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这个夜晚

　　刘步阳抬手叫来女侍应，问：“你们的钢琴能用吗？”

　　侍应很礼貌：“请问先生要听什么曲子？琴师在后台，可以马上出来。”

　　“我能自己弹吗？”刘步阳问。

　　侍应有点为难了，说：“您想弹什么曲子呢，我们这没准备谱子。”

　　刘步阳说：“我要为我女朋友弹一曲，保证不会吓跑客人，麻烦你。”说话间一张一百元已经折成条递过去了。这时候他还是挺大方的。

　　“那好，我给经理说一声。”侍应接过钱，看了四个姑娘一眼，快步去了。

　　两分钟后，侍应回来道：“先生，您请。”把刘步阳引到钢琴前后还准备帮忙调节椅子的高度，刘步阳说不用了，又问话筒能用不。侍应看在一百块的份上还是允许刘步阳用话筒。

　　“献给六号桌我的女朋友，希望她们喜欢。”刘步阳开门见山的声音在酒吧清低的音响系统中响起。除了六号桌的四个姑娘，其他桌上的人都微微皱眉。即便是在这种清雅的酒吧里，也总有那么些人爱喊几句或者弹拉些不成调的东西打扰别人的宁静。当然，也没人对刘步阳的复数形式女朋友引起警惕，除了六号桌的姑娘们心知肚明。

　　刘步阳并没唱，只是弹琴，当二十个音符弹奏下去后，皱眉的人也都放心了。静谧的酒吧里似乎比刚刚更安静了，而且更宽阔了，更悠远了，更情绪化了。

　　“日本动画《天空之城》的曲子，久石让的。”韩淑雯情迷的看着刘步阳给其他姑娘解释。她和刘步阳休闲的时候就爱合作这些小曲目。而这种时候，是她最爱刘步阳的时刻，简直想投入那宽阔的怀中去享受这轻柔唯美的音乐。

　　遥远而空旷的淡淡忧伤，很适合现在的气氛。刘步阳弹得很好，把在后台休息的琴师引了出来，有点惭愧的欣赏起刘步阳来。第一曲完后，刘步阳用几个简单的音符就过度到了《夏的爱》上，就是在平京韩淑雯家里的时候刘步阳的即兴之作，名字也是韩淑雯取的。这下三个姑娘的表情都有了微妙的变化，就是宋云雅没听过。曲子比刚刚的轻快明朗一些，忧伤变成了淡淡的快乐。最后，刘步阳又过度到了给廖姗的生日礼物《公主》上。曲子很优美，优美中又有一种沉稳的温馨，温馨中又透露出快乐的憧憬。廖姗笑得更开心了。

　　四个姑娘眼中的男人，英俊，温柔，有才。可惜，他花！如果那些音乐只为自己一个人演奏，如果那些情话只说给自己一个人听，如果那些温情只对自己一个人施展，如果那些眼神，那些拥抱，那些浪漫……都只给自己一个人，会是多么完美！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完美。

　　几分钟后，刘步阳做了一个轻柔之极的结尾，在几个稀落的掌声中回到了座位上。看看四个姑娘的眼神，韩淑雯仰慕，廖姗淡笑中欣赏，曾车旭的笑意思不明朗，宋云雅最平淡，但还是和刘步阳进行了眼神接触。

　　韩淑雯有点着急的问：“最后一段我没听过！”感觉却是最好的。

　　刘步阳也不隐瞒了：“廖姗的生日歌，以后你们都有。”

　　韩淑雯满意的开始期待了，又说：“我不知道宋云雅什么时候生日。”

　　宋云雅还在犹豫要不要回答，刘步阳就帮忙说了：“十一月二十八号。”

　　宋云雅抬眼看刘步阳，像在问你怎么知道。

　　刘步阳说：“我再重复一遍，曾车旭三月七号，廖姗六月五号，韩淑雯九月二十二号，宋云雅十一月二十八好。分配很平均，我们家节日多。”

