡主猜想定是恨海狂人。”

  “何以见得?”

  “二少堡主脸面前身,留下了七个小剑孔,武当门下矮脚虎额前留有两朵梅花形创伤,正是恨海狂人的独门标记,也是天残剑所留的唯一剑痕。”

  一声剑啸,锈迹斑斑的天残剑出鞘,在文俊手中轻轻震动,轰出嗡嗡的剑啸,慑人心魂。

  “认得这把剑嘛!”

  贼人脸色死灰,浑身乱抖,说道:“你……你就是……恨海狂人?”

  “也许是。借你之口,传信宇宙神龙,小心他的狗命,别死得太快。”快字一出,贼人仰面便倒。他的软穴被点了,十二个时辰穴道自解。

  文俊扑奔正西,向慈云庵掠去。

  慈云庵共有两座大殿,殿后有一列禅房,四周以围墙围绕,花木扶疏,倒是幽静。三更天,两殿灯光全无,佛灯未燃,就是佛门大忌,可见这尼庵的佛门弟子懒得可以。

  后边禅房一反常态,一共有三间,灯火辉煌。文俊先是小心在各处巡搜一番,却无发现,也无贼人把风警戒。他搜了一圈,扑奔中间灯光最亮之处。

  他扑进三五丈时,可听到禅房内有人发出呻吟之声。待他上了瓦檐,由窗门内一张望,不由地气往上冲。

  房中巨烛如昼,共有四支火烛明晃晃在在四角燃烧,禅床长大,本来可宿五六人的大铺,这时已有人满之患。

  床的两端,躺着四个赤身露体,年纪有三十余的光头女人。粉弯雪股撩人绮思,那白玉似的身躯却是一块青一块紫,淤血在皮下凝结,尤以大腿,乳房和肩头各处,更显然。她们疲惫松散仰面躺倒,倒也清秀的粉脸上,布满恐怖的容色。

  而床中间,有一个赤条条,浑身肌肉虬结身材伟岸的男人,正压在一个裸体女尼身上,做那风流勾当。

  文俊怒火迸发,飞掠而下。窗门未关,他越窗而入。这时他已将人皮面具取掉,烛光下,只见他那俊面上,泛起阵阵杀机。

  赤身男人功力不等闲,文俊入到室中,他突然感到有点不对,因为他从另一名女尼的恐惧眼神中,看到了警兆,猛地丢下女尼,向侧急掠八尺。

  他刚站稳转身,劲风劈面扑到,他想躲,根本不可能,被劲风和一包柔软的东西,撞得踉跄退了三步,耳听来人阴森森地说:“穿起来,你这狗东西堪入目,杀你污我之手,快!”

  原来那是衣物,这奇劲的力道,令贼人心中一凛。他抓住衣物,匆匆穿好,一面看来人是谁,不由心内大定。

  烛光下,原来是个面泛杀机的英俊少年郎,就算他打娘胎里练起,也不过十年来火候,没有什么可怕的。

  文俊也打量这有虐待狂的贼人。雄壮、高大,年在三十上下。吊梢眉,大环眼,白净面皮,嘴唇奇薄,双耳招风。

  文俊等他穿妥,厉声问道:“你就是神手翻天姓程的?”

  “既知大爷名号,胆敢来此送死!你是谁?”

  神手翻天程秋,傲气十足。

  “勾魂使者,你的时辰到了。”说着,缓缓举步。

  神手翻天阴鸷地一笑。他想:“这小子胆大,不撤兵刃,哼!要教你尝尝神手的滋味。”

  待文俊欺近五尺,他蓦地吼叫:“小子,你是找死,怨不了我!”我字未落,抢前两步一掌倏然拍出,左手一挥,化出数十只手影,直向文俊抓去。

  文俊大是不耐,猛地一掌推出。一股柔和而触肤欲裂的劲风,向手影中印去。

  神手翻天只感到双掌发麻,胸前如中巨锤撞击,惊叫一声,腾身由另一窗中飞纵出房间而去。

  这时,整座禅房吼声乍起,兵刃之声交鸣。

  文俊冷笑道:“想走,你是做梦!”

  声出人闪,跟踪便追。刚一出窗,只觉白芒一闪,一支长剑劈面点到。他想也没想,“啪”一声一掌折在剑身上,人已落下地面。

  那长剑带着一个娇小的身躯,斜飞丈外。

  人一落地,蓦地娇叱道:“淫贼,你死定了!”快如鹰隼狂扑过来。

  文俊一怔。他目光奇锐,已将来人看清,暗道:“是她!”

  声到人到,剑上寒芒耀眼生花,他斜飘两步,冷然道:“胡闹!”

  身形一动,直向大殿扑去。娇小身影岂容他溜走?娇叱一声,长剑直指文俊后心。

  他不愿和她缠夹,向神手翻天隐入的大殿追去。刚好后殿廊下,青影一闪,一支长剑迎头掠到,声音也同时到达。

  那是一个小伙子的声音:“淫贼!你走不了!”

