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骑兵挽歌

    骑在马背上，望着夕阳下的部队，马斯塔尔基百感交集。


    恰恩库夫的惨败，在他心里留下一个巨大的阴影，他不仅因为那场战斗受伤，在医院里躺了半年，更是让他失去了作为一名骑兵指挥官，最宝贵的骄傲。


    装甲兵的出现，让骑兵的作用大大削弱，他反复推敲，发现即便不是突袭，他也没办法抵挡那支钢铁部队的推进。


    结局依然是惨败。


    骑兵的马刀很锋利，但对坦克无效，他已经意识到，或许在这个时代，骑兵已经逐渐被边缘化，甚至面临淘汰。


    他曾经和上级探讨过这个问题，结果遭到了训斥。


    其实他知道，并非上级不清楚这种情况，而是以波兰现在的工业能力，无法大规模装备装甲部队。


    普鲁士人崛起的时间不长，但是波兰人获得独立的时间更短，他们不仅缺少工业基础，同时也缺乏技术人才。


    他们现在只能生产少量的轻型坦克，不仅产量少，而且一些关键部件，全部依赖进口。


    虽然不列颠人和加洛林人近期援助给他们一些坦克和装甲车，但大多是老旧型号，分散到下级部队后，一个所谓装甲团，最多也只够装备一个连队的规模。


    所以骑兵，对于波兰国防军来说，依然是最主要的机动力量。


    无奈的他，只能重组骑兵团，然而最让他绝望的命令下达了，萨克森帝国突然进攻波兰本土，而且在捷克方面的一支装甲部队，正势如破竹，向着华沙袭来。


    为了给西线的主力部队回援争取时间，上级命令他的团紧急向米莱尤夫增援，去阻击这支萨克森的装甲部队。


    “要用马刀去砍坦克么。”


    马斯塔尔基无奈叹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这一战，他将败得比恰恩库夫更惨。


    但是他必须坚决执行命令，在琴斯托霍瓦失守后，从那里到华沙，只有广阔的平原，装甲部队的推进速度将大大加快，他们必须争取时间。


    这关系到波兰的存亡。


    “报告，前方传来消息，萨克森部队的前锋已经突破171步兵团的防线，预计在两个小时后，到达米莱尤夫。”


    电报组的少尉跑了过来，他将一份前方传回来的电文，交给了这位团长。


    “连一个钟头都没撑过去么。”


    马斯塔尔基叹着气，171步兵团是一支临时拼凑的部队，由附近的零散警备部队组成。


    结果他们匆忙建立的防线，几乎没有阻挡一点儿萨克森人的脚步，在坦克的履带下，被碾了一个粉碎。


    他不知道具体的战况是怎么展开的，但他知道，这支由一千余名轻步兵组成的部队，已经完了。


    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部队，马斯塔尔基不禁咬了咬牙，他有一千三百多名骑兵，还有其他兵种约两千人，规模比171步兵团大得多，战斗力也要强上许多。


    没有退路了，必须全力拖住那支萨克森装甲部队，是的，不是消灭，不是阻挡，而是拖住。


    “传我的命令，第一骑兵营做好突击准备，第二骑兵营则从左侧迂回，第三骑兵营从右侧迂回，步兵和后勤人员负责在道路上设置障碍，并建立阵地，我们要和萨克森的装甲兵过招了。”


    马斯塔尔基知道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于是迅速做出部署，他把骑兵部队分散开，采取迂回作战的方式，尽可能拖住萨克森的装甲部队，并对坦克后方的步兵，进行杀伤。


    随着远处掀起阵阵烟尘，马斯塔尔基知道，萨克森人要来了。


    他抽出佩刀，大声对着部队喊话，做最后的战前动员。


    “勇士们，光荣的翼骑兵后代们，属于我们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感到荣幸吧，我们能够投身这场充满荣耀的战争，萨克森帝国的阴谋终将破产，普鲁士人将在我们的马刀下瑟瑟发抖。


    我们的身后就是华沙，我们承载着整个国家和民族的希望，是时候兑现我们曾经的誓言了，将敌人踏碎，将我们的名字，留在史诗之上，永远传唱。


    现在，听我的命令，骑兵部队，进攻。


    为了波兰，进攻。”


    马斯塔尔基声嘶力竭地大吼着，他知道，当他下达命令的这一刻，这些骑兵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但是他没有选择，只能这样做。


    “为了波兰，为了波兰。”


