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保重，水中君

    却说另一头，李长安正在为离开而做最后的准备。


    此方入红尘，他将封锁记忆，分身沉睡，除非是遇到生死危机，或是直至可以入道的程度，否则在此之前，都不会醒转。


    这个过程短则三五年，长则十年八年，甚至几十年皆有可能。


    李长安这个名字，也将沉寂。


    一去多年，需得将一些事情处理完，该交代的交代完，方才能够安心。


    李长安朋友不多，为了不有遗漏，他便打算尽数走一遍。


    最首先的，自然是带陶夭夭返回兽宗。


    两人到了如今地步，是偶然，也是必然。


    陶文豪或许能够猜到，但拜访一下于情于理都是很有必要的。


    然而，很不巧的是，当二人赶到兽宗时，却被告知陶文豪已经出门访友了，去了哪里就连兽宗各长老都不知道，至今未归。


    略有遗憾，但李长安也不强求，否则的话，以翻云覆雨楼如今的信息网，要找一个人还是没多大难度。


    与少女在兽宗呆了半月，出双入对，也算是对兽宗众弟子宣布了。


    得知二人已经更近一步，一众长老倒是很开心，纷纷送上祝福。


    不管怎么说，李长安都还有着一个兽宗圣子身份，与圣女走到一起，怎么看都是好事一件。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李长安如今声名鹊起，天玄榜榜首，仅是这个名头就足以让兽宗骄傲了，更别提还与翻云覆雨楼关系莫逆。


    半月之中，李长安沉溺温柔乡，几乎就没怎么修炼过。


    而每次云雨后，李长安都能察觉少女有一些小动作，确保不会那么快结果。


    对此，李长安装作不知道。


    少女自有她的想法，便是李长安也觉得，如今并非恰当时机。


    李长安即将远行，总不能回来时看着一个半大娃直接叫自己爹，想想都难以接受。


    很快，半月眨眼而逝，李长安辞行。


    离开前，他本想把凤舞九天和火凤精血给陶夭夭。


    少女却摇头拒绝了。


    “你给火儿留着吧，这精血更适合她，阿政和火儿进展很快，待日后结为洪崖，再以此为贺礼，我有舞剑决，速度虽不及你，却也比一般人强了。”


    见少女心意已决，李长安也没强求。


    只要不出特别变故，墨火儿估计也早晚会变成自己人，给她倒也能接受。


    “照顾好自己，不出十年，我必归来！”李长安点头保证道。


    少女颔首轻笑，上前为他抚平衣装，继而静静的站在小院门口目送着少年离开。


    无需过多言语，眼中的柔情已经道尽了千言万语。


    直至少年消失在了视线尽头，少女方才锁上小院，选择了与少年背道的方向远去。


    李长安需要入道，她同样需要。


    承诺虽已没了必要，但少女也想要完成，得再他之前涅槃，在前方等他，总比他在前方等自己要好。


    ……


    李长安第二站便是百国之地。


    在这个地方李长安已经基本没什么熟人了。


    据翻云覆雨楼说，一剑门门主赵邦和雪谷谷主雪无逑一同离开了百国。


    在前往东海的途中，两人偶遇了绝情尊一江雪，雪无逑被收为弟子。


    赵邦则继续孤身而行，如今已不知去向，虽然也想有这种机缘，拜入苦剑尊门下，可红尘宫不收男弟子，仅这一点便足以让人绝望了。


    继任门主的是赵邦弟子，如今也才天玄八重修为而已，但在百国之地中，也勉强能算得上高手了。


    李长安与之不熟，便没了拜访的念头，在擎天剑中留下三道红尘剑意，传音告知了对方一声就离开了。


    他曾应承过，一剑门有难时会出手相助，以后入道这段时间，肯定是帮不上的，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这三道红尘剑意已经是他现在掌握的极限了，话句话说，如果凭这剑意都解决不了的敌人，便是他回来也没用。


    除非是拼命！


    李长安刚想要离开百国，却接到了翻云覆雨楼中少年的消息。


    张天华明日大婚！


    李长安微愣了一下，方才想起那个受家族所累而畏畏缩缩的少年。


    当初在墨渊城时，何等的意气风发，可一出去，志气渐渐被现实磨灭，泯然众人矣。


    对此，李长安没什么想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可以推测猜测，但不可用自己的观念来论断别人。