  文俊呸了一声,只一闪,便入了殿堂。

  殿甚宽敞,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但他神目似电,仍可分辨纤毫,殿角里,神手翻天程秋握住巨大的桌脚,“当”的一声巨响,钟鸣倏扬。

  不等他敲第二记,文俊已经到了。他怒吼道:“程秋,你活不了。”一掌劈出,劲风掠狂而去。

  “不见得,通名上来,别做缩头乌龟。”他知道自己的“神手”,绝不是这少年那浑雄怪异的掌上功夫的敌手,闪过一旁,一棍斜掠而出。他只能听风辨向,想得到要吃亏,只觉手上传来棍上透来的奇猛震力,几乎将虎口震裂,叫道:“不好”!向殿外飞纵。

  文俊一掌震开桌脚,程秋已抽腿溜出。他冷哼一声,如影附形跟上,一掌劈去。

  程秋到底是经验丰富的滑贼,一跨过殿门,向前扑倒,懒驴打滚滚出丈外,拔腿便逃。

  这时殿前院后,绿草如茵,花木映掩。文俊想不到程秋会用懒驴打滚逃命,手一缓,身形倏止,剑芒已经迎头盖到,突然有人叫道:“淫贼,今晚你报应临头。”又是另一个小伙子的声音。

  文俊一连被三个男女误为淫贼,不由得火起,身形一挫,一掌横拍而出,喝道:“胡说八道,滚!”

  他这一掌只用了两成真力,那使剑的黑影知道厉害,半空中突向上拔身丈余,头一仰,反穿丈外,半空扭转身躯,“平沙落雁”轻轻落在花圃内。

  文俊喝道:“好俊的轻功!”追着程秋入了偏殿。

  小伙子被人家一掌迫得倒退,正自心惊,猛听殿内有个银铃似的嗓音轻叫道:“芳哥哥,别让贼人走了,芝妹正在后面厮杀,大哥,二哥在协助。追啊!”

  黑影一闪,出来了先前向文俊袭击的娇小黑影,芳哥哥叫道:“贼人入了偏殿,小心了,追啊!”两人向偏殿扑入。

  神掌翻天鬼精灵,这儿他十分熟,一入偏殿,便向小门闯入,反奔里面禅房。

  禅房前功空地中,十六个雄壮大汉,刀枪并举,将两男一女团团围住,杀得难解难分。地上躺了三具尸首。

  他大吼一声,展开了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抢入战团,在刀剑围攻中,抢近娇小的身影后,蓦地一拳劈上。

  文俊在偏殿失去神手翻天的踪迹,返身出殿,正也和两少年男女相遇。少年叱道:“淫贼,纳命!”双剑一闪便至,攻的全是要害部位。

  文俊真有点火了,向下一伏身,扫出一腿,掌向上一刁,勾住少年手腕,将他扔了半圈。少女惊叫道:“哎呀!看剑!”剑要人看是假,她想拼命救人,人剑同时向前一扑。

  文俊知道这是一场误会,不能伤人,向左一闪,“倒打金钟”一掌向后轻拍。

  小姑娘情急拼命,剑在文俊右臂外错过,身体去势难止,文俊那一掌正好拍在她的左胸下。虽说掌上无力,但文俊功力大进,臂有千斤神力,虽未注入真劲,小姑娘岂吃得消?“哎唷”一声,踉跄退出丈外去了。

  文俊放下小伙子,气冲冲地叫道:“简直胡闹!黑白不分,你行什么侠?哼!”展开九幽凌虚盖世神功,直向那杀声扑去。

  他到的正是时候,神手翻天那一掌,距娇小身影后心不过咫尺,内家真力已发。娇小身影力拒前面三把泼风刀和两侧两把长剑,她自己长剑还未及撤回防身,要回救已是力不从心了。

  文俊狂掠而下,两粒白棋子先人而至。神手翻天真力刚吐,“喀喳”一声,右腕立时被棋子切断,他大吼一声,向下一扑,滚了几滚,爬起便跑。

  娇小身影被掌力一蹬,“嗯”了一声,只觉眼前发黑,向前一冲,立脚立时不稳,向前一扑。

  前面三把泼风刀有一把无故脱手,另两把距娇小身影的顶门,不过半尺之差,但见青影一闪,两把刀立刻飞扔在外,狂叫之声乍起。

  两旁两把剑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只见青影将娇小身影一把挟在胁下,接过她手中长剑,只一眨眼间,寒芒两翼齐张。等他们感觉到不对劲时,已是晚了,长剑已贯胸而入,尸身向后便倒。

  文俊转瞬之间连杀五人,一看神手翻天已乘机逃了,黑夜中欲追无法,便挟着娇小青影,向围住两少年人的十一名大汉扑去。

  这时,先前追赶文俊的一双男女已由大殿后走出,少年扶着少女,蹒跚而来。

  文俊在这一瞬间,已经接近斗场,围中的两少年突然发现文俊胁下之人,狂吼一声,将众大汉迫退三步,两把剑疾奔文俊。

  胁下娇小的身影软弱地叫道:“不……不要动手啊!”

