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我是谁？

　　“玩偶，你不过是我创造出来的泥娃娃。被自己创造之物反噬，是一件多么令人伤心的事。”

　　不等梦蝶飞出去，另一只手已经迅速的卡住了梦蝶的喉咙，将她高高举起，扔向平台的正中心。那里乱石林立，已经伤的无法再伤的梦蝶撞在那些岩石上，疼痛与撕裂感几乎将她逼疯！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口中涌出，少女的嘴唇变得如同纸一般的苍白。她挣扎着翻过身，尽量让男梦蝶保持在自己的视线之内。可就在她那已经渐渐变得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了男梦蝶的双手……

　　“如来……臂铠……？！”

　　“是啊，如来臂铠。还记得这双被你摒弃的佛教圣物，换成那种迷惑人心智的小妖精模样的臂铠吗？”

　　金黄色的臂铠出现在男梦蝶的双拳之上，那形状，那光泽，那花纹……不是梦蝶那双有着六吨重的如来臂铠，还会是什么？

　　巨大的岩石塌落，铁丝网平台的一大半已经被炸塌。仅剩的一小半也显得摇摇欲坠，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落入底下的万丈深渊之中。梦蝶捂着肚子，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的望着男梦蝶握着装有如来臂铠的双拳，一步一步的朝自己走来。

　　“我再说一次，我和你之间属于创造者和被创造者的关系。从根本上来说，我对你并没有仇恨，更多的反而是欢喜。所以我不想摧毁你，反倒想要将你留在我的身边。我最后再问你一次，愿不愿意放弃抵抗，成为我的部下？”

　　视线已经模糊，男梦蝶的身影已经和四周的环境融为一体。梦蝶咳嗽着，面对如此悬殊的实力差，她……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笑容。

　　“别逗我笑了……成为你的……部下？我也可以……再说一遍……我……决不会成为……任何人的……部下！”

　　“哼，死到临头，依旧嘴硬。”

　　沉重的拳头击中梦蝶的胸口。即使是在翠之臂铠的保护之下，也能够感受到这一拳所带来的震撼。心脏就好象被一只手给捏紧一般，无法跳动，险些被活生生勒毙的感觉。

　　少女再次吐出一口鲜血。红色的血花溅在男梦蝶的脸上，让他的脸第一次看起来如此的峥嵘。少女的视线已经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但她嘴角的那抹不屑冷笑，却丝毫没有减弱！

　　“我已经腻味了，玩偶，你就带着遗憾再死一次，然后在彼岸看着我成为这个世界的创世之神吧。”

　　一只脚踏在了梦蝶的胸口，男梦蝶的双拳抱起，金色的如来臂铠闪耀出来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即将崩溃的空间！这最为沉重，最为可怕的一拳落下，瞄准了少女的头部，誓要将她的头颅轰爆，彻底结束这场战斗！

　　轰——！！！

　　拳头落下，发出一声巨响。扩散的余劲将四周的岩石全部轰成碎片。这一拳，将歌之女神的头部也给轰开一条裂缝，半张脸随之崩塌，从万米高空落下。也正是这一拳，原本被许多齿轮与机械填满的墙壁崩落，将那张铁丝网平台，完全暴露在星空之中。

　　风，呼啸着。卷走平台上的沙尘与碎石，落向下方那片宽广的大陆。铁丝网渐渐倾斜，相信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完全的崩塌，随着雕像一起落下吧。

　　战斗结束，梦蝶已经被击毙。男梦蝶却没有任何站起来的意思。他的双拳依旧埋在碎石堆中，可他的双眼，却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色彩。

　　“你……竟然闪过了……？”

　　狂风卷走大量的沙石。露出少女那被埋在碎石中的脸。附着着如来臂铠的双拳擦着她的耳朵砸地，但却没有击中目标。在那张被碎石划伤的娇美脸庞之上，再次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

　　这一次，这抹笑容让男梦蝶心中不由得一寒。

　　“哼，我就不信你的运气能让你逃过两次！”

　　拳头再次抱起，举过头顶……可就是在这一瞬间，少女的右拳突然抬起，击中男梦蝶毫无任何防御的胸口，打在那枚红宝石之上！

　　“你……真的是我吗？嘿嘿……如果真的是我的话……竟然会在对敌时……显得如此的大意？！”

