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熊孩子集中

　　江上明显非常不耐烦。

　　这次的行动和以往不同。

　　以往都是所谓突发事件，在超级罪犯突然发动袭击的时候，超级英雄赶到现场进行处理，双方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江上已经带着他的队伍在进行灾害处理了。这样的行动总是让人感到疲倦，而且效率相当低下。

　　这一次，则是罕见的策划式行动。

　　在提前得知了超级罪犯的行动模式以及袭击目标之后，提前布置好应对工作。只要对方一开始行动，就能立刻采取合理的应对方式。

　　这样的行动简直可遇不可求。道理非常简单。假如一个城市的犯罪率是百分之一，也就是人口中的百分之一有犯罪倾向，理论上只要找到这百分之一的人并加以控制即可。但实际情况是，如果你能知道这百分之一究竟是谁，那么你可能就拥有和神一样的能力，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虽然联盟机关一直在致力于对超能力者进行合理化监控，但实际效果很小。姑且不说未登记的超能力者的数量到现在还是一个未知数，只能做个大体估计，超级罪犯的行动大部分情况下也是没什么规律的。

　　如果对超级罪犯的定义是戴着面具又不遵守法律的人，那么这些人只要摘了面具，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谁。

　　不过，这次却有了相当精准的情报源。

　　这得益于上一次的叛徒事件。

　　上次的事件表面上看是一线新人英雄灵风背叛了联盟机关，带领大量在过去一年严打行动中被抓获的超级罪犯越狱，但实际上这是将灵风输送到超级罪犯那边做间谍的掩饰罢了。有明确证据指出，最近一两年内，超级罪犯的行动从一盘散沙开始变得有了组织性。联盟机关的上层相信，有人开始将超级罪犯聚合起来，以策划更大的行动。为了搞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制造一个污点英雄打入敌方内部就变得相当必要了。

　　这件事江上是少有的知情人之一，但就连他也不知道，上层究竟有多少人搞清楚这件事了。这个数量绝不会太多。假如人们都生活在这个将责任和正义挂在嘴边的地方，任何人都会很容易地伪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来，但实际上有多少人是为了利益在行动，这很难搞清楚。

　　在这一点上江上相当矛盾。他不知道该相信谁，可他只能选择不去考虑这件事情。

　　在灵风打入敌方内部之后几乎就没有了音讯——或者说，她的音讯不应该被江上知道。他和这个超级英雄少女只有短暂的接触，他无法完全掌控这个孩子究竟在想什么，只能确认一点，她只会对黑风负责。

　　可能她也经过一系列的考验之后，才彻底被对方所相信的吧。不然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传回任何情报，基本上就可以被认为成已经牺牲了。现在有了对方这次行动的信息，虽然江上对这个孩子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但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毕竟，上一次的牺牲实在是太大了。

　　根据灵风所传回的情报，这次的袭击目标是产业展会中的医疗设备。据说，这些尚未完全开放的医疗设备，将会把现有的医疗水平向未来推进十年，代表了新一代的医疗技术。情报没有指出超级罪犯为什么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但江上猜测，这可能和对方的高层有关。

　　莫非，对方高层是老头子？

　　上了年纪的人很少有能力觉醒的案例，随着年龄的增长，能力往往会退化。难道是一种特殊情况？比如对方是个病号？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超级罪犯开始出现了一个强有力的领导者，到目前为止依然不明朗。这次的情报当然和这个毫无关系，它的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证明灵风是安全的，而且正在工作。

　　所以从整体来看，这次的策划相当完美。知道了对方会混在运输设备的车辆中进入会场，然后通过破坏来转移视线，最后在超级英雄忙于应对的时候，再趁乱将设备偷走。考虑到这里的游客实在是太多了，一旦发生突发事件，混乱程度可以想象。所以必须在路上就将超级罪犯截住，就地解决问题。

　　本来是如此美好的事情，可现在却让江上感到不耐烦。

　　原因在于，参与截杀任务的，都是一帮熊孩子。

　　他们的队伍总共有五人，从能力来看最多也就到三线作战能力的水平，原本不应该让他们参与这种重大任务的。但是上面却坚持让他们作为主要作战人员，给出的理由相当冠冕堂皇：新人需要锻炼。

