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合欢
听到宝宝的说话声,冥天一惊,从床上翻身而起,掀开床幔,“宝宝,你不是睡着了吗?”
冥天脸色羞得通红,被一个小孩子听到自己无能,何等的无地自容!
无视冥天涨红的脸色,站在离床沿两步远的宝宝露出可爱的甜笑,“宝宝睡不着,又爬起来了……”
“宝宝乖,快去睡觉……”冥天不知所措,有些焦急地催促着,深怕宝宝问些让他难堪的问题,比如什么是‘无能’一类的。
哪知小小的宝宝根本不管这一类的,或许宝宝的概念里还不知道无能是什么。宝宝稚嫩的嗓音有些撒娇又有些期待地说道,“冥天哥哥,宝宝睡不着,冥天哥哥跟宝宝睡好不好?你可是宝宝跟妈妈出忘忧谷时,遇到的第一个人呢,”宝宝挠挠小脑袋,又补了句,“不对,妈妈说冥天哥哥是只鬼……”
冥天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还好宝宝不问自己为何‘无能’。
冥天从床沿俯过身,想将宝宝捞上床,察觉自己浑身未着寸缕,又立马套上睡衣睡裤才下床将宝宝抱起,“宝宝,你听哥哥说,哥哥现在不是鬼,是人。你不可以把哥哥是冥天的事,告诉你妈妈哦,就当哥哥是净初……”
“为什么哥哥变人了?为什么不能跟妈妈说你是冥天?妈妈说,撒谎的小孩是坏孩子,小孩子撒谎是不对的……”宝宝晶亮的眸子好奇地瞅着净初,也就是冥天白洁的面庞。
冥天耐心诱哄,“是这样的,哥哥犯了错,被阎王罚到人间历炼,哥哥的阴魂附在了这个与哥哥长相一样的身体上,哥哥就变人了。宝宝不要告诉你妈妈,就当是帮哥哥的忙……”
冥天话还未说完,我从床上坐起身,“冥冥,宝宝帮不了你的忙了,因为我已经知道了。”
冥天又惊又意外,“涵,你不是睡着了么?我明明对你下了迷香……”
我淡淡解释,“我就知道你会故意迷昏我,你沾着那些迷香粉掠过我鼻间时,我屏住了呼吸,所以,我没昏,我只是装睡。”
冥天眼光复杂地看着我,有些恼羞成怒,“马涵,看到我现在这副模样,你满意了?”
“你明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何苦伤害我?”
“伤害你?”冥天清瘦的身躯狠狠一震,“是啊,我最舍不得伤你了,又怎么能因为自己的没用,而出言伤害你呢?”
冥天一脸的懊恼,他将宝宝放下地,站直了身,走到敞开的窗户边,视线遥望着远方。
我把衣衫穿回身上,见冥天没有理我的意思,我也不逼他,禁自对宝宝说道,“儿子,你怎么还不睡?”
“宝宝不信净初哥哥不是冥天哥哥,所以,宝宝就不睡,等着净初哥哥承认是冥天哥哥,宝宝才睡。”宝宝很老实地回了我的话。
一句看似普通的话语,却可以看出我的宝宝智慧是何等的高,才两岁零九个月的宝宝能有这么高的智商,起码有六岁小孩子的智力,真的是不能小觎。不愧是我生的小天才!
我对着宝宝微微一笑,“好了,现在知道净初是冥天了,你乖乖去睡,好不?”
“好,宝宝听妈妈的话。”宝宝点点小脑袋,踏着碎小的步子走回厅里的矮榻继续睡,为了避免宝宝又装睡,我运用内力,指间弹出一枚小暗器,正中宝宝的睡穴。这下,宝宝就是想装睡也装不了了。
确定宝宝睡得香沉,我盈步走到冥天身后,抬起玉手,刚搭上他的肩膀,想给他一丝安慰,冥天却像是被烫着了般,瑟缩着躲开,“别碰我!”
