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章 极阴
慕容决刚要拧断宝宝的脖子,房中的慕容翊突然满脸痛苦地朝我大吼,“为什么要来骗我?为什么!宝宝怎么可以不是我儿子?怎么可以!”
慕容翊的吼声与质问声使得慕容决暂停下掐宝宝的动作。
我满脸歉疚地回慕容翊的话,“带宝宝去骗你,我也是情非得已,当时我身无分文,跟宝宝夜宿破庙,我跟宝宝没钱吃饭,饥一顿,饱一顿……宝宝在地上捡了两个铜板买了一个包子,卖包子的老板见我们娘儿俩可怜,又送了个包子给我跟宝宝,为了能有个地方暂住,为了能上宝宝吃上一餐饱饭,我才决定带着宝宝去骗你。本想骗些银子就走,哪知,一句谎言,要用一百句话来圆谎,谎言一出,一发不可收拾……”
“够了!我不想听你狡辩!”慕容翊语气仍旧不善,但他的脸色稍稍缓和下来,没有先前的失控暴戾了。
他漆深的独眸盈满痛楚地瞪着我,隐隐的泪水在他眼眶中打着转儿,“宝宝怎么可以不是我儿子?怎么可以!我是个没有生育能力的废人!我不可能再有子嗣!你不爱我,宝宝是我生的希望啊!他是我慕容家唯一的希望……”
“翊,你听我说,宝宝还是有可能是你的儿子的,他有三分之一的可能是你的亲生儿子!只是现在我无法得知宝宝到底是谁的儿子,很有可能是你的,不是吗?”
听我这么说,慕容翊的态度软化下来,“是啊,宝宝还是有可能是我慕容翊的儿子……”
“上天对你慕容翊已经太不公平了,我相信宝宝会是你的儿子的,你想想,宝宝有多喜欢你,想想宝宝跟你的父亲第一次见面就这么亲昵,这肯定是血浓于水的血源使然,宝宝怎么可能不是你慕容家的血脉?”
“这……”貌似我说得有道理,慕容翊原本绝望的独眸中又升起新的希望,忽尔,他又一脸的落寞,“滴血认亲不准确,你适才说你来自二十一世纪,在你以前生活的年代有一种叫DNA的办法绝对能辨别出谁是宝宝的亲生父亲,有没有可能这个时代也有DNA?”
“验DNA需要先进的科学设备,这个年代太落后,根本达不到水平。”
“那怎么办?”慕容翊的眼神很茫然。
“本来有个办法可以辨别的,那就是让阎王的儿子冥天带着你、轩辕千灏、轩辕胤麒连同宝宝的人体任何组织取样,例如口腔内侧细胞取样,用根棉签在人的口腔内侧转动几圈,棉签上就会沾有人体的细胞,然后保存起来,冥天再拿到二十一世纪去作个化验,带回结果即可。可惜,冥天现在失去了法力,还被罚当百年男妓……”
“虽然我不明白你说的何谓细胞取样,但我相信你说的DNA能够辨别出宝宝的亲生父亲。可现在冥天已经帮不上忙了,要另找到辨别出宝宝亲父的办法,要等到猴年马月?”
“我也不知道……”我无力地耸耸肩,不太抱希望地说道,“总会找到方法的吧……”
此时,窗外抱着昏睡中的宝宝偷听的慕容决听到我与慕容翊的这翻对话,他暂时放弃了杀害宝宝的念头。
房中的我与慕容翊完全不知刚才宝宝的性命悬于一线,我小心翼翼地对慕容翊说道,“翊,辨别宝宝亲父的方法慢慢找,你父亲现在误认为宝宝是他的亲孙子,我们该不该告诉他真相?”
“不能告诉他。”慕容翊说得很坚定,“若是说了,宝宝的性命恐怕就不保了。你不清楚我父亲有多恐怖,他绝不像表面上这般慈祥,他杀人于无形,取人性命于谈笑间,世间恐怕再也找不出能敌过他的对手。”
我讶异地挑起黛眉,“怎么可能?几天前的武林大会,南宫飞云不是打赢了你父亲吗?”
“不,南宫飞云不是我父亲的对手,他之所以会赢,是因为他一上比武台就在我父亲不知情的情况下给我父亲下了毒,他与我父亲在意念中过招时,南宫飞云已是不敌,奈何我父亲毒发限入昏迷,南宫飞云才赢得了盟主之位,若是南宫飞云不曾下毒,他必输无疑。”
“原来是这样。那你父亲中的毒解了没有?”
“解了,父亲去请五毒公子解了毒。父亲这次前来,除了要认孙子之外,更想伺机除掉南宫飞云。只是父亲不清楚南宫飞云受伤的程度,南宫飞云又能使毒于无形,父亲才不敢轻举妄动。”
“你父亲想杀飞云?”我更意外了,“他为什么要杀飞云?单单因为飞云抢了他的盟主之位吗?”
“其实,在武林大会之前,父亲便知悉宝宝是他孙子。父亲一直藏有争霸天下的野心,若不是我失去了生育能力,父亲也一直无其他子嗣,父亲以为慕容家后继无人而消沉了很长一段时日,不然,以父亲的野心,此时的势力绝不止现在的暗月盟。”
“原来你父亲想当皇帝,真是看不出来……”我喃喃低语。
“我自小就被父亲的野心所熏陶,所以才会以当上帝王为目标,而现在,我连慕容家会不会断子绝孙都不知道,我的野心,早已消失殆尽。尔今,我慕容翊只期盼,上天怜我慕容家,让宝宝真的是我慕容翊的亲生儿子……”
“我相信会的……”
“谢谢你的安慰,我希望早日找到方法辨别宝宝究竟是谁的儿子,却也怕看到事实。”
“是我不好……”
“涵,你别这么说,这事也不能全怪你,毕竟当初,我应该将马金钗再多留在身边些时日,确定她是否怀孕再作处置,否则也不会有今天宝宝生父无从得知的这个迷结。”慕容翊苦涩地摇摇头,“我也有错。我们当着外人的面还跟往常一样,不要露出破绽,切忌让我父亲知道宝宝可能不是他的亲孙。不然,我怕你跟宝宝有生命危险。”
“我知道了,翊。”我有些感动地瞧着慕容翊,“你这么帮我,把你父亲的阴谋野心悉数告知了我,就等于背叛了你父亲,他若是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
“他若知道,即使对我惩戒再重,也不至于要我的命,我毕竟是他的独子。问题是,他不会知道,涵不必忧心。”
“恩,我会保守秘密的。”
“我们出去吧,在房里呆久了,难保我父亲不会起疑。”
“好的……”我点点头。
我与慕容翊丝毫不知,我们之间的对话慕容决全已偷听见。
当我与慕容翊走出房间来到庭院后,见慕容决在树下的椅子上坐着,他怀里抱着睡着了的宝宝,我的心不由得对这慈祥的老人愧疚起来。
慕容决这么喜爱宝宝,要是宝宝不是他孙子,他该有多伤心?