    骑兵们也跟着呐喊，他们已经看到了那些萨克森的坦克，作为精英兵种，他们的文化程度比步兵高得多，所以知道，用马刀去砍坦克，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但是他们同样也知道，必须这样做，因为身后就是华沙，因为他们必须为回援的部队争取时间。


    这关乎到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存亡。


    于是骑兵们士气高涨地冲了出去，他们明知道这样会死，但是他们无所畏惧，就像马斯塔尔基说的那样，他们发过誓言，为了这个国家，甘愿献出生命。


    轰隆隆的马蹄声，盖过轰隆隆的发动机声，作为前锋部队指挥官的霍斯曼，被这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看到了什么？


    一大群骑兵，正挥舞着马刀，对着他的坦克部队发动冲锋。


    “这些波兰人都疯了。”


    摇了摇头，霍斯曼下达开火命令，随后机枪和火炮喷吐火舌，波兰骑兵们瞬间倒下一大片。


    然而他们并没有退缩，依然勇猛地发动进攻，他们靠近坦克，用马刀砍了两下铁皮，结果被震得手臂发麻，不得不将马刀重新收起，换上步枪射击。


    但依然没有用，步枪子弹即便是抵近射击，也无法穿透那厚达50毫米的匀质装甲。


    李辉也看到了波兰人的疯狂，从内心深处，他是对这些骑兵是保持尊敬的。


    但是作为指挥官，他必须将这些勇猛的波兰骑兵消灭掉，何况他们已经突破了前方的坦克集群，对步兵产生了威胁。


    两翼的波兰骑兵迂回上来了，他们绕开了坦克部队，向着88坦克团的腰部斩去。


    然而88坦克团是一支全机械化部队，即便是中间部分，那也有大量的装甲车护卫。


    哒哒哒……


    随着机枪开火，波兰骑兵们损失惨重，即便越过火力线，也会遭到装甲车和卡车上的步兵射击，根本无法抵近。


    但他们依然在进攻，偶尔会有一些斩获，但和损失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现在，我们也冲锋吧。”


    马斯塔尔基看到骑兵部队已经损失过半，而步兵建立的防线，也在坦克的冲击下土崩瓦解，莫名的，竟然感到一阵轻松。


    他的部队完蛋了，即便展现出了勇气，即便尽了最大努力，也没有阻挡这支萨克森装甲部队的进攻。


    或许这就是最后的结局，波兰会在他们这一代军人手中沦陷，但他不想看到华沙被攻破的那一刻。


    所以，他选择和战友们在一起，为了这个国家，献上自己的生命。


    “战士们，能够与你们共事，是我的荣幸。”


    拎着马刀，马斯塔尔基转身对着身后的警卫排微微一笑，他行了一个骑兵礼，表达自己对这些同伴们的敬意。


    “也是我们的荣幸，上校阁下。”


    骑兵们同样致礼，他们知道，自己的指挥官将发起最后的攻击，而他们，也会一路跟随。


    “为了波兰，进攻。”


    挥动马刀，马斯塔尔基向着萨克森坦克部队冲去，他的骑兵排也随之跟上。


    即便他们知道这会死，也义无反顾。


    哒哒哒……


    在机枪的扫射下，马斯塔尔基倒下了，他和他的骑兵们倒在一起，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电报组的少尉摘掉军帽，为他的指挥官和战友们默哀，他看向一旁的组员，下达了命令。


    “给华沙发报，萨克森帝国的装甲部队已经突破了米莱尤夫，第18波米亚枪骑兵团自马斯塔尔基上校以下，全部殉国。


    波兰万岁，第18波米亚枪骑兵团万岁。”


    当部下将这封电报发出后，少尉就掏出手枪，他的组员也将电台破坏，烧毁了密码本，然后拿起武器，跟随着他们的组长，向着萨克森人冲去。


    “停止前进，全军下车。”


    当后卫部队通过后，李辉命令全军停下，他跳下车，看向刚刚的战场，一股悲壮涌上心头。


    是波兰人傻么？


    不，他们并不傻，他们知道这样冲锋的后果，但他们在赌那万分之一的机会，赌他们可以用勇气和牺牲，拖住自己的脚步。


    但是他们赌输了，代价是全军阵亡，不过作为军人，李辉对他们的勇气，致以最高的敬意。


    88坦克团的全员，都目睹了这惨烈的一幕，他们没有露出胜利的笑容，反而脱下帽子，表达着自己的尊敬。


    李辉给C集团军发报，希望后续的跟进部队，能够体面地安葬这些波兰勇士，因为作为军人，他们值得任何礼遇和荣誉。


    如果可以，他本希望亲手来做这件事的，但是没办法，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因为华沙，已经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