我心头一紧,“冥冥,你别这样……”叫冥天为冥冥,是因为冥天说过,随我怎么称呼他,冥冥,天天都行。
冥天握紧了双拳努力克制快要崩溃的情绪,他的视线依然望着窗外,没有回头看我,我知道他的自尊心重重地受伤了,也不敢再碰他。
良久,冥天低哑而又沉重的声音响起,“如果可以,我宁可你不知道我是冥天,我宁可你只把我当成普通的男妓净初。我死也不想你知道冥天无能,不想你知道冥天变成了千人枕,万人压的男妓!我只想做你心目中那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
我再也忍不住,伸出双臂从背后环住冥天的腰身,冥天身体一僵,并没有挣扎。
我喃喃说道,“你不想我知道你的踪迹,可你知道吗?半个多月前,皇宫失火的那晚,我嘶心裂肺地对着你给我的玉佩,唤着你的名字,宝宝在火场里,我要你帮我救宝宝,可你一直没有出现。我以为宝宝死了,我的生命失去了希望,我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几天后,南宫飞云将我带出了皇宫,想不到我的宝宝还活着,我千万分的惊喜,南宫飞云告诉我,宝宝非他所救,是被人送去他飞云山庄的。照飞云山庄阵法被破的形势来看,飞云说送宝宝给他的不是人,是阴魂。连日来,我对着玉佩唤了你千次万次!可你从来没有回应过我,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冥天回应我的是一片沉默。
我又次发问,“告诉我,宝宝是不是你救的?”
冥天依旧没有出声,但他艰难地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我的话。
“既然你救了宝宝,为何不来告诉我?”我提出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宝宝是皇宫大火后第六天,你才将宝宝送去飞云山庄的,那六天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把宝宝送到我身边?你又为何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涵,别问了,好吗?”冥天的语气里带着哀求,我真的不想再问下去,可是,我不问的话,心里放着一个疙瘩,我不想再胡猜乱测!
“不,我想知道。不知道的话,我不会安心。”我苦涩一笑,“其实,你不用再瞒我。我曾问过南宫飞云,照你在阴间二十一岁的年纪,有没有可能会经历成仙之类的天劫,南宫飞云说不可能,按你的年岁推算,飞云说你至少还要经过一千年才会历经天劫。所以,你会落到这步田地,是因为救宝宝吧?因为我,你才救宝宝,换言之,你一切都是为了我。”
冥天清瘦的身躯轻颤了一下,我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我又次逼他开口,“你可以不承认,我已经默认这个事实。你如此为我,我会愧疚一生!”
“不,我不要你愧疚!”冥天颤抖着嗓音呐喊。他缓缓转过身,面对着我,他绝帅白皙的面颊上不知何时挂了两行清泪,他的泪水很晶莹,很剔透,就像未染尘埃的清泉般澄澈。
我的心狠狠震痛了!这个无私的男孩,从我在现代才五岁起,他就一直暗恋守护着我,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到底为我付出了多少啊!
豆大的泪珠无法克制地从我的眸眶涌出,清水模糊了我的视线,“你要我如何不愧疚?我的心,深深地为你而疼着!告诉我,我说的话对不对!”
冥天手足无措地将我拥入怀,“涵涵,你别哭了,你要知道什么,我通通告诉你,我告诉你……”
劝是劝着我别哭,冥天他自己的泪水就没断过。
我哽咽着说道,“好,你说,你为何会落到这步田地?”