“慕容伯父,宝宝睡着了啊?”我迈着盈步与慕容翊一同走到慕容决身边。
“是啊,他玩累了,刚睡着。”
“伯父,我带宝宝到房里睡吧?”
“不必了丫头,老夫想抱抱宝宝。”
“宝宝脸上手上沾了不少泥恢,我唤婢女打水拿毛巾来给宝宝擦擦……”
慕容决微颔首,慈祥的眼神始终盯着宝宝可爱的睡颜。
等婢女打来水跟拿来洗脸的毛巾后,慕容决坚持为宝宝亲自洗脸擦手,看着慕容决疼惜宝宝那小心翼翼的动作,我的心里更愧疚了!
我哪里知道,宝宝不是真的睡着了,而是给慕容决点了昏穴,两个时辰后才会自动醒来。
宝宝‘睡着’的两个时辰里,慕容决一直都抱着宝宝在树下乘凉,抱累了也舍不得让别人帮着抱,慕容决俨然是个十足疼爱孙子的爷爷。
往后的三天里,慕容决与慕容翊都暂时留在盟主府,每天,迎风小筑都会来四个客人,他们分别是慕容决、慕容翊、轩辕胤麒与轩辕千灏。
慕容决来迎风小筑是帮我照看宝宝,跟宝宝玩耍儿。轩辕胤麒与轩辕千灏则在火热追求我,至于慕容翊,他没有什么表示,却是始终默默陪在我身侧。
第四天,当我跟宝宝用晚膳时,发现整桌的菜特别可口,比这段时间的味道更好吃,而且让我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一问之下才得知,原来是换了新厨子,而这新厨子是以前我跟宝宝在飞云山庄暂住时,为我跟宝宝烧过饭菜的厨子。
我跟宝宝曾跟南宫飞云说过,飞云山庄的厨子烧菜特别好吃,现在飞云山庄的厨子出现在盟主府替我跟宝宝烧菜,不用说,也是南宫飞云把他调过来的。
约莫是十天前,我跟飞云说过怀念飞云山庄厨子的烧菜手艺,现在那个厨子就到了盟主府,想必是南宫飞云当时就飞鸽传书派那厨子过来,如今南宫飞云还特意安排那厨子替我跟宝宝烧菜,连我跟宝宝的生活都关照得如此细致,若说南宫飞云不关心我跟宝宝,谁信?
飞云一定是有苦衷才不肯见我,我强烈感觉到是跟下个十五月圆之夜有关。奈何又无法猜测到下个月十五具体会发生什么事,我的心就在这种忧虑中煎熬渡过……
心中揣着对南宫飞云的担忧,对他不肯见我的不理解,面对着轩辕千灏与轩辕胤麒两兄弟的火热追求,及慕容决对宝宝无尽的疼爱,还有慕容翊对我的默默守候,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第二个月的十四号。
夜幕降临,幽蓝幽蓝的天空中点缀着无数的小星星,一眨一眨地,仿佛在邀请人们到广阔的太空中去遨游,月亮嵌在幽蓝的天空中,每一刻都在变得更加明亮。
十四的月亮已经很圆了,月光,像一匹银色的柔纱,从夜空垂落下来,温柔地笼罩着大地,夜色柔美而动人。
我来到静怡院墙外最高的一株大树下,施展轻功飞身上树,站在大树的枝干上眺望静怡院中的景色。
数不清这是我第多少次这样做了,运气好时,我便能看到南宫飞云在院中的花圃旁弹琴,运气不好时,我只能等候一会儿再落寞地离开。
直到现在才知,我马涵也会如厮深情。
这次,显然我的运气还好,南宫飞云正坐在花圃边的琴案前弹琴,琴声袅袅,柔如丝,软如棉,如一阵清风般徐徐吹入人耳际,醉人心脾。
南宫飞云指下的琴声有如天籁,他端坐于琴案前的绝色身影更是扣人心弦,月下的弹琴的飞云一袭白衣,气质淡然如仙,脱俗而不染纤尘,光是望着他淡如清风的身影就是一种享受。
飞云如谪仙下凡般的身影,指下如仙籁般的琴声深深触动着我心底最柔软的一处,深醉于他指下悠扬而美妙的琴声中,我心里眼里满是飞云,根本不曾回头看树下不远处,还有另三道身影痴痴地望着我,他们分别是慕容翊、轩辕千灏与轩辕胤麒。
突然,前任盟主耿刑天的女儿耿素红从转角处急匆匆地奔了过来,她跑到静怡苑大门前疯狂地拍打着门板,“开门!开门呐!我爹不行了!南宫盟主,救救我爹啊!……”
院门打开,开门的是南宫飞云的随侍婢女月华,月华不悦地瞥着耿素红,“耿姑娘何事如此喧哗?我家主人正在弹琴,你可知,你这样会惊扰了我家主人?”
