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只有红茶可以吗？
在刺骨的寒风中，久远寺有珠下意识抱紧了身体，在签下契约后，真正的麻烦的事情还没有出现，她就已经感到后悔了。
契约的对象是恶趣味的家伙，实在很难让人对未来产生希望啊……虽然本来也是肉眼可见的灰暗就是了。
幸好，在说出那句话之后，罗兰也没有做什么多余的动作，就再次沉思起来，似乎那只是一句无谓的调侃一般。
而一向不擅长寻找话题的魔女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场面，一时间，这片冷酷的地域再次陷入了沉寂之中。
就在久远寺有珠差点也顺着这样进退两难的场面差点发呆的时候，天空中传来了沙沙的声音。
“下雪了……”
沉默了很久的罗兰望向灰蒙蒙的天空，有些感叹的笑了笑。
“有些失礼了，久远寺小姐，因为我很早之前对于温度的需求就基本没有了，所以迟钝了点，忘记你上次在森林里就是一副怕冷的样子。”
罗兰打了个响指，从阴影之中浮现了两把柔软的沙发椅，而两把椅子的面前，在没有任何柴薪的情况下，熊熊火光升腾而起，跃动的火焰在起舞之间，将温暖映照在周围，雪花也像是拥有了智慧一般，自发避开了被热气笼罩的地方。
“先坐吧，这场大戏估计还要持续一会儿。”
打破了沉寂之后，罗兰毫不客气的坐了下去，手指轻轻的舞动着，淡淡的幽光从火焰上漫出，编织出一副精细的画面，固定在半空中。
在画面的中央，苍崎青子已经停止了疾行，在停顿了一瞬之后，顺着苍崎橙子未曾遮掩的脚步，踏入了一片荒凉的地域中。
看来那就是橙子选择的决战场地。
久远寺有珠一言不发的坐在罗兰对面的沙发椅上。
对方也熟练的取出了一套看上去很眼熟的茶具，从其中倒出了热腾腾的红茶。
“只有红茶可以吗？”
将红茶递给久远寺有珠后，罗兰略带歉意的说道。
“因为我平常并没有什么喝茶的习惯，倒是酒的储备比较多。”
她并不想随便的喝下陌生人递来的东西，但闻到那熟悉的香味后，魔女还是乖乖的接了过来。
这是她最喜欢的牌子，茶具的样式也很搭，从这点上来看，对方还蛮有品味的。
如果是青子，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东西，不管冷热都会直接喝掉，还准备暴殄天物的用她精心收集的茶杯去泡绿茶，在她的洋馆里，连做茶泡饭的昆布茶这种东西都不可以出现！
为了这件事，她没少跟青子吵架，但如同她接受了电视一样，苍崎青子最终也无奈的选择了让步。
更何况，在寒冷冬夜来上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这样别有一番风趣的事情，正中久远寺有珠的内心。
说起来，罗兰好像很有钱的样子，那么在打工期间，日常需求应该也会负责吧，这样看来，一天喝七次高级红茶也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了。
感受着在唇齿间绽放的味道，冷酷的魔女也下意识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但注意到罗兰看过来的目光后，她又马上收了起来。
“感谢您的招待。”
“没关系，反正也是你的茶杯和红茶嘛……”
罗兰笑眯眯的说道，但其中透露出来的事实却让久远寺有珠的脸颊一下子僵硬起来。
她猛然低下头，看着手中茶杯的样式，刚刚放松下来的眼神又变得冷锐起来。
难怪她感觉这么眼熟。
一向对于自己的东西具有执念的久远寺有珠终于还是率先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
“那么，既然契约已经签订，现在您可以告诉我需要做什么事情了嘛？”
在彻底败北之后，久远寺有珠重新用理性的态度审视了一遍这几天的经历，最后得出了一个相当悲哀的结论。
就算没有橙子，自己也不可能胜利，无论是在准备还是实力上，她们都有着决定性的差距。
领教过橙子有多么难缠的有珠在看到她对于罗兰与其说是恭敬，不如用畏惧来形容的态度后，就认命了。
有着这样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魔女也打算乖乖在契约期间内为对方打工。
“这么敬业？”
罗兰露出讶异的神色，“我以为你会先问被我带走的洋馆呢？”
被带走的洋馆？
久远寺有珠秀眉微蹙，顾不上去钻研这句话的意思，先一步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在交易未达成之前，我无法放下心来，其他的事情可以日后再说。”
“是吗？”
罗兰将茶杯放到一旁，让端着托盘的黑影忍者恭敬的将其收起，认真的端详起魔女的样子。
贵气而雍容的黑色大衣，绣着珠饰的绒帽，漆黑的眼睛与头发，纯色的搭配并没有影响久远寺有珠的气质，反而让她多了一种典雅的味道。
而这又与她洁白无瑕的肤色和精美如工艺品般，好似陶瓷做的人偶一样的美貌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带着转瞬即逝的童话故事一般虚幻的美丽。
“……”
被人这样直勾勾的盯着，就算对方的眼神中是纯粹的欣赏，依然让魔女沉默着，警惕的瞪了一眼罗兰之后，迅速撇过头去，似乎不想与他说话一样。
见状，罗兰也有些失笑，但这种可爱的反应也让他下了决定。
“虽然日后再说也行，但既然都费了这么多功夫，还是慢慢来吧，今天，就先收回一点利息吧，在到达那段关系之前，让我们先变得亲密起来吧？”
“诶?”
