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鬼市

　　天亮前，胡风再次悄无声息地潜回乌海镇的修道院，第二天一早就和奥菲利亚一起踏上广袤的荒原，前往隐秘的鬼市打探消息。

　　“胡风，骑到我的飞马上吧，和几个队友会合后我们就直接前往鬼市。那几个队友也许有些傲慢，你到时不要介意。”离开乌海镇不远，奥菲利亚迅速从猎魔卡内召出一头高大的飞马，邀请胡风一起骑上去。

　　“恐怕，不止是傲慢那么简单吧！”胡风笑笑，翻身骑上去，虽然奥菲利亚没有直说，但话里的意思却很明白。

　　只要不鼓荡体内的魂晶和魔晶，自己从外表看来就只有一个高阶魔法学徒的实力。虽然这段时间修炼速度惊人，迅速从魔法学徒一阶突破到八阶，干脆利落地干掉乌尔巴托那个家伙；但这点实力在强悍的猎魔者面前，显然还不够看。

　　“没有人天生就是强大的战士或魔法师，胡风，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成为我们神庭最强大的魔法师，甚至成为一个至高无上的大神官！”奥菲利亚回头笑笑，坚韧的皮鞭用力一抽，胯下的飞马就加速绝尘而去。

　　六阶飞马冲击力不强，也没什么战斗力，但速度却比一般的中低阶生物厉害多了。狂奔半个多小时后，两人赶到一座雄伟的高山，三个强悍的猎魔者早已在山顶等候多时。身披重甲，胯下的战马矫健有力，脸色冰冷，腰杆笔直，仿佛三杆冷冰冰的标枪。杀气逼人，周围没有任何生物出没。

　　“奥菲利亚，这就是你所说的荒原上修炼潜力最大的神官？”扫一眼奥菲利亚身后的胡风，为首的骑士脸色阴沉，毫不隐瞒话里的傲慢和不满。

　　天使战队可以说是神庭最强大的暴力机器，每一个入选的人哪怕只是外围队员都实力强大，起码有大剑师或大魔法师实力。神官在神庭内的地位很高，但在强者为尊的天使战队内却没什么优待，带一个弱不禁风的魔法学徒一起行动，简直就是一场胡闹！

　　“卡尔，对天使战队来说，圣域以下最看重的不是实力，而是修炼的潜力！告诉我，有谁在刚开始修炼，只有剑士或魔法学徒实力的时候就能挑战一个经验丰富的剑师？”奥菲利亚脸色冰冷，仿佛继承了阿卡西长老的护短，顿了顿后指着胡风说道：“而他，顺利做到了，没有任何悬念！回到光明顶，我会亲自向阿萨斯大统领解释！”

　　为了帮胡风回归神庭并迅速提升实力，奥菲利亚不惜得罪几个实力强大的队友，亲自带着他到荒原上历练。

　　越阶挑战？

　　听奥菲利亚这么一说，三个强悍的骑士不由得多看胡风两眼，沉默片刻不再多说什么，率先骑着战马冲出去。低阶魔法学徒挑战一个高阶魔法学徒，在聚居点和各大城堡并不少见，但越阶挑战一个魔法师或剑师，这就极为罕见了。千百年来不是没有，但无一不是妖孽般的天才强者！

　　荒原上到处都是游荡的野怪，其中不乏战斗力恐怖的高阶生物，即使是奥菲利亚等强悍的猎魔者也不敢大意。一路避开强大的野怪，借助森林的掩护迅速前进，一个多小时后，来到一条巨大的峡谷。

　　和阴森幽暗的诅咒山谷不同，峡谷内没有到处游荡的亡灵生物，没有常年不散的黑雾；但同样一眼看不到尽头，峡谷两旁的山壁同样高不可攀。整条峡谷就像被一把巨大的斧头劈开，站在峡谷下面往上看，只见一线天日。

　　“戴上斗篷，不要暴露身份！”

　　为首的卡尔骑士从猎魔卡内取出几件斗篷，把浑身上下遮掩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把剽悍的战马收起来，冷冷地扫一眼新来的胡风，随即率先踏入阴森森的峡谷。越过一片石林后进入一个深不可测的洞穴，顺着古老的石阶往下走。