“对不起月华姑娘……我爹他不行了,求南宫盟主快去看看……”耿素红的嗓音急切而嘶哑。
月华蹙起眉,“你等等,我去向主人通报……”
“不必了,这就去吧。”南宫飞云清淡若水般的嗓音在月华身边响起,话音才落,南宫飞云修长清俊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貌似南宫飞云听到了耿素红的拍门求救声,不等月华通报便先行决定去救治盟主耿刑天了。
望着南宫飞云消失在转角的身影,我的目光无限留恋。
耿素红见轩辕千灏在我所站在树下不远,她慌忙跑到轩辕千灏身边,“灏哥,我爹不行了,他说他想见你一面……”
轩辕千灏犹豫了下,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好吧。我这就去。”
轩辕千灏深情地看了我一眼,与耿素红一同朝前任盟主耿刑天的养伤之地泽运居走去。
我从树上一跃而下,平稳地站在地上,为了多见南宫飞云一眼,我想了想,也朝泽运居的方向走。
轩辕胤麒与慕容翊望着我离开的背影,他们没有跟上。
泽运居某间厢房内,我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浓浓而呛鼻的药味,房间内的窗户都死死地关着,空气很难闻。
耿刑天躺在大床上,他面如槁灰,双眼深深凹陷了下去,瘦得只剩皮包骨,眼皮半垂着,看起来要死不活,像随时会断气一样。
南宫飞云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在替耿刑天把脉,耿素红与轩辕千灏站在一旁,耿素红满脸的焦虑,轩辕千灏面色有些凝重。在房门边,还有两名侍候的下人。
我默默走到耿素红身边,轻声安慰,“耿姑娘,别着急,飞云会治好你爹的。”
“嗯。”耿素红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注意力全在他爹耿刑天身上。
躺在床上的耿刑天见轩辕千灏到来了,他挣扎着想从床上坐起身,奈何太过虚弱而力不从心。
“灏……灏……灏儿……”耿刑天干燥的嘴唇动了动,嘴里发出几个嘶哑的音节。
轩辕千灏看出耿刑天是在跟自己说话,他走到床头边,对耿刑天说道,“耿老爷,你先别说话,让南宫盟主为你诊治后再说。”
耿刑天眼皮闭了闭,表示同意轩辕千灏的话。
南宫飞云命人备好痰盂,又命下人将耿刑天扶坐起,他再右手掌心凝运起真气,从耿刑天的腰部一直向上推压,等掌心的真气推压到耿刑天的后颈处时,南宫飞云用力按下一掌,耿刑天张嘴吐出一口暗黑色的毒血,毒血正好吐入事先准备好了的痰盂里。
南宫飞云瞥了痰盂中的毒血一眼,淡声对耿刑天开口,“你心肺里积了‘赫蛤雅’之毒所囤积的淤血,以致说话不畅,这毒血逼出来了,起码不至于有口不能言。”
耿素红感激地看着南宫飞云,“多谢南宫盟主为我父亲救治,不知我父亲身体状况如何了?”
“你父亲中了‘赫蛤雅’之毒,本该早已丧命,但我用针灸配以药材强行为他疏通血脉续命,此方法能延长他的性命,却难以治本,‘赫蛤雅’之毒仍会在他体内不断囤积淤血,而且淤血的囤积速度越来越快,三个时辰便能将他全身的血脉堵死。”
“南宫盟主言下之意是?”耿素红揪紧了心弦。
“你父亲大限将至,无力回天。”淡然无波的话自南宫飞云唇瓣逸出,他的语气没有丝毫挽惜,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求南宫盟主救救我父亲!”耿素红咚一声跪在地上,小脸布满了泪痕,“南宫盟主不是说只要十六味药材加上天山雪莲汁做药引便能解我父亲所中的毒吗?怎么会无力回天呢……”
“二十五天前,我便已经派人前去天山寻找雪莲汁,你们也派了不少人去寻。此去天山,路途遥远,不算在天山山上寻药的时辰,来回光路上至少也需要一个月,现今没有一个人寻到天山雪莲汁回来,你父亲的病情已耽误太久。我适才替你父亲把脉,你父亲的内脏已经被毒血侵蚀遍,纵然现在有人寻回了雪莲汁,也无法再救活。你好好把握跟你父亲相处的最后时光吧。”南宫飞云面无表情地说完,转身离开了厢房。
“爹!”耿素红哭倒在了床边,耿刑天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他伸出枯瘦的手拍了拍耿素红的肩膀,“素儿,爹命该如此,南宫飞云也尽力了。你就看开点吧,起码,爹能够……能够留着一口气,交待了遗言再死……”
耿刑天说着,轻轻咳嗽了起来,耿素红坐在床沿,小手轻拍着耿刑天的胸口,“爹,您千万别这么说,您不要死,您会好起来的!女儿不要您死!”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爹争了一辈子,尔今只剩得个瘁死床塌的下场,爹不甘心呐!”耿刑天背靠着床头,无力地叹息。
“爹!不争了,女儿什么都不要了,只求爹平平安安……”耿素红一脸的泪容。
见人家父女要说最后的体己话,我觉得自己不方便在场,刚想开溜,轩辕千灏拉住了我的小手。
耿刑天见到轩辕千灏的动作,他蜡黄无神的眸子里闪过一抹不安,虚弱地朝轩辕千灏招招手,“灏儿……你过来……”
轩辕千灏放开我的小手,走到床边,“耿老爷。”
“还叫我耿老爷……若是我没中这毒,指不准你跟素儿已经成婚了。你是素儿的未婚夫,老夫唯一不放心的只有素儿,以后,素儿就交给你照顾了。”
“耿老爷放心,我会将素红照顾好的。”轩辕千灏颔首。耿刑天在他落魄危难成为阶下囚时赏识他,还将爱女耿素红许配给他,光凭这点,他就不能让耿刑天带着愦憾离世。
“老夫说的照顾不止是照看,现在的你有能力颠覆一切,灏儿,老夫看好你,老夫要你娶素红为妃,将来,若你能‘站得更高’,答应老夫,素红即使不是第一,也要做第二。”耿刑天满脸央求。
现在除了耿刑天,房中只剩我、千灏与耿素红三人。
我明白耿刑天的意思是轩辕千灏有野心也有能力颠覆朝廷,他要轩辕千灏现在娶耿素红为妃,将来若轩辕千灏能当上皇帝,即使耿素红不能做皇后,也得是皇妃。
我相信轩辕千灏与耿素红也能听懂耿刑天的这翻话。
我原以为轩辕千灏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因为耿刑天在千灏落魄时帮过他,哪知轩辕千灏想了想,他沉声拒绝,“对不起,耿老爷,恕我不能答应。”
“为什么……咳咳……”耿刑天又次咳嗽起来,他不着痕迹地看了我一眼,从耿刑天了然的眼神中,我明白他看出轩辕千灏的心属于我。
轩辕千灏说出拒绝的理由,“我曾答应过马涵,今生只娶她一人,耿老爷的愿望,千灏只能辜负了。”
我很意外轩辕千灏的坦白,更意外轩辕千灏竟然连耿刑天临死前的愿望都不肯答应!
