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无日之战

　　恐怕从以前到现在，还从未有人用这种方法向人鱼进行抗争过。四周的人鱼一边继续唱歌，一边游到面容惊讶的泰妮莎身旁，用眼神交流，询问应该怎么办。泰妮莎对此却是深深的吸了口气，也开始闭上眼，仔细聆听梦蝶的声音。等到她的歌曲中偶尔慢了四分之一拍的瞬间，人鱼的歌声，也再次开始出击。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而且，两个歌声的对战并不是对艺术的执着。梦蝶有她的坚持，如果自己的声音从主唱中被挤下来，那就意味着爱德华和霍蒙必定会被淹死，而自己也会因为太过疲劳而死无葬身之地！对于美人鱼们来说，如果泰妮莎从主唱中被挤下来，那就意味着她们最强的杀招将会遇到克星。而失去歌声之后，她们将再无力抵挡梦蝶的攻击，将会一败涂地。

　　歌剧在无日隧道中回响，两个声音不断互相挤压，争夺着主音的位置。只要有任何人的歌声稍有失误，就会被另一个人的声音彻底挤垮，从这场歌剧中被排除出去。

　　不能失误，不能示弱。一旦开始，就注定是命与命的相博！

　　激荡的音色撞击着墙壁，无日隧道的顶端在音色的震荡下开始掉落些许的灰尘。梦蝶的额头上开始落下汗水，但她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依旧拼命抢夺主音的位置。

　　到了现在，莎莎拉也终于明白了梦蝶到底在干什么。她的手心中捏着一把汗，目不转睛的盯着正在水中的少女。四周负责协奏的美人鱼们也是紧张万分，她们簇拥在泰妮莎的身旁，用最好的配乐替自己的领导助阵！

　　两人的声音并不响，那绝对不是比谁的音色更高，更震耳欲聋。可即使是在乐曲中低吟的那段乐章，两人也丝毫不敢放松，相撞的歌声继续击打着洞窟顶端，震下灰尘。

　　这场战斗到底持续了多久？

　　不知道。

　　在这暗无天日的隧道之中，根本就没有了日与夜的分别。随着时间的推移，梦蝶的歌唱反而越来越熟练。当她知道自己的歌声能够阻挡住对方，防止爱德华与霍蒙落河死亡之后，她的心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而对于唱歌来说，心灵的平静，无异于能够将声音的力量推倒最大……

　　可是，那边的美人鱼们，却没有了如此的好心情。

　　久攻不下，泰妮莎的心情开始渐渐烦躁起来。在正在交锋的时间里，她却想起了自己的卵，想起了自己那些尚未出世的女儿。想起如果自己一旦失败，那自己的卵将会永远与自己分别。不仅如此，那个可怕的“法神”很有可能会来到这里，就像以前一样，将自己一族逼入死地！

　　……

　　……

　　……

　　嗯？

　　正在静心歌唱的梦蝶突然发现，对方的歌声中似乎多了些急躁？一开始，她以为这是对方的诱饵，还不敢将自己的声音太过欺近主音部分。可随着对方的焦躁越来越明显，歌声与配乐之间的失拍情况也越来越多。终于，梦蝶察觉这绝对不是对方的诱饵，立刻将自己的歌声插进对方的节拍之中，瞬间就将泰妮莎的歌声逼离主音节！

　　泰妮莎依旧在勉力歌唱，但已经偏离主音的她显得越来越急躁。急于想夺回主音的她开始唱出更多的错误，这些错误也让梦蝶逐步逼近，几乎就要完全取代她的声音，成为美人鱼们的领袖主唱！

　　美人鱼们的面色苍白，她们纷纷望着泰妮莎，露出绝望与痛苦的表情。也正是在这时，她们的背后再次浮现出坐在某只怪物身上的艾米丽。她看着泰妮莎和诸多的人鱼，眼神里，露出好像看待垃圾一般的轻蔑眼神。

　　“果然，我对你们还是太过期望了吗？”

　　泰妮莎一怔，自己的孩子被摆在实验桌上的情形立刻在她的脑海中呈现！她的面色一变，立刻鼓起全身的力量，大声唱出！

　　此刻的人鱼之音已经不再优美，听起来反而有了些许的刺耳。四周的石壁被震荡的更加利害，一些细小的石块从中掉落。

　　对此，梦蝶却感到非常的奇怪。

　　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歌声中会凭空出现恐惧与愤怒？急躁与担忧？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些美人鱼表现得如此惊恐？

　　充满复杂感情的歌声已经不再是魅惑之音。爱德华与霍蒙已经慢慢清醒，更开始不自觉的捂住耳朵，对这刺耳的噪音皱起眉头。既然己方的人已经恢复，那梦蝶也随即停止歌唱。凝神望着声音集中传来的方向。

