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九章 所谓‘箱庭’
“莉莉丝，就这样呆在这里没关系吗？”
富丽堂皇的装饰，沁人心脾的草木香气，共同构成了这巨大的花园。
就连登上巨蛋，参与演唱会的歌手，古老城堡中的贵族，也会被眼前的建筑惊得目瞪口呆。
这不仅仅是因为这复杂而精妙的构造，以及远超想象的尺寸，更多是由于那完全无视了环境与品种因素，一同和谐生长的葱郁林木与艳丽花丛。
如果仔细查看，就会发现这座美丽的花园所扎根的地方并不是土壤，而是冰冷且坚硬的钢铁。
从旁边的落地窗望下去，还能看见远方闪耀着金辉的海浪，那并非单纯的自然，而是乐园被人为的另一种环境景象。
无形的桥梁像是火车轨道一样链接在边缘之中，旁边是深邃的的宇宙空间。
体型过于庞大的它只是存在与于这里，就会挡住太阳的光芒，所以只能飞起来绕着地球不间断的巡游。
可站在这座自己专门为女儿打造的乐园中，亚雷斯塔的表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比前几天位于实验室内还要显得忧心忡忡。
她看着站在窗前，抱着襁褓内婴儿的少年，再次开口道。
“要知道，这家伙虽然外表很出色，但本质上是和我不相上下的人渣喔？如果随意对他抱有憧憬，你失去的东西绝绝对不会只止步于贞操的！”
“我不否认自己的确期待过她的将来，但莉莉丝现在也只是个婴儿，离萝莉控的狩猎范围都差了十万八千里，到底要怎样的扭曲的经历和心路历程，你才会拐到这方面去？”
罗兰嘴角一抽，有些无奈转过头，看着亚雷斯塔。
“还是说，如果不变成病入膏肓的女儿控，就无法理解呢？”
“这根本不需要理解！”
俏丽的银发少女昂起头，一脸骄傲的宣言道。
“身为父亲，看着女儿被别的男人抱着时，产生这种想法是理所当然的！”
“真是充满槽点的自称……可偏偏又无法反驳，但又不是我非要抱着这孩子。”
罗兰苦恼的抚着额，也没打算和变得越来越残念的亚雷斯塔争辩，而是看向怀里的女婴。
“话说亚雷斯塔不敢抱你的原因是因为愧疚和害怕太过幸福反而会让其破灭的犹豫，你这么抗拒是因为什么？”
“那还用说！”
本不应该存在于世上的婴儿举起自己娇小的双手，拔出了嘴中的奶瓶，用温柔而又奶声奶气的声音毫不留情的怒骂着。
“你看看这个混蛋是什么德行啊，人家好不容易达成奇迹的复活来个感动的相见时，为什么我的父亲却变成另一个比我还像女孩子的女孩子呀！”
“而且甚至不是单纯的变性，而是连芯子都换了，搞不好就算我成年了也没有自己的父亲可爱，面对这样的闹剧，我不管露出怎样的表情都不合适啊！”
“亚雷斯塔，你看看你干了什么好事，这明明是在满是怪胎的黄金黎明里也知道决不能做的常识，在这个现代社会怎么可能管用啊，给我好好忏悔！”
说着，像是不解气一般，莉莉丝还把手中的奶瓶扔了出去。
闪烁着电光的奶瓶如疾驰的流星一般，准确的击中了亚雷斯塔的侧脸。
顿时，她整个人都往后飞了出去，仰天倒在了花丛中。
为了还没有出生就死亡的莉莉丝，亚雷斯塔放弃了自己的人生，选择背弃同伴与恩师，毁灭黄金黎明。
在这之后，为了复仇和与女儿一样的悲剧，他也放弃了自己的未来，拒绝成为魔神，而是负担着失败的诅咒建造学园都市，以人类的身份来与魔神为敌。
身为被单方面投以爱意的这一方，莉莉丝的这种反应实在不讲道理，但看着对方涨红着脸，挥舞小手的模样，罗兰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她的情绪。
一方面是因为亚雷斯塔的状态着实有些堕落，变换外表对于魔法侧来说不是什么罪业，甚至有的魔法精髓就在于性别的变换。
但亚雷斯塔状态可不是肉体上的变换，她是以自己作为睿智的魔女这一传说的可能性重塑的自我。
从身体到精神上都是毫无杂质的女性。
突然要接受眼前的银发少女是自己有血缘关系的父亲，任谁都会感到凌乱的。
至于另一方面嘛……
想到这里，罗兰虚着眼，看向不远处的亚雷斯塔。
“原来如此，这就是爱的铁拳，还真是惊人的温馨……”