  可是已是无及,文俊已展开了龙韬十二剑的奇诡绝招,一阵清越的金铁交鸣,两少年被震得连退十余步,同时,两声惨号起处,两旁倒了三名大汉。这是龙韬十二剑的“狂涛怒涌”。因为不是天残剑,所以威力打了折扣。但他要在这一剑中,震开两少年,力毙三名高手,虽当代一流武林名宿,也有力不从心之叹,端的已获上乘剑道神髓。

  余下的八名大汉,惊得心胆俱裂,一声道:“扯乎!”全都亡命逃走。

  两少年震得虎口一麻,险些丢剑现丑,呆在一旁,气得浑身发抖。

  先前两少年男女也赶到了。

  文俊轻轻放下胁下之人,噫了一声说:“是妳!”

  娇小的身影原来是那晚要救他的两少女之一,另一位就是先前被自己误拍一掌,现在那少年相持之中。

  小姑娘勉强站稳,也脱口惊叫道:“是他,这就是淫贼,别让他走了,玉妹妹就伤在他手中!”说着,挺剑欺近。

  一旁的两少年也愤然举剑,大战有一触即发的模样。

  文俊冷然一笑,漠然地说:“血口喷人,我替你们害羞。”

  将剑递到小姑娘手中,又说:“我不和你们计较,虽然你们坏了我的事,要是想问青红皂白,最好去问室中那五个可怜的尼姑。”话声刚落,身形突闪,快如闪电,瞬即失踪。

  接到长剑的小姑娘,本是怔怔地凝视着文俊的脸容,这时突然惊叫:“啊!她……他是俊哥哥,俊哥哥……”她想追,但眼前发黑,脊心一阵疼痛,摇摇欲倒。

  两个少年飞纵过来,脸有不悦,但仍将她扶住了。

  小姑娘又叫道:“不!我要俊哥……”可是,她晕倒了。

  文俊一阵急走,快似一缕轻烟。身后一切他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第二天,他独自上路向抚州急赶。

  他要往氓江一走,探听雷音洞府的消息,这是第一要务。

  第二,他要到昊天堡冒一次险。

  第三,他对三音妙尼念念不忘。自小失去母爱的孩子,第一次向他付出真挚而相等于母爱的人,自有刻苦铭心的难忘情结。

  三音妙尼在园觉寺三天相处,令他感到人世间的温暖常在,也让他忆起墓园中慈母的往日音容。

  园觉寺一别三年有余,临别时她们说往大巴山觅地潜修,练好几如心法再重出江湖,他不须半年,便将九如心法练成。

  三年了,她们早该出山啦!

  他却未料到自己是凭玉浆之功,和恨海狂人拼转十年真元替他引度真气之力,方能转危为安练成心法呢。

  他的计划是:先由汉水入川,进入大巴山;再入汉中,一探昊天堡,如果报仇无望,再到岷江附近一试遇合。

  抚州是赣省属地,阡陌纵横,沃野千里,在这条路上行走,已没有雄峻的山岳梗阻。

  距抚州还有十来里,沿途看见许多岔眼的江湖人,神色紧张地向南赶,他不愿多管闲事,埋头赶路。

  不久,十里亭在望,亭于官道之右,抚江之左,距抚州整整还有十里。

  日影西斜,已是未牌时分,十里亭石几上,坐着两个怪人。

  说怪真怪,绝不名不副实。

  向北坐的是一个癫痢头穷小老人,秃着一个小光头,眼鼻嘴活像一个小娃娃,却留下一颏一撮山羊胡,身穿半短不长的灰色破直裰,脚下拖着一双半截鞋。

  向南坐的是一个癞痢头穷小子,年约二十二三之间,身材瘦长,小眼睛,塌鼻尖,一张厚大的鲤鱼嘴,双耳直往下垂,身穿破麻布做的破长袍,外面罩着一件只剩半截袖子的破棉袄,大热天,要不是发疟疾,穿破棉袄的人,不是狂人就是疯子,你说怪是不是?

  石几上摆着两个破碗,一只没有嘴的破茶壶。

  癫痢头吧唧着嘴唇,似乎吃了什么美味,一看文俊被他们的怪像吸引得驻足而观,挤了挤左眼,呵呵狂笑道:“老疯子,请吧!这是山西老汾,妙咦!”

  “瘦老鬼,我老人家喝的是竹叶青。”拿起面前破碗,仰头作饮状,但却无半滴酒滴出。却吧唧着嘴,放下碗说:“我只想喝竹叶青,别的不要。”

  “哈哈哈!”瘦老鬼仰天狂笑。“你整天想青,却愈来越老态龙钟了,而我,偏偏吃老,反而像个小伙子了,哈哈!”

  老疯子一瞪,怪叫道:“你像个小伙子?呸!你不撒泡尿照照?”

  瘦老鬼又挤挤左眼,蓦地向亭外文俊招手道:“喂!你过来,看我像个小伙子吗?”

  文俊心中大乐,笑道:“像,像极了,只是大热大穿棉袄,却是衰老之相。”

  “哈哈哈!”老疯子手舞足蹈地叫:“小伙子,你还没见顶着破棉袄呢!那才觉得够意思啊!”