　　寒风阵阵，越往下走就越冷，仿佛进入一个千年冰窟。每隔十几米，石梯两侧就插着一把火把，隐约照亮前进的道路。地下深处不时传来几声飘渺的声音，让黑暗的洞穴看起来越发阴森。

　　鬼市！

　　胡风罩着漆黑的斗篷，在卡尔骑士的率领下深入隐秘的鬼市，表面上没有任何异样，暗地里却谨慎地握着冰冷的黑魔笔。

　　落日荒原的面积近乎无边无际，人们依靠一个个聚居点或者一座座城堡繁衍生息，在荒原上行走的猎魔者，除了到聚居点和城堡补充物资外，还有一个选择——鬼市。这里，没有律例，甚至没有任何规矩，把别人杀了没人理会，被别人杀了也没人收尸，一切都任由自生自灭。进出的人全都行色匆匆，戴着严严实实的大斗篷。

　　咿呀呀……

　　转过一个黑乎乎的弯道后，一个简陋的石窟出现在众人面前。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盘腿坐在地上，花白的长发拖到地上，遮住大半张脸，手里拉着一把破旧的胡琴，发出一阵阵刺耳难听的琴声。

　　面前摆着几个瓶瓶罐罐，散发出一阵阵难闻的气味，也不知是药草还是什么妖兽的血液。令人更意外的是，双手竟然全都长着六根手指，依依呀呀地拉个不停。看见一行人的身影，抬起头来莫名地笑笑，眼神却冰冷透彻，处处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这是变异的流浪猎人，别盯着他看，快走！”见老人的眼睛扫过来，奥菲利亚拉一把身旁的胡风，迅速往前走。身后，传来一阵嘶哑的嘎嘎大笑。

　　偌大的荒原无奇不有，有的猎魔者为了迅速提升实力，强行融合妖兽的妖核，结果不但无法领悟妖兽的天赋神通，反而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被人们所唾弃。被各大聚居点和城堡拒绝进入，终年只能在荒原上流浪，不见天日的鬼市就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这些家伙也许看起来弱不禁风，但背后很可能藏着一门威力惊人的天赋神通或者什么宝物，实力往往深不可测，没人敢轻易招惹。奥菲利亚等人常年在荒原上走动，深深明白这些家伙的难缠和可怕！

　　“强行吞噬敌人的精血能量和灵魂，会不会有一天也变成什么怪物？”胡风沉吟不语，跟着奥菲利亚等人继续往前走。

　　目前，大吞噬术可以说是他快速修炼的最大凭仗，每斩杀一个强敌，实力就上一个台阶。根据奥维西斯的记忆，这是他在诅咒山谷深处斩杀一头噬魂兽后领悟的一门上古魔法，修炼也没多久。一直这样修炼下去会不会有什么影响，谁也不清楚。

　　深入地下的鬼市与其说是一个洞穴，不如说是一座庞大的地宫，地形错中复杂。越往下走，光线就越暗，来往的猎魔者也越来越少。

　　在卡尔骑士的带领下，一行人七拐八弯后来到一座幽暗的石窟，拜见一个闭上双眼盘腿坐在地上的老人。身穿一件黑色长袍，体形瘦削，后面跟着一个没有手臂，满头青色长发的奴仆，脸上戴着一付黑白相间的面具。老人体内感应不到任何魔力的波动，看起来和一般的老人似乎没什么不同，但正因为如此，一行人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能在毫无约束的鬼市常年生活下来，每个人都不简单！

　　“鬼隐大人，听说荒原深处近期出现了许多异样，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作为天使战队的外围战士，我们几个命运如何，接下来该怎么应对？”为首的卡尔骑士恭敬地送上一块晶卡，一出手居然就是整整二十万贡献点，让冷静旁观的胡风为之一惊。

　　在荒原上的聚居点，一百贡献点就足以让一个普通家庭生活一年，整整二十万贡献点，无疑是一笔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巨资。

　　大手笔！

　　卡尔的举动让胡风不由得对名叫鬼隐的老人刮目相看，越发谨慎，暗暗猜测对方的实力和身份。能让一个高傲的骑士如此敬重，这个老人绝对不简单。别的不说，站在他身后的青发奴仆，体内的魔力波动就令人极为顾忌。