在地上躺成大字形的银发少女毫不顾忌脸上的疼痛，即使百褶裙的裙摆随风摇曳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望着青色的天空，一脸幸福的咕哝着。
“而且这种疼痛的感觉也不坏，哼哼，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记得论文提到过，女性的身体为了专注生产而能分泌更多脑内物质自我麻醉……之后要找罗兰试一试打肚子，不，应该是屁股才对……”
虽然罗兰对送上门来的女孩子一向毫无抵抗力，但面对亚雷斯塔这样的，他总感觉自己才是被玷污的那一方。
“明白了吧？不得不称呼这家伙为爸爸，令我内心的情绪到底有多复杂，根本无法用比喻来形容！”
看着一脸痴相的亚雷斯塔，莉莉丝老气横秋的摇了摇头。
作为被连魔神都无法阻止的相位火花钦定会死去的少女，本应不存在的她能存活下来，是因为得到了艾华斯的帮助。
亚雷斯塔初次召唤艾华斯的时候，正是通过自己妻子的身体，在那时，对方就已经孕育了莉莉丝。
同为高维度生命，科隆尊能够利用生命本质跳出亚雷斯塔与魔神的计划，反过来算计他，艾华斯也自然也是如此。
凭借自身和莉莉丝拥有相同的时间，坐标与母体这一特性，艾华斯可以从容的利用自己的特性，解读莉莉丝的存在的构造。
虽然她也无法对抗命运，但取巧还是可以做到的。
命运只钦定了莉莉丝的死亡，却没有规定死后的事情。
名字是具有意义的。
亚雷斯塔因为对女儿的爱通过观星给她起了一个又长又夸张的名字，但这也正是因为这份名字，虽然不一定与原初人类亚当扯上关系，但命运在用这个名字注定了莉莉丝的死亡前，也反过来认可了其中的道路。
所以，艾华斯通过力量颠覆了法则，用将莉莉丝利用特质的金属子宫藏在其他相位补足了死亡后续。
用时光磨砺对方的经验与认知，使其在心理上得到成长。
用降生前就脱离母体，灵魂纯洁污垢后可以引发奇迹的特性，配合自己的力量的渗透磨炼对方的内在。
这两者共同构成了莉莉丝的‘灵格’。
和字面意义上一样，名为莉莉丝的生命，在规格上已经和人类完全不同，更偏向于神性。
就像魔神与人类的差别一样。
而因为这既不是掉包也不是传真那样的复制，名为莉莉丝的奇迹得以用另一种方式生存了下去，直到能制造她肉体的合适时机出现时才得以现身。
不要疏于为幸福而努力。
这是艾华斯的箴言，身为带来的幸福的天使，就像罗兰说的一样，在这方面她的行动力和执念绝不逊于萝拉。
因此，在与艾华斯契约后，得到了这一王牌的罗兰就给出了‘让莉莉丝拥有肉体复活’这一亚雷斯塔无法拒绝的条件。
为了到达这一救赎的结局，亚雷斯塔才会在受袭后义无返顾拖着萝拉下水，并把自己的所有可能性卖掉了。
而罗兰也没有让对方失望。
完全公式者的力量和十字教之神的身份让他亲自为莉莉丝‘接生’，并赋予了对方一具完美无缺的躯体。
这才造就了面前这个外表的虽然看似婴儿，但智慧却过于常人的莉莉丝。
“没有感人的父女重逢也就罢了，父亲还幼稚的变成了臭屁妹系角色，就连轻家也不会采用这样的设定吧！”
如果要论幼稚不幼稚的话，还是婴儿的你却挂着一副什么都知道的傲娇口吻，好像也好不到哪去……
“你刚刚是不是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莉莉丝的喋喋不休突然停止了，一脸狐疑着的看着罗兰。
“一定是亚雷斯塔。”
“是吗？”
“一定是的，她八成旧病复发了。”
罗兰面不改色的回答道，看了一眼还没有爬起来的亚雷斯塔，也怪不得莉莉丝如此生气了——即使保持这种痴汉模样，对方依然是个像模特一样娇弱又惹人怜爱的少女。
在飘扬的迷你裙内，耀眼的白色一闪而过。
在男性都能用让人嫉妒的俊美来评价的容貌，在女性姿态时更是如宝石一样闪闪发光。
哪怕以怀有恶意的眼光去刻意压低，如熊布偶一样的可爱程度也是对方的下限。
“你也知道的，她是那种一旦上头就会不管不顾的家伙。”
罗兰捏了捏怀中女婴如绸缎一般的细嫩脸蛋，成功转移了对方的注意力。