  这时,抚州方面尘土大起,十余匹骏马飞奔而来。

  南面官道,也有五匹骏马,缓缓向北走,以双方脚程算来,恰可在亭子附近会合。

  瘦老鬼突然鼓掌站起,哈哈一笑道:“老疯子,你知道老道士善于捉鬼,专治老疯吗?喏喏喏,捉鬼治疯的人来了。”

  老疯子呵呵一声怪叫,四仰八叉倒在地上,手舞足蹈地叫嚷:“够了!够了!又是那臭道士。妈呀!他那赶母猪的铁棍儿可厉害呀!克喳,克喳,铁脑袋也得搬家,瞧!那上面还有血儿呢!我怕着哩!”

  瘦老鬼突色神色一整,皱着眉说:“咱们该走!下次再算,那母猪真在。”

  老疯子突然坐起,揉揉眼睛,说:“星儿棒疯子不怕,只是那调调儿老骨头吃不消,好!散也散也!”

  两人各端起一只破碗,下亭一溜烟向南跑了,真快!

  文俊随两个人去向转动视线,突然自言自语道:“又是她们,何必见面冲突!且缓缓让她们先走好了。”对面是一座矮林,他隐身草内不见。

  南来的五匹健马,正是慈云庵误斗的三男二女。

  玉姑娘被文俊拍了一轻掌,并无大碍。

  芝姑娘被伸手翻天在脊心拍了一掌,虽被文俊发棋子将他的手掌击断,但劲道已发,姑娘伤的不轻。

  这一天中,虽服了伤药,但伤势仍是沉重,她们正赶奔抚州与家人会合,匆匆赶路。由于姑娘伤过重,虽有马儿,亦反而落在文俊之后。

  北来的十余骑快马,风驰电掣而来,南北二路人马,恰在十里亭外相遇。

  北面马队突然有人高叫:“就是他们!赵前辈,真是冤家路窄。”马人立而起,全都勒住了僵,四面一散。

  文俊在草隙中向外张,那发声之人正是断了腕的神手翻天程秋,这时只好叫单手翻地了。

  最先两骑一男一女。

  女的生得美艳绝伦,俏媚入骨,正是桃花仙史赵桂贞,但文俊却不认识。

  男的是个中年老道,一字眉,鹰目勾鼻,雷公嘴,瘦马脸,头戴九梁冠,身穿青道袍,背上是一把形态奇古的宝剑,云头上飘着银色剑穗。

  其余十二匹马,鞍上全是虎背熊腰,目闪精光的大汉,想得到全是了不起的三山五岳英雄。

  马蹄未定,十四个男女飞身下马,向两侧散开,屹立戒备。

  北上的三男两女,正是文俊的拜弟义妹徐廷芳兄妹,和翠园小主人东方英、群、玉三兄妹。

  这时,芝姑娘重伤未愈,玉姑娘行动不大灵光,她们两匹马走在最后。

  东方英没和神手翻天照过面,徐廷芳对程贼并不陌生,慈云庵夜斗,他曾和玉姑娘为了救应程秋,误将文俊认为淫贼。

  待芝姑娘突然认出文俊是自己拜兄,又在女尼口中,得知拜兄正是追杀淫贼而来,她只觉得羞愧若死,恨不得一剑抹了自己脖子。

  冤家路窄,十里亭狭路又相逢。她一听神手翻天一叫嚷,就知今天大事有点不妙。对方男女共有十四个之多,自己一方只有三个男的可动手,还得照顾两个受伤的姑娘。

  他心中一凛,脱口叫道:“慈云庵的漏网淫贼,英大哥掩护两位小妹快撤,群哥咱们上。”

  两人飞身下马,拔剑向前迎去。

  但迟了,五匹马已经陷入包围,老道阴森森地说道:“跑不了的,你们,就是大闹慈云庵的娃娃?”

  “小爷正是,正要找你们算账。”东方群昂然回答。

  “胆量是够了,可惜你们在劫难逃,我昊天堡七星羽士妙真,你不曾不知道爷名头。”又向那美艳的女人一指,说:“这位是桃花仙史赵姑娘,你们大概有些耳闻,这样吧,跪倒,自绑,随贫道到昊天堡走走,也许看你们的造化。”

  “造化是有的,包在本姑娘身上。”桃花仙史媚笑如花,一双水汪汪的梢花眼,在三个男娃儿身上流转。

  又道:“昊天堡正在招贤任能,徐图大举,小兄弟,犹豫则玉石俱焚,让你们三思。”

  廷芳嘿嘿冷笑,不屑地说:“不用三思,水火不相容,正邪不两立,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们妄想赶快打消。”

  “小兄弟,好死不如恶活,匹夫之勇,为智者所不取,你贵姓大名呀?”

  “不用问,不必问,剑上便知端倪。”声落,剑出,“朝天一柱”再向下徐落,突然寒光疾闪,身前五尺银光布成一座平面剑幕,向前疾射。

  桃花仙史略一皱眉,翠袖交挥,一股罡风将银芒逼得向后退,她惑然地问道:“昆仑派的‘二元复始’,你是昆仑的后起之秀,昆仑自百年前白龙峰受挫,绝迹江湖,想不到后继有人。你为什么不敢通名?”

  “名为身外物,你高兴怎么叫都行,小爷不需名号唬人,为何非说不可?看剑!”

