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庆功的酒

　　大家稍事休息之后，林淼说话了。

　　“接下来，大家还要辛苦一下。”

　　“怎么？还没有录制结束？”武琳笑着问，对这个团队的敬业精神很是认可。

　　“对的，”林淼说，“我们仅仅只是完成了采访部分，还有更为重要的画面表达还没有开始呢！”

　　“哦？”武琳很好奇，“你准备怎么拍？”

　　“我们是纪录片，讲究真实，虽然不能真到如真人秀一般架上多机位监拍，但我们可以再现，再现你平时工作的场景。”林淼手里拿着本子，此刻如同一位合格的导演那样，在交流着。

　　“好的，那我听导演的安排。”武琳一边说着一边递给邵琪琪一罐酸奶，对她道：“你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邵琪琪接过，笑道：“看你表现，加油！”

　　林淼有条不紊地组织起了拍摄，之前因剧组搁浅所受到的憋屈在此刻得以完美释放，他用自己的行动证明自己，其实是可以当一名合格导演的。

　　虽然说，纪录片和微电影还是有些差距的，前者主要是再现，而后者则完全是表演，还是不可同日而语。

　　但林淼的表现堪称完美。

　　汤小桐看在眼里，在心里默默地为林淼感到骄傲，一个人可以这么快地重新振作起来，用行动证明自己可以，这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励志故事。

　　他干活的双手都有力气了不少，这次，总算没有将自己明珠暗投。

　　在基本上将武琳日常的工作场景模拟一遍之后，已经是夜里1点。

　　“没有想到，这个年会遇到封城，”武琳说，“更没有想到跨年夜是这样的方式度过。”

　　“嗯，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夜晚，大家一起来合个影怎样？”邵琪琪提议。

　　她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响应，武琳喊来她的妈妈，用手机拍下了一张合影。

　　大家都兴高采烈，做着比V的手势，脸上却还挂着口罩。

　　也算是人生难得的一次经历。

　　所有人都以为拍摄到此结束，不了林淼这时发话了。

　　他道：“武琳，能不能这样，我们加一点戏……”

　　听到导演要加戏，所有人都愣了，还要搞？

　　见大家都有反应，林淼尴尬地笑了，他搓着双手，局促地说：“为了这个片子更有效果，是要艺术加工一下的，我们现在的素材，真实性有了，但艺术性还不够，只差一点点，所以，来吧！”

　　行百里者半九十，这个道理大家都懂，所有人被林淼最后这句提高八度音量，十分带有鼓动性的“来吧！”给感染，行动起来。

　　林淼有了第一次导戏失败的经历，他这次没有重蹈覆辙，不像之前那样自己还没有想好却要跟大家商量着来，而是现在心里做好了打算，明确自己要什么。

　　“我们先借助一个道具，”林淼说着指了指武琳床头的一只大嘴猴公仔，他知道那是女孩子的亲密物品，没有莽撞地自己动手，而是示意武琳去拿。“武琳，你来，你想象一下自己，从疫情爆发时的慌乱，到决定自己贡献力量传递声音来温暖粉丝，再到受到粉丝热捧成为爆款，这一路走来的几个时间点，你体会一下是不是需要有一个倾诉的对象？”

　　武琳此刻眼睛里渐渐露出光来，她被说中了内心，使劲点头，然后扭头对着邵琪琪说：“导演好厉害，他竟然把我给看穿啦！”

　　邵琪琪笑着摆摆手，示意武琳要淡定。

　　自己心理却道：“老男人果然厉害，看来今后要多多伪装一下，以免自己被看穿，那可就尴尬了。”

　　林淼哪里知道邵琪琪还有如此的内心独白，自顾自忙碌着，他的眼里只有工作，他也只有在工作的这一刻变得灵光无比，日常生活中，他则愚钝得像是换了一个人。

　　林淼见武琳理解了他的意思，开始就她的表演进行指导，“来，先走个位，我给你一个位置……”

　　汤小桐一时间看得有些出神，他心道，“假如没有那场大雾，假如时间再给林淼多一点，假如大家的耐心和信任再多一点，那个微电影会不会就拍出来了？”

　　龚凡宇看出了汤小桐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也算是对他服务半宿的感谢，道：“是不是重新认识了导演的能力？”

　　“嗯，刮目相看，有点替他可惜……”

　　“上帝关上一扇门，一定会打开一扇窗。”龚凡宇十分深沉地说。

　　汤小桐翻了一个白眼。这对CP，好不过三秒。

　　汤小桐心里道：“不要在我面前装逼，哪怕你讲得是对的。”

