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老兵排

    “这没必要，我是说，我可以再等等。”


    105师装甲营的临时指挥所里，李辉不断地讲着什么，而他对面的小胖子，只是淡然地喝着咖啡，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亲爱的海因里希中尉，你应该清楚，我们现在面临的情况很严峻。


    我，不，是帝国需要你展现出自己的才华。


    作为你的主官，我的职责，就是保证你最大限度地展示出这种才华，所以我把两个车组调给你，让你的排，保持足够的战斗力。”


    用勺子轻轻搅拌几下，基米希中校浅尝一口，话音很平淡，似乎在他看来，这是一个在平常不过的调动。


    “可是您之前不是说，老兵很珍贵，不可能都调给我么。”


    李辉有些急了，他用认真的语气说着，但基米希中校听了，只是淡淡一笑，将咖啡杯放下。


    “我对自己之前的决断表示歉意，我没想到你会如此优秀，所以我决定修补那个错误的决定，将除您之外，全营最好的两个车组调给你。”


    基米希中校微微低头，似乎是在向李辉道歉，但是李辉却并不这么觉得。


    这是报复，赤裸裸的报复，对自己擅自行动，违抗他命令的报复。


    事情还要从一份调令说起。


    李辉的排只剩下他和埃尔森两个车组，理论上，这个排应该进入休整期。


    然而基米希中校却拆散了另外两个排，将两个拥有丰富经验的老兵车组，划归李辉帐下。


    于是情况就变成，李辉的排成了整个装甲营，唯一建制完整的排级单位。


    这不是好事儿，李辉非常清楚这一点，如果师部要求装甲营参与军事行动，那么于情于理，自己这个排，都会成为核心主力。


    换言之，顶在整个营的最前端，吸引加洛林人的火力。


    “但是老兵确实很珍贵，我可以等，等到下一次兵源补充。”


    李辉依旧在尝试最后的努力，但是基米希中校微笑着拒绝了。


    大家都是老狐狸，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其实李辉有点儿“想多了”，基米希中校并没有打击报复的意思，这个调动，也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


    布雷德高地被重新夺回，这场意外的战斗，让本来稍显平静的前线再度沸腾起来。


    加洛林人数次发动进攻，尝试将这个位置关键的高地夺回来，但是105师怎么可能让他们得逞，于是双方展开激战，甚至爆发了残酷的白刃战。


    几番拉扯之后，两边都是遍体鳞伤。


    然而有情报显示，加洛林人的增援部队已经到达，这让105师坐不住了，他们一边向上级求援，一边则要求下属部队做好大战准备。


    所以基米希中校经过反复思考，决定迅速补全李辉这个排的战斗力，以应对有可能出现的严峻局面。


    经过几番沟通，李辉最后放弃了。


    他明白，基米希中校不可能收回命令，同时他也不能表示，自己完全是因为怯战。


    不想打仗了，见过的鲜血越多，李辉的厌战情绪就越浓烈。


    然而他是军人，如果他表现出厌战情绪，那么完全会被送上军事法庭。


    所以他只能接受这个调令，没有任何挣扎的可能。


    离开营部，李辉回到自己的驻地，此时两辆一型坦克已经等在那里，同样的，还有两个正在互相打趣的车组。


    “报告，我是埃文斯.汉克.马塔诺维奇，2061号坦克车长，奉命报到。”


    “报告，我是斯诺克.吉尔.罗.特拉普，2155号坦克车长，奉命报到。”


    两个人都是老兵，至少李辉都见过，马塔诺维奇是个爱说笑的上士，而特拉普则是一名开朗的少尉。


    他们在装甲营都是人缘极好的家伙，毕竟在艰苦的战争岁月，谁不想能和一个开心的人待在一起呢。


    “你们好，我是赫尔墨.格雷.海因里希，很荣幸能和你们一起共事，并担任指挥官。”


    李辉认得两人，他们也自然认得李辉，不过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否则就会被认为不懂礼貌，惹人讨厌。