  剑向左一引,猛一旋身,向左疾刺,银芒形成一道闪亮的光弧,无数银环向前急旋而进。

  桃花仙史向右横移五步,香风四起,只一晃,便到了廷芳身侧,翠袖如经天长虹,直射廷芳章门大穴,并说道:“好一招‘穿龙引凤’,可惜功夫太浅,精微博大处,百不得一。”

  廷芳错身避袖,欺身进搏,剑势如长虹大河,滔滔而出,只见银星飞射,闪电似向前猛进。

  桃花仙史身影妙曼,动如流水行云,一双翠袖儿若漫天飞雨,在剑峰中进出自如。

  但她点到即收,舍不得下重手,桃花粉面笑意盎然,媚态撩人,舞动间,乳峰上摇,臀浪儿摆,令人心荡神摇。

  她不住吃吃在笑,甜嗓儿不住在响:“不坏呀!‘白虹经天’,‘流星掠地’,昆仑的‘玄天神剑’不愧玄门绝学,可惜火候太差,用非其时,哈哈哈,旷世绝招‘鸿沟三旋’快要抖出来了!”

  廷芳急怒交加,心说:“我偏不出这招。”长剑向右一撇,一挫虎腕,飞射而出。

  桃花仙史不退反进,柳腰一扭,掠到廷芳身侧,笑道:“怎么,不听话的孩子!身到昆仑,当然会龙腾大九式,变!‘飞龙在天’!”举袖一挥,就是一记“盘龙绕柱”,中下两路全是罡风袖影,直取廷芳双足和后心。

  廷芳身不由己,不用飞龙在天,势将挨两记重击,无暇思索,果然银光一振,身影跟着扶摇直上。

  桃花仙史笑道:“孩子,多听话呀!我要你再化‘怒龙张鬣’。”翠袖一扬,美丽的身躯也扶摇直上,罡风倏扬,向廷芳两侧横扫而至。

  她一双翠袖长有三尺,两面一张,连臂共有丈二,端的霸道。

  廷芳正要用“怒龙张鬣”将剑向左右拂出,突然有人娇唤:“‘潜龙入地’!招出‘烘云托月’。”

  延想想也没想,招出“烘云托月”,护住头面,身形快似流星下射,飞泻而下,这是“潜龙入地”的绝妙身法。

  桃花仙史只好向旁落下,冲上脸如白纸的芝姑娘笑道:“丫头,你再多嘴,我让妙真老道治治你。”

  廷芳正在喘息,东方英正拔剑抢出,向他叫道:“群弟,照顾两个妹妹,我上。”挺剑上前加入。

  一个魁梧大汉上前叫道:“笨鸟儿先飞,道长请让在下上。”

  七星羽士冷然点头。

  大汉长剑一摆,挡住东方英说道:“昊天堡的无名小卒三手剑李平,领教阁下的绝招。”走中宫进供门,狂妄地一剑当胸便点。

  两人一接上手,就是一场恶斗,势均力敌。

  七星羽士向另一个大汉略一颔首,大汉便仗剑找上了东方群。七星羽生冷峻地裂嘴一笑,举步向俩姑娘走去。

  芝姑娘软弱地叫道:“玉姐,妳替我找到俊哥哥,替我打他一记耳光。三年,多漫长的三年啊,他竟绝足不来找我,我的心碎了,还替他担心三年,还道他丧命三音妙尼手中,天涯海角,去替他报仇,姐姐,妳走吧,我与他们拼了。”

  说完,拼全力一跃下马,东方玉要阻也来不及了。

  她摇摇晃晃,拔剑向七星羽士迫去。

  草丛中的文俊,只觉血脉贲张,心中暗叫:“是她!芝妹妹。怪不得那夜会有似曾相识之感。我该死!昨晚竟不知是她。”

  他面前丈外,正有一名大汉仗剑背向而立,身形一定,要是扑出定被这人阻止。他行事光明磊落,但衡量得失,身形一动,飞扑而上。

  大汉一声未吭,飞跃丈外。文俊一手夺过长剑,一声长啸,连人带剑飞射七星羽士,恰在玉姑娘赶到之前。

  芝姑娘在玉姑娘怀中,乐极而呼:“俊哥哥,他!他来了!”

  文俊来势快如闪电,七星羽士大吃一惊,火速横飘近丈,差点儿挨了一剑,他无名火发,正待拔剑,另一名大汉已经挺剑扑到。

  文俊虎目神光一闪,玉面上布满杀机,剑向左上一劈,随即徐徐下垂。

  人影乍合乍分,“嗤”一声响,双剑相错,大汉“嗯”一声,长剑堕地,胸前开了五个大穹窿,尸身向前一倒。

  七星羽士心中大骇,他没看清文俊是怎样出剑的,只觉银芒飞射,胜负已判;但文俊的身形丝纹不动。

  他知道俊目神光隐现、面现杀机的少年人,是有生以来所遇的诡异高手,傲岸之心一扫而光。

  这时,另外大汉已经怒叫如雷赶到。

  七星羽士刚拔剑在手,急促大叫道:“快退。”

  可是已经晚了两步,一声惨号,大汉四肢俱折,鲜血洒了一地。

  七星羽士欺近文俊,恶狠狠地说道:“你是谁?心黑手辣,太过分了。”

  文俊冷然撇嘴,傲岸地说道:“剑底下知端倪,用不着查三代履历。要说心黑手辣,据在下所知,昊天堡的英雄们,在江湖不在第二之下。”