“皇宫失火那晚,我听到你的呼唤,本想出现到你面前,我又同时感应到宝宝遇到了火险,所以,我不理会你的呼唤,选择先救宝宝。我赶到皇宫火场救宝宝时,宝宝已经被大火烧身,全身焦黑,几乎体无完肤,连性命也不保,同时,我看到黑白无常前来勾宝宝的魂魄,我当即用法力护住宝宝的心脉,将宝宝的魂魄禁固在宝宝体内,不让黑白无常勾走,黑白无常达不成任务,不肯罢休,我只得抱着宝宝四处逃避黑白无常的追捕。甩开黑白无常后,我本想将宝宝送还给你,可宝宝全身肌肤因火烧而溃烂,宝宝的生命可保下,但在容貌上,会留下终身遗憾。我不忍心,更怕你心疼,想起南极仙翁那有治愈烧伤的灵药,我便抱着宝宝去找南极仙翁。我虽是阎王之子,却尚未成仙,属于鬼魂之列,南极仙翁连见我的面都不愿意,况且,要南极仙翁赐药,必需有天庭御旨。我只是一只鬼魂,无法上天庭,拿到御旨更是不可能的事。父亲不愿违背天数帮我,我别无他法,只得偷偷潜入南极仙翁的炼药房。当我找到烧伤圣药将宝宝治愈得完好如初时,被南极仙翁发现,南极仙翁禀报了玉帝。玉帝震怒,本来要将我打得魂飞魄散,我父亲极力求情,我才免于一死。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玉帝给我两条路,一是让我去十八屋地狱经受炽火烘烤一百年,二则上人间当男妓受辱一百年。我本想选择受炽火烘烤一百年,可阴间的一百年一过,我怕再也见不到你!要知道,阴间一日,阳间便是一年,自从你在现代枉死后,生死薄上已经没有你的记载,那时的你,不知投了多少次胎,说不准,连我父亲阎王也无法算出你在何处。所以,我选择上人间当男妓,因为,父亲可以帮我到你在的时空受难,起码,我还有机会再见到你。我把宝宝送去给南宫飞云后,父亲让我的魂魄附在与我相貌一致,且刚死的男尸上,这具男尸生前被卖进琼玉楼,不甘做男妓,才自杀的,我的魂魄入了他的体,自然在琼玉楼卖身。”
冥天的语气很平静,像在说别人的事,可我知道,短短数日,他为了我,从天堂跌到了地狱,我的心彻底揪痛了,“冥天,我马涵何德何能,让你为我牺牲至此!”
“涵涵乖……不哭……”冥天轻轻拭去我脸上的泪,“为了你,一切都值得。至少,我再次见到了你。”
“冥冥……”我感动得无以复加,“我现在才知道,宝宝能够完好无损,全都是你用命换来的。”
“这是我心甘情愿的。在我借尸还魂前,我本想去见你一面,却不知该用何种颜面面对你,我退缩了。皇宫大火六天后,我才把宝宝送去飞云山庄的原由是因为那六天,我正在躲黑白无常及救宝宝,抽不开身通知你宝宝无恙。倒是那几天里,你以为宝宝已不在人世,让你伤心了。”冥天涩涩一笑,“把宝宝送到飞云山庄,隔现在十一天了,我当男妓也十一天了,天知道这十一天里,我有多想你。度日如年,已不能形容我的心情。我想见你,无颜见,我现在是人,玉帝封信了我所有的法力,我就连暗中看看你的能力也没有了。”
“冥冥,告诉我,你的法力能恢复吗?你的罪责可不可以免除?”我的眼睛里充满冀望,冥天轻柔地抚了抚我鬓边的发丝,“我的法力可以恢复,等我在人间当男妓的时间满一百年便可。这罪责无法免除,因为是玉帝亲口下的令,就算是我父亲阎王有心徇私,也无法帮我。”
我的心一阵阵地在疯狂地抽痛,“我替你赎身,我们带着宝宝归隐山林,或者去各地旅游,开开心心地度日,好不好?”
冥天唇角弯出一抹绝美的笑容,“涵涵,我多想答应你的提议,可我不能。且不提我今生这残败之躯无法给你幸福。男妓罪责,阴司归定,自处罚之日起,终身要当男妓,直到人老珠黄,慢慢死去,我的罚期是一百年,今生活不了一百年,等到来世,我投胎,还是要当男妓,直到当够一百年为止。你若为我赎身,我不当男妓了,日子就停算,换到下世,甚至下下世,一样要当满一百年。今生的我已是残败之躯,又无性之能,不愿意再赎身。”
“天啊!”我觉得头脑一阵昏眩,“这是什么变态的烂归定!”
冥天凄苦无奈地笑笑,“没办法,规矩就是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变态也是规矩,阴司的规定,从来不近人情。例如阴司有鬼要上刀山,鬼魂不停地在刀尖上行走,跟人间的人走在刀上是一样的痛法。也有被处罚无数次地下油锅当油炸鬼,还要不停地油炸……”
我听了头皮直发麻,更多的是痛心冥天为我所受的这些苦,“别人如何,我不管,我只要你幸福,我不要你为我受苦!可我竟然帮不了你!”