这种像是表白一般的暧昧言语让魔女下意识惊呼了一声，可未等她做出回应，莫名的朦胧已经开始侵袭她的脑海，这是绝对的契约发动的征兆。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在签下的契约的时候，那位金星女神看向罗兰背影的诡异表情，以及看向她那莫名怜悯的眼神。
如果更早的想起这件事，即使已经受制于人，她也会更加抱有戒心一点的吧。
可惜，在温暖的红茶与脑海中朦胧的舒适感的驱使下，久远寺有珠已经变得心不在焉起来。
好累……
好困……
好想躺在温暖的地方睡一会儿……
之前才全力驱使魔王级的道具，加上昨天也经历了很吃力的战斗，她却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只能用魔药顶过去，疲惫与虚弱就开始在节制的魔女脸上蔓延起来。
久远寺有珠迷迷糊糊的看着眼前层层迭迭，好像幻象一样的火光，感觉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混沌，碎片化的思想在她的脑海中自由的穿梭中，如同潮水一样的困倦涌入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而这个时候，柔和而好听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带着让人放松的温暖。
“久远寺小姐？”
声音的距离听上去很远，又好像很近，这让久远寺有珠不由得回想起了幼时的记忆，在英格兰的西北部，被浓雾所覆盖的橡木森林，即使是到了二十世纪也拒绝着人类的、鸟兽们的王国。
在这森林的一角，有着生养她的家，在那个时候，她也曾听到过这样愉悦的声音。
那些已经消失在云雾中的东西，正是能让少女放下心防，抱有不可或缺感情的必需品。
久远寺有珠放弃了思考，遵循着本能靠了过去。
与以前一样，森林还是那么舒适，不过这次的梦要更加具现化一些，她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那可靠的触感与如水般环绕在全身，连心灵都仿佛融化了一样的亲密。
她下意识伸出双手，如同回到了母亲怀抱的幼崽一样粘人，轻轻的蹭了蹭，贪婪的索求着其中的温度。
对了，这种时候，还有振起虹羽的鸟儿所发出的歌唱声。
它们在喊——
“谁杀死了知更鸟！”
自作多情的知更鸟如同往常一样发出了聒噪的喊声，化作飞溅的宝蓝色羽毛。
在使魔的鸣叫中，魔女猛然睁大了眼睛，朦胧的双目被更加冷酷的情绪所取代。
她的眼神就像要把人生生洞穿的利剑一般，充满冰冷的杀气。
久远寺有珠挣扎着抬起头，想要从罗兰的怀抱中起身，但身体如同被石化了一样，毫无反应。
“真厉害啊……”
罗兰摸着少女没有一丝杂质的柔顺头发，故作叹息的说道。
“童话魔术的使魔除了替死之外，居然还有唤醒神智的效果，难怪橙子自认为打不赢你，作为魔术师来说，这么全能简直就是作弊嘛？”
魔女没有回应罗兰的话语，而是冷冷的盯着他。
对方居然会下这样超出常理的命令，作为不平等条约，这种卡着有珠美好回忆，模糊的亲密命令让她连抗拒的情绪都没法产生，完全着了罗兰的道。
如果不是使魔依然在被动的发挥着自己的效果，久远寺有珠都不敢想象之后会发生什么。
“那是多余的担心喔，”罗兰瞳孔中也亮起了如同璀璨的红色，好像听到了久远寺有珠内心的声音一样。
“我不是说了，只是收一点利息而已，在冰天雪地里那样做太粗暴了，我还不至于如此，不过，这样无谓的反抗，恐怕只会让你后悔喔。”
罗兰毫不惊讶久远寺有珠的态度，笑眯眯的抱着对方。
而久远寺有珠依然保持着凶巴巴的表情，却没有继续挣扎，而是深吸了一口气，唤醒了身体内部的刻印，让魔力形成时的痛苦刺激着身体，同时感应着那无形的束缚。
她用堪称可怕的执念，表达着自己此刻的不情愿，从而让双向的契约做出回应。
果不其然，随着她的清醒，罗兰的脸色也露出了有些痛苦的表情。
“好痛……”
这种反应不禁让魔女小姐咬着牙，不顾那深入骨髓的痛苦，更加狂暴的用魔力感应着契约。”
而随着她的努力，罗兰脸上痛苦之色也越来越重，就连嘴角都有些狼狈的咧开了。
在久远寺有珠有些快意的注视下，罗兰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然后……变成了一个危险的笑容。
“好痛……你不会信了吧？”
罗兰伸出手，捧着少女的脸，与其对视着，微微眯起了眼睛。
“所以我才说，还不如先陷入朦胧的美好中，事后再去后悔比较好……
你不会以为，凭借一份契约就可以停止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