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偏向虎山行（二合一章节）

　　……我已经忘记了有过多少次，在穿越后的世界里对着同胞和先辈们，努力描绘着现代位面的种种美好。

　　试图让他们相信困难只是暂时的，未来是美好的。

　　不用太久的时间，连一百年都不到，只要七八十年之后，我们这个曾经辉煌了数千年的文明又将完成伟大的复兴。

　　说白话！就是大家不用再受鬼子和洋鬼子们欺负，都能过上好日子。

　　每每我们这么描绘的时候，那些先辈和同胞们的心情都会很复杂。

　　其一是不敢相信，其二总是会沉醉在这些他们平时，连做梦都不敢想象的美好描绘中，无比期待着可以去现代位面看看。

　　每一次，我们也怀着无比虔诚的祝福，希望他们能得偿所愿。

　　可穿越到平西根据地这一次，面对着草儿、十岁半、文工团、小号等一个个孩子想去现代位面看看的渴望。

　　我们希望他们能得偿所愿的祝福之心，却是前所未有的虔诚……

　　……节选自胡彪日记合集《胡说》……

　　在对如何通过门墩山这个关卡，众人很是头疼的时候，一阵咳嗽声传到了胡彪等人的耳朵里，算是让他们警醒过来。

　　第一时间里，一众老鸟在本能中齐齐看着AT看了过去。

　　没办法！这个顶着‘痨病鬼’绰号的哥们，咳嗽声已经算是他个人招牌一般的标志。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AT一张无比蛋疼的脸，以及随后看到这个失业小白领，带着一脸无奈解释了起来：

　　“介是干嘛了！我刚才就没咳嗽。”

　　好家伙！这哥们在情绪过于激动之下，连津门地区的方言都飙出来了。

　　主要是他认为大家对他的成见太深了一点，要知道他已经有好长时间没咳嗽了，凭啥把这种固有印象焊死在他脑门上。

　　刚好在这个时候，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响起。

　　这次大家看得分明，原来是一侧位置上，那一群现在挤在一起和衣而睡的孩子中，十岁半不仅到了现在还没睡。

　　嘴里传出了连续的咳嗽，看样子好像是生病了一样。

　　见状之下，众人心中顿时情绪紧张了起来。

　　因为在如今这种糟糕的情况下生病，搞不好小病就要熬成大病，大病的话则是熬成了要命。

　　众人根本不敢大意，安妮和小翠连忙上前。

　　安妮抽出了一根柴火当成照明火把，谁叫他们这一次穿越过来的时候，百密一疏的忘记了带手电筒过来。

　　小翠则是用着一些简易诊疗手段，检查起了十岁半的病情。

　　不多时之后，小翠先是大大松了一口气，接着才用着轻松的语气说起：“不是什么大事，是之前着凉后有些感冒了，如今连低烧都没有出现。

　　我这里磨好的板蓝根药粉，用开水给他冲服一点喝下，再出一身汗估计就没事了。”

　　听到这样一个说法，众人也跟着大大松了一口气。

　　人心都是肉长的，谁又想看到这样一个可怜和懂事的孩子，拖着生病的身体随着他们去完成未知的任务。

　　刚好在无烟灶上，一直放着一个猪腰子饭盒在烧着水。

　　小翠用其中的热水冲泡了一杯板蓝根后，让十岁半赶紧喝下。

　　只是这种中药粉，可不是现代位面市面上那种中成药，里面加上了好些蔗糖。

　　所以喝起来味道有些苦，让十岁半吃到眉头都紧紧皱起；可就算是这样，也没有委屈地哭闹起来。

　　看到了他这个模样后，安妮反而心中有些不忍，从背包里掏出了一颗水果硬糖递送了过去，嘴里小声地说道：

　　“吃一颗糖甜甜嘴，就没有那么苦了。”

　　结果这话一出，好些吞咽口水的声音响起。

　　胡彪众人扭头一看，顿时就很有些哭笑不得了起来；原来是老兵、十五、文工团、小号等其他孩子有一个算一个，到了现在都是在装睡。

　　小孩子嘛！哪有不爱吃糖的，更别说这种物资极度贫瘠的年代。

　　在听到了安妮‘吃一颗糖’的说法后，就算他们再懂事，嘴巴里也不由自主地泛起了满嘴口水，从而发出了吞咽的声音。

　　“草儿，来跟叔叔说说，怎么现在还不睡。”

　　AT上前一步一把将草儿抱起，很是温柔地问出了一句，估计平时跟媳妇说话时，也绝对没有这么温柔过。

　　又或者说曾经有，但是现在指定没有了。

　　闻言之后，草儿睁开了已经看不见的双眼，嘴里有些怯生生地说道：“叔叔我其实是想好好睡觉的，只是一想到了晚上突围的事情，有些害怕就睡不着。”

　　面对着这个解释，众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毕竟他们不管平时表现得如何坚强，归根结底也只是一些孩子而已。

　　面对着突围时那么激烈和凶险的过程，连小丁一个成年人都崩溃了；这些孩子们吓坏了，心理有了一些阴影，那也完全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本能之中，他们就想要做点啥。

