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五章 人性之争

    “巴图米赫将军，威武！”

    “巴图米赫将军，万岁！”

    小半个图坎军营都看到了巴图米赫将军的军魂虚影，不由自主的发出兴奋狂呼。

    无形之中，巴图米赫将军的军魂虚影变得更凝聚了。

    军魂就是信仰之力的世俗版本运用，那些图坎士兵对巴图米赫将军越崇信，越愿意与其站在一起，汇聚到他身边的力量也就越多。

    “巴图米赫，你疯了吗？”

    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响起，里面充斥着无法掩饰的惊怒。

    可汗金帐周围的金色光芒同样开始汇聚，无数庄严肃穆的梵音响起，所有的杀生喇嘛第一时间跌坐在地上，高声诵念起了经文，那些喇嘛奴兵们全部匍伏在地上。

    一个金色虚影迎风而长，无论是凝实度，还是高度都丝毫不逊色于巴图米赫将军的军魂虚影，甚至还要粗了两圈，大腹便便，赫然是图坎大军的另一位关键人物斯堪布赫国师的。

    金色虚影出现后，同样不甘示弱的向着对方踏出了一步。

    两种无形力量，再次在空中相撞。

    轰！

    相比起上一次，这一次威力无疑更足。

    两种力量相撞形成了巨大的冲击波，不仅将周围的人冲的人仰马翻，甚至将十几个图坎营帐给掀飞了，剩下的则化成了能量疾风向着周围横扫。

    只是被掀飞的图坎营帐是位于两者冲击夹缝的两侧，无论是斯堪布赫国师身后的可汗金帐，还是巴图米赫将军身后的军营，都没有受到致命影响。

    双方的高下立判。

    巴图米赫将军是经过精心策划的蓄力出手。

    斯堪布赫国师则是在不明情况的仓促应战。

    两者依旧打了平手。

    相比巴图米赫将军，无论是在信仰力量的收集和利用上，斯堪布赫国师才是专业的。

    斯堪布赫国师怒目圆睁，愤怒高喝道：“巴图米赫将军，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准备以下克上，强行夺权不成？”

    平时笑如弥勒佛的他，当以佛陀金身做出相同表情时，有着恐怖威势，言语中充斥着神圣梵音。

    那些原本巴图米赫将军的坚定支持者，不由自主的心神摇曳，对巴图米赫将军的意图产生了深深怀疑，阵营开始转向斯堪布赫国师。

    巴图米赫将军身上的军魂虚影顿时一阵晃动，似乎有崩溃迹象，它因信念信仰而生，当信念信仰被瓦解，它自然会被消弱，甚至是直接瓦解。

    斯堪布赫国师这是蛇打七寸，直接命中了巴图米赫将军最大的根基所在。

    巴图米赫将军没有丝毫慌乱，义正言辞的道：“我对天可汗的忠心，日月可鉴，天地可表，我这次来，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我们全体将士，为整个图坎人请命而来。

    我要面见天可汗，我的罪责应该由天可汗定，而非国师代劳。

    若是天可汗认定我有不轨之举，我愿意当众以死谢罪。”

    “巴图米赫将军说的没错，他只能由天可汗定罪！”

    “我们支持巴图米赫将军。”

    “一切应该由天可汗决定，而非你们这群喇嘛。”

    巴图米赫将军的这番话，立刻引起无数图坎士兵的共鸣，原本被斯堪布赫国师削弱的意志，再次变得坚定，纷纷声援。

    让他身后的军魂虚影不仅不再闪烁，甚至变得更凝实，与巴图米赫将军重叠在一起，化成了一道伟岸巨人。

    自从泰夫岚姆防守战后，雅门可汗就闭关不出，不仅将自身的守护职责交给了斯堪布赫国师为首的杀生喇嘛们，各种军事命令都是由他们代为传送。

    正是这种情况，才让这些杀生喇嘛的势力在图坎大军中急速扩张，并且作威作福，出现了各种荒诞可笑的命令。

    这些杀生喇嘛或许有各种神通，但是不代表他们精通战争，尤其是这种大规模的战争。

    亏得以巴图米赫将军为首的图坎将领们，据理力争，将一些严重不合理的命令给硬生生的否决了。

    一些实在无法回绝的，则是利用自己的身经百战，尽可能的避免更大损失。

    否则，根本不需要敌人来攻打，这些杀生喇嘛就把图坎大军给玩崩溃了。

    时间一长，不仅是那些图坎将军们，就算是那些普通图坎士兵也禁不住要怀疑雅门可汗的状态了。

    他究竟是真如斯堪布赫国师他们所说的闭关修炼？

    还是已经被这些杀生喇嘛们秘密控制，成为了控制图坎大军的工具？

    斯堪布赫国师神情肃穆的道：“佛陀正在闭关紧要时刻，就算是我，没有得到召见，也没有办法进入金帐。

    若是你贸然进入，惊扰了佛陀的修炼，断绝了他成佛机缘，这种罪责，你担得起吗？”

    图坎大军现在的情况，是他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又怎么可能轻易允许他们，再次与雅门可汗见面。