　　龚凡宇没有看到这个白眼，而是扛着机器走到林淼和武琳的跟前，准备投入拍摄。

　　果不其然，表演比再现的难度要大不少。

　　一个简单的动作，往往因为刻画不到位，不是导演所需要的，而要反复拍好几遍。

　　邵琪琪比较有表演的经验，有时候要亲自上场给武琳做示范。

　　“对，是这个感觉，对！”林淼对邵琪琪的表现不时报以热烈的肯定。

　　武琳的领悟能力也是棒，有了邵琪琪的示范，她很快就能模仿到位。

　　即便如此，等所有的镜头拍摄完毕，已经是凌晨4点。

　　林淼看看时间，大声说：“收工！大家辛苦啦！”说完，还十分有仪式感地冲大家深鞠一躬。

　　所有人给予林淼以热烈的掌声，当然，这掌声也送给自己。

　　“要不要一起吃点东西？”武琳诚恳地说。

　　“不了不了，我们得赶紧撤了，已经够打扰你的了。”林淼准备告辞，带头收着电线。

　　见林淼去意坚决，武琳也不再强留，而是转而对邵琪琪说：“琪琪，是不是每一个导演心里都有一个女主角？”

　　此话让邵琪琪一愣，她不知如何回答，思绪一时有些乱，她应道：“那得问导演，导演，你来回答呀，你的心里有没有一个女主角？”

　　武琳点点头笑了，这个邵琪琪一点也没有变，还是那个上学那会的耿直女孩，就冲这个性格，她不会吃亏的。

　　林淼哪里知道两个女孩还拿他在斗法呢。

　　他十分认真地回答：“其实每一个导演一辈子只是在重复一部电影，想了解一个导演，就去看他的处女作。”

　　武琳笑着用手去指邵琪琪，嘴上道：“那是不是每个导演心中都只有一个女主角？想了解一个导演的喜好，就去看他处女作的女主角？”

　　邵琪琪给弄了个大红脸，要不是口罩遮住，还真不好下台，怪就怪林淼，落人口实！

　　邵琪琪用手拍开武琳的手指，嗔怪：“讨厌！”

　　汤小桐恍然大悟地摸了摸后脑勺，道：“很有道理啊！”

　　龚凡宇也喃喃自语地说：“至理名言啊！谋女郎都是巩俐的变身，星女郎都是飘飘的化身，昆汀独爱大脚丫乌玛瑟曼……我靠！”

　　离开武琳的家，邵琪琪开车，穿行在江城凌晨的大街上。

　　“我觉得还是需要你的无人机用一下。”林淼回身对龚凡宇说，“要不要回家拿？”

　　龚凡宇此刻也正在被创作的激情燃烧着，也就不计较费用的问题，当即表态：“走，琪琪，掉头，去我家！”

　　“得嘞！”邵琪琪一个漂亮的单手打方向，车子掉头。

　　也正是因为这个临时的决定，摄制组记录下来除夕之夜的江城，这个百年一遇的夜晚，清冷的霓虹还在闪烁，偌大的字体在楼体上映着：江城加油！

　　红红的，如同人们心中不灭的希望之火。

　　多少家庭，多少江城人，在这个夜晚，也许透过窗户，看见了这些令人倍感温暖的文字。

　　也许还有那晚睡或者早起的人们，看见了大街上的这四个年轻人。

　　他们在记录着什么，又在寻找着什么。

　　江城，这个夜晚，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江城，这个夜晚，其实并不孤单。

　　“走，回家喝酒。”拍完航拍镜头，林淼招呼大家收工上车。

　　“导演身体真好，”汤小桐坐上车，自顾自地说：“反正我是喝不动了。”

　　“我还是可以喝一点的，别说，真有点饿。”龚凡宇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

　　“终于想起我买的酒来了，”邵琪琪边开车子边说，“首战告捷，算不算庆功酒？”

　　“算！”林淼很开心地说，“要特别感谢琪琪，不但给我们做好后勤保障的工作，而且还提供了武琳这么好的选题，俗话说，万事开头难，一旦开了好头，后面一定是一马平川，水到渠成！”

　　“导演，你确定这片子一定会成功吗？”汤小桐小心地问。

　　“这么说吧，我不能给结果打包票，因为话不能说满，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七分采三分写，我们今晚上的努力，已经将这七分做到了。”林淼目光坚定，望着前方，似乎是自己在跟自己对话。

　　天空已经出现鱼肚白，车子驶回了林淼的小区，停好。

　　林淼和邵琪琪回身一看，汤小桐和龚凡宇已经头挨头，互为依靠，沉沉地睡着了。

　　邵琪琪作势要喊，林淼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不要喊。

　　“让他们睡一会吧，这会睡着是最补人的。”林淼说。

　　邵琪琪点点头，双手把着方向盘，一时有些不知该做些啥。

　　突然，她灵机一动，想到了后备箱还有落下的酒！

　　她跳下车去，走到车后取了酒来。

　　坐回驾驶座，将酒露给林淼看，一人一瓶江小白。

　　“真喝？”林淼有些犹豫，看了一眼邵琪琪。

　　“还假的不成？”邵琪琪带头拧开瓶盖，做出干杯的姿态，等林淼。

　　林淼只好也拧开，碰瓶。

　　两人豪气地饮了一大口，这是庆功的酒，这是惺惺相惜的情谊，首战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