“即使在世界随时都有可能毁灭的当头，也会感情用事，就是这家伙的风格。”
尽管对少年随意触碰淑女身体的行为有些不满，但对于亲自为自己接生，并赋予第二次生命的罗兰，莉莉丝心中还是颇有好感的，因此也没有计较。
“而且，放任这家伙行动的你也有错吧……一天的时间可以转瞬即逝喔，如果无法确立王牌，与那个家伙为敌，除非你现在就打算推着世界流浪，否则胜利大概很难得手哦。”
莉莉丝一脸严肃的说道。
虽然获得了灵格的她在某些方面的可能性是无限的，因此甚至可以使用连亚雷斯塔乃至科隆尊都无法对抗的奇迹。
但因为与艾华斯息息相关，在复原时她也感受过那个怪物令人头晕目眩，只是意识到其存在就会令人陷入恐慌的力量。
“的确如此。”
罗兰咂了咂嘴，仿若看穿了莉莉丝心里面的担忧一样，他摸了摸下巴，有些感概的说道。
“但放心吧，我可不是会因为力量就得意忘形的人，亚雷斯塔争取到的时间，对于下一步的要处理的正事而言已经绰绰有余了。”
“正事？”
莉莉丝在罗兰的怀里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疑惑的问道。
“可今天上午你不是一直在抱着我散步吗？爸爸也根本没去工作，只是跟在我们身边。”
“有什么问题吗？”
罗兰神色自若的回应道。
“不如说哪都是问题吧？”
莉莉丝摇了摇头。
“那个混蛋躺了那么久，你却一声不吭，就连我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一边这么说着，她轻轻摇动了自己的小指。
她打算利用灵格呼唤奇迹，将亚雷斯塔移动到身前再次爆锤一顿清醒一下。
然而——
摄人的灵光在触碰到亚雷斯塔的时候就破碎了。
这不是罗兰或者他本人的反应，而是这座她专属的钢铁花园本能的对力量做出了反馈。
“嗯？这是相位……不对，在感觉上更偏向于物理宇宙的规则与磁场力量之间，却又有种空白，仿佛等待的填充的感觉……”
莉莉丝皱着眉头思索着，百思不得其解。
“我不是说了吗，‘有什么问题’吗？我的确很宽宏，但也没到在生死危机面前也会胡闹的地步。”
罗兰耸了耸肩，轻笑了了一声。
他之所以会放任亚雷斯塔自由行动，可并不是因为什么好心，而是基于利益最大化的纯粹思维。
对于一些天马行空的天才来说，在制肘之下反而有可能消极怠工，倒不如给他们资源和情报，任由对方发挥。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服从他的意志。
“在世界随时都有可能毁灭的关口，由我来亲自为你接生，并浪费力量和资源建造一座特殊的乐园，可并非亚雷斯塔一个人的意志就能够完成的。”
“这些行为之所以没有受到任何阻碍，正是由于所谓的正事，与你也并非不无关系。”
罗兰露出了慈悲的微笑，轻轻的勾了勾她的鼻子。
“莉莉丝，你还记得我们的目标吗？”
“真是性格恶劣的大人。”
看着罗兰这揶揄的样子，莉莉丝的眸子也逐渐瞪大，没好气的说道。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打算，但按照你覆盖了整个世界的梦境在脱离了王座后，依然对那个怪物起效来看，八成是利用世界庞大的体量本身吧。”
“而以升华后的我为基点，还特地建造这所名义上属于我的花园，是想以此来模仿什么……”
话说到一半，莉莉丝忽然愣住了。
因为之前专注着在罗兰的怀里享受安眠，顺便与亚雷斯塔磨合新的父女之间的相处模式，她根本没有去仔细的感知过这座花园的形状。
但现在看来，无形的轨道和众多环境不同，如圆盘一样的景象，无疑与银河系十分相似。
不，这可能就是星系，乃至宇宙的缩略版。
亚雷斯塔也并非在摆烂，而是在与他们交谈的同时，一直同步在处理周围的结界并操纵下方的创梦者。
结合罗兰的目的，还有她那并非攻击，只是单纯的奇迹都被阻拦的反馈，莉莉丝恍然大悟。
——也就是说。
“这座建筑的雏形，就是所谓的‘箱庭’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