    那些杀生喇嘛在图坎大军中作威作福，完全是他有意纵容的结果。

    一来，趁机扩张信仰，让那些杀生喇嘛利用手中的特权，吸收转化更多的喇嘛奴兵。

    那些图坎人究竟是因为他们手中的特权，还是信仰转化的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愿意屈服，愿意供他们役使。

    二来是，撼动雅门可汗在图坎人中的巨大人望。

    斯堪布赫国师虽然借机将杀生舍利，融入到了雅门可汗的身体中，趁机将其真正重塑成了他们的杀生佛陀转世。

    但是他远远低估了雅门可汗另一重身份的影响力——图坎人之王。

    这些图坎人的追随和信仰，为他自身的人格提供源源不断的信仰支持，始终没办法彻底的接纳杀生佛陀的身份，与其彻底的融为一体，自然就无法真正成为他们的佛。

    事实上，这一点在雅门可汗持有杀戮神格碎片时，就已经见到端倪了。

    若是换成普通人，在杀戮神格碎片进入身体的瞬间，就会被强大的神格碎片吞噬同化，成为上任谋杀之主的转生体，无论是性格，还是行事方式，都会无尽趋同于他。

    就像乌姆兰特主教转化的那名雅门可汗一样，他已经斩断了与图坎人的所有联系，成为了谋杀之神巴尔的重生体，根本不在乎图坎人的生死，转身就走。

    正是因为无数图坎人的追随，才让雅门可汗的人性和理智如此强大，能够压制住杀戮神格碎片，始终不让自己彻底失控。

    当然了，斯堪布赫国师率领的杀生喇嘛们也功不可没，协助雅门可汗抵抗，不让杀戮神格碎片完全将其吞没。

    现在随着雅门可汗身体中的力量平衡变化，图坎人对雅门可汗的人王信仰与残存的杀戮神格碎片联合，对抗杀生佛陀的力量。

    只是斯堪布赫国师同样也低估了这些图坎人的坚定意志，面对极限压榨，他们不仅没有轻易的低头，相反激起了他们的反抗精神，现在在巴图米赫将军的率领下，联合逼宫。

    “我已经说过了，我有没有罪，你说了不算，要由天可汗而定，若是天可汗定我有罪，我甘愿受罚。”巴图米赫将军的意志同样不可撼动。

    再次凝聚力量，缓缓的向着可汗金帐走去。

    他非常清楚，无论今天的计划成功与否，他的出发点是善意，还是恶意。

    对一名统治者来说，这都是一种大忌，都是难以容忍的，自己都不会有什么好结局。

    既然如此，无论如何都要见到雅门可汗。

    用自己的生命，为图坎大军换取一个未来，这是值得的。

    “巴图米赫将军，你这么着急见我，究竟是所为何事？”一道金色身影缓缓的从可汗金帐中走了出来。

    声音平和，但是里面充斥着无尽威严。

    当他走出可汗金帐的时候，整个图坎大军的所有生灵都心生感应，全部不由自主的向着他所在的方向匍匐在地。

    就连巴图米赫将军和斯堪布赫国师身上的虚影，也不受控制的向着他飘散。

    巴图米赫将军轰然跪倒在地道：“我是为了十五万将士请命，请可汗趁着我们还有一战之力，尽快突围，我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是再继续拖下去，这里将会变成我们所有人的坟墓。”

    随着他跪倒在地，他身上的军魂虚影立刻开始大规模转移，向着雅门可汗涌去。

    当雅门可汗长时间不露面时，那些图坎士兵将信仰寄托到了他身上。

    当雅门可汗现身证明自己没有事情后，所有图坎人便将信念与期望重新转移回他身上。

    这种信念转移在图坎将领们率领图坎人成片成片跪倒时，达到了极致。

    “佛陀，万万不可轻举妄动，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消化自身的力量，只要你彻底掌握了九世积累的力量，你将会立地成佛，你将会成为脱离凡俗的至高存在。”斯堪布赫国师恨得牙都咬碎了。

    随着这些图坎人不纯粹信仰的注入，原本宝相庄严的雅门可汗脸上不受控制的出现了人性变化，金光闪闪的佛光外层泛起了淡淡血光，那是杀戮之力的反噬。

    杀生佛陀的核心教义，虽然与谋杀之神一样，都是杀戮。

    但是谋杀之神的杀戮，是偏向于谋杀，杀戮带来的死亡和仪式献祭。

    杀生佛陀则是以杀戮证道。

    杀戮并不是追求的最终结果，而是一种手段，一种工具，用来辅助修炼的工具，用来种下因果的。

    用十生十世的恶因，结出最终善果。

    “你的意思是说，要我将这些族人完全弃之不顾？”雅门可汗反问声音一如既往的和善。

    “我绝无此意，我的意思是说，只有佛陀拥有了足够强大力量，才能对敌人造成震慑，才能逼迫他们，给我们让开返回无尽荒野的道路。”斯堪布赫国师却不敢回答是，因为他从中听到了无尽肃杀。

    “我会酌情而定的。”雅门可汗转身返回可汗金帐道，“巴图米赫，进来说话。”