　　宋云雅终于问：“你怎么知道我的？”语气很惊奇，好像他们还没熟悉到要知道生日的地步。

　　刘步阳实话实说：“以前听你爷爷说的。”说完又开始倒酒：“喝完了我们去外滩吹风。”现在他就不搞什么民主了。

　　从酒吧出来的时候，姑娘们都没事。因为两瓶酒让刘步阳喝了一瓶半。埋单的时候酒吧的琴师还找到机会来问刘步阳他弹的曲子叫什么名字。刘步阳恶心的说叫《爱的旋律》，估计那人回去得一阵好找。

　　宋云雅不放心让刘步阳开车了，于是换韩淑雯来。好不容易到外滩找好地方停车，走到江边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现在游人已经不是那么多了，四个姑娘还是两左两右的走在刘步阳两边。

　　五人在围栏边停下，看着昏暗的江面没什么话。刘步阳仰头看着天上稀落的星星，说：“几年前，我找到值得敬畏的两样东西，星空和道德。现在是不是少了一样？”

　　廖姗先说话：“我可不愿意做你扼杀信仰的帮凶。”

　　曾车旭看着刘步阳：“你醉了？我怎么越来越觉得你像个假文艺青年。”

　　刘步阳惭愧：“最近想得比较多比较乱。”

　　宋云雅忍不住了：“你还委屈了？”这本是真心实意的挖苦，可听起来有点戏谑的意思。

　　刘步阳笑：“要是能把你们灌醉就不委屈，可惜没成功。”

　　韩淑雯似乎很明白深意的责怪：“讨厌！”

　　刘步阳又说：“不过我现在第一次有了一个远大的生活理想，奋斗的方向——不过需要你们帮忙。”

　　没人理他，廖姗却笑说：“难怪有人说理想践踏道德。”

　　刘步阳继续犯贱：“我以前看科幻小说里写未来世界有人给自己按四只手，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可惜现在没有。”

　　宋云雅满足他：“就算现在有你也别想。”

　　刘步阳嘿嘿傻笑：“谢谢你们。回去吧，早点休息，明天要走的对方多。”

　　回到酒店，刘步阳没在十五楼下，也没人提醒他。上去后，刘步阳才说：“手痒，给你们拉个催眠曲。”不然韩淑雯的琴还真白带了。

　　一进房间，韩淑雯就连忙把琴拿了出来，似乎听刘步阳拉琴给她的享受比其他姑娘更大些。

　　让姑娘们在沙发上坐好后，刘步阳又拉起酒吧里的曲子来。他现在的水平还是稍逊韩淑雯，但是拉这些曲子已经完全没问题。和钢琴比起来，是同一种情绪，却换了一个味道。而且，对于他们，这里现在就是个隐秘空间，某些情绪或许会更强烈一点。

　　虽然有心结，虽然有障碍，但毕竟都是姑娘，她们还是慢慢沉浸在音符中了，愿意去感受去体会了。四个女孩子静静的坐着，看着眼前这个让她们又爱又恨却似乎尽心尽力的男人，或许有在心中寻找宽恕他的道路。

　　拉完之前的曲子后，刘步阳还真的来了个摇篮曲后才把琴收好，说：“好了，洗澡休息，明天八点吃饭。”可他走到门边后又回头看还是原地坐着的姑娘们，伤感的说：“居然没人留我，伤心了。”更伤心的还是没人理他。

　　关上门前，刘步阳不死心的做最后的努力，探着个脑袋说：“我爱你们，晚安！”

　　怎么会有人回应他呢！

　　刘步阳走了，可房间里还是很安静。似乎刘步阳今天的那么多努力把姑娘们之间的气氛还搅和得不如昨天了。

　　韩淑雯看看廖姗，又看看曾车旭，再站起来去把琴盒打开，摸摸刘步阳刚刚用过的琴弦，说：“他本来就值得很多女孩子喜欢。”