  “小子伶牙俐齿,等会儿不怕你不说。”剑徐徐上引,白虹耀目,剑啸似若龙吟,文俊心中一凛。

  七星羽士这把剑,确是神物,剑身银光耀目,两面各自七颗金星,发出金色闪光,隐约可看到剑尖有伸缩不定的半尺寒光,可是你仔细分辨时又一无所见。

  文俊心日中暗暗后悔,他该以人皮面具将脸容隐去的。

  昊天堡的人太多,自己要用天残剑,岂不暴露了身分了吗?心中一生警觉,便步步为营小心行事。

  在龙韬十二剑中,不仗天残剑,威力大减,无法发挥其长,何况七星羽士的七星宝剑是千古神刃呢?所以文俊暗自警惕。

  一声叱喝,七星羽士正发动攻势,“长虹贯日”疾攻上盘,银芒夹着七路金星,震雷似地杀到。

  七星羽士一招乍出,人影已杳,来不及撤招,身后已感到劲风压体,他无暇思索,身形半旋就是一招“回头望月”同时斜飘两步。

  他心中骇然,面上变色,一咬牙,重新猛扑上去。

  十余个照面,各出十招以上,吹毛可断的七星剑,几乎毫无作用。

  文俊心惧神刃,无法发挥精微博大的龙韬十二剑之盛,心中大是不耐,正待冒险进招,猛地瞥见另一面的廷芳已身陷危机,桃花仙史媚目如水,一双大袖正将他卷入翠衫中,而她却浪笑不止,着实用纤纤玉手在他脸蛋上摸了好几把。

  廷芳羞怒交加,急如疯虎,几乎气昏了头脑。

  这时,他正揉身进扑,桃花仙史的翠袖,已经悄悄地从他身后反卷而至,势非被擒不可。

  文俊一声怒啸,一剑点出。七星羽士一声冷笑,抬剑便绞。文俊这一招本是虚招,寒芒一闪蓦尔失踪。

  等七星羽士发觉上当,他已到了桃花仙史身畔,他叫道:“芳弟退下。”下字未落,人已带剑向桃花仙史撞去。

  桃花仙史怔了一怔,手下一慢,廷芳正凌空飞跃脱险。她“咦”了一声,浪笑道:“来得好呀!多可爱的娃娃,着!”翠袖顺势急挥,朝文俊缠去。

  文俊冷哼一声,剑势不收,仍昂然直进。

  “嘶”一声裂帛之声传出,桃花仙史的翠袖到了文俊手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袖当刃使,猛抽桃花仙史,右手剑缠在她的左袖上,但去势丝毫不变,剑尖直射她的乳峰之间中间深深的乳沟。

  桃花仙史功力奇高,可是那宝刀不伤的丝袖,竟被文俊扯断;那缠在剑上的另一翠袖,竟然无法将剑震偏,而且自剑身传来一股雄厚无比的潜力,震得她气血翻涌,把她吓了一个花容变色,一声娇叱,自行震断左袖,斜掠近丈,方逃出一剑之厄。

  文俊一剑迫追桃花仙史,正待返斗七星羽士,却听那面狂笑之声大起,有人叫道:“哥儿,缠住这母猪,小心她袖中有鬼,使星棒儿的泼杂毛交给我老人家,上啊!瘦老鬼。”

  那是老疯子的声音。文俊心下大定,一声怒啸,疾取桃花仙史,她惊魂未定,火速撤下长剑,她可笑不出来了。

  “锵”的一声金铁交鸣,双剑乍合乍分。

  桃花仙史退后三步,文俊上身微晃。

  她心中大骇。这次以八分真力相搏,竟然走了下风,眼前这俏郎君端的不可轻侮,在昊天堡中,能震退她八分真力的人,并不多见。

  看俏郎君玉面朱唇,怒容更增威风,傲然的神色,十足的是一个男子汉。她愈看愈爱,欲火渐炽,只觉得浑身发热,面如桃花。

  她突用剑一指,媚笑道:“来,咱们两口子到林中斗上一斗,走啊!”

  她掀起一阵香风,向林中闪入。文俊没理她,长剑一闪,猛扑左侧力斗廷芳二两名大汉,一面说道:“芳弟,去照顾芝妹。”