    不受君之苦，不论君是非。


    张天华也勉强算李长安半个朋友了，大婚将近，李长安斟酌后还是决定前往墨渊城中去讨杯喜酒喝。


    翌日，墨渊城火树银花，一片喧嚣。


    张家如今已是墨渊城当之无愧的巨无霸，其家主大婚自然是大事一件。


    张家也很大方，来者即为客，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统统欢迎，只不过陌生宾客安排在后方一些而已。


    李长安换了副面孔，送上贺礼就混了进去。


    收礼小厮已经干这事很久了，随便一打量就知道贺礼价值如何。


    看着手中的小礼盒，心中闪过一丝鄙夷，又一个来他们张家混吃混喝的，也不知道家主做何想法，居然不设门槛，说什么万一有远道而来的朋友呢。


    可能吗？


    便宜了一群吃白食的。


    李长安不知小厮想法，就算知道了，多半也就一笑而过。


    故人大喜之日，总得给几分面子不是。


    况且，他的贺礼也确实不珍贵。


    一个最下品乾坤戒，里面装着十万下品灵石。


    以张家如今的身份，这点贺礼，便是在来往的宾客中，也就算普普通通。


    李长安倒是颇为费事，为此还特意出去兑换了一下才换到这些下品灵石的。


    很快，今日主角出场，当时的少年已经蓄起了小胡子，更显成熟稳重。


    一场大婚没有任何意外发生，幸福美满，人见人羡。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长安与众宾客一同离开，至始至终，没上去说过一句话。


    ……


    从百国之地出来，李长安去了趟岁月城。


    见到了林小蛮方知，那万宝楼坚持调查了几年后，最近终于是放弃了，已经不再限制万宝楼众长老，就连大掌柜最近都离开办事去了。


    趁此机会，李长安进入万宝楼，以一千万的高价抢了一件不怎么起眼的上品灵器。


    大厅众无数人不解，这是钱多了没地方花吗？还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直到眼睁睁的看着少年被他们心仪已久的首席拍卖官邀请，方才后悔莫及。


    原来，这才是撩妹的正确打开方式！


    学到了，学到了。


    一别几年，两人都没怎么变化，最多也就李长安稍显成熟了一些。


    “剑子今日怎么有空前来，莫不是馋了雅萱身子？”


    李长安正喝着茶呢，听到这话，差点没一口喷出来。


    上次见面时，是在幽冥鬼界，此女离开时有意无意的显摆了一下资本，被她一说李长安顿时忆起了那朦胧白雾下的影子。


    是挺有本钱的，可他像那种色中饿鬼吗？


    再说了，以此女的心思诡妙程度，李长安宁可在大街上抢个良家妇女，也不会动她。


    “我将入红尘，不知归期，路过岁月城，便想着来看看你而已，雅萱姑娘才几岁，这就如狼似虎了吗？”


    都知晓对方一些秘密，是见不得人的合作关系，也算是一个特殊的朋友了吧。


    是以，李长安完全没有顾忌，说话间也很随意。


    林雅萱白了他一眼，身上道意时隐时现，竟开始显摆起来，虽然没有说话，可一举一动李长安都能听见她的嘲讽声。


    “入道嘛，这没什么难的，剑子莫要心急，以剑子天资，小事一桩。”


    “……”


    李长安无语举杯，以茶代酒。


    “借你吉言了，等我回来，有什么好事记得叫上我。”


    “还真有一件。”


    “什么事？”


    “等你入道之后再说吧，短时间是不可能的事，你大可慢慢来，静心入道，比什么都强。”


    李长安点头，也没多问。


    和此女合作过两次了，对他的信息还是很相信的，每次都收获不小。


    正好翻云覆雨楼如今规模渐大，帮聂贤弄点资源也不错。


    喝了两杯茶，李长安便起身离开了。


    这女人现在实力慢慢起来，胆子也越来越肥了，总会有意无意撩拨他，有些难以招架。


    出了万宝楼，李长安径直来到城西小湖。


    花船依在，琴声依旧悦耳，然，四周围观的人却少了许多。


    北冥如今局势紧张，大批的修士被各自宗门势力召回了，还有些则赶往了乱域。


    这都是自发的，战场虽然危险，但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只要能活下来的人，修为都会大增，更别提身家了，那必然暴增。