　　韩淑雯的话很简单，可是什么心态却难以揣摩。就曾车旭和廖姗对她的了解，应该是很简单直接的浅层次思考才对啊。可是，那是安慰她自己，还是安慰所有人，或者是把自己和她们区分开来呢？不确定。但不管怎么样，值得不值得很多女孩子喜欢这个标准对廖姗她们来说都不是重点。

　　“我先洗澡。”韩淑雯说着就提琴回房了。

　　“他这两天是有点神经。”曾车旭看着廖姗说。

　　廖姗说：“是不大活泼。”

　　宋云雅警觉起来：“因为我？”

　　廖姗连忙说：“不是，以前也有过，做什么大决定的时候。”

　　宋云雅说：“他不就一直那样！”也很了解刘步阳似的。

　　曾车旭用一种讽刺和同情兼具的口吻说：“我要是他，肯定造累死了。”廖姗看了她一眼，这也是她想表达的意思。两人大概都有一丝丝埋怨宋云雅制造矛盾的意思。可是又明白这不能怪宋云雅，她也是被刘步阳拉来的啊，只不过迟了几天而已。

　　宋云雅挖苦：“他活该。”

　　曾车旭点头：“说得对！”

　　又是一阵沉默。

　　曾车旭又说：“你出事那天，他想把你从车里救出来，手都划烂完了。”她的语气还是很平淡，尽量避免什么谴责的意味。是啊，怎们能够呢！大家都是受骗上当的傻姑娘，怎么能窝里斗？！要说委屈，还是她们天大地大啊！刘步阳最多是有点辛苦，算个屁！可是，情绪就是这么奇怪。曾车旭不想宋云雅觉得全世界就她最难过伤心。我们仨本来都已经渐渐和平共处了，你还来摆臭脸干什么？不是说多不欢迎你，但你也没必要把自己装的比别人高贵多少似的！

　　宋云雅没空分析曾车旭的内心世界，还以为她帮刘步阳说好话呢。这也难以理解啊，一个女人，为什么帮情敌说男人的好话！？简直有拉皮条的嫌疑啊！石晓慧也说过，这些女孩子都是为了刘步阳的钱，宋云雅当时就不完全否认，现在就更愿意在某种程度上相信了。可她自己不是为了钱啊！虽然没官僚作风，但宋云雅这时候还是在思想上对自己的家庭和出生引起重视了。韩淑雯或许算个大户人家小姐，可这两位，就不算个什么了吧。

　　见宋云雅有点阴沉，廖姗就对她说：“其实你能留下来他挺高兴的。”

　　宋云雅看看廖姗，又看看曾车旭，问：“他平时在学校是不是也到处招惹？”

　　曾车旭嘿嘿笑：“我们系百来女生，除了我和苏艺杉，和其他女生根本就没讲过话。”

　　廖姗也说：“他在学校没什么朋友，也没时间交。”

　　宋云雅也撕破脸皮了，继续问：“你们三个平时常在一起吗？”

　　曾车旭不说话，让廖姗回答。廖姗说：“也不是，有时候中午一起吃饭……刚开始是有点不习惯，慢慢也就好了。”

　　宋云雅简直觉得不可理喻，这话该是一个原配女朋友说的么！看那样子，似乎一点也不难受啊。

　　这时候，廖姗手机响了，是刘步阳打来的，他问：“干什么呢？”

　　廖姗说：“韩淑雯洗澡去了，我们仨骂你呢！”

　　刘步阳说：“骂得好……”停顿一下又废话：“姗姗，我想最后再对你说一次对不起。”

　　廖姗的泪花一下又涌出来，不耐烦道：“你怎么这么啰嗦啊！”

　　刘步阳说：“以后再不说了。我爱你，晚安。”

　　看廖姗这么快挂了电话，曾车旭和宋云雅都不知道刘步阳说了点什么，只能从廖姗再也平淡不住的表情和湿润的眼珠判断。

　　廖姗很快的上前去开电视，尽管遥控器就在眼前，好乘机抹下眼眶。电视里在放一部国产电影，很不凑巧的有一句台词是自作自受。廖姗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