　　为此将将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安妮，眼神中只有一个意思：不是说吃糖能增加幸福感吗？

　　老板娘！别跟死扑街那么抠唆了，每个孩子都发一颗糖吧。

　　这些老K穿越之前，在超市信手买的水果硬糖，个头比起正常的糖果要稍大一些，所以1.5公斤的水果硬糖，也只有一百二三十颗的样子，也不怎么经得起消耗。

　　只是当前都到了如此情况，安妮只能给另外的八个孩子，每人给了一颗。

　　在给老兵发糖的时候，这个小大人还板着脸说不要。

　　可是当安妮直接剥开拉糖纸，将一颗菠萝味的硬糖强行塞进了他嘴里后，少年的眼神不受控制一般亮了起来。

　　这个故作老成的半大小伙子，还挺可爱的了……

　　*****

　　如此一番折腾之下，看样子所有人都睡不着了。

　　一时间在拥挤的窝棚里，只有着火堆燃烧发出的‘噼啪’声，还有孩子们舍不得将糖嚼碎，在嘴里不断转悠的声音，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在这样的情况下，老郁这个闷葫芦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居然主动开口找起了话题。

　　他基于成年人的思维，问出了一句：“孩子们都来告诉叔叔，你们长大之后想要干什么？”

　　许是哪怕在如此恶劣和艰难的环境中，这些孩子们对于自己未来，依然早就有过无数次的幻想和期待。

　　面对着老郁的这个问题，他们纷纷不假思索地回答了起来。

　　还是老兵，这个年纪最大的孩子最先的开口，从开口说起的那一刻起，他的眼神就开始变得闪亮。

　　比起水果硬糖被塞入嘴里时，还要更加闪亮的那一种：

　　“我长大了要继续打鬼子，等鬼子被打跑了之后，光头要是老老实实的就算了，不然继续打光头。

　　等到连光头都打赢了之后，老乡们一定会过上好日子了吧。”

　　声音才是落下，年纪第二大的十五也跟着说了起来，一样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证明这一个想法已经在他心中坚定无比：

　　“我的想法跟老兵一样，也要跟着我军打仗。

　　要把一切欺压我们的坏分子打跑、打倒，到了那样一个时候乡亲们一定能吃饱了，不用再饿肚子了吧？”

　　十五刚刚说完，一个刻意压制的声音，传到了胡彪等人的耳朵里：

　　“十五他是中原省人，前几年花园口决堤的时候，一家人不得已出来逃荒，除了他之外，一家人全部饿死了。”

　　黑星这个时候才知道，十五这个孩子居然是自己老乡。

　　正是如此，让他用着无比笃定的语气，对着十五等人回答了一句：

　　“未来我们中华肯定会好起来的，到时候大家不仅能吃饱，还能吃好，顿顿都能有大米、白面和肉吃，

　　甚至有很多人会嫌弃肥肉太油，因为想要减肥都不吃肉。”

　　老兵仿佛听到了一个天方夜谭一样，嘴里喃喃自语地嘀咕了起来：“顿顿有大米白面，连大肥肉都不稀罕吃，哪里有这样一个可能？”

　　很显然，就是他平时最大胆的梦里，都不敢想象这样一幅景象。

　　对此，老郁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地说道：“你们现在年纪还小，只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一定能看到这一天的。”

　　在说着这一段话的时候，老郁很是有些真心实意。

　　因为到两千年时候，这一群孩子里最大的老兵，到时候才只有76岁，最小的草儿都只有67岁，年龄都不算太大了。

　　只是老兵和十五对视了一眼后，两人摇着头齐齐说道：

　　“看不到了，因为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我们已经早就战死了。”

　　说着‘战死’这样一个沉重的说法时，两个半大的少年脸上却是无比的坦然和平静，到了老郁眼眶有点发红，再也无法继续聊下去的程度。

　　好在旭风及时开口，没有让场面又开始下去。

　　因为家里已经有个小棉袄了，所以更惦记一个儿子的他，对着长相清秀的小号问了起来：“小号你长大了之后，想要去做什么？

　　对了！其他人也一个个给伯伯说说看。”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另外几个孩子满是稚气的声音纷纷响起。

　　小号拿起了自己随身的小书包，宝贝一样打开后，掏出了一些早就毛边的识字册子，才回答道：

　　“我长大了要读大学，成为一个大学问家。

　　旭伯伯，我从小可喜欢读书了，可是鬼子三天两头来扫荡，爸爸妈妈的工作又太忙了一些，根本没有人教我。”

　　小姑娘文工团抬起头，眼神好像能穿过头顶的雨布一样，清脆的声音像百灵鸟一样响起：“我想继续唱歌，去更大的一些舞台上，唱给更多人听。”

　　草儿：“不管做什么都好，我想一直跟在妈妈身边。”

　　谢亮：“我想成为一个秃子，我爸爸打我的时候总是喜欢揪着我头发，让我跑都跑不了；等我长大后成了一个秃子，我看他怎么抓我。”

　　这个独特的梦想一出，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包括了谢亮这小子自己。

　　马飞：“……”