    眼见斯堪布赫国师也要跟着往金帐中钻，雅门可汗头也不回的道：“你在外面候着。”

    此言一出，斯堪布赫国师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笑容正在一点一点的消失，因为这代表着他的计划失败了。

    至少暂时失败了。

    人性的那一面，在雅门可汗的身体中，再次占据了上风。

    想要让他彻底继承杀生佛陀的力量，还有一段遥远的路要走。

    进入可汗金帐后，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中。

    这里的空间远比外面看到的大了数十倍，布置的无比奢华、无比舒适。

    巴图米赫将军对此习以为常，这可是可汗金帐，拥有空间魔法能力，再正常不过，甚至很多图坎将军的军帐都拥有类似的能力，无非空间大小的区别。

    这里充斥着与雅门可汗如出一辙的强大能量，直接将内外隔绝。

    难怪以往，他们在外面搞出多么大的动静，雅门可汗都无所觉。

    他们以前只以为是斯堪布赫国师搞的鬼，现在看来，雅门可汗自身也一直沉迷于修炼。

    两人重新落座后，雅门可汗询问道：“距离我们败退此地，已经过去多久？”

    “已将超过两个半月。”巴图米赫将军如实回答道。

    “斯堪布赫该死！”雅门可汗冷冷的道，“他为一己之私，让我们错过了最佳撤退得时间。”

    当属于人性的那一面占据上风，雅门可汗的思维模式与先前明显有些不太一样了。

    因为考虑事情的出发角度不一样了。

    若是从成佛的角度看，他们先前的决定并没有错，一切以成佛为重。

    图坎大军连同他们的敌人，都将会成为他成佛的祭品。

    没有了图坎大军的拖累，进退皆可，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能再拦得住他。

    若是从人性的角度来看，他们无疑延误了战机，让图坎大军陷入了死亡的泥沼中，对方已经完成了合围，准备将他们活生生的困死在这里。

    巴图米赫将军并没有落井下石，而是趁机谏言道：“我们虽然错过了最佳的撤退机会，但是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我愿意率领五万军队殿后，拖住敌人主力。

    可汗便可以趁机从克隆特突围，一路北上，进入纳菲尔。

    此地被一群游牧的野蛮人统治着，可汗可以从他们的手中，获得一部分急需的物资。

    到时候，我们无论是与敌人再战，还是从北方之地撤回无尽荒野，主动权都在我们的手中。”

    雅门可汗意味深长的道：“将军对图坎人一如既往的忠心。”

    他在这里说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图坎人，用意就比较深邃了。

    意思是指，巴图米赫将军将图坎人的利益排在第一位，他这位可汗都要往后靠。

    当两者产生冲突，巴图米赫将军将会选择图坎人的整体利益，而非他雅门可汗的。

    这从他不惜冒着被砍头的风险，依旧强闯可汗金帐就能够看得出来。

    巴图米赫将军不卑不亢的道:“这是我身为一名图坎人应该履行的职责，只求可汗，给我一个这样的机会。”

    他并没有否认，并且早为此做好了准备。

    雅门可汗的态度一如既往的高深莫测，询问道：“莱瑟曼王国的主力不是还在克隆特吗？想要从那里冲过去，只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若是连这一关都过不了，后面的计划就是枉然。”

    “可汗有所不知，那些莱瑟曼人已经将克隆特的大军全部撤回去了，现在这里被交到了那个名叫盖文的指挥官手中。

    他率领着从我们手中俘获的翔龙人，在那里建立了一个远东领，构建防线，试图堵住我们的后路。”

    巴图米赫将军向雅门可汗汇报着最新的战场情报。

    “你说的是那个谋略女神选民？”雅门可汗的声调不由自主的高了三分。

    金光收敛，血红色的杀戮之气暴涨。

    对方的实力明明不强，手段却奇多无比，而且每每出人意料。

    他先是帮助莱瑟曼王国的那些女巫们搞出了一个所谓的图腾梦境，逼迫他们不得不调转了进攻方向，最终被堵在了湖面上，丢失了大半的辎重。

    随后又利用自己的筑路优势，疯狂的拖延他们前进脚步。

    最后更是在泰夫岚姆城防守战中，将谋略女神以及她的神国都给请下来了，给了他致命一击，从而导致了图坎大军的全面溃败。

    毫不夸张的说，他们落入现在的田地中，全是拜他所赐。

    现在他又跑到他们的身后去搞事情，还真是阴魂不散。

    “是的，就是他。”巴图米赫将军点点头道。

    他对这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指挥官，也是心生佩服。

    对方对战略战术的运用，生平仅见。

    就算是那些翔龙王朝的那些顶级谋士，也不见得能比得上他。

    “他这一次准备了多少兵力？”雅门可汗很快便收敛了翻腾的怒火，再次变得深不可测。

    “他一共精选了两万名翔龙人，组成了两支军团，不过全部装备的明光铠，是不折不扣的重装骑士军团。

    除此之外，应该还有先前已经打过交道的战车军团和莱瑟曼王国的无畏军团，应该在五万人左右。”

    巴图米赫将军早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这一次他不敢再轻视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