泪水不停地自我水润的明眸疯狂地滑落,冥天不断地为我拭泪,哪知我的泪越流越多,他最终只得无奈地将我拥入怀,“涵涵,别伤心,你能帮我的,只要你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天,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冥天全心全意地爱着我,为我做了这么多事,受了这么多的苦,我是既感动,又心痛,我将小脸埋在冥天的胸前,呜咽着说道,“告诉我,我该如何偿还欠你的恩,欠你的情……”
“不用你还。”冥天轻轻拍抚着我的后背,“其实,我也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在现代还未死亡的时候,你本来可以活到九十六岁,是我害了你一生。你在现代未死前,你在房里写作,我把你带去阴间,我本来是想让你枉死,然后留在阴间给我做老婆的,哪知父皇说此计不可行,硬是施法让你穿越到古代这轩辕国,我更没想到,可以照阴魂还阳的琉璃镜竟然碎了……都是我害的你……”
“我不要听这些,”我哭泣着打断冥天的话,“纵然你害了在现代时的我,可你为我做的事足够弥补你的错,若非穿越到这古代,我又怎么会知道你对我的一往情深,我又怎么能拥有宝宝这么可爱的儿子!”
“涵涵,那么我们的恩怨情爱,都扯平了。嗯?”冥天的嗓音很温柔,眸光很平和地望着我。
我倏然摇了摇头,“我欠你的,永远还不清。”
冥天怜悯地点了点我的俏鼻,“问世间情为何物,从来都很难有人能弄懂其真谛,但我知道,我冥天爱一个人,是不会去计较太多的。我真的爱你,所以,我可以为你牺牲一切,我亦不计较。前提是,你要开开心心地活着。”
“恩,我会开心的。”冥天为我做到了这个地步,我又怎么忍心拂他的意,即使要我现在为他而死,我都愿意。可我的心好沉重,我怀疑,我真的开心得起来吗?
“涵,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轻拥着我,冥天呐呐地开口。
我立即回答,“别说一件,十件,一百件,一千件都行!”
“一件就够了。”冥天温和地笑笑,“我只要你答应我,好好面对你心中的爱,不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我板起面孔,“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冥天低落地叹口气,“我们是注定有缘无份的。若是我们有缘,当初你被我勾引到阴间时,你就不会穿越,也不能怪父亲让你穿越来此,若强行留下你,我与父亲都会有灾。你我注定无缘,强留你依然不会有结果。我只希望你能诚实地面对自己的感情,在这个时空,有你的真命天子。那个男人不是我。”
“你以为,在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事后,我还能安心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吗?”我痛苦地摇摇头,“我不能。何况,我的真命天子是谁呢?诚实面对自己的感情?来到这个时空,轩辕千灏对我从起初的不屑到对我万般疼爱,我没有爱上千灏。反而爱上了轩辕胤麒那个一而再,再而三伤害我的男人。慕容翊对我的千般好,我也可以确定,我对他不来电,有的只是感激。而今,我对轩辕胤麒早已彻底失望,细细一想,最近想起轩辕胤麒的次数少之又少,反倒经常想起南宫飞云那个绝美如仙的男子,我移情别恋,爱上南宫飞云了吗?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此翻来澧都,我为的是寻找轩辕千灏,我原本打算找到千灏后,与他白首相携,不为别的,只为他是个适合我,又百般爱我与宝宝的男人。同时,我也在找你,发现你对我的情意,为我做到这步田地,我别的不想,只想好好留在你身边,不愿再离开你。”
“你不愿离开我?可你不爱我,不是吗?”冥天眼里有着深深的痛楚。
我娇躯一僵,冥天说得对,我是不爱他,我感动他为我所做的一切。仔细想来,我除了喜欢他阳光帅气的外貌,改不了的花痴一下,我没有爱他的感觉,倒是觉得他像邻家的男孩,像个好弟弟。
见我没说话,冥天眼中的痛楚又多了抹失落,“父亲对我说过,你的真命天子不是我,你与他有着十世情缘,斩也斩不断,砍也砍不断,我爱上你,是我自讨苦吃。为你做的事,我无怨亦无悔。你不清楚你心中真实的情意,是因为你还没有看清你自己的心,历经万难,你与他,终究会在一起。”
我不满地辩驳,“你这么确定那个男人不是你,那你告诉我,他是谁?”