    李长安如同常人一样，安静听琴，直至夜幕时分，合奏骤止。


    很多人慢慢散场，那么久以来，对这个点结束合奏他们已经习惯了。


    待八成散去，剩下的人也就渐渐显眼起来。


    李长安上前，刚要开口打招呼，里面就有声音传了出来。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李公子请入花船共饮。”


    早知阿音修为强绝，知道自己到来，李长安也没多少意外，拱拱手便踏水而入。


    两年多了，可这花船内的布置却完全没有变过。


    就连阿音与那梦熙姑娘的神态都像极了当初所见，一者斜靠，一者则轻笑温酒。


    见李长安上来，阿音抬了抬酒杯就算是打招呼了，梦熙姑娘则恬雅一笑。


    “叨扰阿音姑娘了。”


    “李公子见外了，倒是你那兄弟没与你一起来，挺意外的。”


    以她的修为，自然能感应到，李长安身上没有灵兽袋，也就不存在收着没出来的可能。


    “我最近需要出一趟远门，不太适合带着他一起，有劳挂心了。”


    “是要准备入道了？”


    李长安疑惑抬头，随即恍然。


    貌似自己上次来的时候就已经天玄境八重了，如今才九重，随便一想也能猜到入道是为今之头等大事。


    “嗯，北冥如今局势不好，还需提升一下实力方能自保。”


    闻言，阿音神色也认真了几分。


    三域开战，北冥中人少有能独善其身的。


    尤其是八大圣地和乾坤院，首当其冲。


    李长安早就猜测过阿音的身份，她就是出自其中之一。


    梦熙姑娘适时的温了一杯酒，李长安拱手谢过。


    见梦熙朝自己看了过来，阿音微皱的眉头立即舒展开。


    说道：“听闻你与翻云覆雨楼关系莫逆？”


    李长安点头，这没什么可隐瞒的，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只是不知为何，从阿音的语气中，他听出了一丝丝怨气。


    “翻云覆雨楼可真厉害，这世上还有他们不知道的事吗？”


    这已经不是怨气了，肯定有过节。


    李长安仔细回想，忽地，那个大胆的猜测再度浮上心头。


    “阿音姑娘说笑了。”


    “算了，不提翻云覆雨楼，据我所知，李公子与魔区小公主很亲密，在如今这种大局势之下，李公子打算站在哪边呢？”


    不管什么时候，战队问题都挺敏感的。


    李长安倒没有多想，答道：“以我如今这点微末道行，帮东海，还是帮北冥，又能有多少差别呢？”


    哪怕心里已经做了选择，可嘴上肯定不能说出来的，那只会给自己招来祸事。


    阿音笑了笑，也没反驳他这话。


    莫说李长安了，便是他，在这场劫难中亦起不到决定性作用。


    “李公子说的是，不知李公子可否还记得，曾欠我一件事。”


    “自然记得。”


    上一次在这花船中，李长安与李政一同被款待，阿音还取出了佳酿，几杯酒下肚，李长安醉了一夜，李政则直接突破，欠了个人情。


    “那便好，待下次见面，或许就需要李公子出手帮忙了。”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李长安点头，起身告辞。


    “保重，水中君。”


    直至李长安消失在视线中，花船内二人才平静下来。


    “他认出你了？！”梦熙惊道。


    阿音点头，道：“此人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更加聪明些，极擅察言观色，可惜问题不是出在我身上，而且那慕容雁翎。”


    慕容雁翎天生能力，任凭她伪装得再好，却依然能认出她来。


    “那你想让他做什么？”


    “此次北冥与中州，虽是同仇敌忾，但我心中却并不乐观，魔区胜算更大，所以得早些为紫极圣地留条后路才好。”


    “李公子能影响魔区？”


    “他不能，但他的女人能，这就够了，此人天资不凡，有那魔区小公主在，日后必不可能站我们这边，是一大敌，就在方才，我都有一丝出手的冲动。”


    梦熙轻笑，道：“可你并没有。”


    阿音身上有丝丝战意升腾，回道：“或许今天我错过了最好的机会，但我不会后悔，即便有一天我死了。”


    梦熙没在说话，伸手握住给她支持。


    阿音反手握紧，从船窗遥望远方虚空，声音不大却语气坚定道：“梦熙，明日我准备入帝路了。”


    “帝榜十人，除我之外，尽数汇聚其中，北冥太小，唯有与他们竞争，方能使我进步。”


    “我等你就好，都习惯了。”


    “这次不一样，可能十年。”


    “那就等十年！”


    “也可能百年。”


    “千年万年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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