轩辕千灏的心怎能如此冷情?可这也更能说明,他宁负天下人,也不愿负我之心。
“可你跟素儿有婚约在先……”耿刑天仍然不死心。
轩辕千灏深情地看了我一眼,不急不缓地说道,“耿老爷,我跟素红的婚约是个错误。耿老爷清楚,我当时有部份记忆未想起来,那是因为我被人设计喝下了忘情水。而今,我记起了一切,我的心属于马涵,我跟马涵之间也早有约定,我非她不娶。若非我失去了记忆,我跟本不会允诺跟素红的婚约。”
“灏哥……你……”耿素红痛心失忘地望着轩辕千灏,“即使你不愿娶我,你也可以假装着先答应爹啊,爹快不行了,你忍心让他走得不安心么?你就当报答爹对你曾经的赏识,你也应该骗骗爹……”
“正因为耿老爷曾经对我赏识,我才不愿意骗他。”轩辕千灏说得斩钉截铁,“耿素红,我不会娶你。”
“不,灏儿,你必须答应我,娶素儿,不然,我死都不会冥目!”耿刑天开始激动起来,“你要娶素儿!我有预感,你一定会成为轩辕国至高无上的帝王,我今生野心无命筹展,我的女儿要跟九五至尊在一起……灏儿,你答应我!”
望着面色惨白,枯瘦如柴的耿刑天,我不禁开始同情他来,从他的话里分析,耿刑天奋斗了一生只为想当皇帝,他的计谋胎死腹中,他要他的女儿继续助轩辕千灏篡夺皇位,他要他女儿替他完成心愿。
看耿刑天虚弱得只剩半条命还这么激动,我真怕他一口气提不上来,直接就来个死不冥目,我起了恻隐之心,“千灏,你就答应耿老伯的要求吧!”
“涵,你……”轩辕千灏诧异地望着我,“你不知道,我宁可负尽天下人,独不愿负你吗?”
“我……”我闭了闭眼,“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既然你跟耿素红有婚约,就当履行承诺。”
“你真的希望我娶耿素红?”轩辕千灏霸气凛然的瞳眸中盈满阴霾。
“是的。”毫不犹豫,我点头。
沉默了几秒,轩辕千灏嘴里迸出两个字,“我娶。”
“灏儿……谢谢你……你跟素儿要完成……完成老夫未完的梦……梦想……”耿刑天半欣慰,半遗憾地说完,他闭上了眼睛。
“爹!”耿素红激动地大叫一声,貌似以为他爹死了。
轩辕千灏伸出二指探了下耿刑天的鼻息,“素红,你爹的鼻息似有若无,还没断气。”
“爹没死?”耿素红松了口气,她不知所措地看着轩辕千灏,“现在怎么办?”
“让你爹好好休息吧。”
“恩,我想在这陪陪爹。”耿素红扶耿刑天躺下,为耿刑天盖好被子。
见此境况,我跟耿素红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泽运居,轩辕千灏也跟着我一块儿离开。我们二人一前一后走到盟主府内的练武场附近,轩辕千灏沉稳地开口,“涵,我不会娶耿素红。刚刚答应娶她,只是一时的权宜之策。”
“你娶不娶她是你的事,我无权过问。”
“你还不明白吗?我对你的心意天地可鉴,日月可昭,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也绝不会负你!”
我停下步伐,无奈地看着轩辕千灏,“千灏,你该明白,我会辜负你!”
“不,我一片赤诚,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回到我身边。”
“你知道吗?”我苦涩一笑,“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亏欠你太多,我不值得你这么对待,世上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何必执着于我……”
“我什么样的女人都不要,我只要你!”轩辕千灏霸气凛然的瞳眸中盈满深情。
我无奈地闭上眼睛,“你应该明白,我要的,只有南宫飞云。”
轩辕千灏愤怒地咆哮,“南宫飞云,南宫飞云!你心里只有个南宫飞云!你想想,这段时间以来他是怎么对你的?他对你避而不见,把你视为无物,这样一个男人,你还要为他死守吗?”
相对于轩辕千灏的激动,我倒是很平静,“那你呢?明明知道我不爱你,为何还要苦苦等我?”
“因为我爱你!”
“我什么也不想说了,更不想再三心二意。”我无力地摇摇头,朝迎风小筑的方向走去。
日子又过去了一天,今天,到了我期待兼害怕的日子。
今天是十五号,一整天,我都忐忑不安,期待过了今天,南宫飞云便愿意娶我,我更害怕今天会发生什么事。
在不安与焦虑中,夜晚缓缓降临。
夜色如墨,今夜依旧繁星点点,无数美丽的星辰在夜空中眨着眼睛,圆圆的月亮高高挂在夜空中,今夜的月亮特别的圆,圆如盘,光芒却暗黄无光,不若平素般皎洁,是否像征着今夜会有不祥之事发生?
月光穿过树阴,漏下了一地闪闪烁烁的碎玉,同样是月亮柔和的光芒,我却觉得今夜的月光,让我觉得有些阴冷。
从今天早上起,我就一直在静怡苑门口徘徊,无数次想见南宫飞云,全被守门的婢女挡了回去,我差点便想硬闯静怡苑,可几次都被南宫飞云的随身侍婢月华劝住了。
毛估了下时间,估计现在是晚上十点多,我又次欲见南宫飞云而遭拒后,我下定决心,要闯入静怡院看一看,因为南宫飞云一个多小时前还在院中弹过琴,弹了会琴后,他便进入了屋里,一个小时不见他人了。
我跟轩辕千灏、轩辕胤麒还有慕容翊说过今夜可能有事发生,因此,轩辕千灏与轩辕胤麒决定陪伴在我身边保护我,而慕容翊则留在迎风小筑,明里是跟慕容决一起照看宝宝,暗地里则监视慕容决会不会有异常举动。
我受不了再见不到南宫飞云,也不想跟在静怡苑门口的婢女起冲突,我绕到静怡苑后门处没人的地方,刚想施展轻功跃入墙围,我身后响起了一道不悦的嗓音,“马姑娘,你想做什么?”
