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被“父爱”折磨的天才（三）

　　历鲲鹏摸了把自己的脸，他拍开杨帆远，然后走到余平顺跟前，摸着他的头说道：“去把伤养好——位置留给你！”

　　余平顺的眼神有些黯淡，但他仍用力地点着头。

　　历鲲鹏转过来对着余立志，掷地有声：“平顺这孩子，马上带去检查，静养！”

　　“得多久？”余立志还在犹豫。

　　历鲲鹏知道余立志不甘心，他清楚，自己今天必须把话说明白——像余平顺这样的好孩子，踢出来的概率很大；就算是踢不出来，也能在足球的其他领域，做点什么。

　　“真正的职业球员，不是只会踢球。大家记住！”历鲲鹏环顾四周，示意队员们都过来，“他们也能职业地面对伤病！我踢过中超，当过队长。退役之前，整整两年没踢过一场——就是伤了。”

　　历鲲鹏看了一圈家长和孩子们，开始了他的中雅附中足球队队史首讲：

　　真正的冠军之路，不是动画，不是电影，更不是咬着牙就铁定做得到！

　　每一个走到辉煌的天才，他这一路，能看到无数的天才掉队、甚至倒下！

　　可能是他们不够自律、也可能是他们的训练不科学……但是伤病，才是他们最大的悲剧！

　　我们要想走好足球之路，就必须学会正确面对伤病——能科学避免受伤，那最好。若真受伤了，那就得彻底治好他，再健健康康的回来。

　　因为康复耽误的时间，我们可以用效率来补！

　　否则的话，当你的伤病反复发作——缠着你、折磨你，甚至摧毁你整个足球生涯，这得不偿失！

　　同时，职业更是一种态度——一个球员就算因伤永别赛场，比如像我这样，也得职业地面对！

　　我受伤那两年，踢不了球，怎么办？我就去梯队带小娃娃们踢——今年刚升上中超的那个荆北卓越，里面好几个主力就是当年我带的娃娃。

　　我踢不了球了，我的球队解散了，那又怎样？职业球员，必须面对！

　　我进入专业队的第一天，教练就问我——你能用职业的态度去面对足球的一切吗？

　　我告诉他——我能！

　　到今天，我还可以骄傲地向他说——即便我现在踢不动了，还可以教会你们这些足球的未来，去职业面对你们所热爱的足球！就像我教杨帆远那样。

　　我们中雅附中终将出现在全国大赛舞台，让大家都看到我们是怎么踢球的！

　　让大家看看我们是有多热爱——是如何正确地爱！

　　最后，历鲲鹏看了一眼余平顺，然后他盯着余立志，扬起了他紧握的拳头，大声吼：“职业足球，不是踢球的时候才职业，不踢球的时候要更职业——哪怕伤了，踢不了了，也一样。”

　　杨帆远哭着点头——他跟着历鲲鹏踢球的时候是1米1，现在已经1米6了——他懂老大对足球的爱。

　　余平顺抹了抹眼睛。

　　余立志若有所思。

　　历鲲鹏的讲话，也许，会成为这父子俩的人生转折点。

　　历鲲鹏不再说话，他在等余立志的答案。

　　余立志揽过儿子的肩膀，他用力抱紧——他在颤抖，他怕越追逐越遥远；他不敢面对儿子的未来远去，现在却不得不面对他的错爱带来的残酷现实。

　　他对历鲲鹏说：“我们回去歇……养……一定养！但是历导，你得告诉我——我儿子将来还能踢职业吗？”

　　“我不保证。”历鲲鹏实话实话，“你儿子有天赋，顺风顺水的话是真有可能。但是没人能保证将来，我们能做的只是现在——先养好身体！”

　　历鲲鹏给了余立志一个保证：“来球队的每一个小孩，我都会尽力帮他们规划未来！就算不踢职业，也能上大学，将来去做足球有关的工作——余平顺，我觉得行。”

　　余立志抽了抽鼻子，他欲言又止。

　　“你是个好球迷，好父亲！”历鲲鹏拍拍余立志的肩膀，“方法不对！”

　　余立志咬了咬嘴唇，他终于没再出声。

　　余平顺则伸手扶住了父亲的胳膊。

　　“父亲……为孩子的梦卖掉了房子和门面！有你这样的球迷，是中国足球的幸运……”历鲲鹏接着说，“只是。爱若走错了路，就难说幸运了。有机会你跟杨爸聊聊——就是杨帆远的爸爸呐。家长强，我们中雅强！”

　　历鲲鹏把时间留给余氏父子去消化——他走到球场，继续组织选拔训练。

　　时间一去不返，只是幸好，大家都有收获。

　　其他家长虽然一直没有说些什么，但历鲲鹏愿意相信——这些父母今后会科学地陪孩子踢球。

　　待到训练结束，家长和孩子们逐渐散去。

　　历鲲鹏留下了吴越，他让小蒋老师抓紧联系吴越家长去办转学手续。

　　吴越的确是这几个鹤舞少年中最没存在感的那个，但是，历鲲鹏从他身上看到了章然的影子——那个球队补锅匠的影子。

　　历鲲鹏不能断言吴越的上限，但是他愿意去赌吴越的下限——一个值得队友信赖的工兵，是任何球队都想要的——也许鹤舞奢侈到不需要，但是历鲲鹏要。

　　孟广海和季一鸣也留了下来。其实，他们在鹤舞原本就是边缘替补；只是，在这次来中雅试训之前，他们已经连替补都打不上了——但是，他们还想踢球，还渴望证明自己。

　　就像历鲲鹏训练的时候跟他们说的——天才如过江之鲫，但冠军奖牌只属于冠军。但是，冠军的心是每个人的，它能带着爱球的孩子奔跑追逐，成为最好的自己。

　　对孟广海和季一鸣来说，他们还有球踢，还有冠军之心——那就真好！

　　历鲲鹏还留下了小胖子郑成章，原因当然不是因为他妈妈是临时领队小蒋老师，而是小胖子防守还是有两三下的，他的转身也不慢——是个灵活的小胖。

　　小迷糊也留了下来，因为他觉得用手抱足球比打乒乓好玩——历鲲鹏觉得他反应不错，可以试试守门员。

　　余立志也终于下定决心——孩子来中雅；先养好伤。

　　他和孟广海爸爸接下来就会带鹤舞三少去办理转学事宜。

　　历鲲鹏对着他们用拳头碰了碰胸口，然后对余平顺说：“等你回来！不能踢球的时候，你就帮我带队。”

　　余平顺眼睛里闪着光，他狠狠点头，也郑重地用拳头碰了碰胸口，然后转身上车。

　　远处某棵树下，杨爸正轻轻踱步，好像一副我刚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在杨爸眼角的余光中，余立志开着那辆越野车缓缓远去。

　　杨爸这才长长吸了口气——幸好，自己在人生的某个拐点，被阳光撞了一下腰，学会了如何去爱。不然，只怕自己会是另一个余立志吧？

　　余立志，同杨爸一样是足球迷；余平顺，和杨帆远一样热爱踢球。

　　只是，同途殊归！

　　人啊，是真的要感谢命运里每一个转折点；感谢那些给你启迪的人或事。

　　但愿余平顺的“球生”能重返轨道。

　　今天，是中雅足球队建队的开始，也是杨帆远余平顺吴越们足球生涯新的开始——他们，将一起踢好中雅附中的足球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