　　刺耳的噪音在隧道中来回撞击，震下沙石与一些细小的石块。久而久之，就连艾米丽也忍受不住，挥出一条毒蛇咬住一条美人鱼的脖子。

　　“够了！什么天堂之声，简直和手指刮生锈的钢铁的声音还要难听！”

　　艾米丽的怒斥让人鱼们一时止住了歌唱，她们回过头，惊恐的望着艾米丽。

　　“大使，可是我们……我们努力了……”泰妮莎面色苍白的说道。

　　“哼，努力啊。可是现在你们已经没用了。水中战被对方击破，就连最自豪的歌声也被那个女人压制。你们还有什么用？滚吧，从此以后别再在黑炎蛇的面前出现。”

　　泰妮莎和美人鱼们的面色已经完全化为了白纸，对自己孩子的担忧让她急忙抓住罗格的边缘，焦急的道：“那……那么我的孩子！求求您，大使！请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求求您了！”

　　“孩子？哼。”艾米丽一挥手，脚下的罗格立刻动了一下，将泰妮莎甩开。

　　“那些东西可能早就被法神做成鱼子酱了。想要孩子？再去杀点人，然后重新生吧。现在，立刻给我滚！”

　　突如其来的噩耗让泰妮莎显得有些难以接受，她的目光呆滞，身子僵硬。一张嘴开开合合，似乎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这位人鱼在还未正式成为母亲之前，她的世界，就已经崩溃……

　　“怎么？你们想反抗吗？”

　　艾米丽轻蔑的望着四周的美人鱼，哼了一声。

　　接受到艾米丽的眼神，那些美人鱼们情不自禁的向后退了一步。她们并不是恐惧艾米丽，但却是恐惧艾米丽身后的组织——黑炎蛇！

　　美人鱼们不做声了，她们渐渐的沉入水中，消失不见。几条美人鱼看到泰妮莎依旧浮在水面，望着罗格背上的艾米丽后，纷纷上前，扶住了她。

　　“（人鱼语）走吧……”

　　泰妮莎似乎听到了，又似乎没听到。在姐妹们的扶持下，她被茫然若失的拖进水中，脸上始终挂着不敢相信的色彩……

　　※※※

　　梦蝶游回木板，看到霍蒙已经被莎莎拉拖了上去，爱德华则被白狼咬着肩膀，仅一个头浮在水面大口呼吸。看到梦蝶回来，莎莎拉向她竖起一根大拇指，微微一笑。

　　“好厉害啊，你的歌竟然唱的那么好，以前怎么从没有听你唱过？”

　　“切，用女孩子的声音唱歌？我还没无聊到这种地步。”

　　梦蝶哼了一声后，拉着木板开始回气。刚才的歌声决斗对她的消耗实在是太大，嗓子有些疼，肺也有些不舒服。长时间的维持悬浮在水中的姿势让她感觉四肢麻木，身体的倦怠感可不亚于连续进行了三天三夜的决斗。

　　“不过，这还真是让人无法理解。”梦蝶舒了口气，说道。

　　莎莎拉：“什么无法理解？”

　　梦蝶：“就是理由啊，理由。那些美人鱼为什么会没来由的袭击我们？对方的歌声中又为什么会添加诸多不必要的复杂感情？刚才的战斗我和对方明明是平手，如果她不是突然情绪失控的话，恐怕到现在我们还在互相纠缠。”

　　莎莎拉：“嗯……也许，是因为一直没能把你攻下，有些急躁吧？”

　　梦蝶：“不知道。而且，还有一个最让我难以释怀的东西。”

　　莎莎拉：“是什么？”

　　梦蝶：“就是当日在魔妖精森林，我们遇到的那条大的恐怖的大鱼。我很确定，那条大鱼绝对是和那些美人鱼一伙的。可是现在我却没有看到，这是为什么？”

　　“不如，由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吧。”

　　突然！一条黑色的影子从隧道的深处射来！梦蝶察觉，迅速抬起左手，那条黑影在还未来得及张开利牙的瞬间就被青之环同化。

　　“是谁！”

　　原本平静的水浪开始渐渐激荡，一层层的波浪从深处冲来。此时，梦蝶早就已经被累趴下了。可她还是强打起精神，游到木板的前方。

　　“哎呀呀，你连我的声音都忘了吗？看来半年多不见，真的让你把我们给忘了个精光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一名绿发少女站在一条大的恐怖的巨鱼背部，缓缓地，出现在梦蝶等人的面前。

　　“黑炎蛇四使之一，艾米丽……！”

　　梦蝶大口的吸了一口气后，终于吐出了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