  声落,惨号随之,一名大汉尸横在地,剑光如匹练,又扑向另一名大汉。

  场中狂笑之声,不绝于耳,老疯子和瘦老鬼迫得七星羽士团团转,东方英兄妹与挡住了三名大汉。

  廷芳到的正是时候,两名大汉正在走近芝姑娘,便被截住了。

  好一场龙争虎斗。

  廷芝小姑娘以剑支地,美眸始终紧随文俊,清丽而略泛灰白的粉脸,神情瞬息万变,随文俊的进攻后撤而喜忧俱来,其他一切变化,她都视若未见。

  十二名大汉中,文俊已接四名,接住另一个狠斗。东方英兄妹接仕三个,廷芳力敌两名。还有两名一看时机已到,悄悄掩近芝姑娘,蓦地飞步抢到。

  文俊时时留心,一看义妹遇险,猛地一剑挥出,喝声:“找死!”用足全力脱手扔出,人也急掠而去。

  两大汉一从侧方后面掩到,侧方大汉走得快,死得也快,长剑划空而出,就在他伸手将及姑娘肩头的瞬间,长剑已贯胁而入。

  文俊随后即至,飞起一腿,将贼人踢飞,将长剑拔下,迫着后到的大汉,徐徐举剑。

  北面蹄声如雷,渐来渐近。

  文俊正待出剑,身后芝姑娘一声惊叫,他蓦地回身,一剑飞出。

  那是桃花仙史,她不见文俊追来,便回到斗场。

  斩龙不如屠凤,她看出文俊对芝姑娘有深厚的感情,醋念一起,猝下毒手,凌空直取芝姑娘。

  文俊耳目何等锐利?听风辨位,回身一剑飞出,伸手揽住芝姑娘娇躯,说道:“芝妹,一切有我!”

  双剑双交,剑过无声,这次两人都没用绞崩二字诀,桃花仙史飞掠一侧,文俊昂然卓立,一手仍挽住芝姑娘。

  桃花仙史粉面铁青,腰间罗带断了半尺,她蓦地向北面蹄声急骤处,发出一声尖叫,对文俊切齿叫道:“昊天堡主到,小畜牲你……”

  你字一落,黄光急闪,五枚金桃花闪电而至,她手中已多了一条纱巾。

  文俊事事提妨,岂会上当?金光一闪,她正带着芝姑娘侧掠三丈。金光似生有眼睛,发出连声厉啸,奇疾无比,径奔文俊射出。

  文俊冷哼一声,虎掌一探一挥,霎时黑子锐啸,白子飞旋,像是满天星飞,这是天棋子周天豪所授绝技“满天星罗”。“叮叮……”一阵脆鸣,金色桃花化成十五瓣,四散崩落,而黑白棋子仍然以雷霆万钧之势,向桃花仙史身上飞去。

  桃花仙史大惊,惊鹿似的拼命逃了。

  这时,远处的马队已到,共有十二匹之多,相距不到五六十丈,已可清晰地分辨出人影,正是三堡主独掌镇西川殷梦湘,和手下一般高手。

  文俊挟起芝姑娘,闪电似掠入林中,放下她急促地说:“芝妹妹请等待,我先去退敌。”

  火速解下包裹,拉掉破剑囊,取出一件灰长衫穿上,探入怀中将人皮面具戴好,突然变成一个紫灰面色的老人,用灰帕将一头黑发包住。

  他一面易装,一面将玉瓶送给她,说道:“里面是参品紫露续命丹,快吞下一粒凝神行功。芝妹,假如我处境危急,速由林后脱身。”

  芝姑娘接过玉瓶,突然抱住他,凛然地说道:“俊哥,我不愿独活,别扔下我。”

  文俊急道:“事急矣,听哥哥的话,免我悬念,我去了。”

  身形一动,快似电光石火,直抵林缘。芝姑娘神情肃穆,提着剑,持着玉瓶,忍住疼痛慢慢走出林缘。

  文俊一到,三堡主率十一名大汉已飞身下马,一字摆开。桃花仙史也回到场中。

  老疯子和廷芳六个人,已经额上冒汗,危在顷刻,手脚已乱。

  三堡主蓦地大吼:“住手!”像晴天起了一个霹雳,七星羽士不敢不住手,双方同时退出圈外。

  “早该住手了,看了委实教人生气!”文俊变点嗓子说,音波直钻入众人耳鼓,群雄全都一怔。

  三堡主虎目神光暴射,但渐渐变色。

  群雄连桃花仙史也算上,全惊得连连后退。

  林缘现身之人,灰巾包头,目中神光似电,像两道冰流,直射入人的心坎深处,令人不寒而栗。紫灰色脸膛,皱纹密布,像是古墓中掘出的暴死僵尸,没有半点人气。一袭拖地灰袍,身高六尺以上,腰中破带上,插着一把短剑,剑鞘斑斑剥剥一团糟,黄黄黑黑,难看岔眼之至。

  怪人紧抿着嘴,足底离地半尺,冉冉滑出林来,屹立在路旁枯草顶端,不摇不晃,几如化石。冷电似的目光,轻蔑地环扫众人三匝。这是文俊自创的“九幽凌虚魅影”绝世神功。

  三堡主忘形地叫道:“恨海狂人!凌虚佛影!这是失学千载的武林绝学。”

  文俊心中暗笑,心说:“魅影他叫成佛影了,这厮佛迷了心。”但他仍瞥了三堡主一眼,不言不动。

  三堡主咽了一口唾沫,壮着胆问道:“前辈可是恨海狂人吗?在下殷梦湘,请间麻山西麓,出现一个恨海狂龙,不知与老前辈有何渊源,乞请明告。”说完,抱拳躬身行礼。

  文俊冷冰冰地说道:“龙只有天上有,你去找吧。”向廷芳六人说道:“你们,给我快走,等会儿后悔莫及。我老人家一向的规矩是单剑独人,剑出分敌友。快滚!”