“我也不知道,父亲说天机不可泄露。只说不是我。”
我迎视着冥天坦然的眼神,相信他说的话,若他知道的话,一定会告诉我的。我又将小脸靠回冥天怀里,没有再说什么,冥天也静静地不说话。
我的心很茫然,我想帮冥天,出于报恩,我也愿意一辈子跟他在一起,可为他赎了身,他当男妓的苦,到下世依然要受,苦足一百年,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了!
眼睁睁地看到一个男人为我受苦,我却无能为力,天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多难受!
老天,你告诉我,我马涵到底该怎么办?
泪水又顺着我的面颊缓缓流下,沾湿了冥天胸前的衣襟,冥天紧紧地拥着我,我知道,他的心比我更痛!
沉浸在痛苦中的我与冥天,丝毫没发现,隔壁厢房的走廊上站了一道白洁得不染纤尘的影子。
走廊离我与冥天对话的窗户很近,那抹身影靠墙站立,明明与我跟冥天隔得很近,却借着地理转角的优势,导致我与冥天没有发现他的存在,那白影将我与冥天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他便是南宫飞云。
夜风袭袭,明月当空照,凉风从敞开的窗户拂过我与冥天身上,我感觉有些微凉,凉意凄凄,却不如我心中的苦。
不知不觉,我与冥天静静相拥了一夜,隔壁走廊转角处站立的南宫飞云,也悄无声息地陪了我们一整夜。
隔天清晨,见我与冥天关上窗户上床歇息后,南宫飞云走回隔壁的厢房内,唤来琼玉楼的管事莫郎。
莫郎恭谨地单膝跪在南宫飞云面前,“主人,您找属下有何事?”
“把净初的事说一遍。”南宫飞云的声音很淡,飘逸清然,悦耳至极。
“是,主人。”莫郎虽然很意外南宫飞云会问起净初的事,但还是乖乖地交待,“十五天前,净初好赌的父亲把净初卖进琼玉楼,净初被我关了四天,始终不肯接客,他在十一天前上吊自杀,我本来以为他死了,想不到他没死,倒是开窍愿意接客了……”
莫郎还想说下去,南宫飞云淡淡接口,“说到这就够了。从现在起,不让净初再接客,派人好生侍候着他,他有何需求,力所能及,都要满足他。满足不了,向我汇报。”
莫郎讶异地抬起眼。男妓不接客,在这琼玉楼做什么?莫非主人有断袖之癖,喜欢净初?可主人若喜欢他,为何不干脆让净初离开琼玉楼呢?
尽管莫郎有一肚子疑问,面对南宫飞云这个琼玉楼的幕后老板,自己的主人,他不敢多问,只是应声,“莫郎知道了。”
“另外,昨夜包下净初的人,对她不得怠慢。对她收取的银两,尽量少收,别让她发现我在暗中照应她。”
“主人,昨夜包下净初的人姓马,他虽然一袭男装打扮,分明是个俏丽的姑娘。”
“我知道。”不急不徐地,南宫飞云淡薄的唇里吐出三个字。
“莫郎就知道任何事都瞒不过主人的眼睛。”莫郎恭顺地说道,“一切自然按主人的吩咐。”
……
我与冥天整夜未睡,清晨时分在床上相拥而眠,直到午后才起床,起床后,下人早已备好了洗脸水及丰富可口的午膳,下人的态度极其的好,就连琼玉楼的管事莫郎也时不时热情地对我与宝宝还有冥天周全地嘘寒问暖。
更让我意外的是,莫郎竟然笑咪咪地说净初(也就是冥天)不用再接客了,冥天问理由,莫郎说是净初身子不好,身上的伤未愈,岂能再遭罪。
一翻话说得合情合理,直让我认为莫郎是个讲人情味的男鸨子。
但,郁闷的是冥天竟然认为是我让莫郎叫他别再接客的,我晕,我真的没有做这事,尽管我有这个打算,还没实际行动,莫郎就先不让冥天接客了,不管我怎么向冥天解释,冥天认定是我做的。
冥天告诉我,莫郎表面好说话,实际上是个见钱眼开的人,不可能让他歇着不赚钱当米虫。
“涵,你去跟莫郎说,让我接客吧。”冥天幽幽地望着我,“莫郎不要我接客,肯定是你用钱砸的,你有钱该多为你自己跟宝宝着想,别浪费在我身上,反正我已是破败之身,不值得你再为我浪费钱财……何况,你这样呆在琼玉楼也不是办法……”
