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野战医院

    充斥消毒水味道的野战医院里，时不时传来痛苦的哀嚎，这里几乎没有完整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能看到，或看不到的残缺。


    李辉半卧在床上，眼神呆滞地望着天花板，他的身体也不再完整了，有种怅然若失之感。


    这不怪医生，当时情况紧急，他被送到医院时，已经昏迷不醒。


    于是医护人员快速为他止血，并在详细检查后，卡尔莫.科纳医生决定切除他受伤最严重的部位，一截末端的盲肠。


    也就是人们常常提起的——阑尾。


    李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这个世界第一个被切除阑尾的人，总之当自己醒来，得知身上缺少一个零件后，他还是莫名的感到失落。


    这种心理状态很正常，就好像你去做个痔疮手术，醒来却发现蛀牙不见了，这种事情发生在谁身上，都会有异样的感觉。


    “您好，请问是赫尔墨.格雷.海因里希少尉吗？”


    突然，一个轻柔的声音传了过来，李辉微微转头，当即无神的双眼，又绽放出光彩。


    哇哦，这是一个标准的金发美人儿，只见对方穿着浅灰色的女士风衣，戴着一顶优雅的花沿八边帽，波浪般的金色卷发垂落在肩头，一双眼睛宛若蓝宝石般熠熠生辉。


    抱歉了，冒失鬼中士，你的美貌，只能排名第二。


    因为第一名出现了。


    “哦，是，是的，我是海因里希，请问您是？”


    李辉有些手足无措，面对美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怪他，野战医院的氛围甚至比战场都要恐怖，突然出现这样一位大美女，任谁都会感到有点儿荒诞和违和。


    “抱歉，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海默尼尔.温蒂.斯芬克，来自柏林。


    你可以称呼我为温蒂。”


    美女伸出手，李辉当即握了上去，礼貌地晃了晃。


    “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虽然能和美女近距离交谈很不错，但李辉不是无脑之人，他知道对方不可能无缘无故接近自己，何况从身体原主人的记忆里得知，这个世界，并不是看上去那么单纯。


    战火纷飞之下，活着的人，做任何事，都不可能是毫无目的的。


    “是这样的，我是一位歌剧演员，与同伴一起来前线慰问。


    在听闻您的英勇事迹后，觉得您是非常勇敢的一位战士，所以希望，能与您一起合张影。”


    温蒂笑着说道，不等李辉同意，身后的一个中年壮汉，就端起照相机，开始寻找角度。


    “好的。”


    李辉微笑着回应，随后同样不等对方同意，就把身体靠了过去。


    顺便把手搭在对方腰上。


    突然的举动，让温蒂眉头不自觉地挑了挑，但她很快当作无事发生，摆出演练千万次的职业微笑，看向镜头。


    啪！


    随着闪光灯冒出火花，两个人完成了合影。


    “如果有机会，请一定来柏林观看我的演出。”


    温蒂快速抽身离开，不给李辉任何卡油的机会，笑着打个招呼，扭头就走。


    “呵，女人。”


    李辉则是嘴角上翘，眼角带着一丝轻蔑。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位美女打的什么主意，他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


    现在战争规模不断扩大，每天报纸的头条，几乎都被各种与战争相关的消息填满。


    整个帝国的资源，也在向军工产业倾斜，娱乐产业的生意大不如前。


    所以一些人就把主意打到军队上面，有名气的演员，时不时拜访一下那些将军大员，没名气的演员，则把目光投向了前线的大头兵。


    总之，不管是将军还是士兵，在她们眼里都一样，无非过来碰个瓷，给自己制造一点话题，增加曝光度，顺便也贴上一个“爱国”的标签。


    “不过味道很好闻，手也很滑。”