　　就这样，一个个孩子将自己或是伟大，或是平凡，甚至有些可笑的梦想说了出来。

　　这样的情况，直到十岁半最后开口：“我长大了之后，也要成为一个八路军战士；不过在没有长大之前我想快点回到杨村，我爸爸说打完了这一仗就来接我。”

　　这已经是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众人第二次听到十岁半，说着爸爸要来接他的事情。

　　带着些许的好奇，胡彪用着只有身边两三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着方有才这个二排长问出了一句：

　　“方排长，十岁半他爸爸到底是什么人？”

　　在稍微顿了一下后，方有才苦涩地小声回答了起来：“军分区参谋部的，前几天突围时战死了。”

　　所以说，十岁半这孩子还不知道，他爸爸永远不可能来继续接他。

　　想到了这样一点，一众成年人再也说不出话来，让原本还是火热气氛，一下子有着死寂下去的趋势。

　　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一直都安静听着众人聊天的四个学生，其中唯一的男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后开口了。

　　喃喃自语一般地嘀咕着：“我们中华家未来的一切，真的有那么好吗？”

　　闻言之后，草儿也一脸期待地跟着问出一句：

　　“各位伯伯和叔叔、安姐姐和小翠姐姐，都说你们苏北独立团的人厉害，懂文化、见识多，连枪炮都能自己制造，能跟我们说说未来是什么样子的。

　　也就是打走了鬼子和光头校长，胜利了之后的生活是怎样的吗？”

　　不待胡彪等一批老爷们对于草儿这个小姑娘，为什么叫自己伯伯和叔叔，却叫安妮和小翠姐姐，这样一个关键的问题提出一些异议。

　　安妮和小翠已经开口，随着两个妹子清脆的声音响起。

　　将现代位面的种种现代生活，以可以理解的方式和说法，一点点在这些人面前描绘了出来。

　　在这样的描绘中，不知道是不是胡彪他们的错觉，总感觉窝棚里的亮度，忽然一下子明亮了好些。

　　应该是这个世界一众人员的眼神，尤其是九个孩子眼神越来越闪亮。

　　就像是天上的星河，忽然落在了这一个小小的窝棚中。

　　在这样的眼神中，充满了说不出的渴望情绪，让胡彪他们的灵魂似乎都颤抖了起来。

　　哪怕这样对于未来美好世界期待的眼神，他们在其他穿越中不止见过一次，但这一次对他们的震撼尤为强烈。

　　以至于他们甚至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希望让这些孩子们可以实现这个梦想。

　　只是他们也知道，这样的一点根本就不可能达成……

　　最终，当小翠嘴里最后一点关于现代位面的内容说完之后，一缕阳光穿透了油布，照耀在了狭窄的窝棚里。

　　原来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大亮了起来。

　　金色的阳光驱散了窝棚中最后一丝阴暗，也让胡彪等人心身都觉得莫名的温暖，原本有些郁郁的心情也荡然无存。

　　在良好起来的心情中，胡彪一把掀起了身前的一大片油布，任由初升的朝阳更好照射进来。

　　心中不由得忽然涌起了一股说不出的豪气，以及一个大胆到了极点的想法。

　　回头，对着众人吆喝了起来：

　　“大家分头去多找一点野菜回来，然后与剩下的那些牛肉干、蔬菜干，一起煮了后好好吃上一顿，巧克力和糖果也全部发下去。

　　等到大家吃饱喝足了之后，直接兵发门墩山。

　　鬼子在最近一段时间里，晚上不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等着突围的我军送上门吗？

　　我们偏给他来个反其道而行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白天就去狠狠干上他们一票，打鬼子一个出其不意。

　　只要打下了门墩山的据点，粮食、弹药等补给，可以说什么都有了。”

　　初听到这一个疯狂的想法，身为苏北独立团参谋长的安妮，以为自家的大猪蹄子又上头准备乱来了，本能之中就要开口反对。

　　结果稍微认真一想，发现这居然是当前唯一可行的办法。

　　当即沉声将其他穿越者都叫了过来，针对胡彪这个大胆的想法，将更详细一些的细节一点点敲定。

　　也算是和胡彪良好地配合了一次，胡彪提出战术方向，她带人完善细节。

　　而这样一份众人花费了半个小时，所商量出来的最终行动计划；大家推断了一次之后，一致认为大概能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概率。

　　坦白说！这样一半的成功率多少还是有些冒险。

　　不过到了如今，胡彪他们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是死中求活地拼上一把。

　　就这样，在大家又灌了一肚子的肉汤后，安妮又将所有的糖果和巧克力，给大家全部给发放了下去。

　　主打一个吃光用光，尽可能将体力和状态恢复到最佳，来上一次破釜沉舟一般的冒险。

　　需要说明的是，当胡彪等人撕开了巧克力和糖果的包装纸，将美味的糖果丢进嘴巴里，补充着身体能量的时候。

　　AT和旭风两人，分别远远看了一眼草儿和小号两个孩子后。

　　努力吞咽了一把不争气的口水，还是将自己分到的巧克力和糖果，小心地放到了贴身的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