我无力地辩解,“我说了,我没用钱砸莫郎,兴许他真的有人情味……真呆不下去,再说喽。”
“莫郎的为人我最清楚了,他狠毒无情,楼里的清倌不肯接客,他直接派人下药将清倌的处子身卖了,清倌再不从,莫郎什么法子都使得出。他不会有人情味。”冥天一脸的不相信我,“你为我出钱,何苦不让我知道……”
我懒得再辩,“好吧,就当是我出的钱好了。”唉,这事真不是我干的。
“涵,别再为我出钱了,好吗?”冥天的语气很无奈。他帅气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心疼,不知他是心疼我,还是心疼钱。
我直接答应,“好,我不出。”因为我根本就没出过嘛,除了昨夜买下冥天一宿的一千两。莫非莫郎是先让我挂着帐,再向我结总帐不成?毕竟,对莫郎来说,我霸着楼里的男妓净初。
管他呢,莫郎若是过几天找我要钱,我给便是。现在不让冥天接客,我巴不得,想到冥天身上那些被变态嫖客留下的伤痕,我就心痛万分。
时间在平静中渡过了三天,这三日来,我与宝宝寸步不离地陪在冥天身侧(当然,除了上茅房的时间),只是这三天来的活动范围很小,就在这琼玉楼里,我没事就欣赏冥天弹琴画画,没办法,我自己不会,只能欣赏他了。或者有时候也会跟冥天一起谈笑风生,谈天说地,从古代的事说到现代,又说回古代,偶尔也会逗宝宝玩。
冥天因为男妓的身份,他心里有阴影,不愿意出这琼玉楼去人多的地方玩,我也没办法。
我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放不下冥天,要去找轩辕千灏是不可能了。
我只得在这琼玉楼陪着冥天呆一天,算一天。
第四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冥天竟然不见了!
我心里一急,赶忙唤来莫郎,莫郎手执香帕掩着嘴,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安慰我,“马……公子,也许净初他只是去买些东西很快就会回来,说不准,他去上茅房了我这就派人去找。”
结果是莫郎派人把琼玉楼翻了个遍,又派人在澧都城找了一整天,都没有见到净初(冥天)的影子。
我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牵着宝宝的小手到处到冥天,从早找到晚,都没找着冥天的下落。
莫郎说冥天的首饰全不见了,连常穿的衣服也少了几件,想必是逃离琼玉楼了。我心知,冥天逃离的不是琼玉楼,而是在逃避我。
夜幕低垂,弯月又在天边高高挂起,我结了在琼玉楼住宿的帐,让我意外的是,莫郎的收费不贵,两百两而已。
我牵着宝宝的小手,背着包袱从琼玉楼出来,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我不知道冥天去了哪,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无措地望着过往匆匆的人潮,我的心很茫然,也因为冥天的失踪而紧紧揪疼担忧着。
突然,前方一个身穿青衣的人吸引了我的目光,青衣人是背对着我的,他的身形很高大,脊背宽阔挺拔,背影是那么地让我熟练。
千灏!好像轩辕千灏的背影!我的心情激动了起来,连忙拉着宝宝的小手朝那高大的身影奔去。
宝宝也看到了那高大的身影,兴奋地指着前方那青衣人叫嚷,“妈妈,宝宝看到爹爹了,宝宝看到爹爹了哦!”
“妈妈也看到了!”我的嗓音是同样的兴奋,牵着宝宝跑不快,我干脆将宝宝一把抱起,朝那青色的高大背影追去。
没追几步,那高大的身影走入前头一家通火通明的妓院,我到妓院门口时,已经失去了他的踪影。
我抱着宝宝愣在妓院门口,仰起首,只见妓院大门上房的匾额上写着三个金漆镶边的大字——摘香楼。
我皱起了眉头,千灏答应过我的,除了我,他不再碰别的女人,现下,他居然上妓院嫖妓?