盟主府的新管事李东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我身后,我回过身,发现李东身后还跟了十余名下人。
既然被李东发现了,我便说了实话,“我想进去找飞云。”
“主人他不想见你,马姑娘请回。”
“不行,我要见他!”
“请马姑娘不要为难小的。”
“我只要见他一眼就走。”
“主人吩咐过,不许马姑娘乱闯。”
“是吗?他说不许就不许?我凭什么听他的?你们再敢拦我,别怪我不客气!”
“马姑娘,得罪了!”李东朝身后的一干下人一挥手,一干下人立即上前将我团团围住。
我不再说废话,凝运起真气,朝一干下人挥发掌风,我本以为一招便能解决一个下人,哪知这些下人全是训练有素的练家子,武功都在高手之流。
并不算激烈的斗争展开,我出拳挥腿,连攻带躲,想迅速击败这群下人,哪知,这干下人只守不攻,意在拦我去路,数人合力,我根本敌不过,他们将我困在中间,就是不让我突出重围。
我越打越急,心里担心飞云而气急败坏,心绪的不稳,使我更加处于弱风,此时,两道身影加入战围,我定睛一看,是轩辕千灏与轩辕胤麒,他们招招凌厉,掌风锐不可挡,这下,我很快便占了上风。
“涵,你先进静怡苑!这里交给我们了!”轩辕胤麒边打边朝我喊话。
“好,麻烦你们了。”语落,我施展轻功,纵身一跃,进入静怡苑墙围,李东等人本想拦我的道,却被轩辕胤麒与轩辕千灏拦住,不得已,他们只好先击退轩辕千灏与轩辕胤麒二人再说。
静怡苑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我入了静怡苑后,又碰上几个拦我道的婢女,没办法,我只好边跟婢女开打,边找寻南宫飞云……
迎风小筑。
某间厢房内,宝宝小小的身子躺在大床上,传出平稳的呼吸声,慕容决坐在床沿,眼神慈爱地看着宝宝,慕容翊站在一旁,压低嗓音说道,“父亲,宝宝睡着了,时候也不早了,您先去歇息吧。宝宝由我照看就成了。”
“嗯。”慕容决站起身,在走到慕容翊身后时,倏然伸手点了慕容翊的昏穴,慕容翊猝不及防,他双眼一闭,身躯倒地。
慕容决低首看着昏迷了的慕容翊,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监视我。”慕容决宽大的袖袍一掀,慕容翊的身躯飞向大床,正好飞落在宝宝的旁边。
为防宝宝突然醒来,慕容决顺便点了宝宝的昏穴。
做完这些,慕容决从袖袋中射出一枚暗器,暗器击破窗纸飞向窗外,窗外潜伏多时的黑衣人——殷绝暗见到暗器击破窗纸的暗号,他立马打开窗户飞身入房中,朝慕容决单膝跪地,“主公有何吩咐?”
“绝暗,你对风水学可有研究?”慕容决习惯性地抚了抚胡须,并不急着下命令。
“回主公,属下只对毒物精通,并不了解风水。”
“盟主府后面是一座连绵起伏的山脉,山峰合河洛之数,犹如人的五指,中五立极而制四方,好像五指紧握,权操天下!盟主府依山而建,坐北朝南,与山脉相依相伴,盟主府与山脉连合,犹如龙腾四海。”
“主公的意思是,盟主府所在的位置是块风水宝地?”
“在一般相士看来,这绝对是块风水宝地,我本来也以为如此,但住在盟主府这段时间,我发现盟主府每逢刮风,风向全是由西向北。风有阴风与阳风之别,平阳原不畏风,然有阴阳之别,向东向南所受者温风、暖风,谓之阳风,则无妨。向西向北所受者凉风、寒风,谓之阴风。盟主府的来风,皆为阴风。表面上看,盟主府建在风水宝地之上,实则,这是块极阴之地。”
“属下不明白主公的意思。”
“你不需要明白。”
“你只要明白,盟主府的主人,看似风光霸气,能掌权天下,最终只会落个死得不明不白的下场。”
“属下明白了,盟主府这块地表面能助人夺得天下,其实会反害之。”
“也不尽然,这只是针对普通人而言。前任盟主耿刑天例外。我算过了,耿刑天为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他命中带阴,这极阴之地反而能助他成就一番霸业。”
“可耿刑天不但毒伤缠身,并且失去了盟主之位……”
“因为有人改动了盟主府的格局。日为阳,月为阴,五行相生相克,有人在耿刑天所居住的泽运居房顶摆下了极阳阵法,使得极阴之地添了阳气,耿刑天必会有一败涂地的下场。而有能力堪破盟主府风水命格,又操控耿刑天命运的人,普天之下,只有一个。”
“传闻南宫飞云精通天文地理,五行玄学,主公指的是南宫飞云?”
“不错。除了他,不作第二人想。”
“属下仍不明白主公说这么多的含义。”
“南宫飞云不但精通五行命理,医术与毒术更是冠绝天下,依他一惯无欲无求的作风,他没必要操控耿刑天的命理运程。据我观察,南宫飞云在整个盟主府布了太阴阵法,太阴阵法乃是极阴之阵,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所生之人死亡之时,加上太阴阵法,若再配上太阴之时,那么,一个活人便可灵魂出窍,随那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所出生的亡魂进入阴间。我用五行推算过,今夜子时是便是太阴之时,我怀疑南宫飞云要借助耿刑天的亡魂配合太阴之阵与太阴之时进入阴间。”
殷绝暗讶异地挑起眉,“南宫飞云进入阴间做什么?”
“阴间有判官,判官手上有本生死薄,生死薄记录的是每个阳间人的生死命运。进了阴间若是能窃取到生死薄,再在生死薄上加以修改,那么,便可以操控人的生死运程。”
“主公怀疑南宫飞云想把他自己改成皇帝命?”