　　咻……

　　卡尔骑士刚把晶卡放下，黑暗中就突然出现一缕青色发丝，青光一闪，众人面前就出现几个刻满符文的铜杯。站在鬼隐背后的仆人一动不动，仿佛一座没有情感波动的石雕，但一出手就让人感觉到了强烈的威胁。拖长到地上的青色长发，每一根就是一件犀利的武器，来去无影。

　　一个残废的仆人就这么厉害，那鬼隐这个主人还得了？

　　感觉一下青发仆人体内浩瀚的魔力波动，胡风脸色凝重。对方出手的瞬间，给他的威胁远远超过了当初的十二阶暗黑骑士，头一次让他这个巫妖王感觉到了几乎无边无际的威压。那种无形的气息，竟然和骨魔老祖的那一缕意念有几分相似。

　　“谢谢大人！”

　　对看一眼后，卡尔等人依次从中指逼出一滴精血，分别滴到自己眼前的铜杯。盘腿坐在地上的鬼隐一声不吭，修长的手指逐一伸入铜杯中，‘嗤’的一声，铜杯中的精血迅速化作袅袅烟雾，组成一个玄奥的符文。霎时间，虚空中传来一股飘渺隐晦的气息，浩瀚、威严，却又不可捉摸。

　　顶级占星术！

　　不知不觉间，鬼隐老人身上似乎带着一丝丝命运的气息。作为方圆万里内最强大、最神秘的顶级占星师，他在鬼市的地位可以说是超凡脱俗，再强大的猎魔者，在他面前也不敢恣意妄为。

　　“再严格的协议，也无法换来永久的和平，该来的迟早会来！”实力不可捉摸的鬼隐双眼紧闭，把晶卡还给恭敬的卡尔，接着对奥菲利亚缓缓地说道：“年轻的祭祀，你信仰坚定，你美丽善良，但你终将在世人的目光下堕落。那一刻，是你的亵渎，也是你的新生！”

　　“什么？”

　　卡尔等骑士和奥菲利亚失声惊叫，脸色大变。

　　久负盛名的鬼隐退回报酬，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相反，意味着几人的命运很不好，根本就不愿指点。连一个顶级占星师都如此推断，卡尔等骑士瞬间不由得手脚冰冷，不知道接下来将会有什么样的灾难等着自己。这次突然收到来自神庭总部光明顶的加急密令，深入落日荒原调查，三人就有了一股很不妙的预感。听了鬼隐的推断，心中不由得更加不安。

　　和卡尔等骑士强烈的不安不同，奥菲利亚更多的是困惑和心慌。她想不明白，要遭遇什么样的痛苦，自己才会放弃坚定的信仰。亵渎神庭，背叛自己的信仰，对一个笃诚的祭祀来说，想不明白，也根本就不敢去想。

　　“咦，年轻人，你的精血呢？”把手指伸入胡风面前的铜杯后，脸色平静的鬼隐突然睁开双眼，意外地一声轻叫。双眼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白色，竟然是一个看不到任何东西的瞎子。

　　“我的命运，不需要别人推断和指点，我的命运我做主！”胡风脸色平淡。

　　成为巫妖王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发誓要修炼到神域巅峰，掌控自己的命运。随意拱手送出一滴精血给别人，在他看来不仅毫无意义，而且极为愚蠢。如果命运那么容易被推断和改变，那就不叫命运了，遇上一个无才贪钱的占星师还没什么，要是遇上一个邪恶的家伙，后果不堪设想。奥维西斯的记忆中，就有几门古老的魔法专门根据敌人的精血进行攻击，杀人于千里之外！

　　我的命运我做主？

　　身穿黑色长袍的鬼隐浑身一震，没有瞳孔的双眼浮现一条无始无终的命运长河，灵魂深处掀起了一股空前的风暴。身后的青发奴仆心有灵犀，陡然抬起头来，‘呼’的一声，三千青发一根根散发开来，渗入无边无际的虚空。

　　不好！

　　感应到青发奴仆体内节节攀升的魔力和威压，胡风脸色大变，手持黑魔笔侧身挡在奥菲利亚面前！不露痕迹地划一个大大的‘魔’字，暗中积蓄庞大的魔力，随时准备发起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