我平复了下心神,告诉自己,刚刚我只看到青衣人的背影像轩辕千灏,却不一定真的是他,也许不是千灏也说不定。也或许,千灏有什么苦衷?
好几个衣着暴露,手挥香帕的妓女在摘香楼门口送客拉客,见一袭男装打扮的我,也不管我怀中还抱着个小孩子,立即有两个妓女一左一右抓着我的手臂,其中一个嗔道,“公子,里边请,里边请……”
我被这两个妓女身上的浓香脂粉熏得难受,要知道,淡抹香粉,别人闻起来是一种享受,抹多了,就让人不敢恭维了。
我抱着宝宝不方便甩开她们,只得沉声说道,“两位姑娘,在下是来找人的,就找刚刚进去的那位青衣公子。”
“找人啊?”缠着我的两妓女暧昧地朝我放来两道电,“没事,等公子爽完了再找不迟。”
我有些愠怒地拒绝,“不必了,你们这种庸脂俗粉我看不上。别拦着我找人!”
两妓女悻悻地放开我的手臂,另一名浓装艳抹,年过四十的妇女挥着手帕从摘香楼大厅内朝我走来,“哟,这位俊俏的公子,庸脂俗粉您看不上,我摘香楼有的是上好的货色。我是摘香楼的鸨子赵嬷嬷,我赵嬷嬷包您挑到满意,香香啦、翠翠啦、红花啦……任你挑!”
“不必了,我是来找刚刚进来的那位青衣公子的,个子很高大的那位。”我一手抱着宝宝,一手从袖袋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你带我去见他。”
赵嬷嬷乐呵呵地接过银票,“个头高大的青衣公子,刚才也就进来了一位。您要找他,好说好说。只是,那青衣公子刚刚叫了咱楼里的环雪姑娘,他也不要下人侍候啥的,进房就直接关了门,估计这会儿正跟环雪姑娘在床上……恐怕那位公子不方便见您。要么公子您等等,等那青衣公子‘办完事’,您再见他?”
我脸色一沉,从袖袋中又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带我去见他,现在!”
赵嬷嬷看了看银票的面额,有些犹豫地不敢接过,“对不住啊,公子,您要找的那位青衣公子是我摘香楼的常客,他出手阔绰大方,我可不敢为了一千两就得罪他……”
我二话不出,又掏出面值五千两的银票,“现在行了吧?”
赵嬷嬷眉开眼笑地接过我手中的六千两银票,“冲着公子出手的这份豪气,我就带您上楼找他。您跟我来……”
赵嬷嬷热情地在前头带路,我跟在后头,走过嘈杂的大厅,上了二楼厢房,赵嬷嬷的脚步停在其中的一间厢房门口,小声地对我说道,“公子,您要找的那名青衣公子就在里头……”
站在门口,我屏气凝声,隐隐约约听到房里“嗯嗯啊啊”的叫床声,我直觉地认为里头的青衣男人不是轩辕千灏,轩辕千灏怎么会背着我跟别的女人做爱呢?
我本不想进去打搅别人的好事,可来都来了,我不看看,又不死心。
我刚想踢门进去,赵嬷嬷拦住我,“公子,您踹门,我这摘月楼生意也甭做了,还是让我替公子敲个门吧。”
我点个头表示同意。想到房里头的男人有可能是轩辕千灏,我的心不由得开始紧张了起来。
赵嬷嬷不轻不重地叩响房门,里头传来不耐烦的男声,“该死的谁!”
男声低沉有力,带着不奈耐的暴怒意味,貌似很不开心‘好事’被打断。可这浑厚有力的男性嗓音是这么的让我熟悉,这是千灏的声音啊!
我心里又惊又喜又怒,顾不得其他,嘭!一声巨响,我一脚踹开了房门,双目望进房内。
房中左侧的餐桌边上,衣衫凌乱的男人坐在椅子上,一个全身赤裸、肌肤白洁的女人正跨坐在男人结实的腰间尽情摆舞,房门突然被踹开,正在交欢的男女同时受惊地朝房门口望过来。
抱着女人交合的男人剑眉飞扬,五官轮廓分明,深邃的眼眸霸气凛然,这张脸那么帅气,那么让我熟悉难忘,他正是我挂念已久的男人——轩辕千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