“我是这么想的。”慕容决阴冷一笑,“当然,南宫飞云也许是抱着其他目的。”
“主公是否要阻止南宫飞云?”
“不是阻止,是杀了他。”慕容决深炯的眼里闪过阴毒的光芒,“南宫飞云在武林大会上本该输给我,可他向我下毒,以致我失去了武林盟主之位,让世人遗笑大方。此仇不报,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恶气?若是南宫飞云真的随亡魂灵魂出窍进入阴间,那么,他必须在今夜子时(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之内离魂与回魂,丑时一到,他若未回魂,那么,他的魂魄就再也回不来了。在他的灵魂离开身体时,必需点一盏为魂魄指路的长明灯,若是有人将长明灯吹灭,他的魂魄一样回不来。”
“我明白主公的意思了,主公是想在南宫飞云的灵魂离开身体时,吹灭为他指路的长明灯,或者在他魂魄离开身体时,将他杀死?”
“正是此意。现在离子时近了,南宫飞云必须借助耿刑天的亡魂才能进入阴间,南宫飞云必在耿刑天居住的泽运居。我们去泽运居,直接杀了南宫飞云。”
“主公,属下愿一人前去替主公完成任务。”
“不可,南宫飞云在泽运居周围布下了五行八卦阵,你不懂五行之术,去了徙劳,我一道前去。要破五行八卦阵,需合二人之力,这是我今夜召你前来的目的。”
“属下一切听从主公吩咐!”
慕容决从袖袋中取出一条黑布蒙住脸面,“蒙上面,现在还不是跟盟主府的人当面闹翻的时候。”
“是,主公。”殷绝暗站起身,亦掏黑布蒙面,与慕容决一前一后,躲过盟主府巡夜的守卫,朝泽运居的方向施展轻功而去。
……
某间密室内,耿刑天闭着眼睛躺在室中间的石床上,石床的边沿隔一寸八便点着一支蜡烛,蜡烛沿着床边围成一圈,将耿刑天的身体围在蜡烛中间。
明晃晃的烛火将耿刑天原本苍白枯瘦的脸颊衬得更惨白,细看之下,躺在蜡烛中间的耿刑天还有微弱的呼吸,只是耿刑天在昏迷状态,无法得知他目前的处境。
在耿刑天所躺的石床前方地上,以香炉灰绘着个大大的五角星形,五角星周围洒了很多不知名的白色粉末,南宫飞云席地坐在五角星圈子内,他盘腿而坐,双手分别放在膝盖上方,掌心朝上,双目闭着,凝神静气。
在南宫飞云的后方摆放着一个供神台,台桌正中央放着一个香炉,炉中插着三支已点燃的香。
侍婢月华站在一旁,她手里拿着一盏未点燃的古旧油灯,又称长明灯,等待着南宫飞云的命令。
过了须臾,南宫飞云睁开清润明亮的水眸,他瞥了眼墙角放着的计时沙漏,启唇喃道,“子时了。”
南宫飞云从袖袋中掏出一长五短六根银针,伸手一挥弹,银针飞射而出,五根短银针分别飞扎入耿刑天的通天穴、中腑穴、大杼穴、石关穴、太冲穴。唯一的一根长银针则扎入耿刑天印堂中心。
顿时,还有微弱气息的耿刑天立即断了气,成了具真正的死尸。
同时,南宫飞云又吩咐月华,“点燃长明灯,你拿着长明灯站到我身旁来,站到五角星圈地之内,洒在五角星周围的白色粉末可防止阴魂看到你我。”
“是,主人。”月华取出火褶子点燃长明灯,上前几步,站到了南宫飞云身旁,站身在五角星圈着的地界之内。
“一柱香之内,耿刑天的阴魂会离开石室,一柱香之后,你即可离开五角星的圈地,切记,在丑时之前,不可让长明灯熄灭,否则,我的灵魂便无法再回到身体。”南宫飞云面色无澜地交待着。
“奴婢尊命。奴婢不会辜负主人的信任,就算拼了这条命,奴婢也不会让长明灯熄灭。”
“嗯。”南宫飞云闭上眼睛,凝神静气,嘴里念念有词,在下一瞬,南宫飞云的灵魂从地上站了起来,而他的肉身,还端坐在五角星的圈地中。
几乎是同时,耿刑天的亡魂也离开身体,从石床上坐了起来。
耿刑天的亡魂从石床上走下地,他环顾了眼石室,别的什么也没看到,只是在面前的石床上,躺着另一个自己。
耿刑天惊讶地瞪着石床上的自己,他伸手去触摸,哪知明明手伸到了身体上,却摸不到实体,触了个空,耿刑天又摸了几次,还是一样,“怎么会回事?我怎么什么也摸不到?”
