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心魔

    剑鸣激昂，兵刃相交金戈声阵阵，寅三看着面前气势虽盛，但动作却毫无章法的萧清，想要言语什么，但看她双目赤红，好似翻滚着无边恨意，也闭了嘴，任她发泄自己的怒气。


    萧清手握长剑，身体微躬，双目看着锐利，实际上并未聚焦，她像是被蒙蔽了眼的困兽，只一味的猛冲向前。


    似是因为无论如何都伤不到面前之人，萧清胸中越发沉郁，面堂之上也笼了数层黑气，寅三见势不妙，但此时上前已晚，萧清手中长剑一寸寸的破裂，最后化为光尘飘散，而萧清却浑身颤抖，仰天咆哮。


    “啊！！！”


    声音凄厉悲痛，震慑苍穹。


    寅三惊觉，自己这一方秘境竟也震颤起来。


    但眼下却还不是震惊的时候，因为萧清身上所散发的杀机和怨念直冲云霄，她的面孔扭曲狰狞，头发也根根倒竖起来，周身灵气逐渐变得暗红燥热，大有一种要引得天地都随之毁灭的疯狂。


    寅三知道这是心魔入侵的征兆，但他不明白她怎么会入魔。


    早知道就不和她比试，先问问她在来之前遇见什么了。


    是的，萧清在进入秘境时情绪便已经不妙，只是她闭着嘴不肯说，只嚷嚷着要和他比试剑法，还说要寅三不要手下留情，她想看看自己到底和寅三有多大差距。


    寅三久不和人交流，觉得萧清状态奇怪，但想着打一架或许就好了，他也就应允了这次的比试。


    没想到……


    她来之前到底受了什么刺激？


    但眼下却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萧清现已入了魔障，若放任下去，恐怕会毁了她。


    寅三手指捏着诀印，道道光华从他身上飞射而出，形成一道又一道锁链困在萧清身上，而他则快速靠近萧清，嘴唇微动，呼唤着萧清仅存的一丝清明神智。


    他双指并拢，指尖一点寒芒微闪，散发着无边寒意，让人一见便觉得耳聪目明，清醒无比。


    此乃净尘诀，寅三本打算在今日教给萧清。


    萧清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不，不单是身体，她从里到外从灵台到丹田都不爽利，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难受感，让她想死，想立刻死掉，又让她想杀人，杀谁都行，谁挡在她的身前，谁阻碍她的脚步，她就要杀谁，而且是要彻底将其撕碎！


    她想要向全世界证明她并不弱小，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们！证明你的强大！不会再任人宰割！”


    数道声音充斥在她脑海里，她在这血色的世界里杀了许多人，认识的，不认识的，还有……


    那个蹲在墙角，看着她，似乎在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剑起，却未落下。


    那女孩看着她，似乎鼓足了勇气，站起身一步步朝她走来，她轻轻的喊她：“萧清？”


    她抓住了她的袖子，普通的小脸上扬起一抹熟悉又陌生的笑，她的声音和外面越来越大的声音重叠起来。


    “萧清！”


    一抹冷意自眉心传来，萧清清醒半瞬，只是视线仍旧模糊，她跌坐在地上，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小女孩，对方似乎被冻的不轻，人中上还挂着两行鼻涕。


    她看着她，时间在这一刻静止，时空转换，她抬着头，看向天空，有雪缓缓飘落，停留在她的脸上，随后化为水珠滑落。


    萧清伸手抱住了面前衣衫单薄的女孩，也抱住了上一世的自己。


    她从未忘记过上一世那个可怜的，弱小的，只能在家中看人眼色讨生活的自己。


    神智似乎又回来了一些，这一次她来到了座小院里，里面有对年轻的夫妇和自己的孩子做着游戏，女人的腹部微微隆起，男孩和父亲跑了几圈又把头放在女人肚子上，他说，娘，这是弟弟还是妹妹啊。


    女人声音温柔，抬头看向萧清，她朝她笑着，说：“是妹妹呢。”


    萧清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神色也逐渐恢复正常，身旁躁动不安的灵气也从黑红变回金色，寅三见此松了口气，他从未这样感谢过教给自己净尘诀的本体。


    当初他想着，一道分魂学什么净尘诀，现在他终于知道了这法诀的妙用。


    萧清在地上躺了许久才醒来，她挣扎着起身，却发现自己被锁链五花大绑，挣脱不开，寅三见她神色入场，目光澄澈，知晓她已摆脱心魔恢复正常，便收回法诀，还萧清一个自由。


    萧清虽摆脱心魔，但方才的记忆却还停留在她脑海中，看着面前递了杯酒水过来的寅三，她颇不好意思的接过，起身朝寅三一鞠躬，将酒水一饮而尽。


    “方才真的对不住。”


    “无妨，你胸有郁气释放出来也是好事，免得积在心中，久而久之，心魔越发壮大，最后控制不住，成为毫无神智的魔头。”


    寅三瞧她脸色，又问道：“莫非是那鬼修做了什么事？”


    萧清苦笑一声，将脸埋入掌心，缓缓的将外界发生之事向寅三说出。


    寅三听后沉默半晌，他不知该如何安慰萧清，只是走到萧清身旁，对她道：“今日我要教你的，是净尘诀与我自创的《破天十八剑》，你可要听好了，看看仔细！”


    萧清点头，盘腿坐下，安静听寅三讲授。


    净尘诀与莫鸢给她的那本《清心》相似，只是比清心作用更加广泛一些，不过门槛也更高，萧清听得有些吃力，她觉得自己现在这状态和上一世高三差不多，都是聚精会神，生怕少听一点就落得个什么都不懂的下场。


    等到寅三演示《破天十八剑》的时候，萧清则完全被这凌厉的剑法给俘获了。


    寅三用的是一根梅枝，枝干苍劲，在他手中不输于任何神兵利器。


    幻境骤然发生变化，原本只有白色的幻境迎来黑夜，月亮也悬挂其上，月光流水般洒落下来，更添几分清冷。


    他踏着月色出手，那一瞬间，剑光如满月，晃花了萧清的眼睛，剑气如风刃，所至之处，皆被斩破，化为碎片消散在半空。


    紧接着，寅三加快动作，在他手中剑影重叠交错，无数剑光朝着四周飞射而去，交织纵横。一道道剑气激射，如狂暴的龙卷风席卷了四周。


    而后这些剑气汇聚，于天空之上形成一柄足有数百米高的巨大剑影。其上剑芒如同实质般凝聚，几乎将黑夜化为白天。


    剑芒落下，一声声爆鸣响彻天地之间，方圆几十里内皆被落雷笼罩其中。


    寅三收剑，看向似乎已经呆住的萧清，还未开口，便察觉到她身上暴涨的灵力，与压制不住的，渡劫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