  “三堡主,他们……”神手翻天见廷芳他们要走,抢出急叫,但一触文俊凌厉的眼神,把话吓回去了。

  文俊伸手缓缓按住天残剑,身形缓缓移向道中,一声清越剑啸,天残剑出鞘。

  他脚踏实地,说道:“四十余年末履江湖,武林中尽是英才,老夫要走!谁想一试天残剑?快上!一起来也成。”

  廷芳兄妹与东方等抹掉头上冷汗,缓缓移退至马旁,拉过马匹纵身上马。老疯子与瘦老鬼,满脸尴尬,拔腿便溜。

  三堡主脸上泛青,慑于恨海狂人名头,他心中狂跳。

  文俊看看廷芳上了坐骑,又冷冷地说道:“老夫目前还未有人惹我,老规矩,不能剑出无名,怎么,没有人敢上前招惹?”向七星羽士点头叫道:“你,手上好一把七星神剑,来来来,看比残剑是否高上一品?”

  七星羽士怎敢?闻声惊退两步,文俊叫:“好手难寻,你上,我不伤你,只出一剑。”

  七星羽士听说不伤他,雄心大起,上前稽首道:“晚辈遵命。”剑起“朝天一柱”,迅若奔雷,就是一招“飞星逐月”,银芒划空而至,剑啸刺耳。

  文俊先前被迫忍耐,未能将剑势发挥,心里一直不愉快,故而指名邀斗,存心冒险。

  剑来势急如星火,他挥剑一绞。“铮”的一声清越龙吟处,七星羽士脸色骤然一变,迅退近丈,七星神剑仍在猛震,发出一种嗡嗡剑啸。

  他低头审视,脸如死灰,七星神剑中间第四星,清晰地出现了一点剑痕,不偏不倚,正在星中,而右衣袖却有七个小孔,排成北斗七星。

  七星羽士全身颤抖,怆然收剑入鞘。文俊叫道:“再让你一招‘怒海藏针’,怎么样?”

  三堡主见七星羽士的表情,心中大骇。再看文俊双脚未动分毫,屹立如山,这简直吓破了他的虎胆。

  文俊突然冷笑道:“没人上,给我快些离开。”

  廷芳东方英兄弟一打手式,五马四人绕过文俊和三堡主一群人,向北绝尘而去。

  桃花仙史向三堡主一打眼色,向廷芳背影一呶嘴,转身牵马。众人上马停当,三堡主向北一挥手,正要放蹄,突然文俊厉声喝道:“向南走,我老人家要盯住你们身后三天,三天后方可向北走,想回昊天堡,也须三天之后,快把这些尸骸收了。”

  三堡主乖乖转骑,收拾死尸上路,举手一拱,率众人狂奔而去。

  等他们奔出十丈外,回头一看,倒抽一口凉气,飞驰而奔。

  文俊知道人性的弱点,不露一手人家不会心服,功力提高十成,身躯凌空冉冉上升,一面收剑入鞘,升到离地近丈,恰好众人回头。

  待众人去远,他迅速落地,抢入林中,迎面一个踉跄,几乎摔倒。他已精疲力尽了。

  一旁抢过芝姑娘,她扔掉了剑,一把抱住他急唤:“俊哥哥,你……你怎么了?你怎……”

  文俊屈腿坐了,叹口气道:“不要紧,脱力。我需调息片刻。”运起九如心法,真气源源不绝,不久疲劳尽失。

  芝姑娘费力地站起,拾回长剑,咬紧银牙,在一旁替他护法。

  红日渐渐隐下西方地平线,夜幕将临,北面官道蹄声如潮而至。

  小姑娘咬牙苦撑,背上创伤疼彻心脾。突然身躯被人抱起,耳听文俊在耳畔温柔地说道:“芝妹,你为什么不吞下紫露续命丹呢?好叫哥哥心疼呀!”手上玉瓶被文俊取下,她只觉得她感到她已经坐下,将她倚在怀中,清香扑鼻,一颗丹丸已滚入腹中。

  一道暖流直下丹田,背上一只虎掌放出阵阵暖热,片刻她神智清明,痛楚尽失。又听文俊说道:“芝妹,用心法行功,可增功力,固本培元。”

  她刚将真气凝聚,命门穴上突生无穷吸力,真气向上一引,百脉皆张。

  良久,真气回聚,百脉阳和,浑身舒泰。她一把抱住他的颈,偎入他怀中,颤声说道:“俊哥哥,你……你可知我和芳哥苦等三年的苦况啊!”

  “哥哥心感你们待我的情意,无奈身不由己,死中求活,真是一言难尽呀。”

  “你为什么三年来不去长湖找我们呢?”

  “其实我在江湖混踪不足三个月,我还只道你们在清溪命丧两凶一霸之手,所以立志报仇,与两凶一霸势不两立,江上击垮插翅虎门下,独闯阎王谷;都是为了你们呀!”

  他将自己遭遇大概说了。小姑娘破涕为笑啦!她毫无顾忌地伸手在他怀中取出那人皮的面具,喜滋滋地说道:“怪不得你来去快如闪电,可以凌空虚升。原来你跟一代之雄恨海狂人学艺,难怪吓破了三堡主的虎胆。这面具真是不可思议。人的名树的影,双凶一霸看今后还敢不敢作恶?”将面具往文俊脸上一套,娇笑道:“不成,难看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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