　　这一拳并不重，但男梦蝶却突然如临大敌一般的向后退去。他捂着自己胸口的红宝石，略微吸了口气后，重新站直。

　　少女的双眼已经浑浊而黯淡，她已经失去了视觉，只是靠着本能才挣扎着爬了起来。浑身已经伤痕累累的她垂着双臂，看起来随时都会倒下。

　　男梦蝶哼了一声，背着一只手，单凭一只左手往前伸，说道：“玩偶，还在垂死挣扎？你应该很清楚我比你强大。我的力量来源于你的恐惧，而你的恐惧则来源于你对自身力量的自信。只要你一天还是女儿身，我一天还是这幅男性身躯，你就永远都不可能击败我！”

　　轰隆的崩塌声此起彼伏，星辰坠落，三尊女神像也开始快速的向下落去。梦蝶努力撑起这幅已经伤的不能再伤的身躯，握住双拳，朝着男梦蝶声音传来的方向扑去！

　　“是啊……以前我的确不可能击败你……因为那个时候的我执着，贪恋，固执！心如止水这一条武学最基本的道理，我竟然在死后还过了那么长时间才明白！在重新复活的这段时间内，我甚至已经忘记了一些另外的东西……一些足以让我变得更强，更能够在这个世界上走下去的东西！”

　　少女的攻击几乎已经变成了不要命的打法。可她的每一拳，每一脚都被男梦蝶毫无遗漏的挡了下来。对方不仅十分的轻松，甚至还能在梦蝶的攻击稍作减缓的间隙，再次一掌击中她的下巴，将她轰飞。

　　“你的实力有多少我很清楚，你的技巧会多少我也十分了解。现在你面对的已经不再是幻影中那个依靠你内心恐惧来作战的我了。你以为，你还有胜算吗？”

　　悬浮在空中还未落地的梦蝶，背上猛然再受到男梦蝶的一脚。她被硬生生的踢出平台之外，眼看就要向下坠去。

　　“我……一直都……错了！！！”

　　即将离开平台的梦蝶猛然一个翻身，翠之铠迅速包裹住她的右手五指，形成利爪一般的保护层。她就用这只爪子死死的抓住铁丝网平台的边缘，再一用力，重新跃回平台。

　　“在前往这里之时……霍蒙不断的提醒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战斗！我……一直都无法回答……甚至有一段时间里……我将‘想要变得更强，变得不会输给任何人’这条理由当成战斗的支柱！可是我发现……我错了……而且……”

　　“还错的离谱——！！！”

　　再次跃回的梦蝶大喝一声，极为消耗体力的祥云念体已经发动！她如同火箭一般冲向男梦蝶，翠之拳已经握紧！

　　碰——！

　　奋力挥出的拳头，被男梦蝶的双掌挡下，没有收到任何的成效。但是，他已经开始用双手，而不是单手来抵挡了。

　　“一路之上……我的朋友们相继被留下……他们都有着各自战斗的理由，都有着各自想要去保护和争取的东西！他们的目的明确，而且还没有迷茫！正是他们的战斗启发了我……也是他们的故事告诉了我！即使曾经失去了太多的东西……但也别忘了，在失去之后，你也会得到其他更多的东西！！！”

　　少女的每一拳，每一脚，依旧被挡下。但与刚才不同的是，男梦蝶抵挡的过程中已经不再使用单纯的一只手，而是两只手！再接下来，他不得不动用脚，甚至依靠闪躲来回避少女的攻击！

　　这怎么可能？只不过是一具人偶，而且还怀着对自身的无比恐惧的人偶，怎么可能会在战斗中逐渐变强？！

　　男梦蝶哼了一声，脸上的轻松逐渐消失。趁着少女出拳的间隙，他再次挥出一拳，击向梦蝶的心脏。

　　碰——！！！

　　巨响爆出，但是，他却第一次没有产生拳头击打在胸口上的感觉。

　　不动手镯在坠落的风中缓缓飞舞，少女的双臂护成十字，与拳头接触的臂骨浮现淤青，显然被这一拳轰成了骨折。

　　“呵……”

　　“我的确不完美……”

　　“我会害怕……”

　　“会残暴……”

　　“会愤怒……”

　　“会失落……”

　　“但……”

　　“我再也不会以这种感情为耻，也不会以自己并非男身而觉得自己不完美。”

　　“因为，我不是神。”

　　“不管是男还是女……”

　　“我都只是一个……”

　　“人。”

　　※※※

　　崩塌的女神雕像中，各个作为支点的门扉也逐渐被破坏。原本灰白色的天空剥落，露出外面那片蔚蓝色的天空。插在地面中的众多利剑也全都拔地而起，落向下方的大陆。

　　对于这一切，爱德华却显得丝毫不去关心。银月之剑插在地上，剑刃上已经出现了锯齿般的伤口，看起来已经再也无法使用。而苍月之剑则平躺在地上，剑刃断成了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