    被美女碰瓷，李辉并不反感，不过对方指名道姓来找自己，显然是因为拉猛村那一战，自己打出了不小的名气。


    三个人对两百余人，没有任何重火力，竟然整整纠缠了一夜。


    自己是两天前被送来的，结果昨天早上才醒，一名105步兵师的通信兵，“好心”地送来一份战报副本，来自增援部队


    战报上说，他们接到命令，紧急前往德贝尔大桥，去阻击一支偷偷渡河的加洛林部队。


    结果在拉猛村附近，他们看到了升空的信号弹，于是抽调一部分兵力前去查看，不想和加洛林军队交上了火。


    经过激烈的战斗，他们击溃了敌军，并发现三名昏迷的友军。


    三人全部重伤，其中一名少尉军官的状况最为惨烈。


    他与敌军一名少校搏斗，用砖块敲碎对方脑袋，但自己也被利刃刺穿了腹部。


    之后打扫战场，又发现了上百具加洛林士兵尸体以及数十名伤兵。


    根据口供，他们全部是被那三名友军击毙或击伤的，从前日黄昏战至次日拂晓。


    报告只陈述事实，没有任何作假或情绪掺杂。


    李辉看完后有些无语，因为这支援军，是因为自己发射的信号弹才改道的，而从命令上看，显然冒失鬼中士已经赶到德贝尔大桥，并把己方情况做了上报。


    上面明显认为自己三人无法阻挡两百余名加洛林部队，所以很干脆的，并没有向拉猛村派遣援军。


    他们被放弃了，这让李辉有些失落，开始怀疑自己拼死拼活的意义。


    不过算了，至少这次完成系统任务，20点积分看着不多，但却有可能成为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关键。


    积分的用处，肯定是用来换东西，他的眼睛下方，那个悬浮小点儿一直存在，在完成任务后，再点开，就会出现一个技能框。


    之前的两样技能还在，只不过变成了灰色，想要点亮，就需要支付积分。


    【初级战斗指挥】这个技能还好，只需要2点积分，就能激活一个小时。


    但【半径两公里范围全景实时地图】这个技能，不仅需要支付10点积分，而且才能使用半个钟头。


    价格简直贵到离谱。


    不过后者的实用性也非常巨大，可以说，没有这个技能，别说拉扯一整夜，恐怕他们在河岸阻击时，就已经全军覆没了。


    “也不知道下一次的任务会是什么。


    如果能出一些永久性的技能就好了。”


    想到系统，李辉心里暗自骂娘，这次为了20个积分，自己就差点交代了，如果下一次的任务还是这个难度，自己真的要考虑一下，是否还需要冒险完成了。


    “感觉怎么样，我们的大英雄。”


    就在李辉思考系统任务时，一个声音传来了过来。


    抬起头，李辉看到一个胡子拉碴，而且还带着黑眼圈的脸。


    那是自己的主治医生——卡尔莫.科纳上士，这所野战医院里，最好的外科大夫。


    “感觉还可以，就是动一动便会很疼，特别是肩膀。”


    李辉摆头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左肩，那里缠着厚厚的绷带。


    “毕竟少了一块肉，还有轻微的骨裂。


    老实说，你很幸运，如果再往下一厘米，你的肩胛骨恐怕就保不住了。


    多注意休息，不要吃硬的食物，你的盲肠不完整，身体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另外不要做剧烈运动，你的身上缝了七十多针，如果伤口崩开，会变得很麻烦。


    最重要的是，加洛林人发动了进攻，前线的伤员不断被送来，我们没有时间再给你做更多手术了。”


    科纳中士快速的说着，从语速就能听出来，他现在很忙，而且非常的疲惫。


    “前线的情况怎么样？”


    李辉关切地问着，加洛林人发动攻势，这个并不意外，毕竟派出那样一支部队直取德贝尔大桥，稍微有点儿脑子的人都能猜出为什么。


    “托你的福，包括105师在内，所有预备师都及时增援了上去，战况很激烈，不过听伤员们说，我们顶住了进攻，不必担心。”


    说完话，科纳中士难得露出一个笑容，毕竟李辉的光荣事迹，在野战医院里已经传开了，不论医护人员还是伤兵，他们看向李辉的眼神，都会带着一丝敬意。


    三个人拿着步枪，拦住两百多拥有重火力的敌军整整一夜，这种事情听起来比宣传部门瞎编的战场故事还离谱。


    但是战报不会作假，他们真的做到了。


    简单叮嘱几句，科纳医生就离开了，他的时间不多，战事紧张，伤兵源源不断被送来，他没工夫和李辉聊太多。


    李辉望着这位医生疲惫的背影，一时间百感交集。


    作为一名军医，每天要面对成百上千从战场送下来的伤员，精神和肉体的双重压力下，能坚持住的，无一不是内心强大之人。


    在这一点上，或许自己还差得远。


    “感谢仁慈的上帝，少尉先生，你还活着。”


    李辉还在替科纳医生感慨，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刚刚转过头，还不等看清来人，一道人影就冲了过来，将自己死死抱住。


    好像还有什么软软的东西，贴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