“耿刑天,你什么也摸不到,是因为你已经死了!”幽森而恐怖的声音在室内响起,让耿刑天这只鬼听了汗毛直竖,恐怖的声音才落,石室中突然凭空出现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一个长着牛的脑袋,另一个长着马的头,却都有着人的身体。
牛头、马面!相信几岁的孩童都知道牛头马面是阴间的鬼差,耿刑天当然也不例外。
牛头与马面是漂浮在空中的,身体半透明,长着牲畜的头颅却会说人话,牛头、马面同时幽森森地说道,“死魂耿刑天,你的阳寿尽了,跟我们回阴间见阎王吧……”
耿刑天的亡魂看了看石床上自己的尸体,那是具有实体的死尸,他低首又看了看自己的身躯,脚不着地,是半透明的虚体,仿佛一阵风就能把自己刮走。
之前中了毒伤已无药可治,加之现在又看到牛头马面与自己的尸体,耿刑天的亡魂深知自己已经死了,他浮在离地三尺远,一动不动。
马面手里扔出一条勾魂锁,锁住耿刑天的魂魄,牛头手指朝地上一划,地上立即多了一条雾气森森的路,那是通往阴间的阴司路。
“死魂耿刑天上路!”马头马面齐声一喝,用勾魂锁牵着耿刑天的亡魂踏上前往阴间的路途。
在踏上阴间的路时,亡魂耿刑天突然凄厉地大叫,“我不甘心!我还没当上皇帝!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死魂耿刑天,由不得你喽!”牛头马面幽气森冷的话回旋在阴司路上,在下一瞬,通往阴间的道路又凭空消失,牛头马面与耿刑天均不知道,在道路消失前,南宫飞云的灵魂悄悄飞进了阴司路……
阴司路连绵悠长,迷雾缭绕,牛头马面带着耿刑天的亡魂在阴司路上飘飞了一阵子,不久便来到一座守备森严的大殿中,大殿正门上方挂着块巨大牌匾,匾额上雕塑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阎王殿。
阎王殿三字大气凛然,却闪着森幽幽的绿光,散播着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耿刑天的亡魂被牛头马面带进了阎王殿,阎王殿内两侧站着值勤的鬼差,各个鬼差长得虎背熊腰,凶神恶煞,全都面无表情,没有一点鬼情味。
几长排死魂从阎王殿中央排到了大殿门口,阎王端坐在大殿前方的审死台前,一个个批审着前来报到的死魂,而手拿纸笔的陆判官则坐在审死台左下方的一张小桌子前,记录着阎王的每一笔审判。
世人皆只知阴间的陆判官手上有本记载阳间人寿命运程的生死薄,皆不知,在阎王手中,还有一本记载阴间鬼差鬼使的阴魂册,阎王的儿子冥天并未修行成仙,冥天因是阎王之子,出生便比一般阴魂高一等级,自然属于阴司鬼差行列,在阴魂册上,记载着冥天的运程命理。
南宫飞云这次灵魂出窍前来阴间的目的是要找到阴魂册,设法修改冥天惨当百年男妓的命程。
南宫飞云之前曾在冥天口中得知,阴魂册在阎王殿侧门后的偏殿中的藏书阁内,并告诉了他,怎么找到阴魂册的方法。
南宫飞云的灵魂混在死魂队伍中,欲设法先进入阎王殿侧门的偏殿。
由于南宫飞云在灵魂出窍之前在身上撒了能使鬼魂看不见他的特制粉末,一般的鬼魂跟鬼差都看不到他的灵魂,而法力高强的判官与阎王又一般不会注意到死魂群中的一缕生魂,所以,只要南宫飞云小心些,一般不会被发现。
从南宫飞云的灵魂所站在死魂群中,要绕到阎王殿侧门的偏殿去,中间有二三十米的距离必需从阎王眼皮子底下走过,若是明目张胆走过去,即使南宫飞云的灵魂上撒了特制粉末,以阎王跟陆判官的法力,肯定能看到南宫飞云的灵魂,只有引开阎王与陆判官的注意力,南宫飞云才有可能进入偏殿。
正当南宫飞云犯愁如何引开阎王与陆判官的注意力时,有鬼差禀报,有一干厉鬼在枉死城造反喧闹,鬼差一时对付不了,需要阎王亲自出马,阎王施展法术,转瞬间离开阎王殿,前去处理枉死城的事情。
见阎王离开了,南宫飞云深知机会来了,他集中念力,重重地对着两个外表凶恶的死魂各踢一脚,死魂与死魂之间一般触不到实体,若是集中念力,还是打得中对方的。
被踢中的两个死魂立即认为是对方干的,打起架来,一时间,一群死魂闹成一团,陆判官离开坐椅,上前查看怎么回事,旁边值勤的鬼差也开始制止暴乱的死魂群。
南宫飞云立即趁乱飞身飘入阎王殿侧门的偏殿,他幸运地没被陆判官发现。
走入偏殿内,南宫飞云顿觉鬼气森森,阴冷无比,似有化不开的雾挡在眼前般让人瞧不清前方的境况。
南宫飞云脑中想起冥天曾说过的话,在偏殿内不能靠双眼视物,要闭眼而行,朝左走一百八十步,又朝右走三步,再向后退七步,最后又朝前走六十步,才能到达阴司藏书阁。
南宫飞云依冥天说过的话而行,尔后,张开双眼,发现眼前果然出现了一道石门,石门上方的石匾额上雕刻着藏书阁三字。
藏书阁的石门上刻着五行离魂阵,近看似图,远看又似一道阵法,若是一般不懂五行之术的阴魂想打开藏书阁的门,一触到石门便会被吸进石门内当成门雕。
假如是一个懂五行之术的阴魂想打开石门,他必然会按阳间人破解五行离魂阵找阵中生门的方法开启石门,这样,只会落得直接打入第九层地狱的下场。
要开启这阴司藏书阁的石门,必须先向相反的方向找出五行离魂阵的死门,先入死门,再出生门,置之死地而后生,才能成功开启阴司藏书阁的石门。
这点,南宫飞云也是从冥天口中了解到的。
南宫飞云不费吹灰之力便开启了藏书阁的门,进入阴司藏书阁后,入目的是一间大大的藏书室,有点像少林寺的藏经阁,室内整齐地排列着数十行大大的书架,每个书架上都整齐地竖列着书本。
难度就在这里了,必须在一刻钟之内找到阴魂册,藏书阁内犹如书海,藏书万千,如何能在一刻钟(也就是十五分钟)内找到阴魂册呢?这将是个天大的难题。
若是一刻钟内找不到阴魂册,藏书阁的石门会自动关闭,石门关闭后,将自动启动吸魂阵,呆在藏书阁里面的不管是人、还是魂都将被打入第十八层地狱,并且永世不得超生。
至于擅闯藏书阁的是神仙嘛,吸魂阵对神仙不起作用,神仙在藏书阁里会安然无恙,只是等阎王发现有仙被困藏书阁时,自会秉公处理,介时,上报天庭,由玉帝处罚。
藏书阁是阎王存放各类籍册要记的禁地,阴司律法规定,除了阎王本人,其他一律不得入内。
阎王一般也不会出入阴司藏书阁,因为他只需掐指一算,藏书阁内的书册内容,还有什么是他所不知道的?
