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娃娃们还饿着肚子咧

　　……中华人最讲究一个‘民以食为天’，不管是生时、还是死时，都应该有一顿好饭食才行。

　　就算是十恶不赦的江洋大盗，在被砍头之前都有一顿‘断头饭’。

　　这是一种传统，更是一种镌刻在这个民族血脉中的信仰和坚持，往往能激发着一些人爆发出巨大勇气。

　　……节选自胡彪日记合集《胡说》……

　　谢天谢地！胡彪等人匆匆来到了小院里后，发现里面的百姓早就逃了一个干净，但是在院子一侧的位置上，还有着一口不大的水井。

　　摇动着井口的轱辘，打了一桶水上来之后。

　　胡彪如同一头渴急眼了的大牲口一样，趴下去大口喝起了井水；连喝了几口后，更是直接将整个脑袋埋进了水桶里。

　　在冰凉的井水刺激下，他总算是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可惜胡彪还没有泡过瘾了，就感觉有人揪着自己的衣领，把他的脑壳从水桶里给拖拽了出来。

　　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花，胡彪才发现是高义那个臭不要脸的家伙，拖拽出了自己后也不嫌弃那桶水自己都泡过一次，依然是一头扎了进去。

　　就这样，当众人纷纷喝了一肚子水，泡了一下脑袋。

　　又或者是拿着一桶井水，对着脑袋当头淋下之后，多少也是恢复了一些精神。

　　然后知道当前情况紧急的他们，也不用老班长开骂着催促，就分头找了一些砖头和柴火过来。

　　垒好了三口土灶开始起锅烧水、煮卤肉、加工肉夹馍用来夹肉的白吉馍。

　　让胡彪他们如此自律，如果一定要有一个理由的话：

　　那就只能说人心是肉长的，他们在预见到今天会有很多弟兄们要战死的情况下，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让他们吃饱、吃好，做一个饱死鬼。

　　忙活间没有人说话，但是效率却是极高。

　　随着头顶的太阳逐渐西斜，猪油已经全部被熬好，箩筐里装满了做好的白吉馍，卤肉在大锅中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胡彪和老班长两人，也开始将裤带宽的手擀面放进大锅里，开始煮面了。

　　按照这样一个进度，不用太久的时间，这一顿用来打牙祭的大餐就能准备好。

　　想到饿着肚子的兄弟们，很快就能吃上这些惦记已久的美味，胡彪他们虽然累到腰酸背痛，心中还是充满了成就感。

　　唯一有些美中不足的地方是，罗店方向一直有着隐隐的枪炮和爆炸声传来，代表了战斗处于白热化的胶着状态。

　　让他们心中知道，作为侧翼战场的七号阵地，并不会有太久的和平时间。

　　胡彪他们心中预感没错，又过了十来分钟后。

　　在大餐马上就要准备完成的关键时候，忽然间他们就听到从七号阵地的方向，传来了几声清晰的爆炸。

　　众人心有灵犀一般的齐齐扭头一看，却因为小院两米高的围墙阻拦，什么也看不到。

　　心中急切之下，胡彪等几人向前冲出几步后跳起，趴在了小院围墙上向着七号阵地看了过去。

　　只见在里许之外的阵地上，时不时有着一团团的泥沙升腾而起。

　　从升腾起泥沙的规模和高度来看，应该仅仅是鬼子那种92式步兵炮，远远看起来威力上也不怎么吓人。

　　但也代表着，小鬼子们已经发起了进攻。

　　确实也是这样，胡彪他们才是趴着看了一会，就能看到他们特务连唯一的一挺马克沁重机枪开火了。

　　很快之后，更多的人影出现在他们眼前，那是连里的兄弟们正趴在了战壕上，对着阵地前不断开火。

　　话说！这还是胡彪等现代位面穿越过来的倒霉蛋，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战场。

　　激烈的枪炮声中，他们很是有点不知所措了起来，本能之中他们就看向了身后，那位定海神针一般的老班长。

　　还别说！老班长果然不愧是当兵吃粮了二十几年的资深老兵，面对这样的场面，脸上一点也不见慌张。

　　他淡定地抽着一根手卷的老旱烟，基于多年的经验在嘴里淡淡说道：

　　“都别趴着咧，么事（没大事）！额们一个满编连罢手的阵地，小鬼子又不是三头六臂，哪里一次就能打下来。

　　这只是试探性进攻，很快就完事咧。

　　大家继续做饭，娃娃们现在都还饿着肚子；等会小鬼子退下去后，额们就把油泼面和肉夹馍给送上去，娃娃们吃饱了才有力气打鬼子。”