    普鲁士人这该死的古板思维啊。


    简单聊了几句，李辉就让他们先把坦克的情况确认一下，并且补充好弹药，因为战事紧张，他们必须做好随时投入战斗的准备。


    对于老兵而言，这都是常规操作，但李辉还是提醒了一些注意事项，这是他作为指挥官的义务。


    见两个人各忙各的去了，李辉也兴意阑珊地回到自己的小窝，他知道这个调动意味着什么，他必须把需要解决的麻烦一并处理掉。


    把行李打包，李辉做出一副要“跑路”的模样，不过他并不是准备当逃兵，而是做好随时出击的准备。


    作为军人，他不可能有太多行李，所以这个过程很简短，不到十分钟就结束了。


    随后他拿出一面小镜子整理仪容仪表，在确定没有问题后，便前往自己车组所在的位置。


    然而就在他离开不久，突然破空声响起，他顾不上抬头去看，赶忙就近寻找掩体躲避。


    好在这里到处都有交通壕，李辉一个侧滚翻，就落进了壕沟中。


    轰！


    随着爆炸声响起，大地仿佛都被撕裂，李辉感觉自己遭遇了地震，身下的泥土仿佛沸腾了一般，在不停颠簸。


    过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其他炮声，李辉从厚厚的泥土中爬了起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军装，不禁感到心头火起，只见刚刚整理好的衣装，此刻凌乱不堪，宛如遭遇了一场泥石流。


    “到底怎么回事。”


    顾不得身上的惨状，李辉赶忙爬出战壕，只见不远处浓烟滚滚，一些距离过近的官兵受到爆炸波及，正在地上痛苦地哀嚎。


    巨大的弹坑直径超过三十米，在这个范围内，即便是两米深的战壕，也被轻易摧毁。


    最关键的是，自己的小窝，刚好就在这个范围内。


    他又捡回一条命。


    快速跑过去，李辉看向弹坑，不觉背后一阵发凉。


    从这个结果看，炮弹的口径至少在200毫米以上，而在以往，加洛林人并没有使用过如此大口径的火炮。


    这说明前线已经发生了变化。


    “事情有些棘手啊。”


    李辉眯着眼睛，他有种预感，自己再上战场的时间，或许比预想的要更快。


    于是他迅速转身，加快赶往车组所在，结果到了地方，发现其他人已经集合了。


    “基米希中校命令我们，随时做好出击准备。”


    艾琳达一直守着电台，他已经接到命令，要求他们这个排，时刻处于战斗状态。


    “很好，去通知埃尔森，特拉普和马塔诺维奇，让他们迅速向这里集结。”


    李辉脸色冷峻地下达了命令，同时吩咐普拉托和巴特勒，去检查车辆情况和弹药油料。


    不是对后勤的战友不信任，但事关性命，还是他们亲自确认更稳妥一些。


    并没有让李辉等太久，很快其他坦克就开了过来。


    埃尔森先下车，他已经知道了调令，所以特意和两位“老大哥”先打起了招呼。


    友好的举动让人感到很舒服，这个麻子脸，还是懂得人情世故的。


    简单寒暄几句，他们就列队等待李辉训话，毕竟对于军人而言，集合就代表着有任务，他们必须拿出自己的职业素养来。


    “诸位，前线的状态很严峻，虽然还没有接到上级的命令，但我们必须时刻做好准备。


    所以我决定，将全排坦克集中起来，成员也在周围分散驻扎。


    因为作战序列有了变化，所以我重新分配代号。


    我的坦克是一号车，特拉普是二号车，埃尔森是三号车，马塔诺维奇是四号车。


    在作战中，我会通过无线电直接喊代号，所以你们一定要清楚记得自己是什么。”


    李辉说完话，就让三人重复一遍自己和他人的车号，见他们都回答正确，便默默地点点头。


    “另外准备好必要的物件，我是指除了标准配备的弹药外，还有额外武器。


    个人推荐手枪和手榴弹，体积小，使用灵活，最关键是放在车上不占空间。”


    李辉拍了拍腰上的手枪，现在这把鲁格手枪已经成了他必不可少的装备，每一次触摸，都会带给他极大的安全感。


    作为指挥官，还是一名装甲指挥官，当他拿出这把枪的时候，通常意味着已经弹尽粮绝。


    但是很多时候，他都凭借这把手枪赢得一线生机，无论在拉猛村，还是布雷德高地，这把手枪都可谓“战功赫赫”。


    所以李辉在腰上常备了五个弹夹，而不是作为前线军官标配的两个。


    另外子弹也进行了改装，用小刀切割弹头，这样一旦命中对方身体，弹片会在身体里破碎翻滚，造成更大杀伤。


    在另一个世界，这种做法是被国际法禁止的，但是很可惜，在这个世界，并不存在这条国际法。


    又交代了一些事情，李辉就宣布解散，心中的不安很强烈，他觉得，刚刚的炮击，似乎是某种预兆。


    大凶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