南宫飞云的灵魂顺利进入藏书阁,万千本书册,他一时也无法找到哪本是阴魂册。
南宫飞云淡然如画的俊眉不由得微微蹙起,他在书架上快速翻找了下,没找到阴魂册后,他没有慌乱得像无头苍蝇般乱翻,而是站在原地,想着用什么办法能辨别出阴魂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看就要到一刻钟了,南宫飞云不由焦虑上心头,他望了望石门的方向,犹豫着该立即离开,还是继续寻找阴魂册,他脑海中倏然冒出马涵提起冥天时的歉疚眼神,南宫飞云决定冒着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危险,继续聚精会神,冥想寻出阴魂册之法。
一刻钟的时间到了,南宫飞云却还没找到阴魂册,藏书阁的石门缓缓关闭,发出轰隆隆的响声……
同一时间,在阳世盟主府的泽运居,慕容决带着殷绝暗破了南宫飞云在泽运居外所布的五行八卦阵,又杀了几名在泽运居内看守的下人,闯入泽运居原本安排给耿刑天疗养毒伤的厢房。
慕容决一心以为会看到耿刑天的尸首及南宫飞云灵魂出窍所留下的躯体,哪知,房中一切如常,还是一室呛鼻的药味,耿刑天的女儿耿素红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打盹,床上躺着昏睡着的耿刑天。
看耿刑天凹陷的眼眶,惨白的脸色,瘦得只剩皮包骨的身躯,虽然眼睛紧闭着,可稍有内力的人都会听得出其仍有呼吸。
原本在坐在椅子上守候耿刑天累了的耿素红,被突如其来的闯入之客破门而入的声响所惊醒,耿素红从椅子上弹站起身,大喝一声,“谁!”哪知慕容决与殷绝暗都蒙着面,耿素红只见两个黑衣蒙面人出现在房内,下一瞬,就被慕容决指间弹出的暗器击中昏穴而昏倒。
“主公,没看到南宫飞云,耿刑天也还安然无恙地躺在床上,会不会是您估错了?”殷绝暗疑惑地开口。
“不,我不会估错。”慕容决脸色阴沉地摇摇头,“耿刑天这个拥有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的极阴命格之人、加之太阴阵法、太阴之时再加上泽运居屋顶上改变命格的极阳阵法,再布上泽运居外阻止外人闯入的五行八封阵,全都是为活人灵魂出窍借刚死的亡魂入阴司做的准备。没有这么多巧合!我不相信我会估错!”
殷绝暗提出猜想,“那会不会是南宫飞云借别的亡魂入了阴司?”
“不可能,只有极阴命格,又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之人才能在死后直接被鬼差带入阎王殿候阎王审判,这种人死后若是冤念太深,容易变成厉鬼,阴间不会估息,一般阴司都会速审速决。而一般人死后,阴魂被鬼差带走,都会先关押一段时间,再排队等阎王候审。活人灵魂出窍后若不通过死魂带路,则会迷失在阴司路,根本到不了阎王殿,更何论找到陆判官,再伺机篡改生死薄?”
“主公似乎很了解阴司的定律?”
“不,我不了解。我只是精通五行玄学,天地万物,五行相生相克,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加之玄学推理,当钻研到一定的化境,很多东西便能推断出来,包括阴司大致处置特殊命格之人的方式。”
“主公所说的,绝暗不懂。绝暗只知,对主公惟命是从。”
“嗯,”慕容决满意地点点头,“不枉我对你这二十年来的栽培。”
“主公,找不到南宫飞云,我们现在怎么办?”
“再找!他一定在泽运居。”
“是,主公。”殷绝暗把泽运居里里外外都搜了一遍,泽运居中只有一幢独楼,殷绝暗很快便向慕容决复命,搜寻没有结果。
慕容决深邃的老眸聚满暗沉,他在房内堪察了一遍,尔后就地用铜钱摆了个简单的阵法算了算,“亥子同属水,子为阳,亥为阴寅卯同属木,寅为阳,卯为阴,耿刑天已死!一定在这房里!这房间是太阴阵的核心!”
慕容决走到床沿,一手揭下‘耿刑天’脸上戴着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老人面孔,床上躺着的人哪里是什么耿刑天?不过是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叟易容冒充的罢了。
这老叟被人点了昏穴,看那蜡黄的面色,一看便知是久病缠身之人。
慕容决毫不犹豫地对着床上的老叟天灵盖击下一掌,转瞬间,床上的老叟便真的断了气。
“原来耿刑天是冒充的,主公英明!”殷绝暗瞥了眼地上昏睡着的耿素红一眼,“主公,她怎么处理?要不要杀了她?”
“留她狗命,她还有利用价值。”
“是。”
“好个南宫飞云,居然让人冒充耿刑天,以拖延时间。还不是被老夫识破?”慕容决微眯起老眼,冷哼一声,“这房里肯定有机关,快找找。必需在南宫飞云的灵魂回到肉身前,找到南宫飞云,取他性命!”
“是,主公。”
不消半盏茶的功夫,慕容决在房间衣柜的内侧发现了一处不寻常的突起,他伸手对突起之处敲按了下,衣柜轰隆隆隆一声,缓缓向旁边移,转瞬间,便出现了一条地道。
望着出现在眼前的地道,慕容决淡声吩咐,“绝暗,你走前面。”
“是,主公。”殷绝暗毫不犹豫地点头,他心知主公让他走前面,是怕地道里装了机关,主公让他当垫脚石。可主公对他有养育之恩,他不能违背主公的命令。
进入地道,很顺利地,没有碰到任何危险,慕容决与殷绝暗便来到了一堵封死的墙壁前,从墙壁上拱门形的痕迹可看出,墙壁中间是一道石门,石门右上方突起一块圆形石,看样子,应该是开启石门的把手。
“主公,从地道走到这儿,墙面与地面上的石砖都很新,有些地方连石砖都还没有填上,看样子,是新挖的地道。”殷绝暗摸了摸墙上的石质,吩析道。
“你说得对。”慕容决点头,“此地道应该是南宫飞云当上武林盟主以后才挖的,时间紧迫,南宫飞云顾不上在地道里装机关,我们才没碰上机关。前任盟主耿刑天之前一直毒伤深重,昏昏醒醒,多数时辰陷在昏迷中,估计连他都不知道有这么一条地道。若我猜得没错,南宫飞云与真正的耿刑天就在这石门后头。更确切地来说,是耿刑天的尸体在石门后头。”
慕容决说着,转动石门上方的圆石把手,石门缓缓向旁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