　　听到了老班长如此笃定的回答，胡彪等人也莫名地安心下来，也是继续忙活着。

　　只是在随后的时间里，战况发展与老班长以往经验做出的判断，两者之间有着相当大的出入。

　　又或者说，老班长以前经历的战争，不过是国内军阀之间为抢占地盘的菜鸡互啄。

　　换成了当前一个农业国与一个工业国之间的战争，双方之间的那一种不死不休，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反正特务连与鬼子的战斗，那是越来越激烈了起来。

　　小鬼子招呼过来的炮火，从最初稀稀拉拉的92式步兵炮，变成了更为密集和大口径的炮火轰炸。

　　哪怕在里许之外，每次响亮的爆炸后，胡彪他们双腿都能清晰感受到来自地面的震动，让人莫名有些想尿尿。

　　在将最后一把手擀面，扔进了大锅中煮面后，胡彪终于忍不住问出一句：

　　“老班长，阵地这么大的动静，真没事？”

　　其他的王鹏、周坤、张伟、高义等四人虽然没有说话，可是齐刷刷看过来的眼神，显示着他们也都一直担心着这样一点。

　　“么事、么事！”老班长拍着胸口，对着胡彪他们保证了起来。

　　只是在扭过头后，他的眼神中也充满了不确定，嘴里用着只有自己才能听清楚的声音，小声地嘀咕出了一句：

　　“额贼（我的老天爷）呀，这些东洋小鬼子打起仗来，咋这么凶咧……”

　　******

　　谢天谢地！在前后打了大半个小时，眼见着太阳都要下山的时候，阵地上的枪声终于平息了下来。

　　到了这个时候，肉夹馍和油泼面自然是刚好准备好了。

　　装到了箩筐里，用白布盖着的肉夹馍拿起来直接就能吃；油泼面则是麻烦了一些，因为正常情况下送上阵地，面都坨了就不好吃。

　　不过老班长深耕厨房多年，他还是有办法的。

　　在他的安排下，胡彪他们将煮熟的面条，放在了有着冰凉井水的水桶中冰着，辣椒面、花椒粉、葱花、蒜末、肉片等都用大碗分开装好。

　　更为关键的地方，在一个水桶中最下面是用陶盆子装好的炭火，炭火和陶盆之间有草木灰隔着，也不用担心陶盆被烧爆。

　　在陶盆上面，则是放上了一个铁皮桶，桶里都是滚烫的热油。

　　所以到了阵地上后，将面条夹到了碗里，再码上了葱花、蒜末、肉片、辣椒面这些配料等。

　　最后用热油浇上去，在‘刺啦’一声中，一碗美味的油泼面不就好了么。

　　到时候弟兄们一口肉夹馍，一口油泼面，时不时再来上一口张伟扒拉好的生大蒜，岂不是美滋滋？

　　就算这样了，老班长依然感到有些美中不足的吐槽了起来：

　　“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好些东西还不齐咧，今天这一顿没做好。

　　油泼面最好用菜籽油，木耳、洋柿子、青椒这些配料也没有；肉夹馍煮卤肉的时候，也没有放冰糖，不然味道更好咧。”

　　吐槽归吐槽，老班长也没有忘记招呼着胡彪他们几个，分别挑着食物和佐料、碗筷这些就向着阵地匆匆走去。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在出发的时候老班长带上了惯用的菜刀和擀面杖。

　　见状之下，胡彪也把一把菜刀给别在了皮带上。

　　一行人才是走出了百十米，阵地上又是一阵激烈的枪声响起；这才停火了几分钟时间，那些小鬼子又打上来了？

　　关键是好些炮弹砸了过来后，有一部分还飞过了阵地，砸在了胡彪他们前进的道路上，每一次爆炸都留下了一个大坑。

　　那么问题又来了，这些食物还要不要继续往阵地上送？

　　胡彪等人停下了脚步向着老班长看了过去，等着这个资深老兵拿主意。

　　咬了一下后槽牙，老班长涌现出了他们从未见过的豪气，嘴里嚷嚷出了一句：“继续送，娃娃们可都还饿着肚子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