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熊虎之士

　　这唤作王渊的提辖生得一副怎样的相貌？

　　但见其身躯凛凛，相貌堂堂，弯眉如漆，髭须似墨。

　　胸脯横阔，骨健筋强，似有拔山之力；猿臂蜂腰，眼射寒星，却有射虎之技。

　　气势豪烈，犹如奔马。

　　这是一个真正的猛将之才，熊虎之士也。

　　只看形貌气势，陈珅自来所见人等，只师兄陈广和昔年的高公纪能胜过这王渊一筹，刘唐等未来的天罡好汉与他差相仿佛，余者皆不足论也。

　　当然，看人也不能只看外表。

　　那种形貌上等，内里实则草包一个的家伙同样也不鲜见。

　　例如汉末上将潘凤、邢道荣，隋末唐初的齐彪（空锤将齐国远）、李豹（铁枪将李如辉），都是外形唬人，内里草包的典型。

　　不过很显然，陈珅眼前的这个提辖官不可能是那种极品草包。

　　须知这五泉县可是宋夏两国犬牙交错之地，此处守军不能说无日不战，但三五日一小打，半月一大打那是家常便饭。王提辖在此任职守门官，看他一身破旧战袄，明显是个没甚家世的，要是没点本事，只怕早被西夏人捉了去。

　　顺便说一句，宋夏交战，宋军在战场上喜欢砍敌人脑袋，而西夏军队最喜欢干的却是抓俘虏，掳掠人口。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西夏人就比大宋更加人道。

　　宋军战场上砍人头是为了军功，西夏人真投降过来反而会获得优待（来自文官帅臣的那啥）；而西夏人抓俘虏却是为了获取奴口，除非是被西夏皇帝贵族认可的人才，否则投降过去下场绝对是生不如死，惨不堪言。

　　陈珅虽两日夜奔行两千余里，面上却毫不见风尘朴朴之色，尤其是他气质非凡，在这西北遍地莽汉大头兵的环境里，卓然如鹤立鸡群一般。

　　王提辖见了他这般人物，自不敢小视之，故亲自开口相问。

　　陈珅只抱拳笑道：“原来是本地提辖官人当面，却是在下失礼了。某家陈珅，乃相州人氏，因几年前父兄被主家招募入伍征西夏，多年未有音讯，只家中老娘多有思念，故来西北寻亲也！”

　　王渊闻言，却是皱了眉头。

　　你道为何？

　　这王渊却是個精细之人，依陈珅所言，其父兄受主家招募入军中，想来是个出身低微的，可看陈珅的模样气质却又不然，莫说是一般的小门小户，就算是世家大族，王公贵族家里，一般也很难养出这般的人物。

　　故而王渊认为陈珅没有说实话。

　　不过王渊并未显露疑心，只道：“原来是陈阿哥儿当面，但不知令尊、兄长姓谁名谁，跟得哪家的官人？又去得何处戍守耶？”

　　陈珅道：“好教提辖知晓，家父陈同奚，兄长陈宗胜，又名陈大憨，十年前他等与一干同乡叔伯兄弟，追随同宗陈太尉家的大官人陈公宗严来得西北军中。只那时在下年幼，尚记不得许多事，故不知他等戍守去处也。”

　　王渊作为下级小武官，自不识得陈太尉，更不曾晓得陈宗严是哪个。

　　他只笑道：“小哥儿来此寻亲，可有些去处？若是无有头绪，俺可与汝使些气力。”

　　陈珅忙躬身作样惊喜道：“这个却好！在下初来乍到，两眼茫然，虽心有急切，一时间却无从找寻得起。若有提辖这等坐地户相助，当得易也！”

　　王渊哑然，他本拟客气一下，不曾想陈珅竟然打蛇随棍上，只让他有些失措也。

　　好在王渊也是个果断之人，他却道：“如此洒家遣个伴当引路，小哥儿可去城中驿馆歇息，待洒家下了值，便与小哥儿寻本县推官查问些。”陈珅抱拳躬身道：“提辖义气，陈珅拜谢了！”

　　听得陈珅的回话，王渊更确信他不是一般人物。

　　王渊对着城门洞子里喝道：“小五！且引这位官人去得驿馆，妥善安置。”

　　只王渊话音未落，便有一个身形高壮的汉子从城门洞子里钻了出来。

　　待得汉子近了前，陈珅却才发现这个身形比之自己还要高一头的家伙，居然是一个满面青涩之气的少年郎。

　　这被唤作“小五”的少年长得很有些特色，眼大嘴大鼻子大，只一笑却带着些戏谑狡黠，给人一种泼赖的感觉。

　　小五来到近前，闷声闷气的唱喏道：“王叔，恁喊俺啥子事啊？”

　　王渊笑骂道：“小泼厮又来作怪！这位陈家哥儿是来寻亲的，须洒家周全一下，汝莫要作耍！”

　　他又指着小五与陈珅介绍道：“小哥儿莫瞧小五年幼，他却是洒家麾下第一硬手。这厮乃是洒家部下敢勇，本家姓韩，因家中排行第五，故名韩五，乃延——安——府人氏。年前洒家路过绥德军，见他因年幼不被募军使待见，又爱惜他挽强驰射，神勇非凡，故收在身边教养一二。”

　　陈珅听得却是瞪大了眼珠子。

　　延安府绥德军人，姓韩，排行第五，少年从军，勇武非凡，这特莫不会是未来的南宋中兴四将中与岳飞齐名的蕲王韩世忠吧？！

　　韩世忠的来历和成就自不必多言，他因家境贫寒，差不多就是这两年参军入伍，然后在西军中蹉跎十几年，直到镇压方腊起义时才真正发迹（亲手捉了方腊）。

　　陈珅颇有种开盲盒开到七彩大奖的惊喜感，他笑着拱手道：“原来是韩···五兄弟当面，在下久闻阁下大名，今日得见尊颜，实乃幸甚！”

　　韩五却是个泼厮，听得陈珅所言，只道他故作客套，心中不由冷笑，面上却佯作憨稚道：“大官人从哪里听得俺的大名？！原来俺很有名气呢！俺都不知道你，想来大官人是个无名之辈吧！”

　　陈珅岂不知真正的泼韩五是个何等惫懒之人，又怎会被他的伪装所迷惑。

　　他不由得哈哈大笑几声，道：“相比韩兄弟，我以前确实只是个无名小辈而已！”

　　王渊唤韩五招呼陈珅，要的就是韩五的机灵劲儿，他自乐见于两人斗心眼儿。

　　王渊拱手道：“陈哥儿，洒家还有职务在身，汝且与小五自去便是。”

　　陈珅拜谢了王渊，便与韩五入得五泉县城。

　　五泉县城说是城，其实也不过是个防御设施较为齐全的镇子，而且还是个军镇。城中除了军兵，便是些负责后勤辅助的招募民夫，除此之外城里就没有什么平民百姓了。

　　这也导致五泉县城的街道上极为冷清。

　　韩五引着陈珅往那驿馆而去，路上韩五问道：“陈哥儿来五泉县找甚人？”

　　陈珅瞧着韩五雄壮的身形，笑道：“我要找的人不在五泉县。”

　　韩五奇道：“人不在五泉，你缘何来此？”

　　陈珅道：“我闻此间有熊虎之士出没，特来会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