　　这种事情瞒得过别人，却别想瞒得过江上。作为一个常年和各种超级英雄打交道的人，他知道这六个熊孩子的底细：他们都是举办这次产业展览会的相关企业的家族成员。

　　作为一个维护世界和平的大组织，联盟机关在全世界范围内和各种企业和团体都有交集，凡是愿意支持联盟机关事业的，都可以算成是良心企业。这些企业有数额并不详细的投资，他们需要的，一方面是联盟机关对他们的保护，不要让他们的产业受到超级罪犯的威胁，另一方面，他们想把自己的家族成员放到联盟机关当中，美其名曰人才培养，但实际上只是想从中获得更大的利益。这和广告商冠名一样，对提升企业形象有着很大的帮助。

　　由于这次的行动实在是太完美了，所以他们才会这么大胆，让这帮熊孩子在一线进行作战。

　　当江上第一次听说这种安排的时候，他完全不觉得这件事是可行的，但他的反对意见本来就无足轻重。在大部分人的认知当中，卫生纸是没有权利去对屁股是哪一个挑三拣四的。江上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连提出反对意见这个行为也没有进行。

　　他知道，有人会反对。

　　比如黑风。

　　如果说这个人都不算现实主义者的话，那么所有人都应该是虚幻的。作为联盟机关里最为难缠的英雄，同时也是最大的金主，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同意这种行动方案。

　　但是，这家伙去休年假了。

　　一周前，他提出了要去休假，上层表面上进行了一番劝说，说什么维护世界和平少不了他，但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反对，很快就批准了他的申请。这说明让熊孩子参与到这次行动当中，简直就是钻了黑风不在的空子。

　　江上并不相信，这个全年无休的阴谋家真的会去休年假。在灵风杳无音信一段时间之后突然传回情报的情况下，作为这个大计划的关键性人物之一黑风居然不在，这实在是让江上难以置信。

　　但就算是他怎么怀疑，他也不会去查黑风的下落。如果他想玩消失，就算江上动用了所有的人脉都没有任何办法。如果他想突然出现在你身边，就算在方圆二十公里都装了精密探测仪，都不太有可能察觉到他的接近。

　　不动声色出现，神神秘秘消失，这是黑风的一贯套路。

　　他已经受够了这个家伙的谋略了。和黑风接触，随时随地都得小心不要落入圈套当中，但实际上从你有了“不要落入圈套”这个想法之时，很有可能已经在他的圈套里了。

　　“队长，我热。”

　　“饿了吃青草，馋了吃蚂蚱。”江上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渴了可以喝泉水，这儿有矿泉水。”

　　“方悦说的是热，不是饿。”筱筱轻声纠正，“他想开空调。”

　　“哦，可以啊。”江上不悦，“开空调耗油，油钱先留下。”

　　“你看看你。”筱筱无奈地看了方悦一眼，轻轻抹去了额头的汗水。方悦不再提意见了，他知道他的话没啥用，除非筱筱开口，否则只能进入省钱模式。

　　其实方悦也觉得，自己不应该抱怨待在车里太热，因为以前还没有车呢。

　　说起来好笑，向来讲究迅速到现场的peace maker从来都没有配车，因为车子太容易损坏了。在那种地狱一样的现场，只要开车过去，很容易就会被打得天昏地暗的超能力者们给弄成碎片。以前去现场的时候，他们总是利用公共交通工具，或者利用联盟机关的专用超高速交通模块到达现场附近，然后再跑步过去。现在这辆车，是上头表彰江上的优异表现而特意嘉奖的，属于队长专用车。这一次正好派上了用场，可以作为指挥车使用，否则这会儿他、队长还有筱筱都会在外面晒太阳。

　　现在他想开空调，完全是因为他也很焦躁。

　　虽然有确切的情报，但那五个熊孩子实在是不靠谱。

　　他们……

　　正在化妆。

　　没错，这次他们想搞个真人秀。

　　他们所在代表的企业不缺钱，也不缺广告，但让超级英雄代表企业去打击超级罪犯的真人秀广告，还从来没做过。

　　“或许他们一会儿就知道，如果对方能把高速公路炸个大坑，那脸上扑再多的粉都会被吹得干干净净。”方悦看着其中一个小女孩正在把自己化得像个能剧演员，不由得吐槽一句。

　　“顺利的话就不需要我们出场了。”筱筱说道。

　　“怎么可能会顺利呢……”江上叹了一口气，“熊孩子有时候需要的不是卫生纸，而是尿不湿啊。”